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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强烈的需要君慕凛来保护,又或者说不是保护,而是从他的离京似乎看出了朝廷的一种态度、看出了天和帝的坚决。
之前并没听说有什么事需要他连夜离京的,且就算君慕凛真的要走,至少也该给她通个消息。不能亲自送消息,也可以派暗哨到天赐镇去。
但她现在什么消息也没得着,离京的事还是她自己的手下悄悄来报的,这就不对劲了。
“十殿下跟谁一起走的?”她问剑影,“可有同行之人?”
剑影点头,“带着落修,还有间殿的人,但属下认为间殿的人应该只是护送。”
“间殿?”她眉心紧锁,“间殿的人是什么人?”
剑影告诉她:“间殿是一个只听从皇命的细作组织,是皇上从年轻时就开始培养起来的,除去一部份留京护驾之外,其余的全部散落在天下各地,随时随刻准备着向京都传递消息。”
“间殿……皇上的人……”白鹤染神经一凛,突然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
就像刚刚脑子里冒出来的一个想法一样,君慕凛的离京是朝廷的态度,是皇帝的坚决,皇帝这一招根本就是调虎离山,料定一旦向白家发难,君慕凛一定会保她,也会帮她保白家其它人。所以提前就把人支走,不给君慕凛说话的机会,甚至都不让他看到即将发生的一幕。
如此一来,就算皇上能看在她白鹤染以往对东秦的功绩上,最终能饶她一命,但也绝对不会再给她颜面,去保其它的人了,甚至她跟君慕凛的这桩婚也要一拍两散。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有些烦躁,再问剑影:“九殿下呢?在京里吗?”
剑影答:“冬天雪在看着九殿下那边,我们发现十殿下离京之后就分了两路,一方面盯着十殿下,一方面盯着九殿下。属下本意是想跟着十殿下出城的,可是间殿的人布在暗中,属下若是出城,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两人正说着,门外响起脚步声,不一会儿工夫冬天雪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主子在就好。”她松了口气,随即道。“九殿下清晨离京,走的是寒甘方向。我追了出去,可惜到处都是间殿的人,周旋到现在才得以平安回城。”
白鹤染这才注意到冬天雪的狼狈,似乎还与人发生了打斗,衣裳都划破了。
可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冬天雪带回来的消息让她大惊,几乎冲口就问:“那五殿下呢?”
答话的是剑影:“五殿下那头是属下盯着的,十殿下离京追踪不了,属下就自作主张去了凌王府。凌王府到是没什么特殊的动静,一切如常,且五殿下已经进宫赴宴去了,属下就是亲眼看着他换了华服进了皇宫才离开的。”
“五殿下已经进宫了?”白鹤染的脸色都变了,“那嫡公主呢?”
“嫡公主昨儿回了京之后就直接回宫,再没出来。”
她再问:“那江越呢?人是否还住在尊王府?”
“不在。”剑影摇头,“今日清晨就已经被秘密接进皇宫了。”
“完了!”她下意识地开口呢喃,“完了。”
身边的默语不解,“小姐说什么完了?”
“白家完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这屋里浑浊的空气让她很不舒服,但足以令她阵阵作呕的,是皇家这一系列手段,是皇家要除掉白家的决心。
三位手下面面相觑,都知道有事情将要发生,可又谁都不知要发生的是何事。
白鹤染在白兴言的床榻边站着,盯盯地瞅了白兴言一会儿,脑子里不停地思考该如何能把她在乎的那些人给摘出来,该如何能把想保的人给保下来。
原本主意打得好,有九十两位皇子在,有她三叔在,至少能保住一部份人。可眼下才知,她这个主意打得实在是太天真了,或者说她心里想过的这些个主意,皇上也已经替她想到了。
所以先走支走了两位皇子,这一下就让她和白蓁蓁无力可施,而她三叔偏偏又在边关未回,一个将军不在的将军府,又能有几分自保的能力?
既然人情讲不能,那她就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目光再次盯上白兴言,这就是根本,这就是大祸的源头,她只有解决了这个源头,才能让这件事情跟白家彻底撇开关系。可是这个源头该如何解决呢?
她取出金针,在白兴言的脖颈处比划了几下,白兴言吓得直哆嗦,有气无力地挤出了一句:“你想要干什么?白鹤染,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爹。”
她无意同他争辩爹不爹的事,她只是告诉白兴言:“方才我手下传来的消息你也听见了,十殿下突然离京,紧跟着九殿下也突然离京,可以说,如今我和蓁蓁的靠山都失去了,一旦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点什么事,就只能我们白家自己来抗。之前我只是有所预感宫宴要出事情,但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宫宴一定会出事,而且还是大事。白兴言,你得保护我们。”
白兴言吓得头皮都发麻,他保护?他能保护谁?他现在都这样儿了,他还怎么保护?
“白鹤染,你究竟想干什么?”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的意思根本不是让他保护谁,而是想要对他做什么事,从而达到保护别人的目的。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死,白鹤染兴许是要杀死他,以表明心智。
他刚刚都听到了,剑影和冬天雪说的话已经很明白,这是朝廷要有动作了,这是朝廷在针对白家。且刚刚白鹤染还问到了五殿下,那是不是说这件事情跟五殿下有关?是五殿下的身世暴露了?完了!白兴言心里一片冰凉,白家完了,他也完了。
他追求了半辈子的权势富贵,如今终于都成了泡影,终于再也没有继续做下去的梦。
可是,真的就笃定了是这件事惹的祸吗?
他问白鹤染:“你怎么就断定是那件事?只是说两位皇子离京,你莫要小题大做。”
白鹤染摇摇头,告诉他:“不会错,就是那件事。白兴言,你不要怕,我不能亲手杀了你,因为我得把你留给皇上。你的命只有皇上亲自取,才能最大限度地解了他的恨意。但这是诛连心族之罪,别人我不管,但我在乎的那几个,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你株连。”
她一边说着一边思考,如何才能撇清这个关系呢?她可以施针喂药给白兴言改变血液,到时候不管用什么方法,滴血认亲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都让白兴言的血跟五皇子对不到一块儿去,她甚至还可以让五皇子的血跟天和帝能相融。
可是那样不行,治标不治本,就算证明了五皇子是天和帝的亲生儿子,就算证明了五皇子的身世跟白兴言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也改变不了白兴言曾经给皇上戴了绿帽子的事实。
她相信老皇帝既然着手做了这件事,那就一定会把这件事情给做得足足的,当年的人证绝不会缺,白兴言这边想抵赖那肯定是赖不掉的,所以这个方法不行。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方法!
她目中精光闪烁,最后一个方法跃跃欲试。
不如就彻底改了,将白兴言的血液改得跟白家所有人都不一样。虽然老太爷已经不在了,但是还有老夫人,她要让白兴言的血跟老夫人完全不同,先把老夫人给摘出来。再让白兴言的血跟她们这些子女也不同,如此就能把她们这些子女给摘出来。至于林氏和红氏,一纸休书也很容易,如此便能把所有人都摘出来。
她要把白兴言变成孤立的,既不是老夫人的孩子,又让他自己没有生养的能力,让他的所有子女都非他亲生。可这也有弊端,就是如果白兴言不是他们的亲爹,那他们的亲爹又是谁?总得有个人出来把这个包给顶了,他们这些孩子总不能是凭空出来的。
抱养?有人代替圆房?对,必须有人代替圆房。
她能想像到这件事情有多屈辱,所有的女人都是有人代替白兴言圆的房,所有的孩子也都不是白兴言的。再让老夫人做证,白兴言是抱养的,这样他犯的罪就跟九族没有关系了。
虽然也是有些异想天开,因为有没有关系不是只凭血脉,还要看族谱,看官府备案的典籍文书。如果皇上一口咬定只摆脱血脉不行,那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如果皇上通过她的这番努力,能够看出她想要与白兴言划清界限的决心,能够看出白家摒弃白兴言的决心,就应该能给白家人一条生路。
对,没错,她料定皇上不会傻到这是她们白家的金蝉脱壳,更不会傻到真去相信白兴言就不是白家之人,何况还什么有人代替圆房,那这些子女跟白兴言多多少少相似的长相,又如何言说?
她只是要让老皇帝看一个决心,看看白家跟白兴言绝裂的决心。这是在保命,再难堪的理由也得编造,再不得已之事也得去做。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为了活命,什么都得做。
“白兴言。”她低头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闭上眼睛,我给你讲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