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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讪讪地笑笑,左臂环抱着一柄特大的陌刀,蒲扇大的右手挠挠脑袋,模样到显得甚是憨厚,然而他提醒剽悍,一身煞气惊人,如今看上去却显得有些滑稽,
“全军听令。”高兴脸上的笑容一敛,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來,
程咬金浑身一震,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不见,面庞绷得紧紧的,冷峻肃然,认真而凝重,身上的煞气也因此更胜一分,
“秦琼。”
“在。”秦琼应声出列,炯炯有神的双目放射出摄人的精芒,战意高昂,浑身杀气腾腾,
“着你率本部五千骑兵,再五千步卒进驻平阳城。”高兴微微一顿,语气愈发沉重而肃然,“虽然表面上看起來周军已经混乱不堪,平阳已是空城一座,我们要想收复是易如反掌,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周军溃败并不一定甘心,我们不得不防。”
“所以,你此番前去平阳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急功近利,务必步步为营,做到万无一失。”
“末将一定谨遵将军吩咐,小心行事。”秦琼郑重地点头领命而去,
“萧摩诃,由你率领一万刀盾手,五千弓弩手为前军,负责追击周军,敌人虽分三路撤退,但终归是要向西走,是以你只管咬住西路周军,不用理会其他,切记,你此番前去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追敌,要让周军始终处在惶恐紧张的情绪之中,直到他们精疲力竭便算大功一件。”
“末将领命。”如今的萧摩诃容貌沒有多少变化,但气势却比之以前沉凝了许多,他不再只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更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统帅,
“程咬金,着你率五千陌刀军作为右翼,若敌人有埋伏,你需全力阻击敌军,不能让敌军冲击我我中军。”高兴顿了顿,然后威严地看着程咬金说道:“你可记清楚了。”
“将军您就放心吧,陌刀军保证完成任务。”程咬金一脸兴奋,大声答道,
“诸位将士,此战非比寻常,不仅关乎大齐江山社稷,更关乎数万将士的姓命,所以所有人都必须提高警惕,尤其是统兵将领,绝不能骄燥懈怠,给敌人可趁之机。”
顿了顿,高兴双目陡然放射出森寒的光芒,让众人心头一凛,后脊一阵发凉,而他的声音也愈发冰寒,“若是因为指挥官放松警觉,造成重大损失,那就休怪我高兴不讲情面,军法面前,人人平等,都清楚了吗。”
“明白。”
众人齐声大喝,呼喊声急促而嘹亮,显然高兴声色俱厉的警告起到了作用,然而虽然高兴言语甚是严厉,但众人心中却是暖暖,毕竟,战士虽然不怕死,愿意为了心中的信仰牺牲在战场上,但沒有人愿意因为指挥失误而糊里糊涂地丧命,
“出发。”
随着高兴的命令,五万大军齐齐开动,尘土飞扬,脚步隆隆,场面极是壮观,
看着浩浩荡荡走出辕门的五万大军,明灭不定的火光下,杨丽华的脸色显得有些暗淡而清冷,微微泛红的美眸中再次涌现出一丝淡淡的恐惧,无助的悲伤,
“丽华,你父亲绝不会有事,相信我。”高兴握了握杨丽华有些冰凉的玉手,温声宽慰道,
看着高兴脸上诚挚的笑容,感受着他宽厚的手掌中传來的温度,杨丽华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下來,心底也涌起一股绵长的暖流,慢慢流转至全身,将呼啸的北风完全隔绝在外,
“兴哥哥,谢谢你,这辈子只要你不嫌弃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杨丽华贝齿轻咬有些发白的唇瓣,眼神异常坚定,
“傻丫头,胡说什么,沒有我的允许,你休想离开我。”高兴佯作恼怒地瞪视着杨丽华,恶狠狠地说道,
杨丽华虽是女流,但姓子果敢刚烈,就连不少男儿在她面前都要失色,正是因为这一点,历史上杨坚篡夺了外孙的皇位才叫杨丽华耿耿于怀,最终郁郁而终,始终未曾原谅前者,
如今,杨丽华说出这番话,无疑是想向高兴表明心迹,无论如何,她杨丽华也会始终如一地站在高兴身边,追随着他的脚步,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说着,高兴深情地看着杨丽华,然后从身后解下一袭血色披风温柔地为后者系上,“跟在我身边,保护好自己。”
“嗯。”杨丽华重重地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而发颤,眼角更是隐隐有些泪光,似是害怕高兴看见,她迅速偏过头去,身子轻纵便翻身跃上马背,纵马随着大部队向平阳城的方向奔去,
高兴暗自叹息一声,亲情与爱情,如果换做自己也一定难以抉择,所以对杨丽华的处境他很理解,也很疼惜,
摇摇头,将心中那一抹纷乱的思绪驱除出去,高兴远远看了空荡荡的军营中那静悄悄的帅帐一眼,然后身子便凌空跃起,稳稳地落在马背上,高兴轻呼一声,胯下汗血宝马便四蹄攒动,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营门,绝尘而去,
“爹爹,周军果真撤退了吗。”
高兴离去后,帅帐侧面才走出两人,正是隋王高长恭和陆晗玥二人,虽然陆晗玥的脸色依旧清冷,但靓丽的眸子中却明显藏着一丝担忧,
所谓关心则乱,虽然陆晗玥知道以高兴的武功天下少有人敌,但乱军之中,功夫很多时候都难以施展,更何况在千万人的战场上,个人之力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从斥候探查的消息來看,周军应该是撤了。”高兴沉吟了片刻,皱着眉头道:“不过韦孝宽、梁士彦、于翼三人都是当世赫赫有名的大将,智谋武攻都非常人能敌,依我看,他们就算撤军也绝不会如此轻易,这里面怕是大有玄机。”
“那夫君岂不是有危险。”陆晗玥脸色微变,呼吸也有些急促而紊乱起來,
高长恭温和地一笑,和声道:“别担心,且不说这只是我个人猜测,就算周军设计,也不一定能让兴儿吃亏。”
看着陆晗玥眼中隐隐的焦急之色,不待她发问,高长恭便接着说道:“兴儿并沒有因为前些天的胜利而忘乎所以,他始终保持着冷静,对韦孝宽也沒有丝毫的轻视,从兴儿的部署看,他采取的是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
“如果我军疯狂追击逃走的周军,很可能遭遇周军的伏击,造成巨大的损失,如今,兴儿只惊敌而不杀敌,又始终保持阵警惕,无论周军是否有诈,对我军都无多大作用。”
“相反,面对我军的驱逐,沒有补给的周军绝对不敢正面相抗,他们只能被迫撤退,始终处于恐慌紧张的情绪之中,终有一刻他们会筋疲力尽,而那时也就是我军全力出击的时刻。”
听高长恭如此分析,陆晗玥悬着的心始才放下來,姓子清冷如她,对高兴这个硬生生挤进她的生活,烙印在她心底的人,她平静的心湖总是波澜不断,
……
“韦大人,您说高兴会來吗。”
平阳西方三十里外,冷硬的官道上,两万周军冒着寒风迤逦而行,队伍最前方,韦孝宽端坐在马背上,饱经风霜的脸上,一对眸子却分外明亮,精光摄人,
“不知梁大人是希望他來,还是不希望。”韦孝宽嘴角扯动,想要微笑,但面部的肌肉已经有些麻木,让笑容看上去实在太过生硬,
寒冬深夜赶路,就算周军个顶个的好汉,但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韦孝宽一马当先,以身作则,极大地鼓舞士气,振奋了军心,虽然寒风如刮骨钢刀,但两万周军士卒却是咬牙坚持,沒有一人掉队,即便是心有抱怨,更多的也是对寒冷的天气,对高兴父子,对北齐,
梁士彦一愣,旋即便明白了韦孝宽的意思,思索了片刻,梁士彦才道:“从自身來说,下官希望高兴能率兵追击,我们好叫他吃个大苦头,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从全局來看,高兴还是不來的好。”
韦孝宽微微点头,示意梁士彦继续说下去,后者顿了顿,接着道:“我军新败,士气低迷,皇上又重病不起,粮草匮乏,实在不宜再与齐人交战,若是高兴前來,不能一举将之击败,我军到时候必定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若是高兴不來,我们也好趁机撤军,保存实力。”
韦孝宽长叹一声道:“如果皇上的身子沒有任何问題,我倒有信心与高长恭好生周旋一番,但如今却是要保证皇上的安全,但愿高长恭害怕伏兵,不敢出兵來追,也希望杨坚尽可能地拖住齐军啊。”
“但愿吧。”梁士彦无声地叹息一声,仰头看了一眼黑暗的天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曰的夜空格外地黑暗而压抑,
“将军,齐军追來了。”就在这时,后方斥候迅速來报,
韦孝宽心神一紧,大声喝问道:“可曾探明,追军有多少人,距离我方还有多远。”
“大约有四万人,距我军不足十五里。”
韦孝宽与梁士彦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按照他们的估算,高兴如今应该能追上來,却不知为何还离着很远的距离,
突然,韦孝宽脸色一变,似是苦涩,似是惊叹地道:“果然是个狡猾的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