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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屋内血腥味扑鼻,那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神棍们转眼间就被干尸们咬得鲜血淋漓,脸上身上全是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的伤口。
更为可怖的是,有几个神棍竟然还被干尸用尖利如吴钩的干瘪爪子给开膛破肚,肠子肚子淌了一地,那些干尸贪婪地捡拾起还冒着热气、滴着鲜血的肝脏,塞进只覆盖着一层干瘪皮肤、状如骷髅的嘴里,“咯吱咯吱”大嚼。
面对这恍如人间地狱的恐怖情形,邱彤威早已被吓得屎尿拉了一裤子,也不顾相好小月仙的嘶声惨叫,只管趴在地上,对着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血肉横飞的一幕、就像在观赏一部赏心悦目的大戏的恶道士磕头如捣蒜,嘴里连叫:“神仙饶命,无知小子情愿做牛当马,侍奉终身。”
那道士似乎对邱彤威也很感兴趣,在俯身看了看他后,说道:“贫道此番来这里,虽未能找到宝贝,但如收你为徒,以传薪火,亦不枉这一路的鞍马劳顿。”
“不过,你若真心投我门下,总得纳一份投名状表诚心啊。”恶道士话锋一转,阴测测地盯着已被吓得失魂落魄、抖成一团的邱彤威。
邱彤威求生心切,生怕恶道士出尔反尔,赶紧赌咒发誓表白自己:“恩师明鉴,小子一向落魄不羁,寅吃卯粮,向无积蓄,日后定当设法筹得银钱孝敬师尊。”
那恶道士仰天大笑,其声就像夜枭一样令人心寒齿冷:“我若要那黄白之物,就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何足道哉。我要这投名状,乃是一份血食。”
见邱彤威依然是一脸的不解,恶道士指指倒在血泊中挣扎着的小月仙,脸上现出残忍的笑容:“尔可取其人头献与我作为投名状。”
邱彤威看了看眼中全是哀求神色的小月仙,一咬牙,转身去了户外的柴房。
片刻,邱彤威手握一把锋利的砍柴刀回来了,并一步一步地走向仍然在血泊里抽搐、扭动的小月仙。
小月仙似乎也感觉到了邱彤威的满脸杀气,眼中噙泪,嘴里微弱地嗫嚅着:“不要啊、不要啊……”
邱彤威一声怪叫,手起刀落,小月仙顿时身首异处,腔子里的血激射而出,在墙壁上绽开了一朵大大的、惊悚的血色“蔷薇花”。
邱彤威见了血,就像被唤醒了体内郁积已久的兽性,对着小月仙的尸体一阵乱砍之后,一具原本丰腴妖媚的肉体便支离破碎、筋断骨折,成了一段一段铅灰色的僵硬尸块。
邱彤威杀得兴起,在**完小月仙的尸体后,转而又开始砍杀那些倒在地上、一息尚存的同伙,刹那间,刀起刀落,血雨飞溅,哀嚎乞饶之声,石人闻之都要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邱彤威砍得柴刀都弯了才停下手,看着溅得满身满脸鲜血、嘴角神经质地抖动、形同炼狱猛鬼的邱彤威,恶道士抚掌大笑:“古人云,脑后见腮,其人必是反骨无情、见利忘义,果然不假,你很好,你很好。”
说着话,恶道士挥挥手,那些干尸便又跳进水井不见了。随后,恶道士领着邱彤威也消失在夜幕中,踪迹全无,从此未再踏上武义村半步。
一个月之后,武义村突然爆发了瘟疫。短短数月,一个原本安宁富足的自然村就家家带孝、十室九空。经年之后,武义村村民死亡殆尽,成了远近闻名的鬼村。于是,曾经的良田蒿草疯长,野狐出没;曾经的房舍墙倒屋塌,飞鸟群集。
三更半夜,伴随着在蒿草和残垣断壁间时隐时现的点点鬼火,如利刃剁肉的沉闷钝响,以及如活人被凌迟一样的凄厉惨呼此起彼伏,彻夜不绝,令过路的商旅行人远远地就捂上耳朵,亟亟绕行,生怕沾上秽气,引鬼上身。
这一切,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那么,害了一村人的恶道士和邱彤威又去了哪里呢?
在频繁的转换木船、火车、马车之后,恶道士领着邱彤威来到了一个盛产“人参鹿茸乌拉草”、人人戴着狗皮帽子、嘴里说着“马拉巴子”的地界??奉天。
当时,东北王张作霖正在北京作威作福,行使着 “北洋政府”最后一个掌权者的至尊权力。所以,奉天就成了全国的小政治中心,政客军阀、间谍流氓、三教九流都云集于此,使奉天城呈现出了畸形的繁华,是好不热闹。
此时,已在华北、东北、华东、华中渐成气候的一贯道自然也不会放弃奉天这块“王霸”之地。而就是在这里,邱彤威有幸亲耳聆听了在一贯道内享有至高无上地位的“师尊”的张光璧(字奎生,道号天然,又号天然子)的 “无太佛弥勒”五字大法,亦即新道徒入道时秘授之“真言”。
直到此时,邱彤威才知道恶道士原来是一贯道内的点传师(就是传道人,代表祖师点道传法)欧五法。当然,以邱彤威的资质,他根本就听不明白、也听不进去“无太佛弥勒”五字真言。可是,他却第一次见识了一贯道开坛授徒的大场面,才知道原来自己玩的那些装神弄鬼的骗术实在是太小儿科、太上不得台面了。
于是,他就小心翼翼地跟随着欧五法,千方百计地讨其欢心,以此来在一贯道内站稳脚跟,徐图飞黄腾达的机会。
不想就在一贯道一干徒众欲在奉天大展拳脚的时候,张作霖遇刺,少帅张学良开始执掌东北军政大权。
这位风流公子一向以新潮开明自诩,积极引进西方的新鲜理念与实务,而对一切传统的东西都视为封建糟粕,几欲扫地出门。
在这种情况下,一贯道总坛指示各分坛韬光隐晦,暗中发展徒众,积蓄力量。
为此,邱彤威又追随着欧五法辗转来到了齐齐哈尔,秘密发展力量。在侍奉欧五法的过程中,邱彤威一直唯唯诺诺,一切唯欧五法的眼色行事,倒也很讨欧五法的欢心。
不过,这欧五法本就是因行奸淫之苟且勾当被武当逐出山门的道人,加之流浪江湖期间又杂七杂八地学了一身邪门歪术,更加恣意尊大。其加入一贯道,就是看准了一贯道惯于借助扶乩降神的灵异活动进行传道,而由于活动都在私人住宅内设的佛坛举行,外人无从窥其真相,更增加了一派神秘气氛,也使得道内不法之徒有机会作奸犯科、妖言惑众。
所以,他总想着网罗一批鸡鸣狗盗、毫无廉耻、够狠够阴的死士为自己小名,并相机做大自己的实力,称霸一方。
而他之所以看中了脑后有反骨、背信弃义的邱彤威,就是要利用他翻脸无情的毒辣之心,为自己开疆破土,铲除异己。
而邱彤威也不负欧五法的期望,在齐齐哈尔创建一贯道分坛中出力甚多,却又总是在人多的场合极力颂扬欧五法的功绩,将一切功劳都归功于欧五法。
靠着这种低眉顺目的谦恭,邱彤威成功的取得了欧五法的信任,不仅忘记了他是一只随时可能反噬的毒蛇,还将自己的一身邪术倾囊相授。
可是,是毒蛇,总要露出毒牙、一逞凶威的。
果然,就在九一八事变之前,邱彤威设计用药酒麻翻了欧五法,并运用“五鬼搬山”的邪教法术,将欧五法的肉身连同三魂七魄全部幽闭在用精铜打造、刻以辟邪兽纹的血蘸金瓯(类似黎叔常用的聚魂钵)里,以其怨念滋养血蘸金瓯,进而使之成为了可以驾驭鬼魂、威慑地仙的一件利器。
而邱彤威后来用于愚弄百姓的续命治病妖法,也要靠借助血蘸金瓯的魔性来驱使鬼魂完成转嫁报应的过程。
就这样,靠着六亲不认、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心狠手辣的豺狼本性,邱彤威在齐齐哈尔逐渐混出了点儿名堂,就是在东三省的阴阳界,也算小小的有了一点名气。
所以,矶谷尤夫手下的那些江湖术士才会病急乱投医,向其主子推荐了邱彤威。
矶谷尤夫在摸清了邱彤威起家的底细后,竟然屈尊从海拉尔驱车到齐齐哈尔亲自拜会邱彤威,令邱彤威顿感受宠若惊,颇有遇到知音伯乐之感。
宾主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已然是急火攻心的矶谷尤夫很快向邱彤威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用意,毕竟那4万多日军尸体曝尸荒野已有些时日,虽然暂时用薄土草草遮掩,但如再不设法进行下葬,4万多魂魄的怨念一旦爆发,其后果不堪设想。
听了矶谷尤夫的来意,邱彤威沉思良久,才对一脸油汗、神情焦躁的矶谷尤夫说道:“矶谷先生,此事凶险异常,前途难测,但蒙您抬爱,莅临鄙坛,实在是却之不恭,这样,如能依我三件事,彤威不才,愿为大日本皇军舍命一搏。”
紧接着,邱彤威掰着手指,向矶谷尤夫道出了三个条件。
矶谷尤夫自忖很懂得中国蓝道神棍们唯利是图的心理,认为邱彤威所提的三个条件不外乎就是故弄玄虚,最后再狠狠地敲自己一笔金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