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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跟李向前约定的交出证词的时间,还有两天,这些日子很平静。罗惜梦说刘家看来是认栽了,黑子却不这样认为,这场争夺注定是你死我活,争夺的焦点,却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皮料场。
张麻子是一个靠得住的伙伴,与交情什么的不挂钩,自然也扯不上什么忠诚义气,黑子对这家伙放心的原因很简单,他爱钱如命,绝不会让自己的投资打水漂。
如果说整个皮料场谁干得最热火朝天,绝对非张麻子莫属。
说起来黑子这个老板反而游手好闲浑浑噩噩到令人发指,他除了偶尔在自己“领地”转一圈,问两句,其余时间都关在皮料场后边的小筒子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用张麻子的话说,把你这狗曰的活活烧死了,都不影响皮料场的正常运作。
甚至,黑子连入驻会计室的罗惜梦都没顾得上调戏,搞得大家连准备好的闲言碎语都没办法吐槽出来,好生憋屈。整个黑山镇不知道黑子是罗惜梦“入幕之宾”的人太少了。所以,罗惜梦的到来大家都以为是刘家陪给黑子的“战争赔款”,至于战争如何发生,如何结束的,大家反而不太关注,支支吾吾就带过了。
以前没少被黑子骚扰逗弄,连罗惜梦都认为,黑子把她公然掉进皮料场这个战利品里面来,一定心怀不轨。于是,当一连几天没见过黑子,连见黑子的大白狗次数都多过黑子十倍之后,罗惜梦都纳闷了,又不好意思主动上门,倒是找每天必来洗衣煮饭的雪丫问了几回。谁知那小丫头居然不理她,还气鼓鼓地说“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差点没把罗惜梦气死。当然,罗惜梦最终还是从雪丫嘴里得到了黑子在干嘛。
雪丫头顶夕阳,骄傲如公鸡地叉着腰,以老板娘的口吻说:“我黑子哥再看书学习,当老板要有文化,懂吗?你不要打扰他。”
这话不止给罗惜梦说过,还跟张麻子说过。
张麻子也就绝望了,当初置身事外的时候,是黑子挖坑让他被刘奇禄狂揍一顿,被迫战队掺和进来。如今,这货反而成了甩手掌柜!但是,张麻子可不敢撒手啊,他的五万块家底都投入进来了,对他来说皮料场就是他的命根子,金贵得很啊!于是乎,张麻子就只能忙里忙外脚不沾地,到处撸,希望把命根子撸得强壮点。
《国富论》太厚,又太晦涩,黑子翻了十分之一,就懒得再动,倒是抽屉里的恐怖杂志被翻得破旧不堪了,尤其是那些带图的。
咳咳……黑子老板确实不学无术,但还没有忘本,他还真没闲着。
黑子在写作……
这个事情,有些玄幻,但却是有事实基础的,不算子虚乌有。
当然,黑子也并非在创作什么文学作品,只是记录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已,这些东西,源自他脑子里的奇怪信息。毫不夸张的说,他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些怪信息,让他觉得恐怖,但似乎又觉得非同寻常。那感觉,就像有人拿凿子戳开了他的脑袋,将那些东西灌了进去一样,来得突兀,从几天前死而复生之后就一直存在,不时冒出来。
最初,黑子当然只以为这些是梦境幻想,但是当他偶然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个名叫iphone的东西后,他整整半个小时没有回过神来。他自然发现,自己梦见的东西,比这个东西还要先进,而且,他现在已经对那东西的构造了如指掌了,就像他家的牛角弓一样了解。
在震惊之后,黑子终于意识到了这东西的价值,于是开始记录下来,他怕这偶然得来的信息,或许在未来某天会消失。
至于皮料场的事情,黑子早就打算放手给张麻子的,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把他坑进来。毕竟,花钱请一个懂行的场长,他不一定这么卖力,请个卖力的,他又不一定这么门清。所以嘛,这个几乎不花工资的麻子再适合不过了,而且,还投了五万资金,在霍子松给拉的贷款下来之前,这是黑子手里仅有的启动资金。拉张麻子下水,算是一石二鸟。
……
转眼,拿下皮料场已经十天了。
三天前,也就是刚好一周的时候,黑子又跟刘向前碰了一次面。这次碰面没什么好细说的,双方笑容满面互相问候,比如小畜生你活够了没,老东西你棺材做好了吗,这样的话。然后,在欢快祥和的气氛下,刘家彻底解决了皮料场的坏账并与皮料场断了个干净,而黑子也将那证词还给了刘家。
刘向前不是胸怀宽广的人,也没打算放过黑子,黑子知道。
这不,第十天早晨,皮料场的气氛顿时就不一样了。
宁静被打破,“暴风雨”倾泻而来。
首先是昨天下班还跟张麻子吃烤串喝啤酒的工匠们反水,一大早来了皮料场也不上工,就汇聚在了晾皮的空地上抽烟打牌。张麻子来催促,他们才说要加工资,张麻子当时就蒙了。老工匠一共十二名,无一例外都在这儿,只有刚招进来的几十个新手在远处张望,暂时没有参与。
张麻子急额头冒汗,第一批皮料眼看到了最后关头,他能不急吗?延缓出产时间倒不是问题,但是,制皮的工艺对时间是很讲究的,他虽不是制皮匠但却不是门外汉。染色过后,若是等太久复糅抛光的话,皮革品质会下降许多,就卖不了好价钱了。张麻子已经在市里联系好了加工厂,他算过若能卖出第一批皮料,这个月工匠的工资就能赚回来。往后一批一批出产皮料,利润便会滚滚而来,这也是张麻子如此勤奋的原因,他看到一张张钞票在朝他招手。
可是,这关键时刻,这帮匠人们闹个什么?
张麻子绿豆般的老鼠眼已经发红,这时候闹事,简直就是挥刀砍他命根子嘛!
“加什么工资?现在第一批皮料还没完工,加什么工资?不加!”
张麻子破口大骂,把工头刘老汉的一把两炸的好牌掀了。
“不加工资就不加嘛!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刘老汉倒是很冷静,老头儿五十多岁了,一脸褶皱面色蜡黄,精神头倒是不错。
他是黑山镇最好的制皮匠,可以说,另外十一名匠人都是他带出来的,地位崇高,即便是刘向前见了也要叫一声刘师傅。此时,见张麻子悍然“动手”,其余十一人立刻愤怒地围住了张麻子,刘老汉却挥手赶开他们,拍了拍张麻子的肩膀,捡起扑克牌继续。
“不加也可以?”张麻子又是一愣,“那你们还不去干活?”
老汉一边出牌,一边不疾不徐地说道:“张经理,工资加不加是你们当领导的决定的。工作怎么做,是我们匠人决定的。还是以前的工资,没问题,那我们也像以前那样干活。你知道,皮料场在刘向前手里的时候,是没什么活儿干的,每年也就两三批皮子而已,大多数时间,我们就抽烟打牌,工资照给。可是,这十来天来,你也清楚,我们不仅马不停蹄地干活,还要带新人,一天到晚忙来忙去累得跟狗一样。还是以前的工资,恐怕说不过去吧?”
“你们要涨多少?”
“以前的两倍?”
“不可能!你们疯了!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八十岁老娘,三岁孙儿!拖家带口不容易啊!”
“你……”
“等一下,嘿!四个五炸了,一对二,谁要得起?还有一对王!老子赢了,给钱,给钱!”
张麻子气得两撇老鼠胡子都竖起来了,却只能气呼呼看着刘老汉收钱洗牌,手法熟练。不是张麻子没用,不会处理问题,关键他自己也清楚这些家伙这段时间确实很累,但是今天的逼宫,绝非偶然。
到底张麻子做不了主,只好去了筒子楼找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