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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车？”周复声音低缓的重复着这三个字，“陆归心，招惹我的时候叫我未来男朋友，脾气上来叫我去死。”
“不然呢？”陆归心语气很淡，“不缺你一个。”
周复黑眸缩了缩，盯着她平静冷漠的脸。
两秒后，他嘴角轻扯了下，“是不缺我一个，你陆归心要什么有什么，吃饭谈应给你倒水剥虾递纸巾伺候你，上车谈应给你开门，进酒店谈应搂着你进去。”
让她注意点儿，别给自己惹麻烦。
当着他的面说自己知道了，会保持距离。
这叫保持距离？
周复半敛着双眸，“何必自己动脚上车进酒店呢，应该让谈应抱着，一步都不能累着公主你。”
陆归心闻言，眼底顿了顿，目光微抬，对上他的视线。
随即，呵的笑出一声，眼睛也弯起来。
突然就变成了那副乖乖女的模样，眼尾冷漠褪去，温和乖巧得不真实。
“学长很介意么？”她看着他，声音轻柔。
周复没说话，脸色不太好看。
“可是，”陆归心慢吞吞的继续道，“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没关系么？”
周复咬着后牙槽，“陆归心，是谁说，要追我，这叫没关系？”
“这不是你说的原话么。”陆归心笑着反问，轻讽道：“我们什么关系？”
周复原本只是怀疑是因为自己说错话，她才发火。
现在彻底确定了。
他正要解释。
陆归心歪着头看他，漫不经心的开口，“周复，我把你当回事的时候，你才算回事。”
周复黑眸暗了暗，到嘴边要解释的话，停了下来，目光深深看着她。
几秒后，他嗓音压得低且沉，字句清晰的问。
“所以，这段时间的主动，对你来说，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玩儿？游戏？演的？”
“重要么？”陆归心不怎么在意的开口。
周复眼神不退不避，等着她的回答。
四目对峙，沉默许久。
“嗯。”陆归心找回自己的声音，轻点了下头，语气敷衍，“游戏，演的，满意了？满意了就让开。”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重锤砸在周复神经上。
他呼吸一滞，漆黑的眸底微颤了颤，看着她淡到冷漠的眼睛，愤怒在瞬间涌上来，又被他压制着。
“不满意，也不信。”周复字字缓慢，压着情绪，“陆归心，我没那么闲，陪你演，陪你玩。”
陆归心双手从校服口袋里抽出来，原本放松微曲的腿站直了。
眉目间已经满是不耐烦，“让开。”
“我就是认真的。”周复继续说，情绪愤怒又复杂，声音透着生硬。
他没招惹过她。
是她在他面前晃，晃得他一个从来不去想未来的人，第一次，有了计划未来的荒唐想法。
周复深吸一口气，再开口，平静了些，语气却有些控制不住，不怎么好，“早上那种情况，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想想？”
“我动你妈！”
话音落地的瞬间。
劲利的拳风照着他的脸砸上去。
周复迅速抬手挡住，刚才她差点踹上他的那一脚力道，他没敢小瞧她，几乎是出了全力。
骨节分明的手指攥住她的手腕。
陆归心反手要抽出来。
他手劲很大，她没有第一时间挣脱开，左臂毫不客气的朝他脖子横劈过去，带着劲风。
拳头贴在他脖子毫厘之处，又被攥住左手腕。
与此同时，她身体一个旋转，双臂交叉在胸前，身体往后一撞，脊背几乎是紧贴着他的胸口，炙热的温度透过衣服氤氲过来。
两人交手不过一个呼吸间。
陆归心整个人被他左右交叉抓着胳膊，牢牢禁锢在他怀里。
她反应极快，抬腿直直踢上去，照着他的脑袋，动作迅猛凌厉。
周复一个转身，圈着她后退一步，直接卸了她的力道。
陆归心眼前又是一晃。
手腕被攥着，面前是蓝色的门，胳膊肘紧顶着金属门，身后她的背紧贴着他胸口。
陆归心用力挣扎，想抽出来，他掌心收紧，冷白的骨节愈发凸显，纹丝不动。
她眉心轻蹙，扭过头，漆黑冷戾的眸子瞪着他。
“我妈在我九岁就死了。”
周复突然出声，声音低沉又复杂，情绪藏得极深，像一团浓黑的雾，挥之不去，让人窒息。
陆归心挣扎的动作突然就那么安静下来。
乌黑卷翘的长睫轻颤，她嘴唇动了下，似乎是想道歉，最终还是没开口。
气氛安静又凝滞。
整个办公室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好半晌，陆归心感觉到身后，他胸口微微起伏。
周复缓着情绪，语气放低了，“那会儿网上那么乱，很快就在学校传开了，你乱跑，只会听到更多不好的声音，看你笑话的人永远比用脑子思考的人多。”
学校论坛上的帖子他可以处理，学校里的那么多张嘴，他堵不住。
这句是解释“我们什么关系，你跑到高三部给我解释这些”。
故意这么说有不爽，也有不想她乱跑。
他是看不惯她和谈应，但谈应关他屁事，他第一时间想考虑的只有她。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和谈应没什么。”周复继续道：“所以没必要向我解释。”
他从她情绪大变开始，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认认真真的解释。
“你跟夏澄动手的时候，状态不太对。教室里偷拍视频的人很多，网上舆论施压，学校会严重处理。”
“互联网太发达了，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你还要继续上学，就不能不管不顾。”
周复说到这儿，停顿了几秒，眸色有些不自然，接着开口，“我担心你，担心事态失控。”
最后一句，他的语气明显的生硬，似乎不太擅长说这样的话。
说出来之后，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稍松了松。
什么样的后果他都兜得住，明城中学不想待，他可以和她换一个，但绝不能以她被网暴，打人被开除这种不光彩的方式换学校。
“我解释清楚了么？”周复声音罕见的带了一抹小心，呼吸微微发紧，垂眸望着她的眼睛。
这是他这么多年，说过最长的话。
独来独往太久，他几乎忘了怎么表达喜怒哀乐，麻木的朝前走。
是从遇到她开始，他才有了情绪起伏。
“说完了么？”陆归心目光始终十分平静，“说完放开。”
她表情无动于衷。
似乎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
周复视线轻颤，薄唇动了下，“如果我解释了，你还是生气，你可以打我，打到你满意为止。”
陆归心只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她手腕挣了挣，“放开。”
“那你写给我的，让我帮你实现的愿望呢？”周复握紧她，又问。
他紧盯着她的侧脸，“我看过你写的要求了，不用考前三百名，现在就可以。”
陆归心偏过头，看了眼她的手腕。
男生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根根紧紧圈着她的手腕。
陆归心目光停留了几秒，再抬眸，视线很淡，语气也淡。
她漆黑清亮的双眼直视着他，“周复，我扔了的东西，不会再捡回来，勉强没意思，我不想要了。”
“我捡回来。”
说着，周复反问，“勉强没意思，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这时候，安静的办公室里，发出阵阵“嗡嗡”的震动声。
是陆归心的手机。
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被打破。
安静几秒，周复把手松开，身体侧转过来，身体仍牢牢挡住门，深邃的视线始终注视着她。
那眼神落在她身上，存在感十分强烈。
陆归心当没看见，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手机。
周复看见那细白的手腕上一圈圈手指掐出来的红印子，拧眉。
她皮肤很白，看着也嫩，他又用了劲儿，手腕红的有些触目惊心。
陆归心像是没什么感觉。
周复一直盯着她的手腕看，余光不经意的瞥见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席老师。
高一部只有级部副主任姓席。
陆归心接通电话，轻声道，“席老师。”
那边，席嫣温和的声音传过来，“归心，如果决定回你爸妈身边，这次月考你就不参加了，休息几天调整调整心情，我和你爸妈联系给你办转学手续。”
手机泄音并不严重。
周复听力受过训练，离陆归心又近。
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呼吸瞬间一紧，倏地抬眸，死死盯着陆归心的脸，眸底慌乱地颤动。
她要走？
“你先考虑考虑。”席嫣道。
陆归心沉默了两秒，轻声回道：“我知道了老师，您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席嫣十分温和耐心，“累了先回寝室睡会儿，下午不想去教室，我给你签个假条。”
“嗯，谢谢老师。”
电话刚挂断，胳膊被扯着侧过身，面朝他。
“你要转学？”周复一字一句咬着牙逼出来似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陆归心抬眸，就对上周复有些发红的眼睛，瞪着她，很明显的急躁慌恐，整个人像是快要失控。
她淡淡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复所有情绪顿住了，眉眼间几乎要溢出来的深重戾气，突然平静下来。
分不清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还是暴风雨后……
“和我有什么关系？”周复看着她，反问。
男生兀自低笑了一声，从喉咙里压出来似的哑，喜怒不辨，深晦不明。
下一秒，他突然抬手，捏着她的颌骨，手腕一抬，强势的迫使她抬起脸，往他面前一拉，头压下去。
陆归心反应不及，只觉得暗影落在她脸上，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放大在她眼底。
淡淡的烟草薄荷气息逼近。
一抹炙热压在唇上，力道又重又狠。
触碰的那一瞬，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
心脏几乎从胸口跳出来。
浑身如火烧。
陆归心猛然回神，眉心骤然一紧，发了狠的咬下去，甜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两人口腔。
周复抽了一口冷气，距离极近的望着她眼底的怒火，不管不顾，吻入侵的更深。
身体被一股大力推开。
“啪——”
周复被打的偏过脸，嘴角瞬间一红，溢出血色。
嘴唇也被咬破了。
“你发什么疯？！”陆归心冷冷瞪着他，胸口呼吸起伏。
周复歪头看着她，被她扇过的半边脸，传来清晰的疼痛感，他舌尖顶了顶脸颊，浓重的铁锈味。
男生抬手，拇指抹过嘴角，看见指腹的猩红。
他扯了下唇，这一笑，平日里冷漠没有温度的那张脸，变得邪气又痞。
随即，黑眸微抬，视线落在陆归心脸上。
女生嘴唇很红，像是染了血，衬得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愈发的艳。
过分清亮的眼底满是戾气。
周复喉结上下动了动，只问：“现在有关系了么？”
陆归心唇线抿直，没说话。
“陆归心，是你先招惹我的。”周复逼视着她，“你现在想走人？”
他笑了声，“想的倒美。”
陆归心：“……”
“你要转学是吗？行。”
他点点头，往外头一指，“我周复这个名字挂出去，哪个学校都争着抢着要，你转到哪个学校，我就跟到哪个学校，这笔帐不算清，我名字倒过来写！”
陆归心拳头紧了紧，正要动手。
办公室门上突然响起正在输入密码的声音。
下一瞬，门被从外拉开。
周复的手指就那么不偏不倚指在来人脑门上。
迎面就这么一下，田戎没个心理准备，吓得握紧门把手，顿在门口。
看见里头两人，他目瞪口呆，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视线忽然掠过周复嘴上的血，唰的移回去，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周复的脸。
眼底满是震色。
“我操！复哥你……”
陆归心收回目光，转身，脸上没什么表情，长腿径自出了办公室。
周身萦绕着浓烈的低气压。
田戎话还没说完，慌忙侧过身给她让路。
“陆归心，转学你试试。”
周复声线沉冷压抑，从她身后传来。
女生充耳不闻，手背擦蹭了下嘴唇，大步朝前走。
田戎看看陆归心冷漠的背影，再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周复的脸。
等陆归心背影消失在拐角，他犹犹豫豫的开口问，“复哥，学妹打的？”
周复舔了舔嘴角的伤口，漫不经心的，“说反了，我用脸打她手。”
田戎：“……”
这嘴这么硬，难怪校花抽你。
不过校花是真的big胆！
大佬的脸都敢打！
周复拿出手机，给一家餐厅打电话，报了几个菜名，挂断。
正好有消息进来，他一边回复一边说：“一会儿让你妹帮忙取个外卖，拿给陆归心。”
田戎：“……”
被抽一耳光，还要给买午饭？
周复没听到回应，抬眸，就看到田戎因为太惊讶，眼睛睁大的表情。
他眉心一蹙，踢了他一脚。
田戎身体歪了下，立马回神，“……哦哦，行，我给我妹说一声。”
“谢了。”周复收起手机，也要走。
“复哥你等下。”田戎连忙拦住他，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嗯……咱要不先处理处理您这脸再出去？”
被同学或者老师看到，又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周复转身走到办公室镜子跟前。
脸上的印子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嘴角撕裂，现在还有血，一看就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
周复指节蹭了蹭嘴角，疼得他蹙眉。
人不大，劲儿够大的。
一个创可贴递到周复面前。
田戎下巴一抬，“先粘上？”
周复接过来，撕开，随意按在嘴角，挡住伤口。
原本冷漠的五官轮廓，因为一个创可贴，多了几分阴狠寒戾。
田戎从来没见过周复这种模样，嘴型无声惊叹，“我去……”
怎么感觉……好像更帅了……
……
政教楼旁边就是停车区。
周复一出大楼，就看到夏澄被警察带到警车跟前。
他视若无睹的往高三部教学楼那边走。
“周复。”
身后，夏澄忽然出声。
周复背影停也没停，仍然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今天的事，谢谢你帮我。”夏澄声音有些发颤，羸弱轻细。
周复脚底下缓缓停了来，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极难接近的冷。
声线没有温度，“谢我帮你？”
夏澄脸上戴着口罩，眼眶湿红，点点头，“不是你拉走陆归心，我可能会伤的更严重，谢谢。”
周复突然明白，陆归心怎么会发那么大火。
他看着夏澄，“我带走陆归心，只是不想舆论扩大影响到她，不想她因为你，脏了手。”
他语速又缓又慢，字字清晰。
传到夏澄耳中，她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自以为是的幻想，瞬间被捏的粉碎。
她曝光陆归心，最后网暴反噬到她身上。
那些污秽不堪的字眼，几乎让她崩溃。
就是因为想到周复帮她，她才能撑下来。
现在他说他做的这些只是为了陆归心？
夏澄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一颗眼泪生生掉下来。
“我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我会帮买热搜造黄谣，在互联网上引导网暴的你？”说到最后，周复深黑的眼底寒光毕现。
旁边两个女警听到周复的话，看着夏澄的眼神里厌恶一闪而逝。
夏澄眼底颤得更厉害。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割裂她的自尊，巨大的屈辱感让她无地自容。
身体几乎站不住，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里，勉强支撑着。
周复说完，转身仍然朝教学楼的方向走。
旁边的两个女警瞥了眼失魂落魄的夏澄，语气淡漠的提醒她，“上车吧。”
女警的声音让夏澄回过神。
她瞪着周复的背影，眼神像是陷入癫狂一般，大吼，“陆归心又干净得到哪里去？”
周复脸色一沉，停步转过来，锋利的眉眼布满寒意。
夏澄像是豁出去一般，重重道：“是，这次是我没弄清楚状况，可是谁能知道，她以前就和谈应没什么？”
周复扯唇笑了，语气连嘲带讽的，“你也配和她相提并论？”
夏澄她咬了咬唇，不甘心道：“陆归心她哪点比我好？”
论长相她也不差，论成绩，她更是比陆归心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到底是谁不配和谁相提并论！
“她怎么样，我都会管。”周复嘴角的弧度敛了敛，再开口，声音冷了一个度，“你怎么样，关我屁事。”
周复说完，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临走前，他顿了顿，身形侧着，单手插兜，淡淡出声，“还有，我不想再听到陆归心这个名字，从你嘴里出来，声音太难听了。”
男生没什么表情，语气都轻飘飘的。
脸上的创可贴，让原本就极具攻击性的五官轮廓更显阴戾骇人。
夏澄听到这句话，口罩下，脸色一片惨白，眼底满是难堪。
周复修长的手指一指她，沉声三个字：“记住了。”
没怎么威胁，却让人不寒而栗。
……
各个年级部的教学楼里，每层楼阳台那儿，都有不少人影堆集站着，看着夏澄上了警车被带走。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被媒体总结曝光在网上。
与此同时，官方放出一条谈奚诚的相关采访视频。
老人家年事已高，面容慈爱祥和。
背景是书架和字画，书香气息浓厚，让人没来由的静下心。 谈奚诚坐在书桌后，双手放在桌上，缓缓开口：“碎片化信息、容易断章取义的时代，希望孩子们都能了解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真相再做出判断，不要一时
冲动，轻而易举被他人只言片语引导同化，失去冷静和判断力。”
视频被各大媒体纷纷转发。
评论区出现很多向陆归心道歉的声音。
谣言破除，热度很快降下来。
陆归心在网络上的所有信息被全部清理，悄无声息的。
没人知道插手的一共有几方势力。
……
学校这边。
一个中午，夏澄做的事几乎在整个学校传开了。
论坛上这件事的热度也不小，同样有很多人道歉。
夏澄想利用舆论给学校施压，开除陆归心，结果自作自受把自己作进了警局。
路上学生几人成群。
“真没想到，夏澄平时形象那么好，背地里害人的事做起来这么利落。”一个女生嫌恶道。
“别提她了，真是晦气！”另一个女生挽着对方的胳膊。
学生出事，名声受损最大的就是学校。
以后这个学校名字一出现，大部分人第一时间想起的就会是学校的丑闻，学校里的学生自然也觉得丢人。
大家怨气都不浅，一时间骂夏澄的声音也更高。
田鹿拎着外卖去教室，听了一路，心里也跟着骂了两句夏澄活该。
到了教室，班里人不多。
陆归心戴着耳机，趴在桌上睡觉。
田鹿回到自己位置，没打算叫醒陆归心。
趴在桌上的纤瘦肩背却一下子坐直，眼神一转，直勾勾盯着桌上的吃的。
陆归心湿润的黑眸感动的看着田鹿，“姐妹，你真好，给我买这么贵的吃的哄我。”
田鹿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陆归心已经去撕饭盒的封口纸。
都是一些很贵的小吃，有寿司，辣的海鲜，龙虾饼，汤……
田鹿原本还担心陆归心会不会没什么胃口，不吃东西，打算劝两句。
这会儿看着她完全不受中午的事情影响，胃口挺好的样子，眼底有些愣。
陆归心吃了个虾饼，撕下来外卖清单，看了眼价格。
就这几样小东西，两千多。
陆归心道：“姐妹，这个太贵啦，我把钱转给你。”
说着，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田鹿回过神，忙道：“不用不用，不是我买的。”
陆归心指尖顿在手机屏幕上，黑眸微微一敛。
就听到田鹿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在她耳边说：“复神给你买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陆归心直接把筷子“啪嗒”扔餐盒里，接着把桌上的东西全收拾了。
面无表情的拎起来走到教室后面垃圾桶跟前。
“咚”的一声扔进去。
她折返回来坐下，耳机塞耳朵里，趴桌上继续睡。
前后判若两人的翻脸速度，看得田鹿瞋目结舌，一个字也不敢问，拿出手机给他哥发了条消息。
……
田戎收到消息，直接拿着手机出了教室，给靠在栏杆那边抽烟的周复看。
周复手指夹着烟，眼皮掀了掀，漆黑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冤种：【哥，她吃了一口，听到是复神买的，就全扔垃圾桶了。】
周复：“……”
田戎看这周复，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实在忍不住，出声问：“复哥，你和校花啥情况啊？你俩怎么突然……这么熟了？”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周复抬眸看着他，没什么表情道：“我准备追她。”
短短五个字。
田戎脑子里直接炸了，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好不容易稍微回过神，一开口，声音飘的厉害，“复哥，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周复唇线抿直，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追陆归心。”
轰——
田戎再一次听到自己脑子里爆炸的声音。
田戎觉得，他这辈子不会再有任何一件事，能让他这么震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幻听了。
他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疼，很疼。
疼的他差点跳起来。
周复看他的动作，皱眉，“我他妈说我要追陆归心，没说要追你，你掐自己，有病？”
田戎终于回过神，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难以置信了。”
周复收回目光，转过去，胳膊搭在栏杆上，望着对面对面高二部的教学楼，仿佛视线能穿过去，看到高一部。
他吸了口烟，声音有些低的开口，“早上那事儿，我惹她生气了，怎么哄？你有什么好建议么？”
送吃的扔。
他说什么她都不听。
他早上说的话真有那么过分？
解释都不听。
田戎像是刚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所以最近几周第二节晚自习，你都和校花在一起？你在追她？”
周复很自然的点了下头。
田戎更惊讶了，为陆归心出头，早餐，篮球赛，这些全都在一瞬间联系起来。
全校都在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个人，早就搞起了地下情？
突然，田戎意识到一个问题，眼神十分激动的看着他。
“复哥，你说你在追，这么说，你陪了校花三周的第二节晚自习，都没把人追到手？”
周复冷冷的扫他一眼，“帮不了我，就少来烦我。”
听到他用“帮”这个字，田戎心里小爽一把。
原来无所不能的天才也有烦恼。
想自己偷偷背着家里谈过两个的经验，他自信的笑了声，“复哥，不瞒你说，你这就问对人了。”
周复眼尾矜贵的瞥过来。
田戎一本正经的整理了下衣领，清清嗓子，“你要哄人，就别摆着一张别人欠你八百万的臭脸。”
周复：“……”
田戎继续道：“嘴要甜，脸皮要厚，贴心一点，温柔一点。”
周复：“……”
田戎忽然想起什么，一拍栏杆，“复哥！你要不懂，你就学学谈应，他追女孩还是很有一套的！除了花心这个别学，其他的都可以参考一下。”
周复嘴角微微抽搐，下颌紧绷着动了动，最终，冷冷扔出一个字，“滚。”
田戎：“……”
……
高一部这边。
教室里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耳机都挡不住。
陆归心烦躁的拧了拧眉，坐起来。
入目，就看到她旁边，田鹿的桌子上堆了很多吃的。
棒棒糖，巧克力，薯片，饼干，辣条，果汁……
田鹿胳膊圈住所有吃的，往她那边推，哗啦啦地包装纸声。
她说：“都是班里同学送你的。”
闻言，陆归心眉眼间细微的冷躁倏地顿住。
班长第一个站起来，对陆归心道：“今天早上大家对你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对不起。”
有班长打头，班里接连不断响起“对不起啊陆归心”的声音。
造黄谣对一个女孩子伤害有多大，看她们听到谣言对陆归心有多排斥，就能知道。
年轻气盛，直来直往，也敢作敢当。
真相大白之后，就想着道歉，于是买了一堆吃的。
陆归心仍然是一贯的好脾气，朝大家笑了笑，声音轻柔温和，“没关系，谢谢你们的零食。”
所有人松了口气。
有个男生开口，热情介绍，“陆归心，那个紫色的薯片我买的，新口味，微辣，特别好吃。”
陆归心温温柔柔的笑着，拿起来撕开包装。
“那个那个。”一个女生伸手一指，也说，“那个红色的果茶，是我买的，超级好喝。”
陆归心礼貌的拧开瓶盖喝了口果茶。
然后说她一个人吃不完，和大家一起分了吃。
班里气氛很好。
上课前，一堆零食被解决完，垃圾塞了满满一桶，值日生拍了拍手，高高兴兴的拎着垃圾桶去倒。
田鹿拿出数学书，看向旁边握着保温杯喝水的陆归心，直勾勾盯着她。
似乎想问什么，又作罢，脑袋拧回去翻开课本。
翻到教学进度那一节，她又转回来，语气有些激动，“对不起姐妹，我实在忍不住了。”
陆归心拧好保温杯，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问她，“忍不住什么啦？”
田鹿抽了本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用笔快速写。
【我哥告诉我，复神说他要追你，真的吗？】
陆归心移开视线，也拿出数学书，翻开。
声音里没什么温度，“他要干什么，是他的事，和我没关系。”
田鹿觉得陆归心性格很好，连对早上那么骂她的人都能风轻云淡的。
现在对周复这种态度，肯定是他做了什么，才会让她这么生气。
田鹿瞬间没了八卦的心思。
和以前一样，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陆归心这边，“没错！追你的人那么多，让他排队去！”
……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除了打扫卫生和布置考场的学生，其他人都离开了教学楼。
田鹿挽着陆归心的胳膊，“姐妹，我们去美食街吃饭吧。”
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时间没那么紧张。
陆归心点点头，“嗯。”
到了美食街，田鹿径直带陆归心走到一家装修简单的面店。
她介绍道：“姐妹，你别看这家店装修简单，我哥说这家牛肉面特别好吃，还有小菜，味道也超级好，我一直没时间来。”
陆归心：“……”
店里这会儿人不是特别多，只有四张桌子有客人。
田鹿挽着陆归心胳膊，走进去坐下。
这时候，老板娘端着两碗面从后厨出来，看见陆归心，高兴的笑起来，“归心来啦。”
陆归心抿唇笑了笑，礼貌道：“阿姨。”
田鹿看看老板娘，再看看陆归心，“姐妹，你认识老板啊？”
陆归心点头，“嗯，来过一次。”
田鹿微微诧异，来过一次就和老板这么熟了？！
转而想到陆归心这张脸，让人印象深刻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老板娘给其他客人上了面，拿着托盘走到她们面前。
托盘支在桌面上，她笑着看看陆归心和田鹿，“想吃什么，阿姨让叔叔给你们做。”
田鹿笑了笑，道：“两小碗牛肉面，再要一盘麻辣牛肉，谢谢阿姨。”
老板娘冲厨房里头喊了声她们要的东西，然后目光转回来，熟稔道：“一会儿就好，想喝什么，阿姨请你们？”
小店小本生意，田鹿不会占这个便宜，婉拒道：“我们喝水就行了，谢谢您。”
“别跟阿姨客气……”老板娘话音未落，这时候，店里进来两拨人。
田鹿连忙道：“阿姨您快去忙吧，我们需要什么再告诉您。”
老板娘点点头，“行，那阿姨先去忙了。”
田鹿倒了两杯水，一杯搁在陆归心面前，正要说什么。
门口又进来一个人，身形高瘦削劲。
田鹿目光一顿，张了张嘴，“复神？”
陆归心喝水的动作停了下，眉心微拧。
下一秒，椅子挪动，清淡的烟草冷香从她旁边传过来。
她视线偏了偏，就看到周复在她旁边靠里的位置坐下，长臂一伸，两杯奶茶放在两个女生中间。
陆归心转头看向他，神色疏冷，“你跟踪我？”
周复拿过来那杯焦糖奶茶，撕开吸管，扎开封口，放在她面前，声音偏低，“我就不能来吃饭？”
陆归心面无表情，“能，别坐我这桌。”
“你去和杨姨说，把这桌子买了。”
周复刚说完，老板娘端着牛肉从后厨走出来。
“买什么？”她笑着问，把麻辣牛肉放在两个女生中间。
周复一开口告状似的，“她不让我坐她旁边。”
陆归心：“……”
老板娘看看低着头的陆归心，心里了然，冲周复轻斥道：“把归心惹生气了，一杯奶茶就想哄好？”
“没有。”周复视线始望着陆归心的侧脸，嗓音仍然有些生硬，“哄到她消气。”
田鹿埋低头喝水，头脑风暴似的，几乎不敢信这是周复会说出来的话。
他妈的，太魔幻了……
老板娘眼底划过笑意，面上依旧严肃，“多哄着点，归心这么乖，都能被你气的不想理你，你说你犯了多大错。”
“是挺大错。”周复道，“没好好动脑子说话。”
陆归心：“……”
“我语文太差，表述能力不行。”周复又补充了句，“让她生气了，是我的错。”
“咳咳咳咳咳咳……”田鹿直接被呛了一嗓子的茶水，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陆归心抽了张纸递给她。
田鹿连声道谢，目光复杂的瞅了眼周复。
语文120左右叫差？
大佬眼里的语文差和他们普通人不是一个“差”吧……
“知道错了就好。”老板娘又斥了句，看向陆归心，声音放轻了，“归心，他都18了，还学不会和自己女朋友好好说话，嘴硬一时爽，不要放过他。”
田鹿憋笑憋得快要内伤。
陆归心抬起眸，看着老板娘，语气很乖，解释道：“阿姨，我不是他女朋友。”
老板娘意外的瞪大眼，“他还没追到你？”
周复回道：“没，还在追。”
田鹿已经听田戎说过周复要追陆归心，有了心理准备。
胆亲口听周复说出来，还是受到不小的冲击。
这可是周复！
可望而不可即的大神！
老板娘嫌弃的瞅了眼周复，“真是没用。”
“我再多追追。”男生直勾勾盯着陆归心，“追不到就一直追。”
老板娘满意的点点头，“语文不好没关系，要多有实际行动。”
周复嗯了声，“谢谢杨姨。”
他拿了双筷子递到陆归心面前。
陆归心：“……”
她没接，自己重新拿了一双。
……
吃完饭。
周复买单的间隙。
陆归心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径自出了店。
田鹿看了眼陆归心一口没动的奶茶，再看看自己喝剩下的半杯奶茶，纠结了下，只拎了自己的，立刻去追陆归心。
两个女生没走多远。
周复就几个大步走到陆归心身边，拎着女生落下的那杯奶茶。
田鹿看看两人，非常有眼色，弯腰一抱肚子，“啊，肚子疼，我先跑回学校上厕所了，复神，你俩慢慢走，别着急。”
说完，田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跑去。
陆归心张了张嘴，话却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已经跑远了。
周复把奶茶递给她，“拿着，喝完。”
“滚。”陆归心吐出一个字，大步朝前走。
周复腿长，不紧不慢的跟着她，“不拿着喝，我用嘴喂了，反正亲过了。”
陆归心猛地站在原地，耳朵微微发红。
转头瞪着他，眼眸黑白分明，氤氲着恼怒，“流氓，有病就去治。”
周复手指勾着奶茶袋子，只吐出三个字，“要不要。”
陆归心抿唇。
两人在路边僵滞了好半晌。
陆归心眯了眯眼睛，抬手去接。
周复的手却往旁边一移，稍微附身盯着她漆黑的瞳仁，嘴角的创可贴因为说话轻动。
字字缓慢，“敢扔，我就再买一杯喂你喝。”
陆归心：“……”
……
晚上八点多。
陆归心洗澡出来，瞥了眼桌上被逼着喝了一口的奶茶，嘴角轻嘲的扯了下。
这时候，手机接连收到几条消息。
陆归心走过去，拿起手机，就看到周复微信上发过来四个文件。
这次月考范围内的典型题目。
债主：【考试前一晚把这些题看一遍，知识点都给你讲过了。】
债主：【一百万不用还我了，买个微信，别拉黑，未来女朋友。】
陆归心反手删了好友。
……
这边。
周复打了一行字：【晚上早点睡，明天给你买早饭】
按下发送。
【X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周复：“……”
下一秒，转账消息过来。
【账号6866向您汇款1000000】
周复：“……”
周复被她气笑了，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操作着。
……
陆归心刚放下手机，屏幕亮了下，一条转账通知消息过来。
【账号8199向您汇款10000000】
她还给他一百万，他给她转一千万？
陆归心：“……”
【晚上早点睡，明天给你买早饭，奶茶还是豆浆？】
每个字都在关心她，陆归心却莫名看出了点威逼。
她收不收钱，决定他怎么让她喝东西。
陆归心把手机啪的反扣在桌上，转身去睡觉。
……
月考最后一门数学。
陆归心这个考场。
高三部监考的老师没来，又是周复和田戎。
教室里的人又激动又克制。
陆归心没什么反应，侧脸压在胳膊上，笔尖在草稿纸上乱画着简笔画。
田戎哈欠连连，一脸生无可恋的发卷子。
等考场广播宣布开始答题。
田戎又打了个哈欠，“复哥，你看着点，我睡会儿。”
好不容易熬到两周半天假，补觉不成反被拉到高一部监考。
周复漫不经心的嗯了声，视线直直看着仍旧半趴着答题的陆归心。
答题期间有人抬头，看见周复竟然没打游戏，认真监考，不可思地睁大眼睛。
周复之前在高一部监考的事被添油加醋，在学校传遍了。
大家都知道他监考的习惯，拿着手机从考试开始打到考试结束，根本不管。
坐在陆归心后面的男生不经意间瞥见周复盯着这边看，想到传说中周复踹考试睡着的校花桌子的事。
他连忙轻轻踢了踢陆归心的椅子。
女生转过头，男生下巴一抬讲台那儿。
陆归心目光转过去，就看到周复盯着她看。
她面无表情的拿着笔摇了摇笔杆上的两个骰子，故意摇的很响，然后写下答案。
周复：“……”
……
考完试，陆归心收拾东西的时候，一道身影走到她旁边。
她余光瞥了眼，干净得一尘不染得鞋面，长腿。
呼吸里淡淡的烟草味。
周复把对折起来的两张纸放在她手边，低声，“给你写的明天升旗仪式要用的检讨。”
陆归心：“……”
田戎人在走廊外，趴在窗户上，胳膊支着脸，揶揄道：“学妹，复哥第一次写检讨，你可以保存着，裱起来挂墙上。”
周复：“……”
陆归心没说话，对他给的东西照单全收，一个字也没说，拿着他写的检讨从后门出了教室。
在门口看见正好过来的田鹿。
田鹿看见周复和田戎一点都不奇怪，和他们两个打了招呼，就跟陆归心去吃饭了。
走在路上，田鹿看见陆归心手里捏着的纸，问道：“草稿纸都不用了，你不扔吗？”
陆归心轻声道：“不是草稿纸，他帮我写的明天要用的检讨。”
他是谁，不言而喻。
田鹿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复神写的？”
陆归心点头。
田鹿实在没忍住好奇心，“姐妹，反正明天你要当着所有人面念，不介意我看下吧？”
陆归心递给她，“你看吧。”
“谢谢姐妹！”田鹿激动的接过来，结果打开纸，就看到上面是凌厉遒劲的两行字。
【错了，小公主，别生气了。
——检讨人：周复】
田鹿：“……”
陆归心也看到了：“……”
田鹿笑得不行，“姐妹你是真牛逼，这事儿说出去，十个人十个不信复神能干出这种事。”
田鹿又看下面那一张，是正儿八经的国旗下检讨书，字都模仿的陆归心写的。
“两份检讨，他的他写，你的也是他写。”田鹿感慨一声，“啊~我磕到了我男神和我姐妹的糖！好甜！” 陆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