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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一双手用力地推醒,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那刺眼的强光已不知所踪,我看一下屋里,只有周科长和陈干事隔着办公桌对面坐着,就像刚开始的那样,我一阵恍惚,好像做了一场梦。醒过神来之后,我感觉浑身酸疼,试着想活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胳膊还反绑在椅子背上,顿时,昨晚所有的记忆都想了起来。
周科长的表情很复杂,他先看了一眼对面的陈干事,然后开口:“你。。。。。。需不需要上医院?”
“?”我不明白周科长什么意思。
“你这。。。。。。”周科长说话吞吞吐吐,眼睛却飞快的往我的腿上扫了一眼。我顺着他的眼神低头去看,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瞬间呆住了,我的白底蓝花的真丝裙下摆上触目惊心的洇了一大片血迹。
身体的周期不合时宜的如期而至了。
睡了一觉,神智恢复了一些,坐在两个男人面前,羞耻感让我无地自容,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是不是来月经了?”周科长问。
我低着头点一点。听周科长长出了一口气。
“你说你这是何苦,小陈,给她解开,让她去处理一下。”
陈干事起身过来给我松绑,经过一晚上的捆绑,浑身已经僵住了,我起了几次没有起来,陈干事见状回身伸手把我拉了起来。刚一起身,一股热浪又从身体内涌出来。薄薄的衣服湿透了,那些无处吸纳的血液顺着腿流了下来,滴到地上。我啊的一声蹲下去,这样面对着两个陌生男人,真的都不想活了。
有个人走过来把我拉起来,我抬头看是周科长,他塞到我手里一卷卫生纸,说了句:“先去处理一下。”
我拿着卫生纸,拖着两条麻木的腿,一步一步的走出去,一打开房门,赫然看着外间的木质长椅上坐着好几个人,都是男的,不用问,都是昨晚审我的那些人,他们都抬头看着我,在他们的注视下,我去了厕所。
内裤和裙子后摆都被血洇透了,我只能不让新的血再洇出来,回到房间,发现椅子上也有,就用纸把椅子上和地板上的血迹擦干净,把脏了的卫生纸扔进厕所冲掉。我做这一切的时候,没人说话,直到我做完了回到房间,周科长说话了:“你说你这是何苦?弄得这个样,真是!何苦?”
“。。。。。。”
“小郑啊,你是个女同志,现在这种情况你说怎么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说出个三六五来是不会让你走的,你得明白才行!”
“真的不是我拿的,钥匙我也没给过别人。”
“我知道不是你拿的,可是你得承认你工作有失误吧?要不怎么会现在才发现?要是你每天查一次库存,丢的当天就发现,还能是现在这个局面吗?”
“。。。。。。”
“那好,你觉得你这种情况还能在这熬吗?不合适。”
“。。。。。。”
“你年轻,不懂,什么叫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都调查过了,你进厂这几年,表现一直挺好,所以,你们分厂才信任你,叫你去管材料库,这次出这种事,你就是承认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顶多给个警告处分,表现好,时间长了就取消了,退一步说,你就是扛着不认,你工作失误总有吧?弄不好也是个警告处分,这不一样嘛?你说你还在这费这个劲干吗?”
“我宁愿分厂处分我工作失职,也不愿意背上偷东西的名声。”
“你还挺犟!你要是这样的话,你得先洗脱自己的嫌疑,那你说说看,你把钥匙给过谁?”
“。。。。。。”
“你看你又说不上来,这就难办了!那就在这熬着吧,丑话先说前头,我们保卫科可没有女同志,你看你。。。。。。”
“。。。。。。”
周科长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对陈干事说:“快六点了,卖早饭的该出来了,叫张茂才去买点饭回来,一会儿人多了还得排队。”
陈干事答应一声出去了。周科长走到我跟前低声说了一句:“苏建军干销售挣了不少钱吧?那些钱都是正路来的吗?现在厂里写信告他的可不少啊,在外面拿着厂里的工资给别人卖货,和外面的医疗器械公司勾结,走假账,还虚报差旅费,都有吧?你这点小事,算不上啥,你别在这瞎倔,时间长了,惊动了总厂,让领导想起苏建军来,那要查起来可就是大事,你自己想想吧。”
怎么说起建军了?我不太问建军工作的事,他也很少说,可是,周科长说的这些事好像不太陌生,真的有很多人告他吗?
“为这就要我承认偷东西吗?”
“也倒不一定,你想一想钥匙给过谁也可以,比如高军,他可有前科,说不定故意接近你,趁你不注意,偷了你的钥匙出去配完了再给你放回原处也说不定,这种人,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你好好想一想。”
周科长诱导着我再从头到尾想一遍,我自从去了材料库,抛开跳舞排练不说,和高军接触就区区几次,排练的时候,我不可能把钥匙放在外面,吃面条的时候,钥匙也在包里,他不会接触到我的钥匙。我不能为了洗脱自己,就胡乱诬赖别人。
“周科长,你说的处分时间长了真的会撤销吗?”
“表现好了,当然会!不会在你档案里留下一点痕迹的。”
“真的?”
“你还不信我?”
“。。。。。。”
我在心里挣扎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周科长又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你快点想,一会儿上班的人多了,你怎么回去,这个样子。”
我心一横,说:“我认!”
周科长转过头去,扬声对着房间门说:“小陈,进来一下。”
我按照周科长的提示,记了一份笔录,承认探眼是我拿的,并把东西卖给收破烂的,卖了三百多块钱,签好名字,周科长让我回宿舍等着,先不用上班了,事情有了结果再找我。
从保卫科出来,手表已经指向早上七点四十了,厂里的上班的人陆陆续续的进厂,我迎着他们逆向往外走,每个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大亮的天光下,纤毫毕现,白底蓝花的裙子,斑驳的血迹触目惊心,材料库的钥匙上交了,我无处可找能换的衣裳,只能硬着头皮往宿舍区走,上班的人群里议论纷纷。
“怎么了?”
“不知道啊。”
“你看那身上的血,咋弄得?”
“谁知道!”
“哎,是不是流产了?听说她早就住到那男的家里去了。”
“是吗?不是偷东西吗?咋还成了搞破鞋了。”
“嘿嘿。。。。。。”
我机械地走着,木然地听着,感觉那十几分钟的路程一辈子也走不完。马路上的人纷纷驻足窃窃私语,像围观一只狼狈的动物。我低着头,躲闪着那些好奇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心里绝望冰冷。
忽然,一个人站到了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