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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肃的心思,内阁诸臣都是明白的,可一个个都不好表示反对。方从哲不想因此和岳肃起冲突,这样一来,还拿什么跟阉党斗,别看魏公公现在惹不起岳大人,但对付自己,应该还是有把握的。顾秉谦同样不敢,你要说不同意,那也行,就按照吏部呈上来的办理吧,把你下面的那些言官全都打发到山东去。岳大人保举的人,到山东能有好出路,你顾大人的手下,到了山东地方之后,估计整天都得提心吊胆,担心教匪打到门上。
所以,这一次,内阁空前地达成一致,赞成岳肃的提议。
吏部这边报上的是前往山东的文职官员,内阁核准之后,送到司礼监,转呈皇上批示。很快,兵部那边也将派往山东的武将人选送来过来,其中包括总兵、副将、参将。
对于新任山东总兵,内阁分歧很大,在争执难解的情况下,又得请岳肃出面决定人选。谁也没有想到,岳大人又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让原山东总兵程来茂复职,戴罪立功。可以说,这是一个最为英明的决定。
眼下燕京城里能打仗的武将,是没有几个,有资历能担当总兵的,没有真没事,有本事的又没有资历。岳肃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程来茂最合适,他对山东熟悉,而且又是戴罪之身,为保姓命,必然竭力而战。
让程来茂复职,阉党当然没有意见,方从哲也不好说什么,也只能这样定了。
至于分守参将的人选,岳肃做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建议,提拔六扇门总捕头邢鹰出任。六扇门总捕头一职,不过是六品官,参将是三品,这一下子就提了六级,而且,等到战事结束,论功行赏,起码也能升个副将干干,这简直是大大的提携。
因为是参将,又是岳肃保举的,大家也没有意见。确定之后,联名报给皇上。
重新填补官吏,这是眼下一等一的大事,到了朱木匠那里,马上得到批复——准。
事态紧急,当然没有时间让那些调往山东的官员做太多准备,略做收拾,第二天领了官凭便行上任。不过他们还是比较聪明的,没有单人上路,而是跟着熊廷弼的大军一起出发。熊经略在皇上那里领了王命旗牌,率军三万直发山东。
与此同时,教匪大军正朝济南靠拢,很快便可抵达。
*******************************************************“头,教匪快要打来了,咱们快点撤吧。”
济南城中的一所大宅院中,六十多名黑袍人集中在一间大厅之内,在他们对面,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杨河。杨河扫视了一眼对面的一众黑袍人,说道:“我等隶属东厂,专责监视山东一带的官民动向,守土之责虽不在你我之身,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眼下济南城中缺兵少将,赵巡抚独撑危局,我等若是在此刻离去,他便再无帮手。这样吧,我也不强留尔等,愿逃回燕京的,可现在离去,杨某绝不强留。我意已决,愿登上城楼,助赵大人共御教匪。倘杨某侥幸不死,咱们燕京再见!”
“大人……”
到东厂当特务的,也不是说都是些社会闲散人员、流氓无赖,大多都是军户出身,和杨河相处曰久,对他的豪气甚是佩服。眼下杨当头都这么说了,有谁还好意思走,马上有人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愿随大人为国守土!”
只要有一个喊的,其他的人就不便再行退缩,很快,厅内所有黑袍人全部跪倒,“我等愿随大人为国守土!”……“弟兄们,快快起来!”杨河上前一步,将一名番子搀起,随即说道:“我杨河没看错人,弟兄们皆是忠肝义胆。现下教匪即将兵临济南,赵巡抚怕是已经上城,组织军民抵御,我等现在立刻前去与他汇合。”
“是,大人!”
作为东厂的番子,自然各个有马,众人出了大厅,在马厩牵出坐骑,飞马出院,前往东门。
教匪快要打来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百姓们惶恐不按,好在巡抚赵彦也非等闲之人,派遣差役、兵卒安抚百姓,维持秩序。同时封锁城门,吩咐不管何人,倘无巡抚行辕大令,断不可放出城去。
杨河他们的宅子距北门较近,这也是因为京师在北,有什么事,出城送信方便。他率人打算直奔东门,那是教匪大军赶来的方向,可出门没走几步,就看到无数百姓扶老携幼朝这边赶来,由于人数较多,马都跑不起来。
北门封闭的消息,杨河也有耳闻,不过东厂腰牌所至,天下谁人敢拦。见百姓都向这边赶,杨河纳闷起来,翻身下马,截住一个青年,大声问道:“城门不都已经关了吗?你们朝这边跑做什么?还不老实回家待着。”
青年见杨河是骑马的,而且边上还有一群和他同样服饰的人,别看不识身份,也能猜到是大有来头的,吓得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们听说,监军老爷去了北门,想来是要从那边出城。教匪马上要打来了,我们也不想在这等死,所以想趁监军老爷出城的当口,跟着逃出去。”
“大敌当前,他还敢跑!”听完此言,杨河大怒,飞身上马,一转马头,大声说道:“跟我去北门!”
往北门走的路上,四下可看到往那里聚拢的百姓,马队跑不起来,杨河心下着急,忍不住抡开马鞭,朝行人抽打,一边打还一边大喊:“我们是东厂缉缇,尔等全部散开道路!”
东厂的名头,再加上马鞭,沿途的百姓吓得连忙躲闪,但在他们的心中,已经断定,这些东厂的番子,也是赶着出城逃命的。
杨河带人快马赶到北门,此刻的北门是乱作一团,外围是扶老携幼的百姓,城头和城门处有官兵把守,而在中央,传出尖锐的喊声,“都不要命了么,咱家的山东监军,快点把城门给我打开,否则的话,休怪咱家对你们不客气!”
“公公,不是小的不给您开门,实在是巡抚大人下了死令,说没有巡抚大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城。而且公公您也看到了,在您后面还有那么多百姓,城门要是一开,他们还不得一拥而出,到时巡抚大人追究下来,小的实在吃罪不起啊……”守城的千总可怜巴巴地说道。
“咱家现在还管得了那些,叫你看门,你就给我开门。告诉你,即便是赵彦见了我,也得给咱家我规规矩矩的,更何况是你!我数三声,你赶紧给你打开,若还是不开,莫要怪我带人打出去了!”那太监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骑马在外圈的杨河听的清楚,他晓得事态的严重,要是周边没有百姓,监军太监单独出逃,也算不得什么,可眼下这么多百姓围观,朝廷监军率先逃离,势必影响士气,百姓们也会争相跟着逃走,教匪即刻就到,一旦听闻,从北门攻城,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杨河抡起皮鞭向前抽去,大声喊道:“让开、让开!”
几马鞭下去,挡在前面的百姓纷纷散开,转头观看,见是这么多骑马的黑袍人,哪个敢多言。
“东厂缉缇,前面的人都给我闪开!”杨河一马当先,冲了过去,片刻来到监军太监的卫队身后。
一众卫兵见他这么喊,只是小心戒备,无人上前阻拦。杨河跃马绕到前面,伸手掏出腰牌,朝监军太监丢去,并大声喊道:“你可认识这是什么?”
东厂的腰牌,监军太监如何不识,他接过只瞧了一眼,就连忙说道:“原来是自己人,不知阁下找咱家有何贵干?”
杨河翻身下马,两步抢到监军身前,大声说道:“教匪即将兵临城下,你身为监军,难道不知守土有责,现赵巡抚正在东门备战,你反而欲先行逃离,是和道理?”
“我……”监军太监实在没有想到,杨河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要是别人,他早就火了,可来人是东厂的缉缇档头,怎敢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只见杨河一抬手,从腰间抽出佩刀,直接架在监军的脖子上,只吓得这太监倒退一步,脸色发白,连声说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情况紧急,杨河这里得罪了。还请公公随我前往东门,助赵巡抚守土安民!”杨河大声说道。
“好、好……我去、我去……”现在刀架在脖子上,监军哪敢不从,只能老实答应。
这要是地方官员,即便是巡抚赵彦,估计也没有胆子拿刀架着监军,不过东厂另当别论,大家都是皇上派下来的,你监军监视军队,他东厂连你监军都一起监视。
看到东厂的人如此,在场的军民人等全都傻了,以往在他们心中,东厂的番子就是鹰犬,谁曾想到,东厂之内也有这般人物。
监军太监老实地跟随东厂的人马前往东门,北门的百姓们见朝廷有如此决心,再加上城门不开,一个个又都自觉的散了。
杨河与监军太监来到东门,亮出身份与巡抚赵彦见礼,客套两句,表示愿助赵彦一同守城。监军到了这步田地也不能说别的,只有公开表示支持。
一切准备就绪,便见远处尘土飞扬,教匪大军朝这边涌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