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3 不可说

燚万无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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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同父亲对靖浪府的……不可说!”

    父子对峙,烈非错竟然说出如此一番话,这是一句指责。

    烈非错指责自己的父亲,指责他对靖浪府存在“不可说”。

    “当日暖香阁中,孩儿曾与陆总管照面,同时烨京城中这数日也该多有流传,因此对于孩儿这头异发,父亲自是早已知晓。”

    少年扬了扬自己的缠腰长发,神情中大有欣赏。

    无需说,他对自己这头异发非常满意。

    更有甚者,他的满意不止于此。

    “这点父亲早已知晓,但那日之后,孩儿再也未出过靖浪府,孩儿这十指尖尖,是在暖香阁那日之后修剪的,这番姿态即便靖浪府中,也非人人知晓,于府外更是无人见过。”

    少年又扬起自己那尖锐如勾的十指。

    “即便是身为女子的雨晴表姐,都感觉这番姿态阴柔暗气,不似男儿……”言语一顿,视线转向父亲列灼;“……以父亲百年军伍的铁血风格,目睹孩儿这番有异寻常的姿态,非但无半句言语斥责,甚至神情间也无一丝厌恶不喜,这不得不令孩儿生出谋个假设……”

    又是一顿,尖锐食指竖起,比了个一字。

    “在见到孩儿之前,父亲早已知晓孩儿指甲尖尖之事。”

    这就是烈非错的结论,一个未必绝对,但却可能性极高的结论。

    正因如此,他在最初面对父亲时……

    ……

    烈非错想到镇南王列灼的问题,也不知是否下意识,少年尖锐指尖自耳根搔过,一路下滑,顺了顺那一头缠腰瀑发。

    ……

    那一刻烈非错是故意的,他故意进一步暴露自己那常人看来多半会判断为女气的尖甲,目的便是明确试探父亲的反应。

    这样的试探不止一次。

    ……

    少年扬起尖锐指甲,指尖于熠熠晨辉下星光点点,他以指尖挠着额头。

    ……

    这同样是一次试探,正是这前后两次试探,坚定了烈非错的推断。

    “但孩儿自燕云楼那日之后,从未出过靖浪府,父亲又自何处得知孩儿新近的形貌改变的呢?”烈非错继续挠着额头,他似乎很喜欢用这个姿势思考。

    “最有可能的答案,便是……父亲在靖浪府中留有暗桩,不可说的暗桩。”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声雷厉指控,身为靖浪府女婿的镇南王列灼,竟在靖浪府中留有暗桩。

    面对这一指控,镇南王列灼神情沉定,不露慌乱。

    现场陷入一片沉默。

    晨光透入……止了。

    微风轻拂……顿了。

    鸟语花香……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镇南王开口了。

    “我在靖浪府设有暗桩,这就是你的结论?”镇南王言语平静,但似乎能感觉到暗暗怒腾。

    面对如此的父亲,烈非错笑意渐起:“对啊,这就我的结论……如果我这么回答的话,怕就不合格了吧?”

    ……

    一袭炎风,吹拂凉亭。

    风过叶动,惊乱点滴水岸烟蒙,抚扬条条柳叶匆匆。

    “怎么样,我教你的那招管用吧?”慕容晏雪美目流盼,巧笑倩兮。

    “三姐姐金玉良言,洪福万安。”炎雨晴笑颜如花,更是对慕容晏雪行了个宫中觐见贵妃娘娘的重礼。

    很显然,此时此刻,慕容晏雪就是她心中的贵妃娘娘,至高至大。

    慕容晏雪面露尴尬,葱剥似的手指轻点炎雨晴的额头:“唉~~~,小丫头,你真这般恨他么?”

    “现在没那么恨了。”炎雨晴回到,言语中笑意盎然。

    “因为现在就剩他和烈王爷父子俩在老吾老了。”慕容晏雪接过话头。

    炎雨晴笑意荏苒,没了老祖宗的庇护,面对炁玄境界的镇国父王,恶魔表弟今次算是绝无幸免了。

    目睹炎雨晴越发纵意的笑容,慕容晏雪心中暗暗感叹。

    这七日也确实苦了炎丫头了,自今次烈非错入住,她这位素来顺风顺水的炎门大小姐便处处碰壁,缚手缚脚。

    直到此刻,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想到此,忽然返照自身。

    自己又何曾比炎丫头好到哪儿去呢?

    自己堂堂人玖榜芣苢轻裘,今次自那小坏蛋入住以来,又何曾在他身上讨到什么好了?

    想到此,慕容晏雪芳心繁杂,恍惚间,脑海甚至浮现小坏蛋初来那日,那首大胆放肆的《见与不见》。

    两女各有心思,且花开半夏,绮丽万端。

    倏然,一名小婢快步跑来,神情同样急切万端。

    两女同时察觉,四目相顾,心中同时炸响一个念头。

    ——又出什么事了?

    ……

    “如果我这么回答的话,怕就不合格了吧?”

    老吾老中,烈非错前半句尚平流湍湍,后半句却突然急转直下。

    “父亲统领南疆万军过百年,精通兵法,见惯沙场峥嵘,修罗凶险……”言语间,烈非错再度扬起自己的尖锐指甲。

    “……孩儿方才两次刻意扬甲的举动,若说父亲全无察觉浅意之下的深意,那孩儿就不禁要怀疑咱们南隅那万万疆土,这些年究竟是如何守住的了。”

    镇南王列灼身为天南百军宗帅,为大璟镇守南疆万万疆土,抵据八方厉种层层侵袭,早已经历过无数阴谋算计,险恶毒计。

    若是连自家孩子那番故意为之下的深层目的都无法洞察,其警觉性岂非太过失当?

    列灼的警觉性从未失当,因此……

    “因此,当孩儿目睹父亲对孩儿留甲之事毫无表示时,孩儿当下最先想到……”顿了顿,转头直视其父。“……父亲这一举动,是对孩儿的一种测试。”

    烈非错故意拨弄尖甲,隐藏这番行为之下的,是对其父于靖浪府中的即时情报的掌握。

    列灼早已知晓烈非错留了尖甲,更知晓儿子故意扬甲试探,却从头到尾摆出毫无洞察的姿态,他之所以如此做,因为他要测试儿子,不但测试儿子能否洞察他所刻意透露的,对靖浪府即时情报的掌控,更测试儿子是否能洞察这浅层信息下的真正核心,洞察……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种验证……纵横榜一百三十六的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