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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方即悔跪在她面前求饶的那一刻,云微寒心里却没有那种特别痛快的感觉。她心里有点堵,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凌玄翼感觉到她的情绪,向身边众人挥手示意他们各自去处理自己的事情,然后伸手拉着她向山顶走去。
贺清韶的心情却是极度兴奋和爽快,他对着被几个黑甲骑兵拉下去的方即悔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青州罪人,死不足惜!”
然后他连忙跟在凌玄翼的背后向山顶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激动地说道:“三叔,今夜你这一百多人大破三千青州盗,必将成为流传青史的佳话!”
凌玄翼哼了一声道:“乌合之众耳。”
这些青州盗根本就是为了利益而聚合在一起的乌合之众,没有任何精神信仰和作战目标。他们一直处于上风时,自然是表现得无比勇悍;但是一旦遇到强敌、落到下风就很容易失去勇气、溃散而逃。
用对付正规军的手段来对付他们,实在是高看了他们了。
贺清韶恼怒道:“青州盗就这样的能耐,也能在青州纵横二十年,根本就是青州官府的有意纵容。否则青州驻兵五千,难道还不是这群乌合之众的对手吗?”
凌玄翼拉着云微寒的手,头也没回地说道:“青州驻兵恐怕也和乌合之众差不多,说不定还不如这群乌合之众呢。”
贺清韶一时语塞。天泰承平日久,文官地位高于武官已经是客观事实。同样品阶,武官就不敢在文官面前挺直腰板说话。归根结底是因为,文官集团已经成为天泰朝实际的政权掌握者,他们手中握着武官的升迁之路,以及
军队的调派安排。武将在一个防区呆不到五年,就要调离到别的防区,可是防区内的军队却不会随之调动。这也就意味着武将不可能培养自己的私人心腹,保证了军队不会成为某人的私器。但是同时,这也就造成了将不知
兵、兵不知将的弊端。主将和手下的士兵军队没有足够的磨合和默契,甚至有时候主将和军队还有矛盾对立的关系,这样的队伍在作战时根本不能完全发挥其战斗力。如果说的再深入一些,多年没有战争——虽然北朝也曾经和天泰作战,但是对于天泰大部分老百姓来说,还是十分遥远的——战备放松,军队平时操练也不认真,吃空饷的现象非常严重,总之,弊端极多
。这样的军队,说还不如青州盗这样的乌合之众,恐怕真的没说错。
贺清韶想着南疆黑甲骑兵的战斗力,再想想天泰各地驻军的现状,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国家,还真是千疮百孔。
一行人走到山顶,却见不少客人都偷偷地从帐篷中伸出头来张望着。
他们也有不少人经常从青州经过,知道青州盗的厉害。本来就在担心商队如此显眼会不会招来青州盗,就听见山下铁蹄之声,不由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甚至有的人十分后悔,他们本来是小本生意,如果不依附沧溟商行的商队,估计都入不了青州盗的眼。现在青州盗一来,按照他们的作风,估计是货物全部抢走,人也要杀个精光,岂不是无妄之灾?
有人缩在自己的帐篷里向诸天神佛祈祷,有人口中骂骂咧咧地说沧溟商行害人,被护卫按倒在地抽了一顿,然后扔到了一边。
尽管山顶还有几十个商行伙计在维持秩序,但是山下的嚎叫声、厮杀声、沉重的马蹄声,还是将这些知情或者不知情的客人们吓得瑟瑟发抖。
陆雪霁和张婆子也在自己的帐篷中抱着缩成一团。
张婆子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老天保佑、西天佛祖保佑、三清道祖保佑”之类的话,实际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好像不停地说话就不是那么紧张畏惧而已。
陆雪霁蜷缩着身子,想着万一盗匪看见她生了歹意,却该如何是好?她一个弱质女流,该如何保全自己?
就在她钻在张婆子怀里越想越怕、泣不成声的时候,帐篷外传来护卫们的声音:“各位客人不要惊慌,青州盗全数歼灭,大当家凯旋而归!”
听到消息,一个个客人从帐篷中伸出头来,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的情景。
他们看见的是身材高大的男人全身漆黑的盔甲,握着身边一身亮蓝骑装的少女的手,从山下大步走了上来。盔甲上的血渍尚未清洗,血腥之气迎面扑来。而那位韩姑娘手中握着一根长鞭,身上也可以看见一些暗色的痕迹。眼见他们是刚从战场上下来,而且两个人都安然无恙,那么青州盗真的被这对年轻的未婚
夫妻打败了?
这对未婚夫妻大步走到山顶,对于周围窥伺的目光视若无睹。
凌玄翼抬手道:“青州盗三千人全数歼灭,各位尽管放心休息。沧溟商行既然收了各位的钱,就会将各位平安送到目的地。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说完,他就拉着云微寒继续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陆雪霁从帐篷中伸出头,看着那两个分外协调的背影,心中又酸又怕。韩姑娘能够和他并肩作战,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韩姑娘就像那天上的云,而自己就是那地上的泥,怎么看都不能比,她有什么办
法能让凌三爷看她一眼呢?
凌玄翼拉着云微寒走进了自己的帐篷,兴奋得无法抑制的贺清韶在他们身后自言自语说个没完,也想跟着走进去,却被凌玄翼一个眼神示意,就被寻常拦在了帐篷外。
贺清韶急道:“寻常,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有话要跟三叔讲呢。”
寻常和凌玄翼的表情十分相似,冷酷而无情地说道:“贺公子,天色不早了,早点安歇吧。”
贺清韶指着帐篷叫道:“那她怎么能进去?”
寻常没有说话,只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人家是未婚夫妻,在一起说说话有什么不可以?倒是你,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有十一个时辰跟在人家两人身后,一点觉悟都没有。
贺清韶奇异地看懂了寻常的眼神,他在帐篷门口转了两个圈,终于哼了一声,扭头返回了自己的帐篷。
凌玄翼进了帐篷,对着云微寒说道:“微微,帮我把盔甲卸了。”这套盔甲足足有五十多斤,就算是凌玄翼,穿着这套盔甲冲锋陷阵,也出了一身汗。
云微寒小心地帮他卸下盔甲,一一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凌玄翼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绺绺贴在脸上。
云微寒连忙叫人送热水来,自己亲手拧了毛巾给他擦脸擦手。
在她给凌玄翼擦手的时候,凌玄翼看着在自己麦色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洁白娇柔的小手,轻声问道:“微微,为什么不高兴?”
明明青州盗已经被全歼,而黑甲骑兵几乎没有什么损伤。方即悔也被擒获,还跪在她面前认错求饶。为什么他还是感觉到微微的情绪有些低沉?
云微寒让人把热水和毛巾端走,自己却盘腿坐在地毯上,拧着眉毛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方即悔死不悔改的样子,心里发堵。”
凌玄翼柔声道:“他不是跪着认错了吗?”云微寒哼了一声:“那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家小才不得不在口头、行动上妥协而已。他根本一点也没有后悔知错的意思。”她两只手搭在身前,神情有些悲哀,“他到了临死,都不觉得自己这一生带领青州盗祸
害乡里有什么错,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那些死在他手里的无辜百姓。我真是不明白,一个人的是非观念怎么能歪曲到这个地步。”凌玄翼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你要这样想,方即悔的行为不仅仅是他的个人行为,更是青州豪强的共同利益表现。青州盗横行为祸,收益最大的却不是方即悔本人,而是那些得到更多土地、建起无数坞堡、
收获无数百姓的豪强家族。所以,方即悔完全可以认为,他是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了自己。有了这样一个理由支撑,他自然可以告诉自己,那些恶行都不是他有意为之,只是不得已耳。”云微寒歪了歪头,靠在了凌玄翼的肩膀上。两只手抓着凌玄翼的一只左手一根根手指的把玩着,她“嗯”了一声:“所以我觉得很悲哀,不知道这些青州豪强到底想做什么。他们凭什么把青州百姓当成砧板上
的鱼肉一样,随便砍随便切。像方即悔这样的人,青州豪强中应该还有很多。这世道,老百姓怎么活得下去。”
凌玄翼任由她玩着自己的手指,用另一只手轻轻理了理她的鬓发,轻笑道:“微微现在胸怀天下了?”
云微寒被他这句话问得有点不好意思。是啊,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热心很正能量的一个人,她觉得自己生性凉薄,能够进入她心中的人非常少。今天怎么会开始为了青州百姓而伤感了?
她翻了个身,滚进了凌玄翼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前,含含糊糊地说道:“真的有点矫情,不像是我了。一定是你惯的,把我惯坏了,都开始伤春悲秋了。”凌玄翼笑而不语,只是双手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背。微微虽然性格清冷,看起来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实际上却是很热情的。她只是恩怨分明,奉行你对我好、我就对你更好,你对我坏、我就对更
坏的信条而已。
因为虞夫人对她还不错,她就不再跟虞显之计较;因为贺清韶对她还不错,她就能一次次救他于危难之中;至于他,得到的就是整个微微。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微微这样,并不是什么矫情。”凌玄翼轻轻说道,“青州百姓确实太惨了。”
云微寒把头钻在凌玄翼的怀里,凌玄翼身上的血腥味还未完全散去,但是趴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云微寒刚才闷闷的心情就好了很多。也许是矫情吧,但是能够矫情,还是因为有了一个宠爱她的男人,才给了她撒娇耍赖的胸膛,才让她有了矫情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