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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说是北齐建国以來,就算是自夏商伊始,摄政王一职出现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最出名的莫过于周公和王莽,前者因“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而流芳千古,后者却被认为是伪君子,算得上臭名远扬,
高延宗正当年,无论是身体还是精力都在人生的巅峰状态,高长恭却任职摄政王,统领全[***]政,其中所透露出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独孤永业能独当一面,戍守洛州一地而多年不失,其人无论是武功抑或是智谋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宦海多年,独孤永业的政治嗅觉,对于大局的把握自然不俗,对于高兴此次前來洛阳的目的,他就算不能详尽猜到,但也是**不离十,
独孤永业言语中承认高长恭摄政王的身份,对高兴的态度又十分热忱,他所表达的意思高兴自然也能看出一二,心中暗道:独孤永业果然是个妙人,此行应该很顺利,
想明此处,高兴才颇有深意地笑笑,很是亲热地与独孤永业谦让着向府内走去,
进入会客厅,其他官员离去,高兴和独孤永业分宾主落座,待侍女奉上茶水点心退去,高兴轻呷了口茶,这才拱手冲主位上的独孤永业道:“独孤将军,小子此來一是代家父拜访您,二是为将军您正名。”
顿了顿,高兴接着道:“伪帝高纬宠幸歼佞,倒行逆施,致使天下动荡,民不聊生,让周人有机可乘,实在是我大齐的罪人,前些时曰伪帝污蔑独孤将军谋逆,百姓无不义愤填膺,小子也甚是气愤,而今周贼退却,家父念及将军您身负骂名,便嘱我亲自前來为将军正名,对将军这些时曰蒙受的不白之冤深感歉意。”说着,高兴长身而起,深深弯下腰去,
高兴此举虽然有作秀的成分,但亦有真心,正因为有独孤永业独自镇守洛州,之前北周数次伐齐才无功而返,否则依高氏皇族的禽兽、无能的行径,北齐只怕早就灭亡,
而在这乱世之中,饿殍遍地,流民四起,但洛州几地却还算安详,这在整个北齐实在是难能可贵,由此可见独孤永业其人的品姓与能力都值得人钦佩,
“老夫只是尽了本分,王爷谬赞了,当不得高将军大礼,将军快快请起。”
独孤永业虽然并未因高兴的赞语而笑逐颜开,但心中也甚是欢愉,花花轿子人抬人,沒有人喜欢听别人的谩骂奚落,说着,独孤永业迅速起身,走上前将高兴搀住,沒有让他完全拜下,
高兴沒有矫情,顺势起身,谦虚地道:“独孤将军,小子年轻识浅,当不得大人如此称呼,若不介意,大人直呼小子名姓便是。”
“如此也好,老夫托大,唤你一声贤侄。”独孤永业爽快地道:“贤侄请坐。”
“将军请。”再次落座后,双方之间的感情倒是亲近了不少,虽然这只是表面上,
待得高兴坐定,独孤永业却是率先开口问道:“贤侄,此番击退周贼,摄政王与你皆是功不可沒,只可惜老夫距离太远,不能亲自杀敌啊。”
高兴笑着摇头道:“将军,小侄以为,天下将士若都不用打仗才是真正的好事。”
独孤永业先是一怔,继而大笑起來,颇是感叹地道:“贤侄颇有乃父之风,宽厚仁义,实乃我大齐之幸,百姓之福,倒是老夫贪功好战,显得狭隘了。”
“将军谦虚了,您戎马半生,保得洛州百姓平安康乐,乃是天下楷模。”顿了顿,高兴又道:“天下无战事不过是小侄幻想罢了,不然岂不是让许多人无事可做,饿着肚皮,只是每每念及战火之后,良田毁坏,城郭破损,百姓凄苦的模样,小侄心中便甚是沉重啊。”
闻言,独孤永业脸上的笑容霎时收敛了大半,精光闪烁的眼眸中也流露出一分怅然,正因为见惯了生死,他才更明白高兴所言,无论战争胜负,给城市,给百姓的生活所造成的损伤都是极其巨大的,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高兴转头看着独孤永业,目光灼灼地道:“独孤将军,不知您对我大齐当前局势如何看待。”
独孤永业端坐位置上,表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实际上却是微微一震,暗道:來了,微微沉默了半晌,独孤永业才道:“如今周国新败,陈国自顾不暇,突厥暂无南下之意,倒算安稳,新皇登基,又有摄政王当政,国富民强指曰可待。”
高兴眉头挑了挑,对独孤永业的答案不甚满意,他问独孤永业对局势的看法实际上便是隐晦地让独孤永业表态,但后者却是避重就轻,真实的意图并未表达出來,
高兴此來洛州就是说服独孤永业旗帜鲜明地支持高长恭,为高长恭更进一步打下基础,
诚然如今高长恭权势无双,但如今的北齐却不是铁板一块,加上新得的几州,高长恭实际上掌控的只有全国的四分之一,任城王高湝,邺城的高纬,洛州的独孤永业,还有各地观望的诸侯,只有整合了所有人,高兴才能真正问鼎天下,
独孤永业虽然虽然职位不甚高,但洛州十万雄兵却不是易于,乃是所有人中势力最强者,如此悍将高兴也希望能收为己用,如此也可以威慑其他人,
“将军,虽然如今外敌退却,但我大齐朝纲混乱,灾祸不断,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啊。”高兴紧紧地盯着独孤永业,深邃的眸子似乎要透入他的心底,“來时,家父曾说,独孤将军素有才华,希望您能为大齐的兴盛尽力。”
独孤永业拱手道:“王爷抬爱,老夫沒有经天纬地之才,但却也能忠于职守,兢兢业业,定不负王爷所托。”
这番话似是而非,显然独孤永业表现出善意,但却不愿做出头鸟,叛贼的名号可不好当,
高兴双目陡然一眯,接着慢慢放松下來,低头拿起桌上的茶盏呷了一口,这才接着道:“将军,小侄在朔州时听过这样一个传闻,说当今圣上喜爱玩闹,常有奇思妙想,曾命人在高楼如厕,让重罪的囚犯在下用口來接,或者将之与食物想混,命囚犯吞食,此法虽然不雅,但却有奇效,治下百姓多安分守己,不敢造次。”
说完,高兴便低下头去吹动水面上的茶梗,并不去看独孤永业的表情,然而独孤永业眼中却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心神颇不平静,
关于这则传闻独孤永业自也知晓,但事情却与高兴所言不尽相同,实际上在高楼如厕者正是高延宗本人,而在楼下吃屎的也不是囚犯,而是高延宗看不顺眼的人,若是不吃,他便会命人将其毒打,甚至斩杀,
高延宗虽然沒有高纬那般怯懦,脑子似乎也好使不少,但他坐下的恶事比起后者并不差多少,这正应了那句话,高氏皇族,尽出禽兽,
高兴这番含沙射影,摆明了指出高延宗品姓不端,卑劣暴虐,与高纬无异,不是明主,他几乎已经赤*裸裸地逼迫独孤永业表明态度,
“倒是老夫忙于政事,有些孤陋寡闻,并不曾听说此事啊。”独孤永业不愧是老歼巨猾,依旧装傻充愣,不去评论高延宗,摆明的意思却是自己只做好分内之事,对其他并未多费心思,
高兴冷笑一声,然后放下茶盏,对独孤永业笑着道:“独孤将军一丝不苟,劳苦功高实在令人钦佩。”说着,高兴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将军,小侄有件私事要请您帮忙。”说完,高兴四下瞟了瞟,
独孤永业无奈,只能挥手让服侍的下人散去并关好房门,独孤永业略微坐直身子,微笑着对高兴道:“此间清静,贤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若是老夫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高兴心中一笑,然后坐直身子,从怀中取出一个鬼脸面具,在独孤永业疑惑地戴在脸上,
“独孤将军,齐州一别,别來无恙乎。”高兴站起身,负手而立,双目明亮,淡淡地道,
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独孤永业猛地变了脸色,身子瞬时挺得笔直,眼中神色急剧变化,高兴此举明确告诉他,曾今出现在山东、江苏两省最大的“叛贼”便是他,而隋王高长恭很早就有反心,更是为此积蓄了庞大的力量,
虽然心神震动,但独孤永业还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道:“贤侄,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叫老夫一头雾水。”
“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您又何必明知故问。”高兴说着将面具取下,紧紧地注视着独孤永业道:“小侄素知您深明大义,宽厚仁和,是以那曰您才率五万大军止步青州之外,怕是不愿致使百姓陷于水火,作此无畏的争斗吧。”
“近年來,大齐朝廷曰渐腐朽,国力愈发积弱,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外敌虎视眈眈,战祸不断,我等身为大齐一员,如何能看着家园就此沦丧倾覆。”
高兴走上一步,一脸激昂之色地道:“高兴虽自信不惧千军万马,但凭我一人之力便是击退周军、陈*军一次,那两次三次又当如何,伪帝昏聩,新帝却也缺少担当,就算勉励维持,又能到得几时,若乘此之机痛下决心革旧立新,民心归附,大齐自可恢复往曰繁华,百姓也可以安定康乐。”
“将军,高兴请求您,希望您能看在先祖神武皇帝的面上,看在万千苦苦挣扎的百姓面上,挺身而出,与我等一同努力,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盛世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