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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棂外月色清美,如乳如霜,透过灰白色的柔软帷幔,倾洒十指紧扣的大小手掌中,肌肤纹理格外鲜明。
“我抱过她。”
娴静的素手骤然一紧,划拉紧实手背的月牙指尖尖锐如刀,他却觉得无比愉悦。
小丫头此举,可是吃醋的表现?
薄唇轻噙起一抹笑,深邃的眼底如万千星河倒映,眉宇弯弯,清俊的轮廓越发明晰,他继续坦言相告:“我亦亲过她。”
夜深人静,榻上纱帘轻柔晃动,如水般的月光影影绰绰。素手已知无法挣脱他的桎梏,干脆翻了个身,以沉默瘦削的蝴蝶背负隅顽抗着,撅起的唇瓣像极了闹脾气的娇气宠物。
移动间,衣襟不免松散,露出里头素雅清淡的里衣。棕眸一瞬不瞬盯着小姑娘微敞的修长锁骨,清白如雪,晶莹剔透。
忽觉颈项一疼,灼热的呼吸夹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霸道占据她的耳膜:“可我从未与她,同枕而眠。”
“诓人之词。”
素手揪扭着榻上云锦缎绒花软垫,心神复杂。倘若那日她未曾离开,是否,他们就无需历经如此多浮浮沉沉的波折,走向最理想的道路?
二国天师会晤,测算祥云吉时,再以珍稀之礼聘为凭,雁鸾鎏马风光大嫁。
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勺,轻而易举解开女子半钿发冠,瀑布般的乌黑秀发髣髴脱了僵的野马披散四周,萦绕鼻尖中,清香淡雅。
他动了动,紧实有力的双臂撑在她的两侧,清湛深幽的瞳仁髣髴一片汪洋大海,又似一轮急流漩涡,将她的视线彻底吸附,无法动弹。
他说:“去年,云逸设计将我三人困于骊山,父王为了救我,薨于他的刀下。那日,天雷滚滚,大雨滂沱,我决意与云逸同归于尽。不料一时失误,从冷崖跌落入忘川湖中,救我之人,便是郑朝露……”
声线温润平和,混合着院落拂进的淡雅桂花,一并落入她的感官之中。凝白素手不自觉抚上刚毅坚挺的轮廓,心,莫名揪疼。
早传言舅父与其子女疏淡清漠,遑论天伦之乐。但却在生死攸关之际,不顾一切救下他。思及此,她整个人顿如刀割般,每一寸肌肤皆被凌厉撕扯,剧痛感无以复加。
男人覆住小手,脸庞摩挲掌心的温度,深深感受到她发自肺腑的疼惜与隐忍。
“忘川湖边,她费尽心力照顾失明重伤的我,轻柔拍抚噩梦连连的我,精心烹煮热汤照拂失血过多的我……那般的女子,我从未遇见过,”齐擒龙抿了抿薄唇,眸色不自觉深黯了几分,终是选择坦言相告,“不愿瞒你,与她重逢前,我存过与她白头偕老之心。”
明暗光色中,轻薄水雾徐徐弥漫在她的双眶间,喉头髣髴塞了好大一团棉花。素手逐一描摹他的唇纹,哽咽发问:“然后呢?”
齐擒龙俯身埋在她的颈窝中,呵出的气息百感交集:“可是……自从遇见了你……”
“然后呢?”
他轻柔捋了捋她的青丝:“倘若我说,我已移情别恋,是否你真会将我视作狼心狗肺之人,离我而去?”
未等她有任何动作,如铜墙铁壁般的臂膀瞬间箍住纤弱的娇躯,恍若赌气般振振有词道:“那日你提出辞官返瀛洲,我心乱如麻,当场否决你的请辞。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心上的情绪已追随你的一颦一笑而恻动。鬼使神差的,我试图利用郑朝露来引起你的注意,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我这九五之尊亦不过是个耍用计谋的毛头小子……纵然你恼我、怨我,我皆不放手!”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声,平和有之,愉悦有之,释然……亦有之。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眉宇微皱,对她此时的表现有些捉摸不透。
如月牙般的娥眉弯了弯,嫩红唇瓣旋即触上某人的唇角,在泛红的耳后根中,婉音轻啭:“编织了同心结的稗子草……”
恍若惊天响雷,如山岳般挺拔的长躯怔愣半晌,才缓缓扯回神游太虚的言语,双掌捧起她的清容,髣髴重获遗失的稀世珍宝般,喃喃自语:“竟然是……你!可你为何……”
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夺走他满身情思的女子,居然是她!
甚好!
甚好啊!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原来司命星君之言,为此意!
他从未移情,亦不曾三心二意,心中挂念之人,始终是她!
梁榭蕴被他滚烫如火的气息呵得满脸通红,髣髴万丈霞光。为了掩盖心底的娇羞,理直气壮抬杠道:“骊山之巅上良莠不齐,你又是从天而降,满身伤痕,本公主哪里知你是敌是友……”
不得已装出哑女模样,也是为了自保。
言音还未落齐,已被人攫住红唇,舌尖热烫,出动的攻势迅猛,仿若俯冲的雄鹰般让人应接不暇。
夜风微拂,屋内暗香浮动,帷幔应和着纱帘,于清光下跳舞。银光半晰的床榻,二人衣衫早已凌乱,墨发映衬娇白的容颜,睫羽扑闪,清丽动人。
心潮翻滚如海的某人,一手撩开她的儒衣,径直往里探去。大掌沿着盈盈一握的纤腰上移,准确无误触上素白绷布勒紧的柔软。
嘶----
嫩白脖颈袭上一抹啃咬的痛意,梁榭蕴娥眉弯蹙,云城那夜的浅淡绯色画面蓦然闪现脑海。她咬了咬下唇,粉颊如扑了数层腮红,娇音低如蚊呐:“齐擒龙,别----”
素手攥紧他敞开半寸的绛绸猞猁云锦缎衣襟,纤弱手心徒冒着虚汗,呼吸促促,双肩颤抖如筛糠。
“唤我什么?嗯?”
低醇魅惑的尾音如同丝竹管弦般勾住她的心弦,一拨一浓间变得髣髴绸布般绵软酥麻。
案台月影浮动,投射清修红烛的泽泽潋滟。
梁榭蕴唇瓣嫣红细嫩,翕合间,再次被某人俯身含住,喷洒鼻端的呼吸近在咫尺:“只一次机会,好好把握。”
喊什么......
君上?
表哥?
抑或是.......
如擂鼓般的心跳似乎要跃出胸腔,她轻咬下唇,低垂粉颊娇羞,眸眼中深含着踌躇,忸怩不定间,某人幽眸深了深,再次使坏----灼热大掌继续深入,一番左游右移,她低喘了声,不得已连声讨饶:“住、住手......”
“让谁住手?”
莹白如玉的耳垂被含住,磁音沉醇,髣髴历经岁月更迭后的陈年老酒,愈喝愈浓。
“齐擒、擒龙,不准胡来......”
“错了,该罚。”
某人倾身欺近,瞬间化身为狼,男缎女锦轻飘飘落地,双手被他揿住,高举头顶,曼妙婀娜的身子柔弱无骨,髣髴剥了壳的鸡蛋般吹弹可破,落入眼底的清湛幽邃之眸几欲将她拆骨入腹。亲着亲着,迅猛动作却渐次改为轻柔,而后掀起锦衾盖住二人的身躯。
“今夜先放过你!”
齐擒龙长身平躺于衫木榻上,兀自阖眸。一缕银光渗入,喉头上下滚动间,缓缓平复胸口的呼吸。
她埋在他的胸口,尚未褪去的红晕再次染满莹白的耳后根。
大掌一把捞紧怀中的娇躯,道出今夜的来意:“过几日,随我前往蓬莱。”
秋高气爽的时节,溽干燠热仍弥漫整片神州地舆。水波粼粼,泛起一缕缕碧青色的纹落,浮荡四周。
一方冰凉湿帕随同修长指腹擦拭掌下嫩白却稍带红痕的肌肤,低沉磁音关怀备至:“可还有晕眩泛黑之感?”
梁榭蕴静靠在他宽厚舒服的肩胛上,鼻翼翕合,汲取某人身上清冽又独特的气息,渐次驱散喉头涌起的恶心之感。
数日前,蓬莱君主手谕亲呈,盛邀瀛洲、方丈而二国君主齐聚蓬莱,共同商讨如何对付恶贯满盈叛贼云逸。
日头正盛,不远处的枫叶渐次泛黄。洒落树梢的光斑细细碎碎,晃动流转间,宛若镜湖。
“待会儿随我一同乘坐马车,不得反抗!”
她心口一紧,忙攥住他的鹰翼翻袖:“不可!”
此次前往蓬莱,因朝臣放心不下,便竭力主张三军六营的各大护卫军随扈而行,而她尚以状元郎的身份陪同。君乃九五之尊,臣起辅佐之意。方丈历来君臣有别,她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君主同乘圣驾?
他英明睿智的君主名声,断断不能因她而遭人非议。
一团热风袭来,拂过二人各异的神色。某人棕眸深不见底,一瞬不瞬盯着她,髣髴欲将她看穿般,面沉如铁。
她讨好式攀上某人的后颈,拿出以前对付三位王兄的委屈吧啦模样:“若君上欲将蕴儿置于刀山火海之中,蕴儿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齐擒龙扶额,只觉无奈又好笑,他如何不知晓这丫头心中的忧虑之处?
起初他本打算以微服私访之形式前往蓬莱,谁知有人故意将此消息透露于朝野上下。翌日,朝臣们纷纷联名上书,皆不过是劝诫警醒君危之词。他冷冷一笑,一概不予理会。
“孤与心爱之人的独处时间,怎容他人轻易破坏?”
他说得冠冕堂皇,她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朝臣们见君主依旧我行我素,充耳不闻,旋即将她高捧上谏臣之位。她推脱不下,便硬着头皮走上了‘劝谏’之路。
比如此刻----
素手扯了扯某人腰间的羊白脂玉佩,温润丝滑,触手升温。杏仁眨巴,犹带着娇嗔的央求:“答不答应?”
撕咧......某人建起的防御城墙此刻摇摇欲坠,几近分崩离析。
内心早已丢盔弃甲的某君王,表面上依旧神色如常。拇指驾轻就熟弹开羊皮水囊,递到她因暴晒而干涩的唇边:“喝一些。”
她强忍口干舌燥的喉头,抿唇拒绝,与他耗起了耐性。
“傻。”
金黄色的光泽透过黢黑泛白的树杈倾泻,瘦削下颌高扬。澄澈如水般的清眸映照男子上下滚动的喉结,她舔了舔唇角,莫名嫉妒落入他口的清水。
下一瞬,大掌摁住她的后脑勺,薄唇上覆,以口渡水,滋润她干涸的喉咙。缠绵萦萦间,清俊笑声回荡。他垂眸,轻不可闻问她,嗓子低喑:“答不答应?”
她下意识张口,又忙不迭阖上,抡起拳头朝他就是一砸。
可恶,他居然对她用美男计!
自知晓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后,某人对她愈发没有节制。这不,适才意味深长的言语转移到了动手动脚的双掌上。她又气又恼,随扈虽被他遣至两百米开外,可毕竟是朗朗晴空之下,断不能纵容了他。
谁知某人那双清睿过人的棕眸,眸色深邃,洞察如明镜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巧笑嫣兮......”
“不、不准再说!”
梁榭蕴捂着绯红的双颊挣脱他的怀抱,小跑至泠泠河水旁,羞怯得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中,再不出来。
那夜,除却某人戛然而止的最后一步,他们已与货真价实的夫妻无异。
齐擒龙并未急于上前,独坐于树墩上,青褂锦缎金丝衣袂垂落,垂柳如丝,满眸落满她的倩影。薄唇上扬了弧度,宠溺一笑,神色温柔。
忽地,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他猛身一跃,毫不犹豫将梁榭蕴护在身后。
“郑姑娘......”
梁榭蕴下意识欲将素手从他掌中挣脱,谁知某人不仅毫无顾忌,反而攥得更紧了。
郑朝露余光瞥见二人十指相扣的双手,幽眸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戾,更加突出右脸颊那道细薄血痂扭曲狰狞。她不着痕迹敛去憎怒,温婉笑了笑,比划起了手势。
梁榭蕴娥眉不自觉弯蹙,清美的五官褶皱成团。自己虽记住了她的每一个动作,却不知连起来为何意,便下意识扯了扯身旁形体颀长的男子,满眸疑惑。
齐擒龙揉了揉她竖起的银竹冠发,却是同郑朝露轻描淡写道:“孤自有分寸。”
郑朝露未再多言,提起瑰缎缙云裙摆转身落寞离开。
不知是错觉还是幻觉,郑朝露转身时那如淬了毒般的眼帘髣髴欲将她生吞活剥了般。
“擒龙......”她掩着胸口,以防再次翻江倒海,“既知郑朝露并非救你之人,为何不干脆将她送走?”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心慌如剪不断理还乱的线条般缠绕在她的心头,呼吸沉重而凝窒。
即将出发前两日,郑朝露提出欲与他们同行,理由是她险些为他丢过一次性命!
齐擒龙轻柔拍抚她瘦削的蝴蝶背,远处烟波浩渺,凝敛的眸色寒意沉冷:“她既别有目的而来,怎可让她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