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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他手上,被他亲手杀掉或者指挥部下干掉的自己人和敌人,真的是不计其数。所谓万人敌,不外如是。这种视生死如无物的无敌勇将,视人命如草芥的大军统帅,要是把自己的气势全部释放出来,那种赤裸裸的杀气和煞气,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就算是朱沄暝这样的傻大胆,一样承受不起。
朱沄暝两股战战,双腿就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即使一边有一个护卫扶着他,仍旧忍不住要往地上滑去。他不敢去看罗森斯坦的眼神,但偏偏又忍不住要去看,但每次一看就像是被一根钢针猛地扎了一下一样。
“你会死。”罗森斯坦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在他的心里,像朱沄暝这样的人的生死,也确实不过是小事一桩。像是怕别人不理解,罗森斯坦又解释道:“马纳德不错,你不该杀他。但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让你来偿命了。”
白罗伊的脸色从白转青,又从青转红。这是赤裸裸的打脸!说起来白罗伊跟朱沄暝也压根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既然白家保下了朱沄暝,那最起码现在要动他,就是在打白家的脸。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这话对于白家这样的大贵族而言就是真理!
无论是帝国内部,还是帝国与帝国之间的交往,硬碰硬真刀真枪干的毕竟是少数(当然两次大陆战争除外),大多数时间其实大家都秉承着一个原则,那就是柿子捡软的捏。如果被人打脸,甚至频繁打脸,那么这个家族,这个帝国,就会被贴上“软柿子”的标签,谁都想从你身上揩点油,占点便宜,弄得你永无宁日。
就在白罗伊一时踌躇,还没想好如何应对罗森斯坦的挑衅时,朱沄暝先受不了了。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到了冰天雪地之中,浑身上下彻骨的寒冷,即便身边全是白家的护卫,仍旧无法让他安心。
在朱沄暝的心中,目前在这个会场之中的,也就是白罗伊勉强有跟罗森斯坦叫板的资格。但是白罗伊刹那的犹豫,在朱沄暝的眼中就变了味道,他以为白罗伊在考虑要不要放弃他——朱沄暝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他又不是白罗伊肚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白罗伊对于惊天伟业的向往和渴望,他只知道相对于罗森斯坦和他手下的十万虎狼之师,他朱沄暝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而已!
于是一贯不大爱动脑子的朱沄暝慌了,他赶忙挣脱开左右护卫的搀扶,连走带跑,挤开那些挡在他身前的白家护卫,飞快地跑向另一边的白罗伊,边跑边涕泪横流地哀嚎:“白大人救我啊,你可是我们北部三省的共主,可不能看着罗森斯坦横行霸道哇……”
要说朱沄暝完全无脑也不对,他这一句话里透露的信息,或者说暗示的信息很丰富——要说白家是北部三省共主,勉强倒也能说得过去,毕竟白家拳头最大,这一点毫无争议,否则金弩目又怎么会连东北行省的边防巡逻都交给了北部行省?
但是这个话大家私下说说不要紧,在这种场合说,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这就是个坑啊……白罗伊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这个朱沄暝,简直就是个灾星!至于挑拨离间白罗伊和罗森斯坦的话,反倒无足轻重,这场面都已经撕成这样,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然而朱沄暝却是在自寻死路,原本处于白家护卫的严密保护之下,就算罗森斯坦想要杀他,也得踩着这群护卫的尸体才能做到,可是现在他跑出了护卫的遮蔽范围,就变成了一个移动的靶子!如果罗森斯坦那些身经百战的护卫们连这么明显的战机都抓不住,那也就辜负了百战余生的赫赫威名。一左一右两支利箭从罗森斯坦身后的护卫群中射出,准准地将朱沄暝给钉在了地上!
噤若寒蝉!
截止到现在,不大的会场之中已经发生了两起流血事件,马纳德的鲜血尚且没有干涸,朱沄暝的鲜血又再次覆盖在了才流淌过鲜血的地面。
所谓杀人者,人恒杀之。对于朱沄暝毫不讲理地在马纳德身后下黑手的行径,在座的大约除了心怀鬼胎的白罗伊,大概没人会觉得高兴,自然更加不会有任何人同情这家伙,只是这才过了多久?下黑手的人又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还是难免让其他人产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触——尽管死的是个不值得同情的家伙。不过,罗森斯坦这一点比之白罗伊更加强硬——他才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想法。
所以,看着朱沄暝在地上仍旧微微抽搐着的尸体,嗅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的血腥味,听着在座的人心情激荡之下都粗重了几分的鼻息,罗森斯坦冷冰冰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朱沄暝,你这是自寻死路,可就怪不得本帅了……幽冥路远,且行且珍惜吧!”
众目睽睽之下,马家的三个人已经离开了座位,开始收敛马纳德的遗体。三个粗豪的汉子,轻手轻脚地将马纳德的衣服整理整齐,那上面的血迹依旧醒目,但也没有替换的衣服,只能用一袭大氅先将马纳德的遗体包裹起来。
这三人都是马家的直系后裔,虽然年龄跟马纳德差不了多少,但论起辈分还都是马纳德的子侄辈,此刻一个个泪流满面,拼命咬住嘴唇才能不哭出声。
刚才他们即使再难过也不敢流露出来,生怕被白罗伊所趁,现在有了罗森斯坦这根粗腿做靠山,不论对方真实的目的是什么,最起码迫在眉睫的性命之忧总算是逃过去了,这才敢于流泪宣泄情绪。
北雷色国一场大会开下来,没有达成任何一致的意见,反而造成了国防军和北部行省白家的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