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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浩没想到知县家的公子这么爱面子。
可面子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在陌生地方应该互帮互助而不是搞对立,这点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吃过晚饭,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朱浩和京泓就被勒令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名王府仪卫司的侍卫板着脸道:“晚上少喝水,以后起夜必须跟值房打招呼,若是谁敢不经同意便走出这院子,挨棍子都是轻的。”
朱浩笑了笑,这种威胁的话对他无效。
可对京泓来说,这种对自由的禁锢就像是坐牢一般。
京泓比朱浩年长一岁,以他这年纪,暂时没有自理能力,平日看起来就跟个小大人一般,但骤然遇到问题,尤其还涉及居住环境的改变,很难保持平常心,到了晚上必然思家心切。
朱浩一脸淡然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又从包袱里掏出两块葱花鸡蛋烙饼,放到桌上:“想吃的话,只管拿去就好。”
京泓有些生气了:“我说多少遍你才清楚?我不吃!”
态度坚决。
朱浩心想,这小子就跟厕所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
哼,最好饿死你,身边有这么个电灯泡,以后我还怎么调查王府内的情况?怎么把危险化解于无形?这无聊的夜晚又该如何打发?
再一想,来日就要跟朱三一起读书,能不能见到朱厚熜另说,但若是进入读书上学的状态,那想偷懒就不容易了。
成天摇头晃脑背诵四书五经?
默写文章?
就在朱浩对前途感觉一片迷茫时,京泓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自一口小箱子里取出来,其中就有一包蜡烛。
或许他很自豪,作为本地知县的孩子,我能用得起蜡烛,而你朱浩
等等。
在京泓惊讶的目光中,朱浩也随手拿出一包蜡烛。
打开来里面露出六根比二指还粗的蜡烛,朱浩取出一根放到桌上,简单把烛台拾掇后插上,又掏出火折子点燃。
“你”
京泓有点难以理解。
这小子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么?怎么条件这么好?又是吃肉馅多多的馅饼,又用大蜡烛
朱浩好似不知京泓的疑惑,商量道:“以后秉烛夜读之事看来少不了,但如果咱俩同时用蜡烛,未免太过浪费我这里虽然有桐油灯,但亮度感人,久了对眼睛不好。不如这样,以后咱只点一根,每天我俩轮着来,这样晚上我们就能多学习一会儿,你觉得呢?”
京泓想了想,很有道理啊。
虽然自己带了一包蜡烛来,但其实只有六根,每一根能烧半个时辰就不错了,如果加上朱浩的蜡烛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那根绽放光明的蜡烛上,很想问,你的蜡烛为啥那么粗嘞?
“可以。”
京泓点头道,“这是你一个月的用量吗?”
朱浩摇摇头:“自然不是,但也不可能是一天所需,你说是吧?嘿,要不这样,咱分日子,逢单用我的蜡烛,逢双用你的”
京泓马上发现问题所在,当即皱眉:“不可!每旬逢五就要回家,那天可不用蜡烛。”
朱浩笑道:“你咋斤斤计较呢?你怎么不说有的月份没三十呢也罢,那就这样,你一天我一天,不分什么单双日子,你看怎样?”
京泓脸上突然一阵滚烫,好不容易在朱浩面前摆谱,一转眼就把自己小肚鸡肠的一面表现出来,岂不是很丢人?
“单双就单双,你单我双,大不了我们每个月轮换一次便是,若不分单双的话容易记混。”京泓立即做出修正。
朱浩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怕我赖账,连日用你的蜡烛。”
“你”
京泓瞪着朱浩,似恼恨朱浩冤枉和小瞧自己,但这次他仍旧忍住了,没有跟朱浩进一步争论。
夜黑风高。
烛光摇曳。
朱浩拿出一个纸罩子把烛台笼住,虽然亮度有所降低,但足以满足二人读书所需。
朱浩问道:“今天朱三没欺负你吧?”
“朱三?”
京泓刚坐下来,书包里的书本都还没摊开,闻言不解地望向朱浩,随即想到什么,“你是说世子?”
朱浩微微一笑,道:“就是她,她很任性的,尤其喜欢捉弄人”
“他没有捉弄我啊作为他的伴读,我对他很恭敬,他可是王府世子,将来会继承王爵,怎会一点气度都没有?你真是小人之心”
京泓本想抨击朱浩一下,但想到今天用的是朱浩的蜡烛,且朱浩的蜡烛明显比自己带来的要粗长许多,怎么都是自己占了人家便宜,便不好意思发作。
朱浩扁扁嘴,心想那是她跟你不熟,或者说你身上暂时还没被她找到捉弄的点,等过几天估计你就要倒霉了。
朱浩把自己的书拿出来,四书五经都有,书包里厚厚一大叠。
朱浩问道:“喂,京泓,今天是隋先生给你们上课的吧?可有布置课后作业?”
“作业?”
京泓对这名词感到很新鲜,一脸茫然。
朱浩顿时了然。
显然隋公言并没有布置作业,本来就是王府私教,平时就算不是一对一教学也算得上是开小灶,有什么需要朱三和朱四学的,当场教习和检查便可。
京泓进王府来当伴读,隋公言就算再认真负责也要考虑实际情况,布置作业简单,但入夜后黑灯瞎火,若没有桐油灯或者蜡烛照明,怎么完成?
“这个词汇不太好解释,简单来说就是先生安排散学以后学生回家完成的部分功课,如果没有那读书就全凭自觉了。”
朱浩说到这里,见京泓点头,便又问:“隋先生今天教授你们什么?我下午才到,不如你告诉我,我赶紧把落下的课程补上,免得来日先生问及我回答不出。”朱浩一副虚心向学的模样。
京泓本不想说,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把论语拿出来,指着上面:“就是把这部分背下来”
背论语?
好没水平的课业。
“哦,那你背吧,我默写一下。”
朱浩拿出纸笔,他自然不会背默,现在难得有闲暇写东西,不如把一些可以写的写出来。
所谓的可以写的,当然是超出这时代认知的东西,诸如什么四大名著,又或是戏本什么的
总之不做作业就对了!
京泓很好奇,你都没开始背,就要默?
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等朱浩把带来的纸拿出,京泓的脸色又不太好看了,因为他看到的是厚实的用三层宣纸压制出的上好信笺,且都已装订好,厚厚一大本。再一看朱浩箱子里本子足有几十册,若是再加上那些散装的白宣纸,加上笔墨砚笔洗等等
京泓很想问,你家是卖文房四宝的吗?
“京泓,你看什么?需要纸吗?随便拿就行。”朱浩大度地挥挥手。
这种客气的话在京泓听来,纯粹就是显摆。
京泓不回答,拿起论语便要开始朗诵。
朱浩连忙道:“先不着急,我们定个规矩吧。”
“规矩?”京泓把书放下。
“对。”
朱浩一脸认真地说道,“以后我们各自温习功课,最好不要打扰对方,各顾各的,相互间不得干涉对方做事,也不能问对方读什么写什么,不得偷看你同意吗?”
京泓腮帮子鼓鼓的,气呼呼道:“谁要偷看你?你脸大吗?”
朱浩道:“不要把气氛弄得这般剑拔弩张嘛我说的是相互间,不是特意针对我们中某一方这是给对方留下充分自由发挥的空间。”
京泓觉得朱浩是诚心拿自己开涮,便不加理会,摇头晃脑读起书来。
要说普通人写东西,旁边有个家伙在那儿唠叨,肯定沉不下心,但朱浩是什么人?他可以在闹市写东西而不受干扰,同时还可以兼顾周遭环境,即便做不到一心多用,一心二用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我写东西,只要你小子别骚扰我就好。
一支蜡烛,燃烧了一个多时辰才烧完。
朱浩提前把笔放下,准备出门打水洗漱。
京泓提醒:“刚才那人的话你没听到?入夜后不允许随便出去”
“你听他的?”
朱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这会儿那家伙指不定在哪个房里跟人厮混,或是摇骰子、推牌九,或是聊天打屁,不信你现在出去走走,能看到人影算我输。”
京泓战战兢兢跟朱浩一起出了屋子。
还真有人影从院外闪过,吓得他差点躲回屋子。
朱浩笑着宽慰:“放心,只是巡夜的更夫,侍卫这会儿要戒备,王府面积大得很,几十个侍卫很难做到面面俱到,外院这边只需要守住几个通道,虽说部属有岗哨但岗哨里的人经常不在可惜安陆州城工商业不够发达,入夜后没什么好玩的,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
京泓瞪大眼睛打量朱浩。
朱浩本想说,不然估计大半侍卫都会偷偷溜号,我也可以带你出去玩。
可这时代没有网吧、酒吧等娱乐场所,食肆入夜后基本都关门了,要说入夜后能开放的,也就是窑子,可问题是
两个孩子进窑子能干嘛?
就算能进去,身体也不允许!
想到这里,朱浩忽然想到,是该给这时代的人们丰富一下夜晚的生活了。
开个入夜后讲评书的书场,或是弄个戏台演戏,专门做街坊生意。
就算赚钱不多,以后能跟京泓一起出去玩玩,找点乐子,似乎也是打发无聊时间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