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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番外】霍帝斯，倾诉往事
“霍先生！”夏时光立刻抱住他的人，拖住他的头，将他的脸露在水面上。
这一抱，她才发现他居然发高烧了！
很明显，他在找到她之前，就已经发烧了。
“霍先生，坚持一下，你的人离我们还有几百米左右。”
霍帝斯抖了抖嘴唇，气息微弱地说：“我还有体力，不过我的腿使不了劲儿，这里浪头太大，我们最好赶紧游到对面。”
“好，抓紧我的手。”她说着，一个猛头扎下去，拉住他的手，向着岸边游过去。
水质很干净，他们就像悬浮在一块透明的蓝色水晶之中。
霍帝斯不由侧过头看向夏时光。
她层层叠叠的白色裙角在碧蓝的水中像一朵盛放的玫瑰，墨黑的长发像海藻一样起起伏伏地沉浮着，有光从湖面照射下来，磷光点点，像星光一样簇拥在她周围。
某种无法言喻的悸动顺着他的血脉，随着他的心跳，铺天盖地笼罩他，而且越来越强烈。
霍帝斯感觉沉浸在自己的幻梦之中，没有任何忧愁和烦恼。
唇角微扬，他忍不住无声笑起来，甚至不自觉地伸出另一只手，拂过她在水波中浮动的长发，想要抓紧。
然而，他的眼前，却越来越暗淡，沉重的眼皮微微阖上，就连握紧她的那只手也渐渐没了力气，整个人慢慢地往湖底沉下去。
视线模模糊糊间，霍帝斯看到夏时光惊慌失措地朝他游过来。
水晶一样湛蓝的水里，女人在水波中飘浮的长发，如花绽放的裙角，穿透湖水照在她身上的淡淡月芒，整个人好似带着银白色的光华，像幻影一样将他包裹住。
夏时光双手捧住他的脸，柔软的嘴唇贴上来，为他镀气。
昏沉的意识里，霍帝斯半睁着眼睛凝视她，她的吻，柔软，甜美，让人忍不住就此沉沦。
恍惚迷离，好像在梦游一样。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抓住她，哪怕她不愿意也好，不喜欢他也罢，永远地，牢牢地抓住这个叫夏时光的女人。
下水救人的保镖赶来很及时，两人浑身滴着水被救上岸。
夏时光浑身一个哆嗦，湖水真的太冷了，一上岸，冷冰冰的寒风一吹，冻得她整个人都僵硬如冰。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已经意识不清，毫无血色的脸，看起来惨白到触目惊心。
管家立刻吩咐保镖，把他抬到车里，可先生的手却牢牢握着夏医生的手，丝毫不放松。
夏时光尴尬，抽了抽手，愕然发现昏迷中的男人手劲儿居然也能这么大。
无奈的，她只好握着他的手，一块儿进了暖气十足的车里。
经过她的急救，霍帝斯慢慢清醒过来。
到达市区东郊的别墅时，已经晚上八点了。
早在两天前到达京城的杰森医生接到管家的电话后，就在别墅里等人了。
看到霍帝斯气若游丝的惨状，还有点意识在，他忍不住挑眉调侃：“逞强也有个限度，好吧？人残了还想英雄救美，你这腿是不是不想要了？还真打算坐一辈子的轮椅？”
“没什么大不了的。”霍帝斯微闭着眼睛，低弱平静的声音有几分愉悦。
杰森愕然无语，替他绑上血压带，“这种时候你还高兴得起来？你腿上的伤口已经感染发炎了，在没彻底好之前，下床走路，想都别想。”
霍帝斯低低嗯了一声儿，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刚那位就是你说的脸盲症未婚妻？”杰森量好血压，卷起他的裤腿，边查看他左腿上的伤口，边说，“长得还挺漂亮的，和乔宝贝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你确定你喜欢她？”
“嗯。”
杰森惊讶地看他，“你来真的？”
霍帝斯低声：“是。”
“完全放下乔宝贝了？”
他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觉得异常烦躁起来。
杰森有点儿担心地看着他，“阿斯，在还没完全放下之前，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开始另一段感情，这样不但伤害刚才那位夏小姐，也会让你更痛苦，这是作为过来人对你的忠告。”
霍帝斯微微闭上了眼，整个人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眼前，又幻觉一般出现了两人在湖里的影像。
暗淡的月光穿透湖面，将夏时光笼罩，就像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银。她朝他游过来，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那种令人颤栗又心动的感觉，像海浪一样翻涌起来，几乎淹没了他。
过去的已经过去，他只想抓住现在的。
“你还好吧？”就在杰森问他时，门口响起了三下敲门声儿。
门没关，杰森转过身，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夏时光正站在门口。
她对他笑了下：“我能进来看看他吗？”
杰森点头：“进来吧，你刚才的急救做得不错，要不然他可能已经休克昏迷不醒了。”
夏时光进来，脸上淡淡的担忧，走到床边，问：“你怎么样？”
霍帝斯睁开眼看她，却说：“我很抱歉，因为我，你被牵连……”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情我遇到过不止一次。”
女人的声音很淡，很浅，他细细体会她的这句话，微微皱起了眉。
杰森做完初步检查后，收拾好医药箱，说：“明天到医院做一次完整仔细的检查，膝盖口得拍个片儿，那个……你们两个聊。”
说完，他拎着药箱走出了房间，还很体贴地替他们两个关上了门。
卧室里很安静，静到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两人刚刚历劫过生死，这会儿夏时光扫过男人苍白的嘴唇，忽然就想起她在湖水里为他镀气的场景，反而局促尴尬起来。
霍帝斯看她一直杵在床边，低声说：“坐吧。”
她依言坐在床沿，只能问：“你还好吧？”
“能说说你和季邵光的事情么？”
霍帝斯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夏时光一怔，眸光忽然黯淡下来。
他的目光从她纤细的手臂往下挪，停在了手腕上那道长长的伤口。
见她沉默，霍帝斯嗓音缓慢低沉似在叹息。
“夏时光，我想了解你的所有，你的一切，包括你曾经的感情和经历。虽然我可以用各种手段查到这些，但我更想你亲口告诉我。”
夏时光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说话。
最终她垂下眼帘，僵硬地动了动唇：“我和邵光很相爱，可是……”
对夏时光而言，两年前的一场车祸是她人生的分水岭。
车祸发生前，季邵光正从一次缉毒任务中平安回来，为她举办了一场非常浪漫的求婚仪式。而她自己，更是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明星招牌医生，最有权威的神经外科专家主任。
在这之前，她的生活一切完美，引所有人艳羡。
可就在两人订婚的前一个星期，季邵光和她在去往季家的途中遭遇了车祸——司机当场死亡，他为了保护她生命垂危昏迷不醒。
然而这只是巨变的开始。
她发现制造车祸的幕后主使人居然是夏冉，因为告白季邵光不成，因爱生恨，想置他们两个于死地。
她一边暗里调查，一边等待季邵光醒过来。
可是，现实变幻莫测。
夏时光望向窗外的浓浓夜色，黯淡无力的声音溢出嘴唇：“邵光在那场车祸中右腿截肢，他醒来后的第三天向我提出分手，并且取消了婚礼。”
霍帝斯一怔，难怪她的按摩手法那么娴熟。
“出院的前一天，他离开了季家，扔下我一个人彻底消失了。可是夏家和季家是世交，我们两个的婚讯已经对外公布，两家商量，决定让季邵衍和我订婚，可是，我怎么可能同意。”
“我找了他一个多月，都没找到人。直到有次偶然看到师兄和他的通话记录，我才知道他一直都在京城，只是不愿意见我而已。”
“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说已经不再爱我了，甚至还带着他的一个女同事，和我介绍这是他的新女朋友。我为了气他，冲动之下，答应和季邵衍订婚。”
那时候的季邵光像是变了个人，不耐烦地叫她滚，甚至当着她的面儿和新女朋友接吻。
绝望伤心之下，她为了赌一口气，最后答应和邵光的哥哥季邵衍订婚。
夏时光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起伏，精简地概括了她和季邵光的往事。
霍帝斯却感觉到了她和季邵光感情破裂时的纠葛激烈。
他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忽然离开你？”
“我想过，他无非是因为截了肢，怕拖累我。”
夏时光的面容在灯光的逆光中变得柔弱而娇好，过了许久，她又缓缓地说：“可就在我和季邵衍订婚的前一天晚上，我师兄打来了电话，说邵光很有可能不行了。”
那天，天儿下着暴雨，她和季家人全部赶到了医院，才从师兄的口中得知，邵光根本没有新女朋友。
他消失的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查她妈妈的死因，被人盯上了。
他被关在地下室整整一个星期，师兄找到他的时候，他肝脏破裂，腹腔出血，脑颅出血，还有急性胃扩张等并发症。
说到这里，夏时光再也无法强撑，眼眶蓦地泛红。
但她没有流泪，只有薄薄的泪光在眼中打转：“那天是我亲自操刀给他动手术，可我最后还是没能救活他……”
压抑了很久的痛苦，让她按耐不住倾诉的欲望。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交往了整整十年……如果当时我不那么冲动，不为了赌气和季邵衍订婚，他是不是就不会被人绑架……”
她的幸福戛然而止，她不怪谁，只恨自己。
如果她没有告诉邵光她妈妈不是自杀，而是被蓄意谋杀，他就不会去调查，更不会被邢宣如母女恶意报复，最后也不会死。
季邵光死后，她整日整夜地后悔，出现了抑郁状态，让她精神崩溃的是——有媒体报道恶意中伤她因为收受贿楼进假药，在手术过程中用了劣质假药才导致邵光死亡。
那些曾经的好友，包括对她疼爱有加的季家父母都以最大的愤怒和恶意中伤她。
再后来，她被撤职，成为医学界的败类，最后被驱逐夏家。
然而，这一切所有的计划和阴谋，竟然都是邢宣如母女一手策划。
不堪回首的往事让夏时光好像回到了两年前，所有让她绝望的，痛苦的事情都在脑子里重复上演。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十指紧扣，绷直身体。
“所以，你选择了自杀？”霍帝斯看向她手腕上的伤口，声音暗哑。
“自杀？”夏时光染泪的眼睫轻轻地颤了下，举起手腕凑到他面前，“你说的是这个吗？”
她冷笑了下，目光沉沉，“我离开夏家后，就被夏冉的人绑架，她让人打折了我的右手腕，让我永远也握不了手术刀，她想彻底毁了我……”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两年对外界的不闻不问，并没有消除隐藏在她心底的恨意。
脑子里血淋淋的画面定格，带着钉子的铁管重重地砸向了她的右手，黑沉沉的室内全是她痛苦的哀嚎，和施暴者的怒骂和叫嚣。
霍帝斯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地抚摸她腕上的伤口。
“夏时光，一切都会过去，我会保护你，你以后的人生，未来的幸福，我都会给你，你是一个值得拥有幸福的人。”
强忍着想要痛哭的冲动，她说：“霍先生，我并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霍帝斯倾过身，将她亲密地拥入话里，让她的脸贴上宽厚的胸膛。
“不是同情和怜悯。”他说。
她被迫依偎他的胸口，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夏时光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更用力地搂住。
“借我的肩膀，给你十分钟哭的权力。”他叹息。
一个人撑得太辛苦，太无助，这一次，她没有拒绝，默默地闭上眼睛，失去控制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全部落在他的衣领。
霍帝斯静静地抱着夏时光，直到她止住眼泪，心情恢复几分明朗，才轻轻放开她。
这时候，管家的声音突然响起在门外。
“霍先生，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