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40 恶民

燚万无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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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我可是把司探大人得罪了一番,如今万幸大人看上了那个贱丫头,这可是我翻盘的大好机会,我可一定要把握住了!

    老鸨心思流转,感觉这是不可多得,于司探大人缓解关系的机会,那张满脸脂粉,堪比甲胄的脸,推起满面笑容。

    “安捕头说的哪里话,司探大人能看上那丫头,那是她的福气,我怎么好问司探大人要银子呢,这岂不是要我折寿么,大人且等着,我这就去把那丫头的卖身契给大人拿来。”

    言未已,扭着腰就要离去。

    烈非错露出疲惫神情,向安德仁打了一个手势,安德仁明白,顿时吆喝起来:“喂!喂!喂!这你老泼户,把司探大人当什么了。”

    一步抢到她面前,将那锭银子忍痛塞到她手里。

    “大人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其余少啰嗦,还卖身契……怎么,你想借此向大人行贿不成?”安德仁竖眉瞪目,扬声震喝道。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似飘香苑这种青|楼,岚阳县丞、甚至县令都未必会处处惊怕,说不定两人还是她们的座上客,但似安德仁这种县丞之下的捕头,却是专治她们这种魑魅魍魉的。

    安德仁如此震喝,老鸨吓的不敢再言语,乖乖收下银子。

    她此时还不知,自己方才一番嘴脸,已在司探大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烈非错眉眼冷肃,内心却涌动着老鸨方才的神情。

    ——这老鸨方才的表情,该不会以为我对兰儿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好,好你个老虔婆,我在你看来这么饥不择食是么?我记住你了!

    司探大人暗暗记下这羞辱之仇,强压下心中怒火,收敛眉眼。

    “行了,兰儿之事便如此定了,老鸨,除此之外,本官尚有一事要问你。”少年眼神一凛,虽未怒瞪,但眼中自有灼灼凛冽。

    “大人尽管问,民妇一定知无不……不说。”

    她本想说“知无不言”,但她本没读过书,成语云云都是平日在飘香苑中,向客人们学的,一时间有些忘记了,只好临时改编。

    烈非错点了点头,视线环顾一圈,仿佛窗墙破壁,将整个飘香苑纳入眼中:“我问你,据你所知,此前小翠所接触的常客中,有多少真正富贵盈余,且居住于岚阳,家产在万两之上的?”

    老鸨闻言一怔,她想不到司探大人所欲问之事,竟然还是小翠的事。

    然而愕然归愕然,她可不敢拂逆司探大人。

    老鸨绞尽脑汁的回忆:“回司探大人,小翠那丫头是我们飘香苑的红牌,平日里上门的客人,差不多有一半是来找她的,这些人中有些确实出手阔绰,但若说家产过万两的……”

    她小心谨慎地思考着,身为飘香苑的老鸨,她对那些常客的腰包知之甚详,甚至敢说比身边这些捕快,乃至县衙官府都了解。

    “镇动岚阳布庄的郭老板应该有此财力,镇南行运车行付掌柜估计也够资格,还有镇北米行的陶掌柜……”老鸨接连说出了几个名字,更如数家珍地一项项计算出他们的家产。

    一旁的安德仁听在耳中,神色稍稍有些变化。

    老鸨所说的那些人,他们的家产多寡官府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但即便是官府中留存的资料,也做不到如老鸨这般详尽。

    镇南王世子静静听着,双手习惯性地抚摸着扇骨,直到老鸨说完道尽,他也没什么反应。

    四周倏然陷入静谧,老鸨与安德仁的视线都集中到这位司探大人身上。

    足足过了一柱香,烈非错的眼中方才锐芒一闪:“情况我已了解,老鸨你先下去吧。”

    少年淡淡吩咐,却仿佛圣旨御令般不可违背,老鸨欲言又止,最终却不敢再发一眼,默默退去。

    待老鸨离去了一会儿,少年的视线转向安德仁:“安捕头,你在岚阳当值多日,如果要你此刻交一个名单,便是在这岚阳地界,有多少豪门大户敢对杨家阳奉阴违,你会交给本官一份怎样的名录?”

    安德仁一怔,他不明白烈非错为何让他交出这样一个名单,但他心思单纯,既然司探大人问了,他自然要回答。

    他开始默默盘算起来:“镇南的展家老爷是炁修,虽然功力不如庄丁,但至少有股胆气,对杨家不像旁人那般惧怕;镇东的洛老爷于林州洛家有些远亲,底气稍稍足些,又与布庄郭老板是姻亲,有财有势,虽然未必敢硬撼杨家,但若阳奉阴违的话,或许敢为……”

    安德仁一一例举了几个,他举例出来的不多,这可不比烈非错之前问老鸨的,仅仅是谁富裕万两,这可牵扯到杨家,即便是只手遮天的县丞,也不敢正面对上杨家。

    烈非错点着头,安德仁的话他已一一记下了。

    “明白了,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随我回云来楼吧。”少年面露一丝了然。

    随即,他一马当先,领着一众捕快离开了飘香苑,回转云来楼客栈。

    烈非错如今硬抢了县丞一半的捕快,将县丞这条地头蛇压的难以仰头,但县衙毕竟是地头蛇的地盘,诸多事物在那里颇有不便,因此烈非错已定下基调,将包下的云来楼客栈最为他的临时基地,更是那半数捕快的联络统合之所。

    一行人回到了云来楼……其实他们没能进去,因为甫到了客栈前,已被人拦住了。

    在这岚阳的一亩三分地,竟然有人敢拦阻司探大人,好大的胆子……并不是,拦阻司探大人的是一则消息,一则出人意料的消息。

    “洛捕头没传唤到庄勇,反倒重伤而归?”烈非错面露诧异。

    “是啊,司探大人,不久之前,马捕快就在这里找您,他见您不在,就让小的转告这则消息。”客栈小二一脸惶恐,虽然洛捕头重伤与他无关,但他见此刻烈非错那等神情,本能地感到惧怕。

    “马捕快他是否说了,洛捕头现在在何处,医馆?”烈非错眉峰紧蹙,冷着脸问道。

    “小的记得……记得马捕快提过,洛捕头此刻正在家休养。”小二言语嗫嚅,战战兢兢。

    烈非错面上阴沉渐渐散去,心思流转。

    ——洛捕头只是普通人,普通人初受重伤,应该在医馆疗伤,为何他却在家里。

    心念转动,少主转头看着安德仁:“安捕头,你可知洛捕头家在何处?”

    “小的知道,大人可要小的带路?”安德仁言语间义愤填膺,他将同行捕快们视作手足兄弟,如今手足被断,他自然痛怒交杂。

    “等等。”烈非错先按下安德仁,翻掌间取出一锭元宝,转头望着一名随行捕快:“你应该也认得洛捕头的家吧?”

    “回大人,小的认得。”

    “如此就好,你一会儿先去一趟医馆,把大夫请到洛捕头家中,于我们会和,记住,别吝啬诊金,务必要将大夫请来。”烈非错将元宝交给那名捕快,捕快得令,转身离去。

    “走吧,我们去洛捕头家。”少年神色平淡,率先开足。

    然而,此刻四周捕快们投向他的视线,皆不由多了一份感激。

    初受重伤的凡人,此刻理应在医馆疗伤,但洛捕头却在家中,最合理的解释便是家境贫困,无钱医治。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烈非错才刻意自己出资,让人去请大夫。

    四周捕快们察觉到他这份心思,因此对他心生感激。

    眼前这司探大人是周老头一家的再生父母,但这份泽被捕快们可感受不到,然而此时此刻,他对同为兄弟的洛捕头的援手,他们感受到了。

    同时,之前破庙中一幕浮现众人心头。

    眼前这司探大人是一名极为精明洞察的人,更是一名好人。

    这样的一个人,是否比那刻薄县丞更值得追随呢?

    有些人心中开始冒出这个问题。

    虽然只是捕快中的个别人,但这个念头终究……出现了。

    安德仁在前方引路,一行人走街串巷,来到了岚阳镇西南的一条长街,长街的尽头有座土墙堆砌的院落,院中三间低平矮屋,院中蔬果纷杂,角落中走跳着几只颇为瘦弱的鸡仔。

    几名捕快围聚在院落入口,一个个神态焦急憋屈。

    见到烈非错到来,几名捕快生硬地给烈非错见礼。

    “见过大人。”他们那有气无力的语气,说明这声唤,唤的很不情愿。

    见他们如此,安德仁尚未发作,捕快中的一人却怒眉扬挑:“你们几个面对大人,这是什么态度……”

    此人言语未尽,烈非错却已经无视他们,径直进入院子。

    “大人,洛捕头在这间。”安德仁追随而入,他指向了其中的一间房,这间房此刻门扉虚掩,内中正传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呜呜……你今日是犯什么浑,那庄勇可是庄丁的族弟,这样……呜呜……这样的人是你能招惹的么?你看看你这一身伤……呜呜,往后我们家可怎么办呐……呜呜呜呜……让你这缺心眼的逞能,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捕头,管理一方了啊……呜呜呜……”

    烈非错尚未进入,这阵哭骂已隐隐传出。

    他身边的安德仁神情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无奈地道:“大人,这便是洛捕头的娘子,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整日胡言乱语,还请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烈非错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翻掌间又是两锭银元宝出现于掌心。

    他掀开门帘,一步跨入。

    房间内仅仅只有桌椅板凳这些常规家具,除此之外可说是家徒四壁。

    此刻房间的床榻上,洛捕头仰面躺着,神色迟暮,床榻旁坐着一名粗布麻衣的垂泪女子,想来便是他的妻子。

    见到烈非错两人进入,女子神情一滞。

    此事,安德仁介绍道:“洛大嫂,这位是烨京来的司探大人,大人今次是专程来看望洛捕头的。”

    一听烈非错是烨京来的上差,女子诚惶诚恐,就要给烈非错跪下见礼,少年眼明手快的免了这番礼数,随即来到床榻旁。

    此刻的洛捕头,身上多处跌打损伤,几乎处处见血,这些伤口如今用白布胡乱地包扎了一下,少年刻意闻了闻,没有任何伤药的味道,他根本就没上药。

    “大人,我……”洛捕头挣扎着要起身,少年做了个阻止的手势,随即探手把上他的脉门。

    “大人,小的……小的依照大人的吩咐,去传唤庄勇……小的得到消息他在酒楼,便……便去那里寻他,告知他传唤之事……本想让他随小的走,不想他竟然公然反抗……当时小的只有一人,他身边却有五、六名同伙,他们齐上攻击我……咳咳……”

    洛捕头挣扎着转述事情经过,言语间断断续续,气力难继。

    “那庄丁也在其中么,你的身上留有炁力暗劲。”烈非错把着他的脉门,以他炁者伯盈的修为,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体内有一股微弱炁力流窜,那一股兑金属性的炁力,虽然微弱,但进入他这普通人的身体,正在一步步破坏他的五脏六腑。

    岚阳镇上炁修不多,众人多这方面知之甚少,因此暂时来说,他还不知那庄丁的炁修属性如何,无法单就洛捕头体内这股兑金炁力做出判断。

    “不,那庄丁……并不在场……用炁力伤小的之人,是……是一名三十几许的男子,他们言谈间所透露,此人是庄丁的朋友……咳咳,今次碰巧来岚阳游玩,便有庄勇出面负责招待……咳咳,招待他……”

    庄丁是众所周知的岚阳地面上的炁修之最,其实力甚至在总捕方海之上,此人能与庄丁论交,炁修实力想来也不会太差。

    洛捕头不过一介凡人,他一人遇上庄勇和几名同党,情势已然凶险,如今又加上一名与庄丁论交的炁修,也难怪他重伤而归。

    烈非错结束探诊,洛捕头身上伤处众多,几乎处处断骨,但真正致命的却是他体内那道兑金炁力。

    少年心念流转,十数息后,他忽然将重伤的洛捕头……

    一把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