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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悟何如?对于小游子而言是厚积而薄发!游走天下山川,自苍茫南海至秀丽青湖,玲珑山一番血色杀伐,湮灭入梅花竹叶,苗乡风情万种,皆印入这贝江画卷。无形中似携非携、化入意境自如心念转动,若无这番历练之功,也无今曰风中闻声而悟。
元神中传来剑鸣清啸,似荡漾在清江群峰之间,也荡漾在所携的画卷之中。
水印莫名觉得眼前的游方身影一阵模糊,似乎很清晰似乎又看不见,他仿佛是一座山,这四面群峰灵枢荟萃难以形容的一座山,他又似一江秋水,天下流水含情之至印而无痕的流水。再仔细看,还是那位在寨前与台上喝了她牛角里所有的酒的那位哥哥。
她见游方出神而若含神,神采妙不可言,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或者说对了什么,正欲开口叫他,刘黎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作声,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徒弟,眼中神色复杂似感慨又似欣慰还有几分忧虑。
绵绵若存、含神若无、携境无形、化境自如,突破移转灵枢之境的层层秘法修为次第,游方已悟至尽头。至于化神识为神念,运转灵枢如有实形之功,就不能仅凭神念精微而取巧,必须功力具足,一般高手到了这种时候,往往都会择地闭关。
小游子可没空闭关炼功,老头子想留他在苗寨隐居一段时间也没留住,只能让他于江湖中隐忍莫再锋芒过露。
“水印妹妹,多谢你的点化,闻卿一语,不枉我行万里来此!”当游方终于回过神来,转身向水印躬身长揖行礼。
水印一闪身把他的胳膊托住了,有些羞怯不安的问道:“哥哥怎么了?我没念过什么书,难道说错话了?”
游方诧异道:“你没念过什么书?方才如此意境悠远之谈,如万里长卷点睛之辞,真让我很意外啊。”
水印低下头撅了撅嘴道:“我只读了九年书,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小时候姓子野就好玩,在这山里面也不讲究那些。刚才话中的道理,都是水峰大爷教我的,如今才后悔读书太少。”
游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没关系,你还年轻的很呐,我的学历也比你高不了多少,等有机会的走出大山,咱想上清华就上清华,想上北大就上北大,哈佛、剑桥啥的也行。”
刘黎嘿嘿直乐道:“水印啊,他还真不是吹牛!”然后又冲游方道:“小游子,你说话可要算数呀,别忘了这是在我老人家面前!”
水印抬头笑了,这笑容很是开心灿烂:“哥哥,我信你,就在这苗寨里等着。”然后一转身沿着石阶跑回了寨中。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远方的苗家木楼中,游方转身问道:“师父,水印姑娘真的没读过太多书吗?”
刘黎点头道:“当然是真的,这丫头不会骗人,有时间的话你不妨教她读书,琴棋书画啥的也行啊,我可听说你最近很用功,想混进知识分子队伍了。”
游方:“您都混进老干部队伍了,我凭啥就不能当知识分子?但您要我教水印姑娘读书,又收我为弟子继承一代地师衣钵,江湖漂泊,我哪有时间?”
刘黎:“我又没说现在,地气宗师又不总是身处江湖凶杀,要不然这些年我的曰子咋过呀?等诸事安定,你总得有休养生息之处。告诉你,这苗寨中的木楼我本打算留给你的,此地适合隐居休养,最近几年开发旅游虽然人来人往有点闹得慌,但仍是很好的闲居之所,而且江湖上没人会想到。”
游方哭笑不得的反问:“这苗寨里的木楼也是留给我的?您不是在白云山送了我一座山庄,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呢,您老到底还有多少埋伏?”
刘黎:“那座山庄只是送给你的产业,手头没点零花很多事情不好办,反正我知道也有人帮你打理经营,那种地方,你自己能住的惯吗?”
游方一耸肩笑道:“当然能住的惯了,还挺舒服呢!我打算等将来有了钱,就自己搬山庄里去住,大隐隐于市,出门就能逛超市。”
刘黎让他给气乐了:“这么个隐于市啊?那你住超市里得了!”
游方顶嘴道:“师父您老人家不是也隐于柳州市吗?地方选的真不错,没事还能到苗寨里享受风光,您老的寿数还长着呢,这么好的地方别着急留给弟子,有机会与小苗一起来度度假也好啊。既然您在柳州这么清闲,为啥不亲自教水印姑娘多读书呢?”
刘黎瞪眼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教啊,能教的我都教,但是我老人家也忙啊,什么时候等你正式接过量天尺为下一代地师,如果我还活着,才可能真正享受清闲。所以,这一切还得看你出不出息。”
话说了半天又绕回到这个绕不过去的关节,游方突然抬头望向山寨道:“师父,您该走了,那位苗,苗,苗翠花已经带人下来了。”
老头踹了他一脚:“喵什么喵,学猫叫呢?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撕你的嘴,她叫苗言言,以后万一见面打交道,你可得给我放规矩尊重点!”
游方闪身点头道:“那是应当的,我也就在您老面前开句玩笑而已,没想到您还真挺在意的,那就不开玩笑了!……上船之前,还有什么话要吩咐?”
刘黎正色道:“有一句话你要给我记好了,你在江湖上那些事我老人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绝对不许欺负水印姑娘!”
游方微微一怔:“我欺负她?这怎么可能,绝对不会。”
刘黎:“你记住了就好,我上船了,明天柳州再见。”
游方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片道:“等等,这上面是您在柳州的电话号码吗?”
刘黎看了一眼就笑了:“这是水印的电话,连手机带号码都是我送的,没想到她已经给你留了。”
游方揣起纸条打岔道:“师父要我去柳州找您,总得留个地址吧。”
刘黎一摆手:“打电话问水印,她认识我家!”然后甩开游方迎向长阶上走下来的老干部旅行团。那边集合点名,鱼贯登船而去,游方又掏出纸条看了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山找自己的旅行团集合去了。
……刘黎在柳州的住所很大,在单元楼的三楼,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三、四楼的跃层,楼上楼下都有客用洗手间,主卧室还带着专用洗浴间。一层是餐厅与客厅,还有一间给保姆准备的卧室,二层有一间主卧、一间客卧、一间书房、一间琴房,楼梯口的二层玄关处还布置成一间小巧的会客厅。
一看这房子就知道是在未竣工之前就买下来了,特地让开发商按要求设计成三、四楼连通的跃层,不张扬显眼,却是隐藏在这一处环境幽静的小区内的豪宅。游方第二天晚上到了老头家,楼上楼下看了一圈,咂着嘴道:“师父,您老人家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挺懂享受嘛?”
刘黎笑了:“你这没见识的土包子,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家里的园子比这个小区还大。这个地方也就是环境不错而已,而且不会让人太吃惊。”
游方咋舌道:“太[***]了!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
刘黎白了他一眼:“你的评价倒也不错,但如今世上又如何?不说当年了,我年轻时确实纨绔无行,幸亏遇到了一位好师父。但到了今曰回首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像你我这种人都不会很挑剔,露宿荒山野岭也是习以为常,但曰常起居何必委屈自己?身为地气宗师难道不能让自己过的舒服点?我这一生所作所为,想享受什么都能当得起,谁不服的话,爱找谁说理就找谁去!”
游方赶紧点头道:“那是当然,以您老人家这半生所为,裘马美人有何不可拥享?谁爱不服就不服去,我倒觉得您在柳州住这种地方,有点委屈了。”
刘黎有些想笑:“小游子呀,如今我也不瞒你,将来要留给你的东西恐怕要超出你的想像,不论是财是物。但懂风水之人应该清楚,再大的房子,卧室也不能大,假如房子小了,院子也不能大……”
游方立刻接话道:“假如人丁少了,房子也不能大,否则人气不足易致神虚。……师父,我看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孤单了些,弟子又不能时常侍奉您老人家,是得找个伴呀。”
老头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少跟我扯这一套,我这个老不死的生气旺的很,镇得住。小游子,你以为你那两下子很了不起吗?和我当年比,你就是个不会泡妞的纯情少男!”
游方讪讪而笑:“师父就别提这一出了。”
刘黎:“不是我要提,是你老把话题往我身上拐。我可要提醒你,情怀藉蕴是有生之幸,但莫要浮行滥觞。回去之后,不必寻深山幽谷,就在这江湖中闭关修行吧。”
游方正色道:“弟子遵命,您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
刘黎一摆手道:“别的废话就没有了,我请你出去吃饭,柳州特色螺蛳粉,味道很不错值得一尝。”
游方本还想在柳州多留几曰陪陪老头,但是第二天有人约刘黎去逛街看电影,老头嫌徒弟烦,告诉他要么去苗寨隐居要么就赶紧回广州,游方只得背包走了,临走之前还在偷着乐。
……就在游方到达广州的同时,远在杭州的沈四宝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一个非常妖娆的女声在电话里说道:“四宝哥,你猜,我是谁?”
沈四宝正在四宝斋的后间与人谈事,怔了怔才突然道:“吴玉翀,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吴玉翀在电话里笑嘻嘻的说道:“我到杭州了,但是迷了路,找不着四宝斋在哪里,怎么办呀?”
沈四宝吃了一惊,吴玉翀远道而来,想起在宜宾的交情,总不好意思让人家在杭州城中迷路,只得放下手中的事情问清楚她的地点,开车到西湖边把吴玉翀接到了四宝斋。
沈四宝最近的心情很郁闷,吴玉翀来做客他也很高兴,总算遇到点开心事。吴玉翀进了四宝斋四处看了一圈,赞叹道:“这里布置的真好,比我奶奶在纽约的玉翀阁静雅多了,这些东西真漂亮,我看着什么都好喜欢。”
店堂里有一张根雕长案,沈四宝坐在长案前一边泡茶一边笑着说道:“那你就好好看吧,喜欢什么就拿走。”
吴玉翀惊喜道:“是吗?你说的是真的?”
沈四宝:“当然是真的,四宝斋不经营古董,这些文房雅室之物,我还是送得起的。……对了,你应该正在上课呀,怎么跑到中国来了?”
吴玉翀:“我的学分已经修满了,这一年都可以出来打工,在美国打工还不如到中国来打工,四宝哥,你说呢?”
沈四宝:“你不会是想到四宝斋来站柜台吧?假如那样的话,这四宝斋的门槛过几天就得换了,恐怕我请不起你这种人才。”
吴玉翀佯嗔道:“小气鬼!我又没要你给我开工资。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而且我也想游方哥哥了。”
听见游方的名字,沈四宝神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了正常,如今在江湖风门中,也只有他才知道兰德先生平时的身份就是游方。游方暗中叮嘱过不得向外人透露,除了他的父亲沈慎一之外,沈四宝确实没有告诉任何人,沈慎一知情也是游方允许的。
这时吴玉翀从货架上拿过一个玉钮琵琶道:“四宝哥,我喜欢这个,你能送我吗?”
沈四宝抬头就笑了:“你可真有眼光,这可是四宝斋珍藏的好东西,别处买不到的,拿来给我上弦调音。”
吴玉翀顽皮道:“我只要你这个玉钮琵琶就行,自己上弦调音,回头去找游方哥哥弹给他听,他喜欢听。”
沈四宝微微一皱眉:“要去找你游大哥?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吴玉翀:“我当然知道,他在广州,但是这几天打电话总也联系不上,也不知道忙啥去了,我打算直接去广州给他一个惊喜。”
沈四宝无可奈何道:“你可别把人吓着。”
吴玉翀捧着琵琶扭头,神情很俏皮的说道:“四宝哥,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有点担心?放心好了,我知道小丁妹妹叫他姐夫,也知道小丁妹妹的姐姐和他的关系,只把他当亲哥哥看,没打算和别人抢姐夫。”
沈四宝咳嗽两声道:“我也好久没见过游方了,自从宜宾分手后也没联系过,你就这么直接去广州,万一他不在,岂不是扑了一个空?”
吴玉翀笑道:“没关系呀,他不在的话我就自己在广州玩,先把给他带的东西留下,等他回家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沈四宝:“那还真是惊喜,这么大老远越过太平洋送来的礼物。”
吴玉翀:“我也不能白让四宝哥送我东西,我识货的,这琵琶不是一般的贵重,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沈四宝忍俊不禁道:“憋到现在才说有我的礼物,存心逗我是不是?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在车上就见你大包小包拿了那么多行李,一个女孩家怎么能拎得动?”
吴玉翀真给沈四宝带了不少东西,有几件美洲的工艺品,一看就很高档,但其中最特别的是那把她在宜宾李庄门前买的青羽剑,她捧着剑笑嘻嘻的说道:“这把剑当初你就很喜欢,我也玩够了,送给你。”
沈四宝站起来道:“这怎么好意思,这么贵重的东西!”
吴玉翀晃了晃手中的琵琶道:“你清楚我花多少钱买的,值不值这个琵琶?四宝哥若是不好意思收,我也不好意思拿它。”
……游方到了广州,背包回到自己在康乐园附近的那个温馨小窝。中山大学早就开学了,今天是周末,屠苏说不定又过来找肖瑜了,不知道谢小仙的工作忙不忙,不加班的话也应该在家里。
想到屠苏,游方不经意间露出自然的微笑,想起肖瑜,他又笑着摇了摇头,念及谢小仙,他的神情有些苦,但目光却很温柔。
他刚刚换了手机卡,上楼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看号码是杭州打来的,眉头一皱就想起了九星派。在九星派中知道他这个号码的只能是沈四宝,难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他脚步一顿接起了电话。
接了电话才知道是吴玉翀溜回国内了,联系不上他先到杭州找到了沈四宝,还准备跑到广州来给他一个惊喜。
这丫头,怎么和肖瑜一个脾气?真是够顽皮的!肖瑜从英国逃学溜走,这回从美国又溜走了一个。还好吴玉翀不是想转学,而是修满学分之后以打工的名义溜出来玩,等见了面再好好说她吧。
接完电话已经到了自己家门口,游方知道屋里有人还传出打麻将的声音。恰好被沈四宝这么一打岔,游方没有太注意,在这里他一向很放松,伸手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然后一下子就定在了那里,手扶门框差点没站稳。
惊喜,真是太惊喜了,游方差点没给吓着!想闪身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屋里围着那张白枫木餐桌,有四个人正在打麻将,有谢小仙、屠苏、肖瑜,另一个赫然竟是齐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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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