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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渊依言起身走到张法医的面前,张法医是个中等个儿,不算矮,不过和纪渊站在一起,明显比纪渊矮了半个头,俩人面对面往那里一站,纪渊还一脸认真的等着配合进行下一步,张法医自己没忍住,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
“哎呀,我个子没有纪渊高,这想要掩饰一下还比较有难度呢!这可怎么办,我还得找个垫脚的东西!”他一边笑一边从旁边找了一个踏脚凳过来,“不过也正好,毕竟死者的身高摆在那里,那么大个子的一个人,要是说平底被人那么勒死了,凶手岂不是得有篮球队中锋那样的身高才能实现!
所以我估计凶手作案的时候也是借助了什么地势上的高度差,或者是踩了什么凳子、桌子之类的东西,才能够做到让勒痕看起来就好像是吊死的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站上了踏脚凳,示意纪渊站到旁边来,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然后从口袋里变戏法一样的抖出来一段绳子,把绳子绕过纪渊的脖子,然后自己也转过身,绳子两头分别握在左右两只手上。
“如果凶手和死者当时是呈我们两个现在的这种姿势,”张法医一边说,一边看着夏青,做了一个俯身弯腰的动作,“绳子从死者颈前绕过去,借助着这样一个高度差,凶手背过身去,两手拉住绳索两端,然后弯腰——”
张法医稍微用了一点力,让纪渊能够感受到绳子在脖子上的作用力方向,然后便松开绳子,从踏脚凳上下来。
“有这样的一个角度,凶手相当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支架,把死者给吊在上面,”张法医拉过纪渊,在他脖子上指出方才绳子的位置,“这样一来,虽然是动手勒死的,但是却可以造成一个类似于吊死一样的,在耳后没有交叉的勒痕。这样的方式还有一个特点,背过去的时候,凶手实际上发力的部位是肩膀,手不需要承受那么大的力道,所以不容易留下伤痕。”
纪渊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下杜承泽当初可能承受到的袭击,他摸了摸脖子,想了想,眼神里带着疑惑:“张法医,如果是这样的姿势,杜承泽反手去抓,不是很容易就可以抓到凶手了么?”
“你的意思我明白,理论上是有这种可能性,但是实际情况下又有不同。我们之前有过同样的怀疑,所以仔细的对死者指甲缝隙里面的皮鞋血迹进行了采集,最后证明都是他自己的,没有第二个人的DNA出现。”张法医说,“如果力道够大,那么死者会因为缺氧,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丧失反抗能力。
再加上那种情况下,那种被勒住脖子的痛苦,一般人的第一反应或许是去抓勒自己的人,可如果抓不到的话呢?”
他又俯下身,做了一个类似于拉纤的动作:“凶手这样俯身用力,死者想要抓伤他,就必须向后伸手这样反手去抓,能够到的范围比正面受袭做出反抗要小很多,所以凶手只要一开始躲开了没有被抓到,很快死者就会本能的去抓自己颈部的绳索,想要挣脱,一直到之后失去意识,走向死亡。”
“那这一连串的作案过程,应该说明凶手是蓄谋已久,刻意安排的吧?”夏青觉得这个操作难度,很难让人相信会是临时起意。
张法医点点头:“嗯,我也觉得,你看那足够长的尼龙绳和可以用来垫脚找高度差的踏脚凳,这两样东西倒是不难弄到,但是这两样东西恰好就在现场,并且能迅速的制定出这样的作案计划,恐怕也不太容易。
要我说,这个杀害杜承泽的凶手,要不然就是小夏说的那样,已经经过了反复谋划,所以准备充分,按部就班的实施就好了,要不然那估计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了,这种掩人耳目的手法都能临时起意的想到,并且还毫无差错的付诸实施得多难,你们想一想吧!”
和张法医沟通过之后,两个人返回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了办公室里面的陈清绘,而陈清绘很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陈清绘能够出现在办公室里面倒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当初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不止同届的学生,上下届师兄师弟又有几个不认识这位“明信片警花”的呢?再加上大家都知道她和纪渊关系比较好,想进门根本没有难度。
每一次见到陈清绘,夏青都会忍不住在内心里面感慨,这真的是一位精致的女性,从头到脚总是打扮得体又带着一种知性美,衣着和发型与她那种柔中带刚的气质相得益彰,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见了都会对她印象深刻。
今天也不例外,陈清绘身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收腰款式和宽裙摆衬得她腰身更加纤细,连衣裙外面罩着的宽松款式抹茶绿针织衫带着一种春天特有的朝气与活力,又与她职业装的时候有所不同,更加娇俏了许多。
只不过陈清绘此时此刻的样子神情却与她这一身明媚的装扮反差很大,她看起来愁容满面,仿佛脑袋上面正顶着一朵乌云一样。
纪渊看到她也有些诧异,尽管之前有过几次推心置腹的交谈,陈清绘对于他和夏青的事情也接受的比较平静,并没有做出什么不理性的举动,但是毕竟之前他也算是被陈清绘追缠了许多年,现在即便陈清绘自己表白说已经看开了,想通了,他仍旧会本能的想要回避与这位特别的老同学打交道。
夏青对纪渊的了解还是比较充分的,见他这样一愣神儿,然后眉头就有了皱起来的趋势,便悄悄的在身后拉了一把纪渊的衣服,然后比纪渊快了两步走上前,同陈清绘笑了笑:“陈师姐,你怎么过来了?”
“小夏,你好。”陈清绘对夏青笑着打了个招呼,又冲纪渊点点头,尽管她在努力的保持平静,但是夏青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心烦意乱,“你们现在有空么?我有些事情需要和你们谈一谈,比较着急,不太方便让旁人在场。”
听到陈清绘说要找“你们”谈一谈,纪渊原本微微隆起的眉头又悄悄松开,对陈清绘点点头,和夏青一起把她带到里面那间会客室。
陈清绘除了随身提着的小皮包之外,手里还拿了一个纸袋子,夏青瞄了一眼那个纸袋子,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一直到去到会客室里面,关好了门,确定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场了,陈清绘才把纸袋子放在一旁的茶桌上,整个人就好像是跌倒一样的坐进了身旁的沙发。
“陈师姐,你还好吧?”夏青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方才就觉得陈清绘气色不大好,现在看她脸色苍白的跌坐在沙发上,似乎还在瑟瑟发抖,这就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上一次她被几个流氓尾随的时候,虽然也十分紧张,但也没有到这样的程度,这一次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
“这个东西,你们肯定认识。”陈清绘喘了几口气,好像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勇气似的,这才伸手从那个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透明塑料袋,放在茶桌上。
纪渊和夏青看清了袋子里面装着什么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两个人对视一眼,纪渊伸手从茶桌上把那个装在带着里面的信号屏蔽器拿了起来。
“这是从哪里来的?”他沉声问陈清绘。
他这么开口一问,陈清绘猛地抖了一下,倒不是被纪渊给吓的,而是她对这个屏蔽器似乎有一种自心底涌上来的恐惧。
“是从我家外面找到的。”陈清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着颤抖,“最近我家里面的手机信号还有网络都不通,我本来以为可能是我家那附近又出了什么故障,之前有过那么一回,是什么装置出了故障,导致那一片信号都没有了。
最开始我发现回家之后手机不通,网也上不去,以为又是那种情况,所以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平时结束工作回家也没有特别早过,回家里也没有非得看点什么或者联系谁的习惯,基本上就洗洗涮涮尽早休息。
昨天我回家比较早,刚好遇到了我们那边的业主管家,我就问了问她,我们那一片区的网络和手机信号什么时候能恢复,她还挺惊讶,跟我说一直都没有故障过,我还以为她糊弄我,拿出手机想要给她证明,当时我们是在入口处的车道旁,我拿出手机发现是有信号的,信号还不错。
之后我回家把车停好,下车发现已经没有信号了,我拿着手机在周围转了转,发现大概没有信号的区域是以我家为圆心,大概能影响到我家左右两侧的另外两户的一部分,远离我家的那一半的位置就又有信号了,只不过略微弱一点,所以我就大概明白了,这不是区域出了问题,是我家出了问题。
之后我就在我家周围开始找了起来,最后终于被我找到了这个东西,居然就在我家后院的杂物间里面,还接了电,我要是一直没有起疑心,那种与外界失联的情况恐怕还会一直持续,持续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件事给我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说到这里,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没有勇气把话直接说开。
“你发现家里面手机和网络都没有信号有多久了?”纪渊问。
陈清绘算了算:“有差不多快五天了。”
“那么多天了!”夏青吃了一惊,她原本看到信号屏蔽器的时候,还以为是和自己一样的遭遇,那么事情应该也就是和她家里发现屏蔽器的时间差不多,没想到居然早了好几天。
再想一想,她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除了时间长度不一样之外,似乎影响程度也不一样,自己家门口管道井里面发现的是一个便携式充电的手机信号屏蔽器,不光工作时间短,还只能够干扰手机信号,对宽带WiFi并没有影响。
陈清绘这个就不一样了,对方把机器直接安装在了她家后院的杂物间里,通了电,这样一来工作时间长,信号强度大,影响范围广,直接把网络和手机信号都屏蔽掉,那么人回到家中之后,基本上就等同于和外界直接失联了。
“你家后院……?”夏青想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
“出这件事的是我自己一个人独居的家,是去年我来W市定居之后,我父亲给我买的一套房子,位置比较偏远僻静,是一个新开发的独栋别墅区。”
陈清绘并没有刻意炫耀的意思,只是客观的陈述事实:“那便的房子卖得不算特别好,我家左右两侧的都还没有卖出去,所以我居然用了五天的时间,才因为巧遇了业主管家,所以才发现这件事情不对劲儿。”
“那你住的地方周围有没有监控?如果你向物业要求大范围的调监控有困难,我们可以出面去把监控调过来。”纪渊看着那个屏蔽器,沉默了一会儿才对陈清绘说,“不过……你来找我们之前,应该已经调过监控了吧?”
“对,我来之前是先去过物业的,物业因为听说我家里被人潜进后院偷偷安装了屏蔽器,也被吓坏了,毕竟他们当初主打的就是安静和安全并重,用这个来吸引买家,结果现在只剩下安静了,也怕影响不好,所以配合度还挺高的。”
“那你查过监控之后,又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么?”夏青赶忙问,她家那边一无所获,她也希望陈清绘那边多少能捕捉到一点点的影像。
“没有,我家那里的监控摄像头主要都集中在几个进出口附近,真正到了别墅区里面,因为各家各户都有院子,业主追求的就是空间外加隐私,所以就没装什么监控,想要装也是业主自己装。”
陈清绘有些懊恼,抿了抿嘴唇:“这事也怪我,一拖两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并且那边一直都比较安宁,所以我慢慢的就把这件事给彻底松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