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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保也是做惯了记院总管,到了这一步,他依然以为,严鸿气的是今晚未遂心意,想把母女仨都买回去慢慢炮制。因而他满脸堆笑地拱手道:“严大公子,咱们借一步说话。喏喏喏,这边请。”
说着,刘保将严鸿拉到了外面,小声道:“大公子啊,您今晚上未遂心愿,确实扫兴。下官难辞其咎,但您放心,莫清儿这小丫头的头水,我给您老留着。多说三天,少说一天,下官定将她们娘儿仨都收拾的服服帖帖,让她们好好服侍您三天,不,服侍您十天。分文不收!今儿那八百两,我们也不要了,大公子您看如何?”
严鸿看他这一副汉歼走狗的嘴脸,心头更是火起。今天一天,自己遭的罪太多了,尤其刚才又淋了好几瓢凉水,这都是拜眼前这家伙所赐。若不是他给自己下那劳什子的回春露,自个也不至于在几个美女面前丢这么大人。
因此他怎么看这刘保怎么别扭,也懒得跟这种人废话了,直接伸手从腰里掏出一大叠会票,塞到了刘保手里道:
“刘奉銮,这里是纹银三千两,为刘氏、邱雪艳、莫清儿她们母女三人办理脱籍,我想应该够了。要是还不够,我这还有一千。要是再不够也没关系,你明天派人来阁老府拿就是。但是这人,我带定了。”
刘保哪里敢伸手接钱。他急忙打躬作揖,陪着小心道:“大公子,您息怒,下官哪敢收大公子的钱?这个事不是钱的事。要是下官能做主的啊,分文不拿,人也让您带走。可是这三人入坊司,可是奉了圣旨。这个事,您看看……”
严鸿一声冷笑:“圣旨确实不假,难道谁吃了老虎心豹子胆,敢违抗皇上的御旨不成。我且问你,万岁爷的圣旨里面,明明白白,说了让她们仨进教坊司,是也不是?”
刘保恨不得跪下磕头,赶紧鸡啄米般点头道:“是是,大公子说的一点不错。万岁爷圣旨里就是这么说的,让她们母女进教坊司。”
严鸿道:“着啊,我再问你,这母女三人,有没有遵从圣旨,进教坊司来?她们现在不是在教坊司?你说是抄家的锦衣卫敢抗旨不遵,还是你教坊司刘奉銮敢抗旨?”
刘保吓得差点倒下,赶紧道:“小的不敢抗旨。这母女三人确实遵从圣旨进来了。不过……”
严鸿眉毛一竖:“不过什么?既然她们已经进了教坊司了,已经遵了圣旨了,那还有什么不妥?我还要问你,万岁爷的圣旨里,可有说过不让她们出坊司?哪里写着不许人来赎她们?我这样做,莫非还有什么违旨之处?又或者,按你刘奉銮刘大人的意思,你这里还别有另一道圣旨,单说不许这母女仨脱籍,不许人赎她们出来?刘奉銮,你可知道矫诏之罪,按大明律例,当如何处置?”
严鸿这话说的,其实就有些强词夺理了。固然圣旨没说不许赎人,但这确实也不用写明,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啊。天子让她们进来,谁敢赎她们出去?
可是严鸿自知背后站着自己的爷爷、老爹,尤其还有今晚事件的直接指使人陆炳,料想靠着这几棵大树,今晚不会有什么大麻烦,也就乐得胡搅蛮缠,抓住了这个漏洞反问。
那刘保智商本非出众,哪里说得过穿越前在保险业上打滚数年的严鸿?更兼他被严鸿这厉声一吓唬,一时竟然连话都说不出了。
严鸿看刘保被镇住了,微微一笑,把会票塞进刘保手里,说道:“刘奉銮,今儿莫家这些个人啊,我严鸿是带定了。刘奉銮若是想要拦着我,那也容易得很。您老只管喊出您护坊的兵丁,把严某拿下便是。这却也方便。”
说着话,严鸿压根不再看刘保,径直大步回到屋中。
刚才刘保拉着严鸿出去时,刘氏眼神就是一黯。在这个经历苦痛的中年妇人看来,自古官官相护,彼此牵连,这是官场的常态。就连她丈夫莫怀古,在未曾吃罪之前,也没少做这些差不多的勾当。
如今,风水轮转,大祸临头。自己这家只剩三个妇道,无钱无势,又和严鸿也没什么关系。他就算有一丁点好心肠,凭什么没一点好处,就为了保护我们而去得罪刘奉銮?
眼看自个与儿子重逢脱离火坑的希望又成泡影,她心中甚至有些暗恨起雪艳娘来。刚才,若不是你非要拿桥,不肯献身侍奉,何至于此?
你都已经跟他打情骂俏了,却偏生事到临头又退三分,最终没让严大少爷畅快。他若得了你的人,恋着你的美色,说不定还会为我们争取一二。如今这样子,恐怕赎身脱籍之事,只能作罢了。
你这女子,当初在秦淮河数年风尘,阅人无数,今后在这教坊司中,恐怕也是迎来送往。既然如此,难道你陪其他的瓢客就是对相公贞烈,陪着严鸿欢好就是失节?真真不可理喻!
当然,刘氏对雪艳娘的这些怨念,自不敢吐露出来。她低头嘟囔了一阵,复又自怨自艾起来。埋怨自己拿不起放不下,既然都准备拼出一死了,为何到头来还是堪不破那一层羞耻?若是刚才自己能拉下脸来,陪着严鸿一番欢好,或许他也会搭救我们吧。
不说刘氏胡思乱想不着边际,那一旁的莫清儿,眼见母亲脸色黯淡,嘴里嘟囔个不绝,便也在一旁小声祷告起来:
“满天神佛在上,信女莫清儿在下,但愿诸位神佛保佑母亲与弟弟重逢,母子平安。若若成心愿,清儿情愿与严鸿大少爷为妾为婢,他便对我打骂折磨,我也逆来顺受,尽心侍奉。若有食言,天打雷劈,永世不脱苦海。”
莫清儿这番祷告,却是至真至切。她本是个孝顺的女儿,知道母亲忧心的,唯有弟弟莫兴祖。而为了救弟弟,自己得舍身与严鸿,这道理她也明白。
更何况,严鸿方才在房间里的表现,确实显得与她脑海中的“坏人”有那么些不同。从严鸿对她们母女,以及对刘保的态度来看,大约自己一家人想要脱离教坊司这个魔窟,也只能靠这位大少爷的慈悲心了。
莫清儿刚刚祷告完毕,却看严鸿大步进屋来,对刘氏等三人道:“你们还有什么紧要舍不得的物件,落在这教坊司中的?”
刘氏和莫清儿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雪艳娘先应声道:“家破人亡,连身子和命都是朝廷的,那还有什么紧要物件?”
严鸿一点头:“那好,跟我走。”
一听他说这话,刘氏心头大喜,清儿却只当真是神佛显灵,想到以后自己就要嫁与这个又英俊,偶尔又有些猥琐,又凶恶,但似乎又有点好心的大少爷做妾,不由得芳心乱颤,面庞发烫,心中也说不上到底是娇羞、是高兴、是害怕,还是困惑与迷茫。
至于雪艳娘,自始至终未发一语,只是在旁观察。她面上含春,不露喜怒,心中却在思索道:“看样子,严家上下,并非个个都是人面兽心。这严鸿公子,确实是个好人。他自称是贪图美色,可是却能自残以保我们清白了。这样的人,清儿若跟了他,倒也不会吃亏。”
想到这里,雪艳娘嘴角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看看这位大公子,刚才服了回春露的窘相,其实也颇为有趣呢。”
母女三人各怀心思,脚下却都不敢停留,跟着严鸿便往外走。严鸿也不回顾,大摇大摆,带着三人就向外闯去,也不理刘保一旁作揖哀告,只差跪下来三叩九拜了。
说起来,这教坊司并非是全无武装。自古灯红酒绿之所,难免争风吃醋打架斗殴之事。为了防止有恶客捣乱,坊司内也有礼部专门从五城兵马司借调的二十名兵卒护卫,充当普通记院打手护卫之责。一般的街头混混,富商子弟,倒也不敢乱来。
可是面对旁若无人往外闯的严鸿,你说要调动护坊兵丁拿人?借刘保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就算刘保有这个胆量,五城兵马司这些兵丁,那也不敢和阁老的长孙动手啊。要知道就算是五城兵马司中那几个巡城御及一众的官佐,能和严大少爷攀个交情,也是脸上有光,何况这帮普通丘八。
更别说,外面可还坐着百八十来号锦衣卫呢。要真讲打架,也要打的过才行,教坊司这二十个兵丁,还不够锦衣兄弟热身的呢。
因此,严鸿一路出来,除了刘保在后面哭爹叫娘一路追赶外,一无阻拦。
再说外面大堂上,锦衣卫百户施大胜等人,正自摆开了几座酒席,吃喝谈笑,好不快活。忽然眼见严鸿带着三个妇人出来,身后刘保快步追赶,一脸哭丧相。锦衣卫众人都是微微一笑。
施大胜心知这事儿事成了八九,于是站起身来,悄悄叫过一名白脸汉子,小声问道:“花面狼,你且给我仔细瞧瞧,严鸿那厮,和这娘儿三个,到底成了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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