第260章疑问丛生

笔龙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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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大家已经确定了宵夜,梁健说:“各位领导,那我先送材料去了。”高成汉忽然对梁健说:“梁健,早去早回,送好了材料就回来,我们等你。”

    梁健回头说:“谢谢高书记,我看情况,如果宏市长那边没有事情,我就过来。如果有事情,我就不过来了,已经十一点多了,各位领导抓紧,吃好了也早点休息。”谢市长说:“你争取过来吧,这两天也辛苦了,喝点酒放松放松。”

    梁健应承道:“谢谢高书记和谢市长,你们先吃,我先去干活。”

    由于市领导在,也不可能等梁健,胡小英便打了个电话给农庄老总康丽,让她叫人安排宵夜。宵夜早已经准备好,大家开始喝酒吃菜不提。

    梁健坐市府办的车来给宏叙送材料。路上猛然想到先前给冯丰的电话,没人接听。掏出手机,刚要拨出电话,冯丰的电话却进来了。寒暄了一番,梁健就问,马超群书记来镜州的行程有无变化?冯丰说,没有什么变化。

    梁健问得仔细一些,这次马书记来镜州,行程安排已经确定了吗?冯丰说,行程全部由镜州市委安排,他还没有拿到安排表。梁健说,似乎行程中没有安排宏市长陪同。冯丰有些奇怪,说,有这种事情啊?一般情况下副书记下去,市委书记和市长都要陪同的,如果哪个领导有其他要事,不全程倒是有的,一般市委书记或者副书记一位市委领导陪同就行了。梁健想,自己已经把疑问说了,冯丰应该明白了。

    冯丰说:“明天镜州市委办会将行程安排发过来,若有问题,再跟你联系。”

    “非常感谢。”

    两人又简单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来到宾馆,梁健直上二楼,他先来到了专职服务员金婧那里。金婧在工作室里,看着无声电视。梁健敲了敲门,她转过头来,黑乌乌的眼睛看过来,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梁秘书,你好。你怎么现在来了?”金婧边说边关了电视。

    金婧是市机关事务管理局专门为市长宏叙配备的服务员,人长得娇小玲珑,透着机灵,但并不精滑,让人放心。梁健看着她的黑眼睛,说:“我来给宏市长送材料,他还没睡吧?”

    金婧朝宏叙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说:“刚才里面还有走动的声音,应该没睡。我帮你敲门。”梁健点了点头。

    宾馆房间是宏叙的私人空间。梁健作为宏叙的贴身秘书,原本可以直接去敲门,但在这件事上,宏叙并没明确交代过,他可以直接敲门进去。因此,梁健宁可多走一道程序,让金婧帮助叫门,这让金婧也感觉受到尊重。

    金婧在前带路。她身材娇小,穿着宾馆统一的蓝白工作服。工作服没有特色,原本是对她身材的一种埋没,但她体格非常匀称,该隆的地方都恰当好处的隆起,这四平八稳的工作服竟也穿出了特别的味道。跟在金婧身后,梁健不由有种紧迫感。

    站在金婧身后,等待她叫门。梁健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她身上。金婧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是谁?”的声音,金婧说:“我是小金,宏市长,梁秘书来了。”宏市长的声音传出来“开门进来吧。”

    金婧回首看着梁健,说:“你进去吧。”梁健赶紧收拾了目光,调整了呼吸进了房间。金婧等梁健进去,小心脏却不由“砰砰”跳动,心道:刚才梁秘书是在看我,我能感觉到。梁秘书会不会对我……

    金婧不由想起,介绍自己到镜州宾馆来工作的舅舅,多次告诉自己,别总一心扎在工作上,应该多留意身边的优秀青年,什么时候钓到一个金龟婿,那就什么都有了,后半生你就坐着享福吧!

    金婧以前老觉得,舅舅的这些话太过露骨,然而今天梁健看自己的眼神,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往那条路上去想。

    让梁健奇怪的是,这时间了,宏叙仍旧穿着工作服,坐在书桌后面,一盏台灯照亮了那块区域。梁健没过多观看周围,只道:“宏市长。”宏市长抬起头来:“梁健,来啦?过来这里坐吧。”

    在书桌前面还有一把实木椅子,看来是给来访者准备的。梁健走过去坐下,从包里取出了材料,递到了桌面上,这个位置,宏叙的目光落下来正好可以看到。

    宏叙右手伸过去拿起紫砂壶喝了一口水,喝好之后,手并没从紫砂壶上移开,左手开始翻阅材料:“这材料,谢市长和高书记都已经看过了?”

    梁健说:“谢市长下午在碰头会上,提出了两个方面的意见……”梁健把谢市长的意见汇报了,又说:“然后大家整体修改了一遍,刚才十点钟谢市长又进行了修改,后来,高书记也来了,提出了修改意见,形成了目前的稿子……”

    宏叙一边翻阅材料,一边听梁健汇报,也不点头,也不阻止,几乎没有表达什么意见。梁健说完之后,就不再多言,等着宏叙把材料看完。

    宏叙喝了几口茶,手始终没有离开紫砂壶,一直到全部看完。宏叙的目光终于离开了材料,抬起头来:“你们这么多人,在哪里搞的材料啊?”

    看来宏叙并不知道他们去了七星岛,梁健不知该不该说。但既然宏市长问起了,不说肯定是不行的,但如果照实说,宏市长会不会对他们擅自找宾馆搞材料有想法?

    犹豫只是一秒钟的时间,梁健马上告诫自己,一定要摆正位置,自己是宏市长的秘书,至于在哪里搞材料是谢市长定的,不满意也不是针对他梁健的,他只要对宏市长负责就行。于是道:“谢市长安排在七星岛农庄的一个包厢里,统一搞材料。”

    宏叙点了点头:“这个谢林,还真会选地方。七星岛农庄不错,有美食,也有风景。”梁健说:“恐怕辜负了那一番美景和美食了,下午到农庄之后,大家都全力以赴投入到材料修改当中,晚饭也是以快餐的形式,让农庄服务员端到包厢的,随便吃了些,又开始弄稿子。”

    宏叙说:“这两天你们辛苦了。你帮我向高书记和谢市长传达一层意思吧!”梁健说:“好的,宏市长请说。”赶紧从包里取出了笔记本。

    宏叙笑笑:“记就不用记了,我相信你的记忆力应该不错。”梁健便放下了笔,等着宏叙说下去。宏叙的目光越过梁健,看着对面墙上的一幅水墨画。这幅画梁健进来时已经注意到了。宏叙说:“也就是两点意思:第一点,他们搞的材料不错,时间这么紧,却保证了质量。第二点,他们可以放松一下,辛苦了,晚上搞夜宵也不是问题。就这样吧。”

    梁健听宏叙这么说,不由佩服起宏叙来。一方面,宏市长充分肯定了这两天他们的辛苦和成果,另一方面,宏市长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们会吃宵夜……梁健也不多想,就说:“好的,宏市长,我会把您的原话告诉高书记和谢市长他们。”

    宏叙说:“好吧,那就这样,你先去吧。这个材料我再看看,如果有所修改,明天我再跟你说,材料的统稿是舒跃波统的吧?”梁健说:“是的。”宏市长说:“好,你去吧。如果不累,你可以跟他们去吃点宵夜,如果累了,也可以早点回去休息,反正把话带到就行,其他你自己安排。”

    梁健点了点头:“宏市长,我明白了。”

    到楼下,梁健没有马上坐进车里。他拿出手机,打给了副秘书长舒跃波。舒跃波问他怎么样了,他将宏市长的两点意见汇报了。舒跃波听到后,相当兴奋,特别是听到宏市长问起是否是他统稿的。听完后,舒跃波说:“梁健,赶紧过来吧,我们才刚开始吃呢,过来喝一杯。”

    梁健说:“不好意思,宏市长的意思,还是麻烦您向各位领导传达一下吧。宏市长,还交了任务给我,我不过来了。你们喝好。”舒秘书长听说宏市长给梁健交代了任务,也就不再勉强。

    大家也都不再说什么,他们都理解,作为秘书,其实是没有自由的,所有一切都是围绕领导转。手机里传来那边热闹的声音“那我们自己吃,吃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只有蔚蓝稍稍有些失望,她有些想念梁健,想多看看他,哪怕不说话,只要他在身旁,她就很快乐。

    坐进车里,梁健对市府办驾驶员说:“送我回家吧。”驾驶员问:“不去七星岛了?他们不是还有宵夜?”梁健说:“还有任务,到家还得加班。”“你们做秘书的人,还真苦!有人说,秘书提拔的快,不服气,可他们没有看到秘书付出的是他们的一倍两倍,按照多劳多得,秘书也应该先提拔!”

    梁健只是笑笑,没有多说。

    梁健其实也挺想去七星岛,任务完成,喝喝酒,聊聊天,况且这次的几个人还都是镜州市的大人物,还有胡小英和蔚蓝两位大小美女。然而,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去为好。他想起,宏市长说的,你可以去,也可以不去。既然领导没有让自己一定要去潇洒、去放松,那还是不去吧。

    第二天一早,梁健才意识到,昨晚不去宵夜是完全正确的。清早五点,宏叙竟然亲自打了电话过来。梁健接起来,只听宏叙说,材料他已经改好了。上午有活动,一整天都没有时间,所以这时候打电话给他,如果他不是很累,就去拿材料,在上班之前改好。如果他很累,也可以打电话给舒秘书长。

    梁健说:“没问题,我可以马上到宾馆。”他从床上跳起来,刷牙洗脸,自己开了车,直奔宾馆。天色微微发白,路灯还亮着,一路开去,只有黄灯闪烁,畅通无阻。看着宽阔的街道上,偶尔一两辆出租车。梁健忽然对前途充满了信心,也有了一种想要往前冲的冲动。

    宏叙穿着睡衣,将修改后的材料递给梁健。宏叙随意地看了梁健一眼,问道:“昨晚宵夜怎么样?”梁健说:“我昨晚上没去,但已经把您的意见,让舒秘书长告诉高书记、谢市长他们了!”

    宏叙的目光在梁健脸上微微停顿,又移开了:“那么辛苦你一下。”梁健接了材料赶去办公室。

    宏叙坐在椅子里,心想,梁健年纪轻轻,还是很有领悟力和克制力的。昨天我的意思是,他可以去,也可以不去,要换做以前的秘书向国强,铁定会去,梁健却克制住了。这不简单。对于梁健的表现,宏叙还是满意的。

    梁健昨天晚上就多长了一个心眼,除了拿了纸质的材料之外,他还拷了电子版,否则这会就无从改起了。看来,做领导秘书许多时候都得想的长远些,多长个心眼,也是必须的。

    梁健在电脑上一边改,一边看宏市长修改的内容。宏市长在材料的头上增加了一段话,虽然看上去是客气话,但这段话一加,材料看起来就不是一篇公事公办的材料,更多了对省委马副书记的尊重,让人容易看下去。此外,宏市长压缩了材料的篇幅,从六页,压缩到了三页半,四页纸都未满。

    领导的时间很宝贵,宏市长肯定是从简单明了、节省领导时间的角度去考虑的,才将材料进行了压缩。压缩之后,材料的确更加精简。

    梁健还看到,宏市长在下一步工作举措的一段中,加了一句话,将采取土地、资金和政策多方面扶持,打造海外归国创业人员的“创业之家”。

    梁健想,这也许是一项新举措,所以宏市长特别加了进去。

    梁健照宏市长的意思原原本本作了修改。

    还不到八点钟,梁健已全部完成修改工作。此时,宏市长已经由驾驶员小刘接了,到了办公室。梁健将材料装在中号信封里,送到了宏市长办公室。宏市长接过,随手放进了抽屉。回到办公室后,梁健又拉了一份,放进包里,以备不时之需。一切停当,他才听到肚子咕咕叫起来。

    上午又是几个会议,梁健的工作就是替宏市长提包、拿水杯、放置笔记本,同时也要关注一下会议的内容,在宏市长讲话之前打开录音笔,将领导讲话录下来。会议的时间里,梁健始终在想一个问题:材料准备好了,但宏市长将怎么去向省委副书记毛超群汇报呢!正这么想着,冯丰的电话打进来了:“领导正在开会,我抽空档给你打个电话。”梁健说:“冯大哥,谢谢。”冯丰说,他已经接到了镜州市委办提供的行程安排,星期五上午马书记到镜州市委听取市委书记谭震林的汇报,中午在喜来登饭店休息,下午去参观凤凰景区,其中还有一个行程是拜访法华寺方丈,晚上在喜来登晚宴,第二天早上返回宁州。

    梁健问:“有没提到市长陪同?”冯丰说:“整个行程,是市委书记谭震林和市委副书记韩正阳陪同,没有安排市长陪同。你们市长有事?”梁健忙解释说:“不是有事,是市委没有安排。”冯丰顿了下说:“我知道,你们镜州市委和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关系有些微妙。不过马书记到镜州调研,谭书记不让宏市长参加,也说不过去吧!”

    梁健说:“是啊。冯大哥,你看,还有没有办法,能让我们宏市长参与陪同?”冯丰想了想说:“这个安排,是由镜州市委安排的,马书记也已经看过了,我也不好插嘴。我没有权力让镜州市委增加陪同人员。不过,如果马书记问起来,我可以说,市委没有安排宏市长参加。但我也只能说到这一层了。”

    梁健感谢了冯丰:“但愿明天晚上冯大哥有空,我们兄弟俩喝一杯,聊聊。”冯丰倒也是个重情意的,说:“明天晚上,等领导休息了,我再打电话联系你。”

    中午吃过饭,梁健陪着宏叙走进办公室,放下宏叙的提包后,梁健没有马上离开。宏叙在自己的大背椅里坐下来,见梁健还站在那里,便问:“还有其他事吗?”梁健见宏市长眼皮有些青肿,应该是昨晚没有睡够的缘故,宏市长肯定想休息一下,如果此刻跟宏市长提自己的疑问,说不定会打扰他休息,就说:“没事,我想问,宏市长下午去农业局调研,时间上要不要推后一些,这样您可以多休息一会。”

    宏叙说:“之前时间已经跟他们说定了吗?”梁健回答:“说定了,是下午2点。”宏市长说:“那就算了,局里也有工作安排,不要因为我们,打乱他们的时间安排,我们一点四十五出发。”梁健应承了,随手关上了宏叙办公室的门。

    下午两点钟,准时在农业局听汇报,听完汇报,农业局车子带队,去参观了一个生态农业企业,也没什么好看的,该企业刚刚做了投入,征地面积倒是很大,具体要搞什么生态农业,都还在现场办的版图之上。宏市长有些不放心:“你们企业征用了这么多土地,一定要把生态农业搞好,早产出、早见效,多解决当地农民群众的就业问题。”

    市农业局的领导和县区、乡镇陪同领导以及企业家都频频点头,信誓旦旦,答道:“一定会按照宏市长的要求,加快发展生态效益农业,推动镜州市绿色农业发展。”宏市长这才似乎放心了一些。

    一个下午就这么折腾掉了,农业局和农业企业所在的县想要留宏市长吃晚饭,但宏市长哪有这个心思,说直接回单位。

    在宏市长办公室,梁健放下东西后道:“宏市长,有个情况向您汇报一下。”宏市长说:“讲。”梁健道:“我今天了解了一下情况,明天马书记确实要到镜州市来,但是市委没有安排宏市长参加。至少在安排表上没有。”宏市长拿过杯子想要喝水,但杯子里的水已经冷了。梁健接过茶杯去泡茶。

    宏叙略略沉吟,说:“他们不会安排我参加了。这应该是谭书记的意思,他不希望我跟马书记有接触。”梁健听出这句话背后,肯定还隐藏着许多情绪,愤怒、嘲弄之类都有,但宏市长却就事论事的说出来,语气平淡,甚至让人觉得没有情绪。梁健想,这就是克制。这样的克制是多少年在官场的摸爬滚打里练出来的,还是宏市长性格就是这样沉稳克制呢?

    梁健看着宏叙,斗胆问道:“那么,宏市长,明天你打算怎么见马书记呢?”宏市长说:“你知道他们具体到达的时间吗?”关于时间,梁健已经在电话中问过冯丰了,答道:“应该是上午9点45分左右下高速,到达市行政中心大约在十点左右。”

    宏叙满意地看了一眼梁健,说:“我想,谭书记应该会到高速口迎接,那么我就在市委大楼门口等他们。谭书记总不能不让我站在大门口吧!”梁健沉默不语,心想,一个市长要见一下省委副书记竟这么难,还得堵在市委市政府大楼门口,这事若被人说出去,也不是太好听。

    宏叙见梁健没声音,就道:“你有什么想法?”梁健说:“没什么想法,也只能这样了。”宏叙也觉得,在没有安排他接待的情况下,在大厅等马书记,的确稍有不妥,但又找不出其他更妥当的办法。

    可事实上,市委书记谭震林,连在市委市政府大厅等马书记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宏市长。

    当天下午下班前,省政府办公厅下来一个通知,副省长吕军星期五上午到镜州市检查环境保护工作,点名要看规模企业江中达多印染有限公司。市政府秘书长肖开福一看,就签字请宏市长阅处,心里暗道,这个吕省长来搅局子了!

    宏叙看到这个通知,就如被打了一闷棍。梁健正准备送宏叙下班,见到宏叙脸色突然晴转阴,便问:“宏市长,有什么事了?”

    宏叙将通知狠狠拍在桌子上,梁健见宏叙这个样子,好像要破口大骂。可宏叙的手,压了通知好久,并没有开腔大骂。过了好一会,才道:“吕军副省长明天要来,如果我接待的话,就会错过等马书记的时间!”

    梁健奇怪:“吕省长也要来?一天来两个省领导,这也太奇怪了!”宏叙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把通知递给梁健,说:“这肯定是谭书记使得计,吕省长是北京高校来挂职的,对基层不了解,脑袋也不灵光,他被人家当棋子使还不知道呢!”

    梁健建议说:“宏市长,要不让秦市长接待吕省长?秦市长分管环境保护,副市长接待副省长,应该也说得过去!”宏叙摇头说:“你还不大了解情况,吕副省长,是所有省长中最让人头痛的一个,架子很大。如果我不去迎接,他肯定会发飙。”

    梁健说:“他发飙会怎么样,难道比不见马书记还要严重?”宏市长说:“他如果看其他企业还好一点,但他点名要看的是江中达多印染。印染公司,没有环境问题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如果他对我不满,把气出在印染企业身上,就麻烦了!”

    梁健问道:“宏市长,那你打算去接待吕省长?”

    宏叙说:“肯定要去接待,否则万一闹出事情来,我没办法跟省委领导交代。吕省长有时候脑子很不好使,你越跟他解释,他越会来事。他认为他最了不起,才不会管那么多。”

    一个棘手的中央挂职干部,让宏叙倍感头疼:“明天只有这样,我先去接待吕省长,看看有没机会,中途拜访马书记!”梁健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沉默不语,心想,也许还有别的好办法!

    梁健脚刚踏进家门,就听到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梁健以为是宏市长又找自己有事,赶紧拿出手机,一看并非宏市长,竟然是表妹蔡芬芬。

    对于这个宝贝表妹,经历了上次的贿赂案后,梁健总是有种敬而远之的想法,不想多接触。梁健任由电话响到自动关闭,第二个电话又打了进来。梁健想,如今蔡芬芬已经回到了衢州,再要找自己麻烦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就接了起来。对方的声音显得很焦急:“梁健哥,你终于接电话了!”

    梁健说:“芬芬,有什么事吗?”蔡芬芬焦急地道:“姨夫出事了!”梁健清楚地听到心里“嘭”的一声,若不是出了大事,蔡芬芬应该不会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梁健紧张地问:“芬芬,我爸出什么事了?”

    蔡芬芬说:“表哥,你也别太着急!应该是被车子撞了,刚才大姨打电话给我,说人已经进了医院。”梁健问:“我妈怎么不打给我?”蔡芬芬说:“大姨没打给你是对的,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现在就出发,去接大姨去医院,看看情况。”

    梁健想说,我马上赶过来。可一想,不对,明天对宏市长来说,是重要的一天,如果自己此时离开镜州,就无法联系冯丰,宏市长要见马超群的事情,便更加困难重重。他说:“需要我也赶过来吗?”

    蔡芬芬说:“你先别来了,我知道你现在当市长秘书很忙,我先去医院看看情况,等我了解情况后,再给你打电话!”梁健说:“芬芬,麻烦你了。如果情况紧急,你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我赶过来!”芬芬说:“表哥,你放心吧,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接大姨去。”

    梁健心里还有许多疑问。为什么母亲在家里,老爸却在外面?老爸是开摩托的,这么晚了,不知从哪里回来。但这些问题,估计蔡芬芬也不清楚,如果打电话给母亲,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可能徒然增加老人的心理负担。事已至此,也就只有先静候消息,其他什么都没用。

    躺在床上,梁健却始终睡不着,一会儿想到出事的爸爸,一会儿又想到明天马超群书记要来,该怎么让宏市长和马书记见上面。想得脑袋发胀,却始终毫无睡意。梁健干脆爬起来,拿起床头的《资治通鉴》,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不一会儿,蔡芬芬的电话打进来了。看着蔡芬芬的名字在手机上闪烁,梁健感觉自己的心一阵一阵的抽搐着。他怕,他怕她说出什么坏消息来!

    无论如何,电话还是得接。蔡芬芬的电话过来了:“梁健哥,情况已经清楚了。”梁健急切地道:“怎么样,严不严重?”蔡芬芬说:“腿部骨折,其他没有太大问题。只是年纪大了,自己恢复是不可能了,医生说,只能动手术,上钢板。”梁健说:“我请假过来!”

    蔡芬芬说:“你请假方便吗,你现在是市长秘书啊!大家都说领导秘书,是没有个人自由的。”梁健一想,明天的事情对宏市长相当的重要。蔡芬芬似乎感觉到了梁健的为难,道:“梁健哥,你不方便的话,可以推迟一些时候过来,反正这里由我照顾。”

    蔡芬芬这次表现得异常懂事,让梁健颇为感动。梁健是独子,平时倒也无所谓,关键时刻,没有兄弟姐妹帮衬,父母们就辛苦了。好在这时候,蔡芬芬及时出了力。梁健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表妹,有时候很恼人,有时候却也很窝心。

    但梁健想,自己毕竟是儿子,老爸出了事,自己不去,实在太不称职,就说:“我向领导请个假看,如果可以的话,我过一会就回来。”蔡芬芬说:“你试试看,如果实在不行,有我在,没太大关系。”

    挂了电话,梁健拿着手机,看着宏市长的号码,犹豫许久。但想到父母年岁已大,父亲又受了伤,无论如何,他这个做儿子的都应该回去一趟。梁健还是拨了宏市长的电话。宏市长很快接了起来。

    梁健正要报告家里发生的意外情况。宏叙先开口了:“梁健,你打电话来正好!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和马书记的秘书,熟悉到什么程度?”

    梁健想起之前,胡小英告诉过自己,不要太快把自己与马书记秘书的关系告诉宏市长,所以,之前他一直没有细说。这会,宏市长既然问起这个问题,也许他是遇上了难题,梁健觉得这时候没必要说得太过含蓄。就说:“关系还可以。”

    宏市长听了,语气中透露出欣慰:“非常好。这样,明天你一步都别离开我。我可能随时有重要任务给你!”梁健说:“好的,知道了!”话出口,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的初衷,只是此时再说请假的事,显然已经不合适了。虽然家中有急事,也是人之常情,宏市长应该也会准假,但这么一来,梁健在宏市长心中留下的印象只怕不会太好了。

    梁健的沉默引起了宏叙的注意,问道:“梁健,还有什么事情?刚才你打电话来的?”梁健略微犹豫,还是将家里的情况隐去了,说道:“哦,宏市长,我也是想着问问宏市长,明天有没什么特别的任务,我可以上得了手。”

    宏叙语气里透着一丝温和:“好,你很用心,不错。事情我刚才已经跟你讲了,明天你要随机应变。”梁健答应着:“好的,宏市长。”宏市长先挂断了电话。

    梁健为不能马上回衢州,心里特别过意不去。但在机关工作身不由己是常态,有时候为领导利益,个人利益必须让位,这也是正常,这就叫大局意识。梁健深知其中意,还好父亲只是腿部骨折,明天办好了宏市长的事情,后天立刻回衢州。

    这么想着,梁健又给蔡芬芬打了电话过去:“芬芬,今天和明天要麻烦你了。我明天实在走不开,领导有重要的事情交代我。”蔡芬芬说:“没有大问题,梁健哥,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照顾好姨夫的。”

    梁健说:“我妈在旁边吗?”蔡芬芬说:“在。”梁健说:“让我妈听一听。”很快,母亲邵小琴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梁健,你忙你的吧!”

    梁健解释道:“妈,实在对不起,我本来应该马上赶回来的。”邵小琴嗔怪道:“傻孩子,对不起什么呀,你爸就是骨折,而且他是活该!”平时母亲邵小琴挺温柔体贴,今天老爸被车撞,她还说“活该”,梁健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便问道:“妈,你怎么了?”邵小琴说:“没怎么!你爸是老不乖,你以为他晚上开着摩托去干嘛,去他老相好家里!结果被车撞了,你说是不是活该?都这把岁数的人了,我都替他难为情啊!”梁健心里不禁嘘嘘,也深以为老爸实在太过夸张,都这把年纪了,还去会老相好。

    老爸梁东方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村里干过,当时村里的妇女主任梅姐,跟他关系很好,也闹过一段绯闻,后来两人也不了了之,之后梅姐的老公去世后,梅姐也几次三番向老爸暗示过。但老爸被老妈管着,且考虑到还有他这个正在青春期的儿子,最终与梅姐的关系渐渐淡了,没想如今岁数大了,竟……

    母亲刚说完,只听电话中传来老爸的声音“梁健,你别听你老妈胡扯,我什么都没做过,我只是想去做点好事……”邵小琴说:“你喊什么喊!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当然清楚。”

    电话被蔡芬芬接了过去:“梁健哥,你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医院的骨科主任,是我高中同学,他全帮助安排好了。钱我也已经垫付了。”梁健说:“芬芬,辛苦你了!等我回来,我马上还你钱。”蔡芬芬说:“梁健哥,你别这么见外了。明天你好好工作,等完成了任务再说吧!”

    梁健心想,经历了上次的事情,蔡芬芬终究也成熟懂事了吧?成长路上,不可能一帆风顺,不可能不犯错误。有时候错误,也是一笔经验和财富,就看你如何对待。梁健感觉,蔡芬芬对待错误的态度,应该还是对路的。

    加之听到父亲梁东方,还能对着电话大喊大叫,可见问题不大,梁健也就稍稍放心下来。一看时间已近十二点,知道明天还有重要任务,梁健也便睡下了。

    刚睡下,他又想起,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本来早就想请教一个人了。坐起身,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拨了市委副书记秘书任坚的电话。很快,任坚便接了:“都几点了,还打电话骚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