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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浊听到后。隔了一会,约莫是两刻十二分(水分包含空间和时间的信息。不同于平时的时间度量。)之后,饭庄里的光线突然变亮。
王八和三个军人清晰的站在我面前。
王八连忙问我:“看见没有。”
我摆摆头。向邻桌的食客看去。王八说道:“怎么刚才,他们也进去了。”
我说道:“他们本来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我的话刚说完,那些食客都站了起来。向我们走过来。屋内的苍蝇到处飞绕,食客们站立起来,却都开始跳动,把身上的蛆虫纷纷抖落在地上。
王八掏出身上的旗帜,我看到身边突然出现了几个鬼魂,和当初大鲵村老严招来的一模一样。看样子,王八这一年,真的没浪费时间。赵一二看人真是很准。
军人也掏出手枪,警惕的举着。
可是那些食客还在继续跳动,跳的越来越厉害,把身上的肉都抖往下掉落。可是掉下来的肉块,落到地上,就四散,化作蛆虫和蟑螂。
“啊——蟑螂。”方浊叫喊起来。她也有害怕的东西啊,我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呢。
饭庄的厨子和服务员也加入到跳跃的队伍,他们把身上的**纷纷抖落,都变成骨架。
可是这些东西,在王八面前,已经不值一提了。王八嘴里念了几句,手里的青旗摆了摆。那个几个鬼魂就把骨架拆的一干二净。
我现在回忆起来了,怪不得饭庄里那么浓烈的蒜薹炒腌肉的味道。我狂吐起来。
王八拉着我走出饭庄,下午的太阳光明亮,我看见饭庄其实是个很破旧的老式房子,门窗都是残破无比。里面堆得都是杂物。一些死猫死狗的尸体被人扔在里面,有的已经腐烂的很厉害,散发出猛烈的恶臭。
我忍不住扔了个石头进去,砸在一个死狗的尸体上,嘭的一下,无数绿头苍蝇飞散开来。
我又想起腌肉炒蒜薹的味道,再一次弯下腰,吐起来。
我对王八说道:“我们来的太急了。”
“是的”王八说道:“应该多了解点情况的。”
王八的心思我明白,我们今天还是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住下。
我们上了车,却没想到,王八说道:“今晚到金顶的酒店去住。”
“妈的!”我骂道:“要爬好久的山呢。你忘了读书时候,我们爬了好久吗,老子都累死了。”
王八笑道:“那做滑竿吧。免得大半夜的还在爬山。”
听王八这么说,我才放心。
到了金顶,已是晚上子时。
我没想到,王八的安排我们坐的滑竿,竟然是他所御的鬼魂抬起。鬼魂抬着我们,在山路上飞奔,本应该很早就到金顶。可是在王八却要避开路上行走的游人,只好走走停停,耽误了时间。
在金顶的宾馆安排好住宿,吃了饭,王八并没有回房。我准备睡觉,方浊却来找我,要我陪她到处转转。到了宾馆边的平台上,果然看见王八正坐在悬崖边的栏杆上。正看着玉真宫的方向。
怪不得王八要到**山最高处来,原来他要重新仔细的看看玉真宫的方位。我也走到王八身边,我翻过栏杆,坐到悬崖的边缘,脚下是无底的深渊。我的腿在一阵又一阵的发麻,我喜欢这个感觉,王八有惧高症,他从来不敢这么做,当年坐在学校教学楼的顶端,我就是随意的坐在水泥墙墩的靠外侧,而王八却战战兢兢的不敢靠近。
夜风吹过山巅,冷的我身上发抖,我把衣服扯紧了点。点燃一支烟,递给王八,王八接了。方浊在平台上到处乱窜,一惊一乍。
我和王八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了,昨天在梨花湖宾馆,王八想跟我说话,我心里埋怨他,故意早早的睡觉。现在,在这个环境里,眼看着空明的夜空,连绵的山峦,心胸陡然开阔。不禁为自己跟王八怄气而觉得好笑,我和王八面对这么强大的对手,若还是这样相互隔阂,根本就没有一点胜算。
我想通了此节,主动跟王八说道:“你还记得我们,读书的时候,你喜欢另一个班的女孩,要我去帮你送情书……”
王八嘿嘿的笑了一声,“你差点被她班上的几个男生打残废。”
“就是啊,那个出手最重的,就是她的男朋友,他们把我当做你了。”我回忆起来,当年多开心啊。大家都傻不愣登,没心没肺。哪像毕业后,有这么多的烦恼。
王八抽了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
“后来那个女孩,说我很有意思,可以先处处。”我说道:“估计她看见我被揍的够呛,心软了。”
“错,应该是他看见我情书写得有文采,被打动的。”王八纠正我。
“不是,不是,你才错了,她应该是看中我的,不然为什么我把她带到你面前,她就跑了。”
“她害羞吧……”王八说道:“她应该是看中了我的才华。”
“少在我面前臭美。”我说道:“她是看见我为她挨打,被感动的。”
“你又来了吧,她是喜欢我的,我知道。”王八跟我争起来。
我连忙转开话题,“不晓得那个女孩,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她叫什么来着?”
我把王八看着。
王八愣了半响,抠着头发说道:“我还真想不起来。”
我和王八相互对望,耸着肩膀,吭吭的笑起来。
旅游区的几个安保人员看见我和王八坐在很危险的位置,隔着好远,就对我们警告,口气很不客气。见我和王八不理会,向我们走过来。
三个军人拦住了他们,说了几句话。那几个的声音立马就小了。点头哈腰的走开。
我现在心情好了很多,随着王八的目光看向玉真宫的方位。
我对王八说道:“那片山地,颜色变了。”
“恩。”王八说道:“现在是他们的白天。”
我对王八说道:“我白天就看见了,四周的山头,都在他控制下。”
“幸亏你来,”王八说:“我看不见。”
“那个东西……”我问道:“少都符,到底和玉真宫有什么渊源。”
“我只知道,玉真宫不是第一次被烧。”王八说道:“每次被烧,那年就瘟疫横行。”
这是我意料之内的事情,我并不太震动。
“我去了监狱,布置线路的电工说他冤枉。”王八说道。
“反正布置线路都不正规,出了事,找他,也没错,”我说道:“总要有人要负责。”
“可是那个承包人,”王八说道:“我找不到他。不知道去了那里。”
“你是说,少都符没有能力自己烧玉真宫。而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我知道了王八的意思:
原来这世上有少都符的信仰者,他们一直在等机会。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问道。
“老严。”王八说道:“老严很怕。我看得出来。”
我把王八看着,等着他继续说。
“老严有个很厉害的对头,我知道他很忌惮,他在找帮手,来对抗。”王八沉声说道。
“所以他找到你。”我说道:“是不是,他的那个对头,和少都符也有关?”
“我不知道,”王八说道:“这都是我的猜测。”
我又向玉真宫的方位看着,无数道黑气,正在从那里慢慢升起。
王八拿出罗盘,又招呼军人,拿了个笔记本,输入干支和水分。开始仔细的计算起来,我看了看,电脑里是个软件,运算着道教的算术。王八倒是会省心,高科技都用上。
王八算了很久,对我说道:“明天晚上,我们再去吧,亥时一刻,我们进去。”
“进去之后,你这一套就用不上了。”
“是的。”王八说道:“到时候,就靠你来算。”
我点点头。
王八突然笑起来:“就知道你会答应。”
从山下走了个道士上来。
王八连忙起身,向那道士作揖。道士看了看王八,王八掏出一个卡片,递过去。
道士一脸的虬髯,是个中年人。看了王八的工作证。向金顶的顶端走去。我和王八连忙跟上。
到了金顶的铜殿。
道士站立住。反身给我们唱诺。
我按照俗家方式,拱了拱手。
“王道友”道士说道:“那是坤雷,不是从天上来的。”
我听得晕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王八把铜殿的墙壁慢慢的摸着,说道:“是的,这个铜殿,应该能够把所有的雷电都吸引过来。”
“我们也没办法,”道士说道“管理局招的商。”
“所以他们租宫殿为幌子,暗地设坛招坤雷。”
我在一旁听得糊涂。问道:“直接放火不就完了吗?”
王八和道士向我看过来,一脸的鄙夷。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玉真宫是烧不燃的,六条水龙围着。”王八对我解释。
我不说话了。
“就在这里。”道士在地上画了个图,说道:“在有孚。”
王八点头说道:“谢了。”
道士说道:“师叔说了,这个事情,不便亲自来见你。莫怪。”
王八唱诺说道:“改天来拜访。”
道士飘飘的往山下走去。
我不再问什么,我看见道士画的图就是玉真宫废墟的大致宅基方位。他说的“有孚”,我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时间和方位都知道了。
我和王八心里平静很多,事情肯定是躲不过去,一切明天再说吧。
王八和我走回宾馆,我以为他要去睡觉,养足精神。却不料王八猛的来了一句,“疯子,想喝酒吗?”
“有没有下酒菜?”我笑嘻嘻的问道。
王八喊道:“方浊,给我们弄点菜来。”
方浊连忙往厨房走去。
翌日早上醒来,天气蒙亮,心想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在山顶看看日出。
走到平台,看见王八个方浊都坐在栏杆边,呼吸吐纳。我看见王八一呼一吸之间,身上的青光忽明忽暗。方浊倒是有点心不在焉,看见我来了,给我眨眼睛。
我坐到一边,点上烟抽起来,等着他们周天结束。
太阳从远处山峦巅峰上慢慢钻出云层,天开始大亮。王八和方浊站起身,和我回到宾馆。继续休息,到了中午大家吃了饭,向山下走去。路上迎面碰见了一个年轻的道士,却是擦肩而过,并没有和王八打招呼。
走到半山腰笔直陡峭的石阶的时候,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往上爬,看见我们了,连忙停下来。我们走近,领头的一个当官摸样,连忙把脸上的墨镜摘下,“王道长。”那人向王八恭维的伸出手来。
王八略有点奇怪。迟疑片刻,还是把手给伸出来了。
“叫我老孔、老孔。”那人说道,把自己的姓说了,却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可是看着他的穿着和气质,我和王八都猜到了几分。
老孔和他身边的人和我们一起走着。老孔走在王八身边,看似随意的问道:“王道长到这里来,玩的尽不尽兴啊?见到主持没有?”
王八敷衍说道:“来拜山的,可不敢惊动道长。”
“那王道长接下来去那里游玩啊?我找人给你当导游,这山太大,每个熟悉的人带路,太浪费时间。”
王八笑道:“我来过这里,认得路,不用你劳心。”
王八不软不硬的话,让老孔也说不出什么,只是不停地跟王八扯淡,旁敲侧击。王八随口敷衍,态度一般。一直到了我们上车,老孔才住嘴。
王八进了车内,有退出半个身子,向老孔道别。老孔脸上堆着笑容,僵硬的很。自始至终,他都没说自己是什么职务。
我们在路上拖拖拉拉,一直到到了天黑,才又开到玉真宫附近。我和王八下了车,方浊也下来。
王八拿着罗盘围着废墟一遍又一遍地走着。嘴唇在轻轻的动着,思考计算。
到了亥时,时刻就到到了,我们就要再一次走进废墟。
这时老孔那一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出来,把王八拦住:“王道长,能不能就此为止。”
王八摇摇头。
老孔站在原地,不让我们过去。一直跟随王八的军人,其中一个动作非常敏捷的把老孔架起,另外两个把老孔和旁人隔开。
老孔喊道:“你们是谁?敢在这里随便打人!”
架住他的军人说道:“你没有权限问我的身份,你要是想问清楚,叫你们的领导来。”
老孔其实是知道王八的身份的,知道自己无法阻拦。不再反抗。军人见他不动了,把他放开。军人用身体把我们和老孔一行人隔开。
我和王八方浊向废墟里走去。
老孔在后面喊道:“王道长,你就算是有这么大的背景支持,这个事情,也不是你能做的!”
我向老孔看去。他现在的表情极其激动。我忽然没来由的冒起一个念头,老孔肯定是见过少都符的。至于他和少都符的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就不可而知了。
军人仍旧警惕地注视着老孔众人。看来他们收到的任务就是无条件的听从王八的命令,确保王八调查事件,不受到任何外来干扰。
我和王八走到废墟里,才一天时间,这里突然多了好多动物的尸体,死鸡,死鸭、死猪、死狗,还有死猪……都是死了很久的,腐烂的厉害,到处都是。我被恶臭熏的一阵又一阵的恶心,把鼻子捂住。可臭气仍旧不住的往鼻子里钻。
王八按照昨夜那个虬髯道士在金顶提示他的方位,用脚踢开上面的破碎砖瓦,和一个死鸡。露出一个青石板,王八用一个毛笔在青石板上开始画符,也没看他蘸墨水,片刻间,就画了一个巨大的符贴出来,我没见过这种符,有点像青城派道符的风格,但是符中的飞线,串的更长更繁复。
王八在青石板的上首,焚了一炷香,我估算着时间,香燃尽的时候,就是亥时一刻。
亥时一刻,香燃尽。
王八画在青石板上的道符,发出青光,在黑夜里明亮非常。王八弯下腰,用手去抠石板的边缘,我突然想通了,王八画的符,就是要让石板能够翻起来。我也跪下,帮着王八。
石板太重,我和王八用尽力气,也才挪动几分,石板和地面之间,露出了一点缝隙,缝隙里滚滚的渗出浑浊的白雾。阴冷的寒气,冒了出来。我身上忍不住发抖,可手上更加用力。
突然手上的石板突然变轻,石板竖起来。地上露了个黑森森的洞穴,是个斜斜往下穿去的通道,很狭窄,有台阶,非常陡峭。通道只能勉强一个人,慢慢探下去。
我和王八想方浊看去,方浊正在歪着脑袋吐舌头。王八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老严叫方浊来绝对是对的。没有她,我们根本无法做下去。更别说和少都符对峙。
王八先把自己的身体往下钻下去,慢慢地一步一步向下挪,嘴里说着:“疯子,你先,方浊最后。”
在洞穴的门口看不到王八的头顶了,我也学着王八的动作,坐在地上,用脚向下探去,脚落到实处,也慢慢的把身体向下,然后用脚,去探下一步台阶,身体一步一步慢慢往地底走。
方浊却心急的很,等不到我继续往下走,就跳进来,一只脚狠狠的踩在我的头顶上,我下巴狠狠的磕在石阶上,疼的眼冒金星。张口就骂起来。方浊连忙道歉。
我忍着痛一步又一步向下挪去,方浊倒是伶俐,下得比我快,好几次都踩到我肩膀。我正想把方浊的脚狠狠的捶一下,可是眼前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阖上石板干什么?”我在黑暗里大喊。
“当然要关上啊。”方浊喊道。
通道里又亮了起来,光线是从下方传来。“我们快点,通道的石板到明早就堵死了,石板的方位在不停的变化,别人想找我们,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这个洞穴。”
王八在下面喊着,我心里一紧。脚步加快,手用力撑着两边的土壁,脚向下的探的速度加快。
这一截路爬了好长时间,至少十分钟,仍旧在这狭窄的通道里,向下腾挪。
我心里计算,按照我们的下行的速度,这十分钟,我们至少已经爬到了地下三四十米的垂直深度。
我累得身上汗流浃背,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水,却发现越擦,头顶越湿。我用脸贴到袖子上,能够感觉,袖子湿漉漉的,被洞穴里的雾气浸润的厉害。
我们终于不用再慢慢的用脚向下打探。狭窄的通道爬完,就是一个小石厅。一个很窄的石厅,王八正拿着一个形状奇怪的电筒,想石厅周围石壁,慢慢照着。这个电筒和去年老严在大鲵村的那个电筒一模一样。方浊也从通道下来,最后两步是都没落脚,直接跳下的。
王八不说话,电筒的光线穿过白雾,照向石壁,但只能照出一小片出来。石壁上刻着浮雕壁画。我还没有看壁画究竟是什么内容,我就诧异起来。
道家的壁画一般都是用画的,很少雕刻。倒是佛教传统,喜欢在石壁上刻像。
王八的把电筒的光线定住,嘴里“咦”了一声。他也看出不妥。石壁的雕刻,全是夜叉。
道教宫殿的地下暗室,竟然有夜叉的雕刻。
王八慢慢移动电筒的光线,果然看到的都是佛教的雕刻。我和王八面面相觑。
王八想了想,对我说道:“玉真宫是朱棣修的。”
“朱棣修的,”我接上,“也就是道衍修的……”
道衍是和尚,却行道家之术。这个说法有点错误,道衍的在佛法方面的修为,也是非常高深的。
“老严找你。”
“老严找我。”
我和王八同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