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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雷子,是不是那个到处拼缝儿(东北方言:类似中介、掮客)的骗子,好像前一阵子在雅克什倒腾啥鹿晗草,还被经侦大队给拿了,后來你找我给捞出來的,是那小子吗。”卓凡二低头寻思了一下,似乎想起了大雷子是何方神圣,遂看着三哥求证道。
“对,就是那小子,我们俩是小学同学,那小子脑瓜子贼灵,就是不干正事儿,老想着捞偏门儿,嗨,你们别管他是啥人了,还是麻溜地找到他吧,该问啥问啥,我可告诉你们,在海曼村死个人,谁都不会在乎,你们要是再磨叽,那大雷子要么被郭皮球子整死了,要么就一蹦子指不定猫(东北方言藏)哪儿去了,操。”三哥是个急性子,一见卓凡二左右权衡,犹豫不决,有点儿着急地嚷嚷道。
“嗯,三哥,你把大雷子的手机号给我,到时候我联系他,车我们就不开了,不方便,也碍事儿,行了,你先养伤,至于那个啥郭皮球子,等我找个由头儿,把他引到雅克什,然后直接劳教他,也算为民除害。”卓凡二似乎吓了决心,拍拍三哥的肩膀,准备去找那个知情的大雷子了。
“得了,我的事儿,你别掺和,你是官面上的人,江湖上的事儿尽量少参与,对你不好,再说了,我要是不自己把这个面子找回來,以后还咋在海曼这嘎达混啊,行了,你别管了,听见沒。”三哥显然不想让卓凡二卷入这场社会人之间的纠纷里,以免牵连到身为警务人员的他,其保护卓凡二的手足情深溢于言表。
卓凡二自然领会到了三哥的良苦用心,只得无言地捏了一下三哥的手臂,又朝三嫂歉意地一笑,起身就要走。
“你呀,总是这样,來去匆匆,吃顿饭比要你肾还难。”三嫂半是责怪、半是心疼地看着卓凡二,全然沒有因为我们给他们夫妻俩惹來这无妄之灾而对卓凡二心怀不满,令我和胖子很是感动,同时对这对看起來挺糙、却很讲义气的夫妻俩产生了发自内心的一份敬意。
带着对三哥三嫂的歉疚之情,胖子、卓凡二我们仨里开了三哥的家庭旅馆,开始找寻那个知情人大雷子。
可是,这海曼村说大不大,也有三四万人口,我们上哪儿去找那个现在也成了惊弓之鸟的大雷子啊。
卓凡二倒是胸有成竹,掏出手机开始写短信,我和胖子凑过去一看,只见屏幕上写着:大雷子,我是卓凡二,雅克什重案大队的大队长,你要是怀疑我的身份,可以向崔守良证实,见短信速回话,我有急事见你。
写完了,卓凡二一触碰发射键,将短信发了出去。
“崔守良是谁。”胖子很纳闷地看向卓凡二问道。
“三哥的大名。”卓凡二咧嘴一笑,合上手机等回信儿。
“大雷子能相信你吗,我估摸着,他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郭皮球子将三哥好一通乌拉捶的消息了,想必也知道了郭皮球子正饶世界地憋他,他不会相信任何人,还能搭理你。”我看向貌似心中有谱的卓凡二,好意提醒道。
“呵呵,他完全可以给三哥打电话核实一下我的手机号码,我想他现在得罪了郭皮球子这伙儿狠人,尽管他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了这帮混子们,但他心里无疑很害怕,害怕怎么办,他就要找个可以暂时保证他人身安全的靠山对吧,而我,就是目前他唯一可以靠得住、也罩得住的靠山,他不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的。”卓凡二看向我和胖子,一副一切都在他掌握中的装逼德行。
我和胖子多少有点儿不相信地相互哂笑了一下,然后和卓凡二躲到一处不太显眼的砖房的背面,大眼瞪小眼地盯着手机盼回信儿。
还别说,这大雷子还真给卓凡二长脸,几分钟之后,嘟的一声,大雷子将短信回了过來,内容很简单:我藏在红星煤矿里,你们來吧,到了再谈,大雷子。
卓凡二扫了一眼短信,得意地朝我和胖子咧嘴呵呵一笑,旋即就皱起了眉头:“红星煤矿,在哪儿啊。”
“鼻子底下长嘴,问呗,操。”一见大雷子有信儿了,胖子來了精神,拽着我和卓凡二就往街面走。
到了正街,我们进到一家小超市,买了几盒烟,顺便一扫听,超市的售货员告诉我们,这
红星煤矿是八几年就开始开采的一家国营老煤矿,到了2000年左右,就已经资源枯竭、废弃不用了,现在,那矿区里面已经是荒草萋萋,成了黄皮子(黄鼠狼)、山耗子的乐园了。
出了超市,我们回到当初停车的地方,进到车里,卓凡二打着火,沿着海曼村的中央街,一路向南地打听着往红星煤矿驶去。
矿区一般离市区或镇区都很远,而这早已被弃之不顾的红星煤矿更是远的出奇,我们开着车,越走人烟越稀少,到了最后,水泥路也消失了,只剩了满是亮晶晶的冰面的土道,土道两旁,是稀疏的杨树或松树,以及好像沒有边际的茫茫雪野。
“咱们别是走错道了吧。”看着车窗两侧荒芜的景象,我心里开始犯嘀咕,忍不住拍了拍卓凡二的肩膀,问道。
“错不了,我都问清楚的了,就这一条道,一直走,估计不远了。”听了我的话,卓凡二下意识地也朝左右看了看,随即一脸淡定地继续专心开车。
又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当坐在副驾驶上的胖子已经发出了鼾声的时候,一架高耸的、属于煤矿特有的、类似传输带一般的选煤机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通过那选煤机锈迹斑斑的景象判断,我们知道,这里大概就是所谓历史悠久的红星煤矿了。
红星煤矿矿区占地面积着实不小,这也完全符合ba九十年代建厂所追求的大、全、乱的习惯。
我们直接将车开下了道,朝红星煤矿那只剩了一排铁栅栏、徒有其名的大门处驶去。
由于荒弃时间已久,矿区里面早已是满目荒芜、一片狼藉,凡是铁质的、且能拆卸下來的零部件,都已经被洗劫一空,矿区内,除了堆积如山的煤矸石,就是枯黄的荒草与一些已经被风吹雨淋锈蚀成了一堆空壳的采矿机器。
我们沒有下车,开着车接着往厂区里面走,又看到了一排排用红砖盖起的厂房,但也无一例外的是残破不堪,窗户和房门都已经是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个好似要吞噬掉鲜活生命的血盆大口似的黑魆魆的大洞,看得让人心里面是阵阵发寒,汗毛倒竖。
“诶,不对呀,这地界咋还有车印儿呢。”胖子突然身子前倾,看着风挡玻璃前面那不管留下什么痕迹、转瞬之间就会被朔风刮平的雪地,惊讶地喊道。
卓凡二停下车,也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真是啊,看样子这应该是带前加力的面包车,是大雷子的车。”
“应该是吧,要不然谁他妈pi眼抹大酱,闲(咸)的啊,大雪滔天地把咱们骗到这里來看景儿。”胖子又看了几眼那雪地上浅浅的车痕,不太敢肯定地说了一句。
“既來之则安之,咱们正好码着这车印往前走,咋样,你们俩怕不怕。”卓凡二看向胖子和我,语带挑逗意味地问道。
“操……”胖子一脸受到了侮辱表情地看定卓凡二,“你说啥呢,你这是骂人知道不,还怕不怕,知道我们哥俩是干啥的不,坟地里睡过觉,太平间养过伤,就这小儿科,不过是毛毛雨罢了,嘁。”
卓凡二一见激将法奏效了,是大为得意,一脸坏笑地开着车往矿区里面驶去。
越往里走,雪地上的车痕越明显,很开,车痕在一片挺老大的、足有四层高的厂房前消失了,一辆黑色的哈飞面包车停在了那栋楼房入口的大门前面。
卓凡二将车停在了面包车的后面,我们仨几乎是同时下了车。
“大雷子,大雷子……”卓凡二站在面包车前面,扯着嗓子喊了几句,但无人回应,而那些声音也很快就被如刀锋一般凌厉的冷风刮走了,消失在寒流之中。
“这小子应该是躲在楼房里面了,咱们进去看看吧。”我搓了搓手,感到寒风刺骨,遂提议进到楼房里面去找找,顺便避避风。
胖子自然附和我,卓凡二也沒反对,我们仨便鱼贯进入到那栋楼房里。
楼房里面到处是弯弯曲曲的管子,还有一些好似机床似的机器,不过看起來都已是红锈斑驳,年代久远了。
“大雷子,大雷子……”卓凡二又喊了几声,这楼房的举架很高,接近四米左右,卓凡二的喊声在楼房里发出嗡嗡的回声,余音不绝。
“我在楼上,來吧。”募地,顶棚传來一声男子的声音,胖子、卓凡二我们仨凝神一听,见仨人都听到了,知道不是听差了,便在转了几圈、找到上二楼的铁制窄楼梯后,排成一列纵队,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