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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三亚城区的绝大部分地区慢慢陷入沉寂,但座落在凤凰岭下的葡萄牙使馆内,却依然灯火通明。
包括西芒和托马斯在内的使馆工作人员,此时全都没有休息。尽管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但他们此时可没有睡觉的心思。
今天对葡萄牙人来说是相当难熬的一天,因为直到此时,他们依然没能找到自家的失踪人员。
葡萄牙驻三亚使馆总共有五十多号人在编,但其中大部分是文职人员,日常工作是处理外交、商贸及文化方面的事务。
而真正负责情报、外勤、安保等特殊事务的人员,其实也只有十多号人。
参与此次监视行动的人员当中,仅有留守在星岛办事处外的两人回到了使馆复命。而其他分批跟踪目标的人,则全都一去不复返了。
光天化日之下,十几名手脚健全的成年男子,竟然会在三亚城区中无声无息地消失,这是三亚使馆开设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与其推测他们是被人动手绑架掠走,西芒和托马斯却更希望这是一起神鬼作祟的灵异事件。
不过两人虽然都是虔诚的教徒,但他们内心也清楚此事应该跟鬼神无关。
幕后主使之人,不但具备相当专业的能力,而且所调动的人员、资源,应该都在使馆之上,才能做得如此干净不留痕迹。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海汉京城,对方敢在城区内绑走这么多人,简直就是有恃无恐,其身份背景恐怕非同寻常。
两人虽然都不说破,但其实已经心照不宣,默认此事应该是海汉官方所为。
以如此粗暴的方式把人掳走,这已经不止是要中止他们的行动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想从他们身上获取情报,由此拿住使馆的把柄。
这些人能不能扛得住高压审讯甚至严刑逼供,他们其实对此不抱太大希望。
西芒早年间曾随海汉军一同在海外多地征战,曾亲眼见识过海汉军情局和安全部的人员拷问俘虏,其手段之狠厉,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不管是西班牙人、女真人,还是日本人,被拷问的人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开口招供,要么在行刑过程中死掉。
西芒相信失踪人员的忠诚,但并不认为他们的意志能挺过花样繁多的酷刑。
很可能此事海汉人已经弄清了原委,掌握了使馆派人对海汉官方机构和人员进行跟踪监视的全部信息。
这个时候去报官,多半只会自取其辱,所以他们决定自行寻找线索。哪怕是大海捞针,也总得尽力试一试。
使馆的人员几乎倾巢而出,甚至还去本地的几家葡萄牙商铺临时借调了一些人手。
但为了避免再有人员失踪,不得不严令禁止在外单独行动,将每个小组的人员增加到五六人。这样一来,出动的人手虽然挺多,但实际上也就只有几个小组在外寻找失踪人员的下落。
天黑之后,各个小组陆续回到使馆,但他们所带回的信息却极其有限,并且仍然没有发现那些失踪人员。
被寄予厚望的人力车线索,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根本就没找到今天早上在星岛办事处附近拉活的车夫。
鉴于对方占据主场之利,他们完全有理由怀疑,当时拉走使馆人员的车夫也是由对方的人假扮。
至于目击者就更难找到了,当时因为抽奖活动的缘故,本地至少有一半左右的人都聚集到了胜利广场附近的区域,城区有大片人烟稀少的地方可以动手。
“说实话,如果是海汉人抓了他们,我们这种找法是不太可能找到人了。”
托马斯有些丧气地说道:“我们能找的范围,仅仅只是限于我们能去到的地方,但三亚有太多禁止外国人进入的区域,这根本就没法找。”
西芒冷冷地说道:“但至少海汉人到现在还没找上门来问罪,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托马斯道:“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要来问罪,也没准备把人放回来!他们就是想让我们的人永远消失,以此来警告我们不要再轻举妄动!”
西芒道:“以我对海汉人的了解,我倒不认为他们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说破天我们的行动也只是停留在监视的程度,并没有对任何人动手的企图。如果海汉只是为了警告我们,那也没必要搭进去这么多条人命。”
托马斯道:“但我们现在非常被动,找不到人,也弄不清对方的意图,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是谁下手!”
西芒道:“其实想知道真相,还有一个法子可用。我们虽然不知道是谁下手,但至少知道谁参与了此事。”
托马斯道:“你是指谭天明和星岛办事处?”
西芒点点头道:“人是在跟踪他们的过程中消失的,他们肯定是知情者。或许我们应该去拜访一下星岛办事处,看看他们会怎么说。”
托马斯道:“还能怎么说?当然打死不认了,而且我们也没有任何依据要求对方交人出来。你不会是准备去请求他们高抬贵手吧?”
西芒道:“如果可以换取我们的人平安归来,我不介意去向海汉人当面道歉。”
这话倒是让托马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他一直认为西芒是那种绝对冷酷的人,只要能达成目的,并不会在乎为此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次的行动也是在西芒的一力坚持之下才实施的,使馆这些人的失踪跟他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今天都在忙着找寻失踪人员,托马斯大概早就跟他大吵一架了。
不过这个表态,说明西芒对此也不是全然不在乎,至少还是有点担当。
托马斯正待说话,屋外却突然喧闹起来,接着便有人跑进来报告:“大人,失踪的人回来了!”
托马斯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回来了几个人?”
那手下应道:“挺多的,好像……全回来了!”
托马斯跟西芒对视一眼,赶紧一同快步出屋,去查看外边的情况。
人的确都回来了,不过不是自己走回来的。
有人在远处用石头砸响了使馆的大门,待里边的人听到响动开门查看的时候,没看到是扔石头的人,只在使馆外的墙根下发现了被麻绳五花大绑的十几个人。上前摘下他们的头套之后,便发现正是今天早上失踪的这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