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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也不知道过了很久,后背已经渗出一层汗了。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慕锦时整个人都是僵冷的,她脑袋有些空白,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下来。”
是宋就的声音。
她低头看下去,他站在树下,张着手,等着她下去。
慕锦时松了手,直接就跳了下去。
三米多高,他接得稳稳当当的。
她抬头看着他,两个人借着月色对视着,谁都没开口。
血腥味窜进鼻息,她愣了一下,挣了一下,从他的身上下来,哑着声音开口:“你受伤了?”
“不是我。”
月色下,她眼睛流下来的眼泪会反光。
宋就下意识想抬手帮她擦掉,但很快想起自己左手刚才不小心沾了点血,他换了一只手,将抢下来的匕首递给她:“拿着。”
她咽了一口气,想说什么,他已经收回视线,牵着她往旁走:“半个小时后,就是四个人了。”
如此类推,他们能不能活过这个晚上,都不好说。
慕锦时没说话,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
两个人宋就应付起来绰绰有余,但是四个人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再过一个小时,到时候人越来越多,他们真的是插翅难飞。
他每走十分钟,就拿刀在树上刻一下。
慕锦时知道他在做印记,可是他的动作那么熟稔,她心里面很多疑惑,然而如今生死关头,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两个人往深山里面走,山势陡峭,其实很难走,夜又黑。
慕锦时被许多不知名的植物刺了许多次,裙子下的腿疼得直发颤。
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矫情,矫情就是没命的事情。
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宋就停了下来。
他如法炮制,让她上树。
慕锦时的脚被捉了一下,被划伤的伤口疼得她忍不住抽了口气。
宋就僵了一下,“受伤了?”
“没有。”
她咬着牙不承认,他也没有再开口。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将她送上树之后就抬腿往前走了。
慕锦时却忍不住开口将他叫住:“宋就。”
走到一半的男人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着她,月色下眸色晦暗不明。
她抿了一下唇,“我是因为你才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你要活着带我出去。”
“嗯。”
他应了一声,然后就消失在那夜色中了。
慕锦时捉着他塞给她的匕首,闭着眼睛听着周围的一切。
四个人的脚步声十分的明显,那几个人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分头去找了。
有人找到了她的树下,她屏着呼吸,生怕那人抬头看上来。
然而那人没来得及抬头,宋就就在远处制造了动静。
树下的人一下子就走了,她舒了口气,浑身都是汗,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面捞上来的一样。
男人闷哼的声音十分的清晰,她听得出来,这是宋就的声音。
整个打斗的过程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听到宋就让她跳下去的时候,她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将刀先扔了下去,然后才跳下去。
慕锦时伸手勾着他的脖子,这一次没挣开:“你受伤了。”
她说得很笃定,宋就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死不了,还能活着带你出去。”
她被他一噎,眼眉一低,看着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匕首在闪光,手捉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你放我下来吧。”
他松了手,眉头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慕锦时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如常。
“你身上有追踪器。”
听到他的话,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这衣服是梁立阳在我下楼之前让我换的。”
“我找找。”
他说着,抬手伸了过来。
大手在她的身上走,指腹带着粗粝,慕锦时抿着唇,很快,她的裙摆下面就被拽了一块东西出来了。
宋就直接就将那东西砸了,砸了之后,他才牵起她:“这些人身上估计也有追踪器,接下来的人越来越多,路已经离很远了,现在只能够拼运气了。”
他难得跟她解释,慕锦时没有任何野外生存的经验,半晌,她才开口应了一句:“我听你的。”
听到她的话,他笑了起来:“放心,我不忍心让你横尸荒野的。”
他说着,匕首做了个记号,然后牵着她:“熬着,熬过这一关,你就自由了,慕锦时。”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牵着她往前面走。
她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往日多么渴望的一句话,如今他说出来,却没有半分的欣喜。
她没有回话,一直跟着他走。
慕锦时觉得,如果这样一直走可以走到天荒地老的话,那她宁愿不出去了。
可是现实还是现实,人总是要活着的。
这一次,宋就没有带她走很久,走了十多分钟之后,他就带着她停了下来。
这深林里面,越往里面走越可怕。
人迹罕至,慕锦时听着虫鸣的声音,总是担心下一秒会不会出现野兽。
宋就带着她将附近观察了一番,不远处有一条溪,水淌淌地流着,月色照在上面,冷清地吓人。
两边全都是树,藏身不算是好地方。
宋就带她跨过那条小溪走过去,他看了一下:“这里有路,但是我们不能走,容易被追。”
他说着,带着她往荒草丛生的那一边走了进去。
追踪器毁掉之后,梁立阳的人追上来显然没有那么快了。
慕锦时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知道两个人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后来,她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
“慕锦时?”
听到他叫自己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晕倒了。
她睁开眼,黑夜中,他的脸有些不清晰。
慕锦时抿了一下唇:“对不起,我走不动了,你走吧。”
“我背你。”
他说着,直接就将她背了起来。
慕锦时从来没有走过这么多的山路,脚已经被磨得起水泡了,两条腿就像是废了一样,她现在整个人都没力气。
可是她知道,宋就背着她,是个累赘:“你把我放在这里吧。”
她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或许我还可以帮你拖一下他们。”
宋就没说话,她实在撑不住,渐渐就睡了过去。
这个夜前所未有的漫长,慕锦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宋就的怀里面的。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她动了一下,摸到脚下冰冷的石头,她惊了一下,宋就握住了她的手:“醒了?”
“我们在哪里?”
“一个小岩洞里面,他们暂时找不到我们。”
深林里面冷得很,慕锦时穿的本来就不多,可是宋就整个人就像是个暖炉一样,她有些眷顾那些温暖,却还是咬着牙从他的怀里面挣了出来。
然而她刚坐好,人就被他摁回去了:“我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进来,不想生病死在这里的话,你就不要任性。”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的硬。
她没再动,低头看着他搭在膝盖上的手。
那上面有一道口子,但是血已经停了,只是伤口十分的狰狞。
慕锦时只觉得眼睛一烫,她忍不住伸手用指腹碰了一下那道伤口的边沿,下一秒,宋就就把手收了回去:“小伤。”
她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
这份安静就像是偷来的一样,天亮之后,他们面对的,是比夜晚更加危险的境况。
如今,梁立阳怕是已经将人都派出来了吧?
几十个人捉他们两个,他还真的是看得起他们。
“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听到她的话,他低头借着月色看着她:“这是我欠你的,慕锦时。”
她喉咙一堵:“你欠我的,又何止这一次。”
他喉结滚了滚,觉得咽下去的全都是苦涩:“我知道。”
两个人相拥无言,外面的风吹得那些草树哗哗啦啦地响,听着像是鬼哭狼嚎一样。
她动了动,“这山会不会有野兽。”
“野猪应该会有吧。”
慕锦时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人可怕一点,还是野猪可怕一点。
“你害怕?”
“怕。”
她那么怕死,怎么可能不怕。
宋就听到她的话,很想问她,既然那么怕,当初又是怎么跑去非洲那样的一个地方的。
他当初听到手下的人汇报,听说她差点儿就被一直豹子扑了的时候,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样。
山间的清晨是最冷的,那雾气里面全都是湿冷。
慕锦时看着初亮的天色,“宋就,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出去的话,我不恨你了,我们都好好生活,我会将你当成一个旧朋友。”
他没应话,站了起来,低头借着那清晨的天色看着她:“活着再说吧。”
他说完,伸出手。
她伸出手,刚动了一下,脚底就一阵刺痛。
然而她没吭声,跟着他踩着那石头一步步出来岩洞。
天色越来越亮,慕锦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可她知道,自己真的走不动了。
她刚想开口,宋就突然之间摁着她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