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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哆嗦了一下，“真的没人指使我。”
张薇一把拉住了张明宇对他摇了摇头。张明宇明白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儿的时候，他指着男人的鼻子说，“你别再捣乱了，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再胡搅蛮缠，我就让派出所来抓你。”
让派出所来抓自然是吓唬他的。但是那个男人却不敢认为这是在吓唬他，当即点了点头，表示不敢再瞎闹了。
张明宇带着张薇和牛头走了，他们到村委会办公室的时候，刘白露的车已经离开了二道坎村。
“把相机拿来。”张明宇对张薇说。张薇做了这么多年的党政办秘书，对一些细节把我的还是很到位的，在来的时候，她悄悄带了一部相机，以便留下省计生委领导的影像资料，作为丰富计生档案的宝贵资料。
她把相机交到他的手上，张明宇走到村东头一阵狂拍。
“你拍这些地方干什么？”张薇有些不明所以。张明宇并没有说为什么。他是在揣测刘白露到底向这边看什么，这些当然不能够给张薇他们说。
第二个村去的是潭村。潭村距离黑水乡政府是比较近的。张明宇的车赶到潭村的时候，刘白露的车已经开始返程了。
“领导们检查潭村也太快了。”张薇摇摇头，她心里为秦槐生感到不值，三个村子中，只有秦淮生的工作做的最细致，没想到也仅仅是匆匆看一眼而已。
一下午的调研就这样过去了。张明宇把牛头和马面放在乡政府，又对张薇说，“一会我去县城，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陈山良被抓之后，张薇一直坚持在工作的第一线，她一定想回家看看，张明宇心想。
“好。”张薇点了点头。在张薇看来，张明宇说去县城，一定是送自己回家的一个借口，对于这个小男孩，她有着难以明说的情感。
张明宇带着张薇直接远远地跟着刘白露的车队往桃县县城驶去。
刘白露住的地方是天鹅宾馆，是桃县规格最高的宾馆。张明宇看着他们的车拐进了停车场后，便找了一家影楼，告诉影楼的老板要把相机里的照片洗出来。张薇在一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快像十块钱一张。”老板冷着脸说。
张明宇看了看刚刚在二道坎拍的二十多张照片，掏出二百块钱来。张薇心想，他脑子是不是烧坏了呀，花这么多钱洗这些没用的照片做什么？
她想问，但是终究没有问出来。张明宇是个聪明人，他想做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洗完照片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钟。张明宇和张薇在附近吃了点东西。张明宇把她送回了家，告诉他自己出去办点事儿，回头来接她。
张薇轻轻“哦”了一声，看着张明宇的车离开。
在天鹅宾馆一直等到九点多钟，他看到停车场里的车陆续走掉了，他才从车里下来。
“省领导住在那个房间？”张明宇问道。
天鹅宾馆的服务员看了眼前这个小伙子，摇了摇头，“对不起，无可奉告。”
“我是来有重要的事情向领导汇报的。”张明宇摆出一副很着急的神情说。他确实不敢耽搁太久，因为一会儿刘白露睡下了，自己再找她，那就显得太过于冒犯了。
“你是来汇报的，能不知道领导住在哪里吗？”年轻的女服务员露出一副讥讽的神情。
张明宇没想到在这里碰了钉子。这个时候前台的电话突然响了，“您好，我是天鹅宾馆的前台，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好的，我马上去办。”服务员说着挂了电话。她看了张明宇一眼，“告诉了你，这些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赶紧走吧别在这碍事儿。”她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张明宇扭头佯装离开，却侧耳偷听服务员与打电话。
“是三楼的小张吗？308的客人要求换个硬一些的枕头，你过去帮忙换一下。”服务员说着挂了电话，坐下来接着玩手机。
张明宇猫腰避开她的视线，蹑手蹑脚地上了楼。等到能避开一楼服务员的目光的时候，他撒开了脚往上跑去。他上楼的速度很快，到三楼的时候，正好看到服务员抱着一个枕头在走廊里走。
张明宇一把从服务员的手里接过了枕头，“交给我就可以了。”张明宇说的是普通话，服务员看了他一眼，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什么来头，以为也是省里来的领导，便把枕头给了他。
张明宇抱着枕头敲了敲308的房门。张明宇暗自祈祷，但愿这间房里住的是刘白露，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今天的目的就达成了，如果不是，张明宇心中没有想好，如果不是自己该怎么做。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刘白露看到张明宇抱着枕头走了进来，一阵错愕，“你不是那个，那个黑水乡的小乡长吗？”
她打电话给楼下的前台，怎么这小子抱着枕头上来了？她心理充满了警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刘主任您好，我确实是黑水乡的张明宇，今天给您做过汇报的。”张明宇说着对刘白露点了一下头，像是点头，又像是鞠了一个浅躬。
刘白露闪过身体，“那进来说吧。”她知道张明宇找她一定是有事儿的。说着她把枕头接了过来。
张明宇在沙发上做了下来，她越看越觉得刘白露长得很眼熟，但是又可以肯定之前绝对没见过她。难道是父亲之前的同事？张明宇心想，如果自己能够和她有一丁点儿的关系的话，那么她很有可能是自己父亲以前的朋友。
“小张乡长，你有什么事儿吗？”刘白露问道。
“哦，我拍了几张照片，想请您过目。”张明宇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桌子上。刘白露狐疑地看着他，心想这个家伙不是来向自己举报的吧？
如果真是那样，这个小张乡长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她的心理一阵冷笑。
“如果是举报什么事儿，你找错了人，应该找纪委的有关同志汇报。”刘白露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凝重，在某些问题上，她不想给这个年轻人任何机会。
张明宇知道她误会了，“不是举报的材料，我就是随手拍了几张黑水乡的风光请您留念，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张明宇说着起身告辞。
刘白露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她看着他离开了，目光才落在桌子上的照片上。最前面两张照片她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是寻常的农村老百姓住的房屋。
他给自己拍这些照片做什么？刘白露心中闪过一丝可笑的念头，已经有市县的领导打算深夜拜访了，刘白露吩咐过秘书，一律不见。市县两级的领导送礼被她拒之门外，这个张明宇耍了个心机好不容易进了自己的门，没想到只是送来一沓照片。
当她的眼睛落在二道坎村的村委会办公室的时候，心中顿时明白了，这个小张乡长，心理的所思所想真的要比其他人细腻，他居然看出自己的一些想法。
她将这些照片摊开，在这些照片中找寻着，目光终于在一座破旧的房子上，这所房子几十年了，一直没有变过。门上落了一把锁，这个时候这一家人都做什么去了？为什么家里会没有人呢？是搬到了其他地方，还是出去打工没在家？
渐渐地，她的眼睛一酸，眼泪滚落下来，随后伏在茶几上呜呜呜地痛哭起来，她的身体不停抖动，伤心欲绝。
好一会儿，她拿过手机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把黑水乡今天汇报的小张乡长的电话给我要来，对，我现在就要。”
秘书这个时候正和省里一起来的几个同事在一起喝酒。他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怎么了，不敢怠慢，电话直接打给了市计生委这一次一起来的同志。
市里又打到县里，县里又打给杨胖子。杨胖子刚脱了衣服爬上床，就被一通电话吵到了，他的本能反应让他一下坐了起来，悉悉索索地掏出裤子兜里的手机一看，是县计生委的一把手。
听到刘白露要张明宇的电话的时候，杨胖子顿时一阵失落，没想到自己的风头被张明宇这小子抢了过去。
张明宇坐在车里并没有走，他不确定自己送这一次照片，究竟是福是祸，一个女人的心里想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刘白露对二道坎一定有特殊的情感。
这就像是一次赌博，他猜想自己一定能够压中，不求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利益，只是想单纯的让刘白露记住自己，牢牢记住自己而已。
他掏出手机来想问一下张薇，今天晚上要不要回黑水乡。这个时候电话的显示屏亮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找谁？”张明宇轻轻问道。
“请问你是黑水乡的小张乡长吗？”是个女人的声音，张明宇觉得十分熟悉，他知道电话的那头是谁了，但是自己却不能说。此刻，他的内心狂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是张明宇。”
“我是刘白露。”对面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哽咽，张明宇心想，难道她刚刚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