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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3月10日,革命军上将安德鲁终于如愿以偿的进入塞纳河畔的城市特鲁瓦,现在他距离巴黎只有一百六十公里了。
整个春季攻势的目标,就是将里昂的革命军主力和南希的革命军北方军控制区之间那巨大的突出部给填上,现在通过将近一个月的南北夹攻,这个目标基本完成了,从比斯开湾南岸开始的革命军阵线斜着横穿整个法国,抵达卢森堡边境,整个阵线上再无什么过于突兀的凹陷。
遗憾的是,安德鲁本来准备围歼在朗格勒附近的政府军第三军团,但因为推进速度过于缓慢,第三军团在合围完成前逃了出去,向兰斯方向撤退了。
尽管如此,这仍然是一个令人鼓舞的胜利,革命军北方军再也不需要担心自己和主力的联系被切断,而革命政府也不用再担心政府军会利用这个突出部发动新的攻势,从朗格勒出发打到瑞士边境,从而切断革命政府和德国的陆地交通。
法国海军地中海舰队虽然有部分舰只起义,但大部分舰只还是选择了逃亡法属阿尔及利亚的港口。
这些舰只严重威胁从里耶自由市出发绕过意大利半岛的海上航线,革命政府不可能指望海上航线运送所需要的大量物资。
正因为这样,安德鲁进城的时候脸上半分欢喜半分愁。
一方面他为自己成为革命军中央军总司令之后第一个辉煌胜利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对没能歼灭政府军有生力量忧心不已。逃回去的第三军团将极大的缓解政府军的兵力压力,政府军因此可以抽调更多的兵力,摆在安德鲁前往巴黎的路上。
不过,后面这种担心,渐渐的被时不时出现在路边对着安德鲁的吉普车招手欢呼的市民们冲淡。
这时候安德鲁才注意到城市的损毁非常严重,围攻城市时的炮击击毁了大量的建筑,大概有不少平民被白白炸死吧。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士兵向自己的军队欢呼,安德鲁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难道仅仅是因为革命军的旗帜上有着代表泛人类主义的无花果叶?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一个小女孩无助的坐在路边,她的衣服和脸蛋都脏兮兮的,而且那淡薄的布料显然不能抵御依然强劲的寒风。小姑娘蜷缩着身子,任凭头发在风中狂舞着。
“停车。”安德鲁对司机说。
车马上停下了,安德鲁走下车,向着小女孩走去,走了两步他突发奇想,折返到马路上,从街心的小花坛里摘了一朵不知名字的白花,这才返回小女孩面前。
他蹲下身,看着小女孩,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柔声问道:“小妹妹,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我的爸爸妈妈都在房子里。”
“是哪一栋房子啊?”安德鲁文,声音依然是那么的柔和那么的慈祥。
小女孩指了指自己身后已经半塌的房屋。
安德鲁抬起目光仔细打量这房屋,发现房屋外面有大火留下的痕迹,显然它曾经被火海吞没,小女孩的父母大概已经不在了。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小女孩点点头。
安德鲁又问:“没有人给你衣服和吃的?”
“有穿得和你很像的叔叔过来给过我面包,可我不能要。”
小姑娘的回答让安德鲁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看起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爸妈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安德鲁用温柔的声音对小女孩说:“是你爸妈让我来找你的,他们有事暂时去了远方,所以托我来照顾你。”
“他们是死了对不对?”小女孩突然问。
安德鲁有点措手不及,愣了一下才轻轻点头。
小姑娘收紧手臂,抱着娃娃哭起来,眼泪冲刷着她脸上的污渍,在她的小脸上制造出一道道竖杠。
安德鲁伸出手,将小女孩拉进自己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脊。
过了好一会儿,小女孩止住了哭泣,这时候安德鲁才轻轻放开她的肩膀,稍微拉远一点距离,再次对小女孩露出微笑。
“虽然你父母死了,不过我会照顾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儿了。”说罢,他把捏在手里好些时间的白花递给小女孩,“以革命的名义发誓,我会把你当作亲女儿一样照顾。”
小女孩盯着安德鲁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着的手,从安德鲁手中接过鲜花。
几乎同一时刻,细小的雪花从天而降,半废墟状态的街道到处都飘满了轻盈灵动的白色精灵。
这时候一直跟着安德鲁的摄影师按下了快门。
随行的文字记者则兴致勃勃的在构思配图故事,润色安德鲁刚刚说的话语,他已经决定这张照片的名字就叫“以革命的名义”。
而此时安德鲁却是另一番心情。
他一边脱下外套披在小女孩的肩上,一边在内心自嘲道:说什么以革命的名义,下令对特鲁瓦实施无差别炮击的正是他安德鲁,而且同样是‘以革命的名义’下达的命令,这行字就写在给炮兵部队的手谕的第一行开头。他安德鲁以革命的名义杀死了女孩的父母,现在又以革命的名义收养这可怜的女孩,这事情存在本身,就是个天大的讽刺。
不过安德鲁没把这些想法表达出来,他只是牵起女孩的手,转向摄影师,好让摄影师能拍到更多更好的照片,在摄影师点头之后,他牵着小女孩,走向一直停在路边的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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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3月13日早晨,林有德早餐的时候看到那张标题是“以革命的名义”的照片。
他不由得咂了咂嘴。
“从宣传角度讲,这图相当不错。”林有德把报纸扔给代替已经预产期的茜茜给她泡咖啡的狐狸,“不过只要仔细想想,就该知道下达无差别炮击命令的也是这位革命军的指挥官阁下啊,杀人凶手收养了被害者的女儿什么的……”
林有德摇摇头。
“你嘴上这么说,其实换你遇到类似情况你也会找个借口把这可爱的小姑娘给收养了不是么?”狐狸嘿嘿笑着揶揄道。
林有德耸了耸肩:“没错,我也会收养的。不管会不会被人怀疑是作戏,我都会收养的。”
“因为你是那什么,呃,怎么说来着?”
“萝莉控?”
“对,就是这个!我还真想去看看那本叫《洛丽塔》的书呢。”
《洛丽塔》是1955年出版,狐狸也只是听林有德说起过——另外,这个时空还不知道会不会诞生洛丽塔这本书。按照林有德之前对这个时空文化领域的考察,发现名家还都是名家,但作品和上个时空有相当程度的区别,比如司汤达还是写出了《红与黑》,但《旅人札记》就消失了,本该写作旅人札记的这段时间,司汤达疯狂的爱上了一位神姬小姐,竟然不惜改变自己批判现实主义的写法风格,创作了一系列幻想风的爱情长诗。
再比如说,海明威依然写出了《战地钟声》但背景跑到了土耳其。
狐狸继续和林有德扯了会儿皮,突然正色问:“你对革命军最近这次军事胜利有什么看法?”
“基本毫无价值。”林有德直白的回答道,“那位安德鲁将军也许是个聪明人,但他却没能跳出法军在上次大战中积累的经验的桎梏。他的进攻计划本质上延续了上次大战法军组织战役的思想。”
不管在哪个时空的一战,当战争进入堑壕战阶段,协约国方面在研究进攻方案的时候,往往会重点考虑在哪里进攻才能“填平战线”,或者说,哪里有个该死的突出部从德军阵线方向嵌入协约****,协约国就倾向于在哪里发动进攻——因为进攻成功之后可以把这个突出部抹掉,把战线“拉平”,从而减少战线的总长度,使得可以用更少的部队来填补这一段战线,空出来的部队就能运用到别的方面。
比如,用来发动另一场为了拉平战线而组织的进攻。
遗憾的是,很多时候协约国甚至连拉平战线这个简单的目标都达不到,一战中德国根本不是被协约国打败的,而是被协约国拖败的,不管哪个时空,当美国参战的时候大多数德国人已经吃了一年的甘蓝菜,很久没见过肉长什么样了。
“当然,”林有德继续说,“如果留着朗格勒附近的政府军部队不管,他们就会一直威胁到革命政府的生命线,政府肯定会坐立难安,所以我理解那位安德鲁将军的处境。不过我还是要说,这一次攻势实在太过保守了,对我们尽快赢得战争的目标没有任何帮助。”
“听起来你好像觉得换成你来指挥情况会大不一样?”狐狸给林有德换上一杯新咖啡,小有兴趣的问。
“当然,如果我来指挥的话,我会让我的部队向着政府军纵深进行穿插,不理会那些坚固设防的堡垒。毕竟这个时候前线实际上还没有形成上次大战时那样的稳固战线,政府军就算挖了战壕,也不可能让战壕变得和上次大战时那样固若金汤。”
一战时西线的堑壕可是货真价实的坚固工事,堑壕的深度可以让人站着行走脑袋都不外露,大部分堑壕都挖有深入土层的藏兵洞,德国方面甚至使用钢筋混凝土来制造藏兵洞和浇注堑壕的墙壁。当时西线整条战线都已经要塞化——除了最西段弗兰德斯田野之外。弗兰德斯田野的土实在太软了,而且只要一下雨堑壕就会变水坑,所以只能挖一些比较浅的堑壕,这使得英国和德国都多次试图在这片田野上打开制胜的大门,但结果只是把这里变成可以媲美凡尔登的绞肉机。
林有德喝了口咖啡,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可以预见一部分穿插部队会遭到战姬的打击,但更多的穿插部队会成功的穿插到敌后。为了尽可能的增加穿插成功的部队的数量,我会在正面用战姬力量发起牵制性攻击。等穿插部队将敌人的指挥和补给系统搅得七零八落之后,我的主力会在敌人薄弱的地方突破防线,迂回敌军后方,迫使敌人离开既定的阵地,运动起来。”
“然后就是在运动中寻机歼敌,对吗?”
“没错,就是这样。”林有德对狐狸笑了笑,“当然这只是理论,如果要我制定一个可以执行的作战计划的话,我敢打赌最终成品和我刚刚说的大相径庭。不过,革命军不归我指挥,我已经把我的军事思想写成小册子送给安德鲁将军,我已经没什么其他可做的了。”
林有德喝完咖啡,对狐狸说:“开始今天的工作之前,我想去别馆看看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