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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店里进来一个人,当时我都愣住了,是窦晓玉。她穿着一件长至脚踝的米色羊绒大衣,脸上铺着粉底,画着淡妆,一下子看着成熟了不少。
“过年好啊!嫂子。”我还没反应过来,窦晓玉主动打招呼。
“晓玉!你怎么来了?”斟酌了半天开口还是这一句。
“哦,我找苏哥有点事。”
“他没来,昨晚喝酒,这空可能还没起床呢!”
“嗯,那我等等他吧。”
窦晓玉手里提着一只漆皮的红色女包,不像是远道而来。“你找他有事?”
“有事。”
她不说,我不好再刨根问底了,找个椅子让她坐下,她坐下去的时候,顺手在椅子面上抹了一把,看来大衣是刚买的,很爱惜呢!
“你的大衣很好看,刚买的?”我问她。
窦晓玉笑嘻嘻地点点头:“过年买的。”
“多少钱?不便宜吧?”我摸了摸很有质感的大衣面料。
“一百五。”
“多少?”我吃惊地张大嘴巴,这种大衣在商场的价格起码在一千以上。
“真的。”窦晓玉眨着眼睛,样子诚恳。“二手的。”
洋垃圾!我立马把手从她的大衣上挪开,“你怎么买这种东西?”
“怎么了?挺好的。”窦晓玉站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嫂子,改天我和你去看看,你也买一件。”
“你就不怕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那又怎么了。你看,做工也好,料子也好,新的我可买不起。”
我不想和她再讨论衣服的事了,我坐下来,窦晓玉在我对面坐好,我问她:“你现在干什么呢?”
“在饭店干!”
“当服务员?你原先干过,收入稳定,挺好的。”
“从这走了,快过年了,都休班关门的,不好找活,正发愁呢,看见饭店打出招牌来招人,好多人都回家过年,饭店招不上人来,我一去就聘住了。”
“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找着话题和她聊天。
“啊?嗨!嫂子,我就没走,就在咱们这汽车总站边上的燕来大酒店。”
我很吃惊,“你没回家过年?”
“我才不稀回去呢!”
窦晓玉不屑地扭过头去,忽然看见玻璃柜台里摆的避孕套,“呀!嫂子,咱这里开始卖这个了?”
“没办法,反正柜台闲着,摆着卖呗!”
“挺好,卖这些东西可赚钱了!我们饭店边上就有一家,人家专门卖这个。”
窦晓玉起身趴在柜台上仔细地看那些花花绿绿的盒装避孕套,看她一副无惊无觉的样子,我心里跃跃欲试想问问她,赵哥死了她就一点也不难过?不内疚?话到嘴边又生咽下去,人都死了何必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快上午十点的时候,建军从外面进来了,脸上还带着宿醉的倦容。他进门看到窦晓玉也吃了一惊:“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怎么样?苏哥,好看吧?”窦晓玉笑着迎了上来。
“好看,好看。”建军敷衍着往办公室走,一边走一边问:“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和嫂子说话来。”
“哦,你们聊。”
我叫住建军:“建军,晓玉找你有事。”
“是吗?啥事?”建军站下问。
窦晓玉眨巴着眼睛看着建军,“苏哥,我想问问,我不是这里的人了,我要是做成业务你还给不给我提成?”
“给,当然给。”
“真的,不哄我?”
“可不是真的咋的,干出来就给!没说的。”
我忍不住说窦晓玉:“你不是在酒店干吗,怎么还跑业务?”
“前几天,我们那里去了一帮吃饭的客人,有一个是市立医院的副院长,我和他说我哥是开医疗器械公司的,要他照顾照顾,他说让我去找他,他要给我业务做呢!我先来问问苏哥还给不给提成?”
建军听了一脸失望,“随便说说的酒话也信。”
“万一呢!”窦晓玉说:“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咋了?又不费什么事!”
“你刚才说哪里的医院?我们这的?”
“嗯!”窦晓玉点点头。
“你现在在哪里干?”建军有些糊涂。
“就在这干,我没回老家。”
“哦。”建军的脑子转过弯来,“你什么也不懂!你知道市立医院多么难进吗?不是一般关系能进去的,你快歇歇该干嘛干嘛去!”
“苏哥,你要是这么说,我非试试不行!我要是跑成了你咋着?”
“我服你!”
“真的?”
“真的。”
“好!那你和我说说什么东西最挣钱!”
。。。。。。
窦晓玉在办公室的资料堆里翻了一会儿就烦了,干脆让建军给她写几个挣钱多的器械名称,装在口袋里拿走了。
物业的人来收水电费,卫生费,杂七杂八的又是一百多块钱,建军伸了个懒腰,像是给自己提醒,说了句:“过完年了,该动弹动弹挣钱了!”
吃过午饭,建军就在办公室看资料打电话,看来,是要为出差做准备了。
隔过一个周末,星期一一大早,建军就收拾停当去火车站了,我吃完饭,锁好门,独自坐公交车去了店里。
我刚打扫好卫生,坐在柜台后面喝水,忽然,隔着玻璃门看见建军和窦晓玉并肩一起往这走。我以为建军落下什么东西了,又不知道和窦晓玉怎么碰到一起了,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你怎么回来了?”还隔着一段距离,我扬声问他。
建军晃动着肩膀,快速地走过来,一脸兴奋地对我说:“窦晓玉立功了!”说完,把手里一张写着字的纸条给我看,就写了几个字,可是龙飞凤舞的,我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最后一个字好像是一个“仪。”
“什么?”我问跟在后面的窦晓玉。
窦晓玉笑着摇摇头,“嫂子,你都不认识,我更不认识。”
建军进门把手里的包放在一边,直接进了办公室,我和窦晓玉跟了进去。
建军兴奋地把手上的那张纸条放在桌上,抬头问窦晓玉:“他说不超过十万?记得准不准?”
“肯定准!记钱还记不住!”窦晓玉肯定地说。
“哎呀!发财了!小姑娘厉害啊!啥也不知道就能跑回这么大的业务来,真的不简单呐!”
“苏哥,嫂子作证,你说过我跑成了你就服我的!”
“服,服,肯定服!我太服了,我跑台设备没个三五趟下不来,有时候恨不能把他们的手剁下来在合同上签字。”
我看着窦晓玉:“真的跑成了?”
窦晓玉笑着点点头。
“这样啊,晓玉。”建军对窦晓玉说:“这台是叫胎儿监护仪,有好几种,这个院长给标好了型号了,这种进价在三万五左右,业务是你跑的,货我来联系,备货安装你都甭管了,再拿出一万来打点院长,剩下的咱们平分。”
“咋还给他那么多?两千块钱就不少。”窦晓玉说。
“那哪行,你打发他高兴了,下次有什么好事他还想着你。”
“哦,我不要那么多,还是按原先的提成就行,多了我不要。”
“不行,原先你是这里的员工,我给你发工资,现在咱们是合作关系,除去费用,利润平分。”
“我不要!”
“就这么定了,我现在赶紧找资料联系厂家,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建军说着,弓着腰在橱子里的资料堆里翻找着。
窦晓玉站在那里,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拿提成,我知道你们背的债是我惹的祸,我和你们一起还。”
一时间,我和建军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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