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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怀皱着眉缓缓摇了摇头:“在下以为未必是他。想那太子只是骄狂,还不至于蠢笨到留下此等把柄。”他抿了一口茶,双眸幽深,“以在下看来,定是那主谋设的局,太子为了槿儿不惜气病太后,对槿儿之心早已是人尽皆知。他此时出手杀我,是再合理不过,若再加上这令牌,便成了铁证。”
“本王也是这样看”刘晟检轻笑了一声,神色清冷漠测,“不过我们到是可以借此做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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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李仁怀李神医回府途中遇刺之事,便在朝野上下传了个沸沸扬扬。当李仁怀到太傅府探望木槿时,便被郑誉亮请到偏厅,细细寻问。
李仁怀想起刚刚才在国公府与苏子策详谈了一番,如今还得再来一回,不由摇头苦笑道:“仁怀有生以来首次进京,在京中一无故交、二无宿敌,此次遇刺实是不知何故,还好仁怀随从武功不错,加之仁怀脚底抹油的功夫还不错,是以只受了点儿皮外伤。”
郑誉亮捋着颌下短须双眉紧锁:“贤侄可其他有仇人?”
“仁怀身为医者,平日里做的都是治病救人之事,从未误诊病情害人性命,更未与人结过仇。”李仁怀神情极是无奈,“仁怀昨日已令人向平昌府报官,不知官府勘验后有何发现?”
郑誉亮缓缓摇了摇头:“平昌府伊上报,未在那两个黑衣人身上发现任何可用线索,已令人将画像四处张贴,看能否有人识得,依我看来希望不大。”他复又看向李仁怀,眼神极是锐利,“会不会是贤侄此番在京中无意得罪了什么人?”
李仁怀知道那令牌必已遭人按下,心道太子党势力果然非同一般。垂下头作认真思索之态,半晌方坚定的摇摇头:“仁怀此次进京,只为苏国公驱毒而来,后来为太后诊过病,平日里有交集的无非是安仁宫、国公府和林参领府这几处,实想不出得罪过什么人。”忽又想起一事,“对了,仁怀想起一事。有一次欣宁郡主带槿儿去成王府,槿儿不知何故得罪了成王,将她羁留在府中。仁怀放心不下,前去将槿儿强行带走,当时成王极是不满。”
郑誉亮只知道太子对木槿有执念,没想到与成王也有瓜葛,不由深觉太后临终所托并非夸大其词,暗下决心不能让妹妹的悲惨际遇在槿儿身上发生。
木槿新到太傅府,颇有些不适,一夜竟是无眠,李仁怀来时,正恹恹的歪在榻上。见李仁怀来强撑着要起身,却一阵头晕,李仁怀忙上前扶住,让她好好躺,问脉开方让人去配药。
木槿这几日药不离口,听闻又要喝药,不由皱眉道:“能不能不喝药啊。”
李仁怀捏捏她的鼻头道:“你乖乖听话,快些好起来,以后就不用喝药了。”
木槿迷迷糊糊道:“从小娘亲夸我乖,后来太后也夸我,只是太后……”说到太后,眼眶又已红了。
李仁怀见又勾起她伤心,便坐在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声音醇厚如酒:“槿儿可想我也夸你?”
木槿听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呢喃,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一般,不由轻轻嗯了一声。
李仁怀侧头指着自己的脸道:“槿儿香我一下,我便也夸你!”
木槿脑子昏昏沉沉,被他低沉的声音惑,依言将唇凑上去,在他脸侧亲了一下。抬眼对上他晶亮喜悦的眼睛,猛的惊醒,不觉大羞,双手捂着脸道:“仁怀哥哥欺负我。”
李仁怀感觉到温润细腻的唇瓣贴上自己的脸颊,看着她美好的容颜,心中满足之极,轻轻拿下她的手,握在手中,声音温柔如水:“我这一生只欺负你一个人,也只让你一人欺负。”
从郑府出来,见时间尚早,想起刘晟检所托之言,便带了四喜向光禄大夫薛远府上而去。
国丧期间禁宴乐,街道异常冷清。初夏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李仁怀缓步而行,到觉得别有滋味。
少顷来到薛府,递上名贴。李仁怀候在门外四下打量,一片宅邸中,郑府并不显眼,普通的青砖灰瓦,棕色对开大门,门上一对环口铜兽。心道:听刘晟检语气,对这薛府千金甚为上心,这薛府低调内敛,到很附合他的品味。
少顷,光禄大夫薛远亲自迎了出来,薛远四十上下,面容清瞿。一见李仁怀上前抱拳道:“李大夫光临寒舍,蓬蓬荜生辉。”
李仁怀拱手还礼:“在下冒昧来访,大人勿怪。”
薛远呵呵一笑,握住李仁怀的手引他入府,似早已知道他要来,神情极是亲厚:“哪里哪里,下官早就想请李大夫来府看看小女,只是李大夫事忙,下官也不好叨扰。”
李仁怀淡淡一笑,不经意的抽开手,抱拳在右侧道:“在下也是受人之托。”
薛远应道:“如此甚好,大夫请随我来。”一边让人去支会小姐,自己亲自陪着李仁怀前去。
薛远带着李仁怀穿过抄手回廊,经过小花园,从月洞门出来向西,直走到府邸最深处,薛远似看出李仁怀的疑惑,解释道:“小女自从身患哑疾,性格变得极是孤僻,非要住在这偏僻之处,平时也不见人,只留一个老妈子侍候。”
李仁怀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却不动声色道:“一般情况,人身患恶疾,性情大变也是有的。”薛远连连称是。
两人行到一处院子,院门紧闭,上有“临离”两字,下人上前拍门道:“何妈开门,大夫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一个身形干瘦的老妪立于门侧,微微躬身道:“大夫请进。”李仁怀见她五十多岁,眉目间颇有愁苦之色。
薛远轻咳一声道:“李大夫请,下官就不进去了!”
李仁怀心下奇怪,看他一眼,见他神情有些尴尬,也不勉强,便点点头,随着何妈进去了。走进房中,只见一青衣女子立于窗前,看背影双肩瘦削、高挑纤细。何妈向那女子道:“小姐,大夫来了。”
那女子回转身,看向李仁怀,只见她双眸如琉璃般流光溢彩,眼神中三分倔强、三分防备、还有三分妩媚;一张素白的脸,尖尖的下巴,面上毫无表情。李仁怀不由暗自喝彩,好一个清冷艳绝的美人儿,难怪晋王对她心心念念。
李仁怀走到案边坐下,四喜从囊中取出脉枕放在案上,指指对面的椅子道:“小姐请坐。”
薛小姐看着李仁怀却是不动。李仁怀见她神情似疏离,盯着她琉璃般的眸子淡然一笑:“小姐如此这般,难道是不愿医治嗓子?”
何妈忙过去将小姐半扶半推到椅上坐了,对李仁怀赔笑道:“李大夫说笑了,我家小姐怎会不想医治,只是不知看了多少郎中,吃了多少苦药,却是无用,又见大夫如此年轻,心里不免有些疑虑。”
四喜朝天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我家公子虽然年轻,岂是那些江湖郎中可比?”
李仁怀冷冷横了他一眼,四喜极不乐意的闭嘴。李仁怀淡然一笑道:“就算在下是个庸医,小姐无非再白吃几次苦药,有何可虑!”
薛小姐闻言,瞪了他一眼,到是很干脆的挽起袖子,将细白的手腕放在脉枕上。李仁怀见她腕上有几处暗沉之色,似是旧年的伤痕,只觉这薛府处处透出怪异,想她一个深居闺阁的大小姐,不知道何故会如此。
李仁怀对人一惯的外冷内热,只作不见,伸出中食两指置于她腕上,只感觉她手微微一抖,不由皱眉道:“是晋王让在下来的,小姐勿怕。”
薛小姐一听到晋王名号,果然是安心了许多,安安静静任由李仁怀问诊。李仁怀听了一会儿脉,不由皱起了眉头,换了手再诊,眉头越皱越紧,又让她对光张开嘴,向喉间细看,看罢摇摇头叹息一声。
何妈见他摇头叹息,心已凉了半截:“李大夫,我家小姐的嗓子能治吗?”
李仁怀摇摇头,沉声道:“也不是不能治,只是小姐这喉疾已有些年生,若要医治颇为费时,且有几味药材甚是难寻,也不知道何时能凑齐。”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兄需要什么药尽管说,本王便是上天入海也必寻齐了!”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刘晟检举步跨了进门来,想是李仁怀前来,薛远便即通知刘晟检,是以他会在此时出现。
薛小姐一见刘晟检,眼中神色顿时温柔起来,起身上前拉着他来到罗汉椅前,让他坐下。刘晟检转头对她微微一笑,薛小姐也回他盈盈一笑,神色极是妩媚。
李仁怀见两人眉目间情意绵绵,心里不由想起木槿,也是满心柔情。
刘晟检让薛小姐在身傍坐了,向李仁怀道:“李兄,璃儿这嗓子能治好?”
李仁怀见刘晟检目光殷情,到是比薛小姐还急切几分,当下叹道:“在下只说能治,并未说过能完全复原。”他看了一眼薛小姐,眼中有七分同情三分疑惑:“不知薛小姐遭遇了什么,她的嗓子显是被毒药所坏,此毒甚猛,按民间说法便是无治。只是今日遇到我,虽不敢断言能让小姐完全复原,但发声说话却还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