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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27日下午,濑户内海下蒲刈岛的居民正准备结束一天的劳作,虽然冬季仍未过去,但下蒲刈岛上的柑橘林已经长出了许多新芽,似乎在预示着新的一年中那令人鼓舞的收成。
和果树林一堤之隔的海面上,可以看见归港的渔船,这个年代的濑户内海渔业资源尚未衰竭,捕鱼仍然是普通居民们赖以为生的重要手段。看起来今天收成不错,许多船上都挂着通知家人大丰收的信物。
大部分渔船并没有机械动力,仍然依靠最古老的方式驱动,这使得混在渔船中的跨海渡船变得相当的显眼,那是从海对面四国岛的今治市开往吴市的定期班船,每天对开一班。“明治开化”之后,这冒着黑烟的渡船刚出现在下蒲刈岛居民视线中时,还引起了不小的恐慌,而现在所有人对这渡船已经习以为常。
同样让下蒲刈岛岛民习以为常的,还有偶尔会经过岛南端的艨艟巨舰。
自从吴市设立明海军工厂之后,经过岛南端的巨舰就渐渐多了起来。只不过最开始那些巨舰都悬挂着明海军军旗,下蒲刈岛的居民们以明国臣民的礼节对着那些军舰山呼万岁。
从大前年开始,从吴开出的巨舰就不再悬挂明海军军旗了,但下蒲刈岛的居民们依然以明帝国臣民的礼节,对那些军舰山呼万岁。
而现在,那些军舰全都挂起了太阳旗,下蒲刈岛的居民们——他们还是以明帝国的臣民礼节,对军舰山呼万岁。
并没有人专门跑到这个周围没有可以开辟做良港的海湾的岛上,来教导大日本帝国的臣民之礼,岛上也没有收音机这种高级玩意儿,可以聆听来自广岛、大阪和东京的广播。
岛上确实住着几个担任医生和教师的文化人,但他们似乎也不太愿意谈起瀛洲独立和日本帝国的种种,他们只是默默的收起了教室和诊所里与明国相关的东西,其他一切照旧。
对于这个岛上的居民来说,“东京”太远了,远得仿佛从未有人去过的明国一般,两者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靠着自己的盐田、靠着海边平地上那点稻谷,靠着泛着湛蓝波光的濑户内海,以及漫山遍野的柑橘树过活。
除了每次出岛都会发现手中的日元变得比上次出来时更加不顶事了之外,居民们没有什么不满,也无意搅和外面的事情。
正因为这样,当这天下午,放学的孩子首先发现从吴市方向开来的巨舰时,整个下蒲刈岛的岛民都怀着一股看热闹的心态,站在自家门前围观着。
“这么多船出去,是要干嘛啊?”
“听说是东京那边有祭典呐,这些船应该是去助兴吧。”
说出上面这话的朴实的村民,大概没有想到自己这话在某种程度上,竟然准确的描述了当前的事态吧。
“打头的那艘是长门吧?”刚刚上岸的老渔民看着犁开海面的巨舰,忽然皱起眉头,“它挂那个旗子,那是航行困难,需要拖船的意思吧?”
“爷爷!”刚刚和他一起下船的大孙子说,“那是海军的战旗,意思是‘皇国兴亡在此一战’。”
“就你懂得多!”老人怒骂道,“当年我在陆大人那儿学这些洋旗语的时候,你爸爸都没出生呢!”
老头子这一吼让他的后辈们十分紧张,连连劝道:“小声点老爷子,上蒲刈上周有人说了下明国的好,就被抓啦!”
老头撇了撇嘴,不再说话,而这时候其他下蒲刈的居民们开始对长门陆奥两舰率领的海军舰队山呼万岁。
当然,他们用的依然是明帝国的臣民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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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五十六少将站在长门号舰桥上,斜眼看着沉默不语的联合舰队司令末次信正中将。
末次信正在图上演习中击败了他的前任小林跻造,导致后者在“光荣升迁”为大将后被流放去做军事参议官。
山本研究过末次信正的这次图上演习,他对这位长官采取的战术十分的不以为然。在山本看来,那些战术都是十几年前过时的战术了,而且是列强海军早就玩透了的战法,想要用同样的战术击败列强海军,简直就像希望在排枪战中击败巅峰时期的红衫军一样,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日本唯一的机会,就是抓住海军技术突飞猛进日新月异的当下,努力钻研全新的战法,在列强没有去过的领域“攀登新高峰”,从而获得不对称的优势,在列强环绕的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
但遗憾的是,像末次信正这样的人正把持着新生的日本海军。
所以日本刚刚独立,海军就提出了规模庞大的主力舰建造计划,那巨额的建造经费绝非现在的日本国所能承担。同时海军还提出了费用不亚于主力舰建造计划的水中战魔导装甲的量产计划,要将在山本看来简直就是一坨屎的“回天”系列批量装备。
这实在令人愤慨。
明明建造航空母舰的话,所需要的经费远比这些少,而且虽然日本的航空工业同样落后于列强,但落后的幅度要远比造船业要小得多。毕竟列强的航空工业也刚刚起步而已,所有都在摸索阶段,只要能引进一两款优秀的航空发动机进行仿制,日本的飞机设计师也能造出媲美列强的舰载机——山本就是这样坚信着。
但是,就连列强都不相信舰载机能突破战舰的防御,对皮厚肉糙的主力舰形成威胁。虽然美英等国都在建造航空母舰,但基本都是定位于侦查、护航用的辅助战舰,舰载机的任务也主要是攻击不搭载战姬的中型和轻型舰艇。
而日本,一直都把追随列强的脚步视作己任。
末次信正就是新生的日本海军主流思想的代表:他以明帝国海军武官的身份长期在英国调研,上次大战的时候正好在英国,对日德兰海战中双方使用的战术推崇备至,将英国人在大战中总结出的思想奉若至宝。同时他还十分推崇德国人的潜艇战,归国以后一度在秘密建立的江田岛海军学校中担任潜艇队教官,力主像德国那样用潜艇打破列强在海上的垄断。
而现在,这位末次信正因为济州岛大捷,声望暴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晋升为海军元帅,山本的航空兵制胜学说估计要被狠狠的打压,永无出头之日了。
山本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个举动引起了末次信正的注意。
“琴黎小姐,何事叹息啊?”
“在军中的时候请叫我山本五十六,中将阁下。”山本刻意使用日语中男性的自称。
“啊,好吧,那么,山本‘君’,何事叹息啊?”
“没什么,只是想到堂堂日本海军,竟然没有去和列强对峙,反而要赶往东京湾充当救火队,有些感慨油然而生罢了。”
“哈哈,确实。不过放心,我们只是去给海兵队壮声势,吓唬吓唬陆军而已,我们海军断然不会将这巨炮用来轰击本国的首都。”
末次信正话音落下后,舰桥上又恢复了寂静。据说陆军在讨论军略的时候会激烈的争论,“像斗鸡一样”,但海军则正好与此相反。
安静的舰桥上,只有机械运转的声音,以及窗外隐隐传来的海浪声,这些都让山本的情绪稍稍放松下来。
“琴黎小姐,”就在这时候,末次信正忽然再次开口,并且显然忘记了刚刚山本对他的纠正——也许他是故意的,“听说,叛国的那位松平千寻小姐,是和您从小一起长大的?”
舰桥上的参谋和技术尉官们全都竖起了耳朵,不少人面面相觑。虽然现在整个日本都知道松平千寻叛国了,但公开谈论依然是禁忌,随时有可能引来伊势神宫为代表的神道势力的怒火。
末次信正大概是觉得自己风头正盛不惧神棍们的怪罪吧。
山本五十六——也就是海军神姬橘琴黎——沉默了几秒,才点头答到:“是的,我和她一起长大。她是个难以捉摸的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我一直有个疑问。”末次信正继续说,“她应该是能力非常强的神姬吧,按道理来说,这种等级的神姬,不应该是由御三家收养么,就好像琴黎小姐您这样,有着橘这个古老的姓氏,其他神姬不是姓藤原就是姓源,为什么她却姓松平?”
“对此,我也不知道。”琴黎摇了摇头,“从我认识她的时候起,她就叫松平千寻。中将阁下,我们还要继续讨论那个****么?当下的局势,似乎和那个****无关吧?”
末次信正对橘琴黎笑了笑,不再说话。而他这个态度,反而使得后者开始揣测他的行为有什么深意,毕竟,这位现在炙手可热的联合舰队司令,在日本的官场上可是以狡猾谨慎著称,很难想像他仅仅是因为好奇,就在公开场合提起被定性为****的松平千寻相关的话题。
要知道舰桥上可是有不少低级士兵在当值的,虽然海军士兵的保密觉悟比陆军高得多,但也难保不会传出去些风声。
就算末次信正现在风头正盛没人敢动他,但谁能保证将来不出个什么事呢?
橘琴黎想着这些,思绪不由自主的拐到叛国的青梅竹马身上,然后她气就不打一出来:要不是她叛逃,自己也不至于削发明志,并且以男儿身出现在军中啊!当年和她扮家家酒的时候起的名字山本五十六,还就这么成了自己现在正式场合的称呼!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给那个狐狸狠狠来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