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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现在想想,我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我让邻居甄鸿文、前同事何俊生和唐军进入我的家,这些人跟郭晓茹一样,完全有机会在我家里做手脚。”郝立铭的讲述至此结束,他最后总结陈词。
“但你也由此而锁定了几个嫌疑人,”吉时分析,“郭晓茹每天在你家工作12小时,她在你家里做手脚,放置和回收播放器的机会最多,完全有可能躲过警察的搜查回收;邻居甄鸿文的嫌疑在于他所处的位置,完全有可能在不进入你家的前提下给你制造噪音,那晚来敲门有可能就是来验收成果的;前同事何俊生和唐军的嫌疑在于,他们一安装监控,恐吓歌声就恰好消失了。”
高云腾发表见解:“现在有三种大的可能性,第一,郝先生幻听;第二,郝先生没有幻听,打脸大师就在这些人之中;第三,郝先生没有幻听,但打脸大师不在这些人之中。”
郝立铭点头,朝向吉时的方向,恳切地说:“吉老师,拜托你啦,帮我查查看吧,至少先帮我查查这些嫌疑人。”
吉时挠头,“那个,查人不是我的特长,我的特长是……这么说吧,在你这个案子里,我能为你查歌。”
“啊?查歌?歌有什么好查的啊?”郝立铭不免失望。
“你放心,人呢,我也会查,而且我还会找我的刑警朋友帮忙查。但是这个歌,我认为也得查。”吉时想了想,纠正说,“至少得查查看。郝先生,我现在急于知道,这到底是首什么歌。”
高云腾不解,问:“什么歌很重要吗?这首歌不就是歹徒的一个象征吗?或者说,用来恐吓郝先生的工具?”
“有这个可能,但也有一定的可能,这首歌里面暗藏玄机。如果只是用来恐吓的歌,完全可以找个更加恐怖的歌曲,而不是悠扬婉转的英文歌吧?”
“什么玄机?”郝立铭来了兴致。
“可能是歹徒的喜好,以此能够顺藤摸瓜得知歹徒的职业或者兴趣爱好等等,又或者,歌里暗藏着歹徒的动机,或者是歹徒的情绪和感情。总之,我得先知道这是一首什么歌,才能进一步判断或者排除这些可能。”吉时想说,这就是我的特长,但他担心歌就是单纯的一首歌,到最后没有结果,所以没直说。
高云腾颇为认同,问郝立铭:“到底是什么歌啊,你哼哼个调子?”
郝立铭为难了,“英文歌,调子有点熟,英文词我是听不出来,我英文不好。等等,我想想啊。”
趁郝立铭思考,吉时直接掏出手机,找了个有听旋律片段自动搜索歌曲的音乐软件,等着郝立铭。
郝立铭试着哼了几个音符,断断续续又是几个音符,音乐软件给出了好几页的搜索结果,大多都是中文歌。
吉时只好把期望转移回自己的大脑,不完全依赖音乐软件。
随着郝立铭不断地哼曲调,吉时的熟悉感也越来越浓,他也跟着郝立铭一起哼,哼着哼着,就自然而然地哼出一个调子,好几个音符,转来转去的曲调。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调!”郝立铭兴奋地说。
吉时低头再去看音乐软件上的搜索结果,第一条,是一首中文歌《自己》,后面有歌手的名字,还有一行标注,是迪士尼动画电影《花木兰》主题曲的中文版本。也就是说,这首歌的原版是英文!
“歌名是Refle!”吉时说完,便开始播放。
郝立铭的脸瞬间紧绷,嘴唇微微抖动,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就是这首歌没错!
吉时看郝立铭这个反应,赶紧关闭音乐,介绍说:“这首歌是1998年上映的动画电影<花木兰>的主题曲。”
高云腾也掏出手机搜索,搜到之后,开始念中文歌词:“看着我,也许你认为,这就是我,但你不了解我,每一天,都像是演戏,现在我已觉醒,如果我永远遮掩自己,只能欺骗世界,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心,我看到的女孩是谁,那个直盯着我的女孩,当我的倒影显示出真正的自己,我正在一个我只能遮掩内心遮掩信仰的世界里……”
整首歌的歌词念完,这里面并没有任何语句能让人跟郝立铭的案子联系起来的。吉时自己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来来回回看着歌词,又回想花木兰的故事,回想小学时看过的迪士尼的动画电影《花木兰》,吉时一头雾水。
“好吧,歌曲的事儿我回去慢慢想,我也会去找刑警朋友查看之前两起案件的资料,查你身边这几个人的背景资料,如果他们中有谁跟前面两个案子有关,那么就可以进一步锁定。”吉时准备告辞了。
“吉老师,拜托了!”郝立铭迫切而诚挚,仿佛吉时是能够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救星,最后的救星。
“我一定尽力。对了,这个监控,暂时就留着吧。”吉时的潜台词是,也许真就是你的幻听,你留着这摄像头也算是自我抑制病情了。
离开郝立铭家,吉时问高云腾:“高老师,你怎么看?”
高云腾坏笑,瞪大双眼,“我用眼睛看!”
吉时挑眉,配合高云腾的搞怪,然后说:“说真的,你什么倾向?”
“我倾向这不是郝立铭的幻听,”高云腾想了想,补充说,“或者说,我希望这不是,我希望能借此机会抓住那个打脸大师。我之所以找你帮忙,一来是为了帮郝立铭,二来,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什么私心?”吉时大概猜到了高云腾的意图。
“我也想跟你一起查案子,玩推理!”高云腾兴奋地说,“听老同学说起你的事儿之后我就特羡慕你。咱俩合作吧,虽然我是外行,但好歹也是个心理咨询师,说不定你有能用的到我的地方呢。”
“寒假了,你的补课学校应该很忙吧?”吉时问。
“忙是忙,但是别人不理解,你也应该理解我啊。我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急需刺激。”高云腾一副渴求的模样,让吉时无法拒绝。
吉时当然能够理解高云腾这种迫切渴求挑战新领域的心情,他现在多少也能体会易文翰的心情了。因为现在,他俨然就是易文翰,高云腾像是当初的自己。
吉时上了高云腾的车,坐在副驾上给易文翰打电话。
“哥,那个荒郊白骨案有进展了吗?”
一周前,吉时在网上看到了那起案件的相关报道和悬赏征集线索的通告。当时便联系了易文翰,得知这案子是易文翰负责。
距离尚城几百公里的荒地中挖出了一具白骨化的遗骸,人应该死了有七八年的时间了,目前警方已经根据头骨做了相貌复原,再加上死者身上的衣物,在网上悬赏征集线索。
现在易文翰每天都浸泡在各种有用无用的线索中,目标是确定死者身份,相信只要得知了身份,查找凶手就简单多了。
当时吉时还担心案子有能用得上自己的地方,易文翰不找他。结果得知是这种情况,他还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有了点进展,锁定了十几个身份,正在逐一排查。找我有事儿?”易文翰显然挺忙,电话的背景音很杂乱。
“想让你帮我引荐一下,马一鸣队长你认识吧?”
“马队,认识啊,你找他做什么?”
吉时简明扼要地概括了打脸大师的案件,说是自己打算跟大学同学一起调查,需要找马队提供一些信息。
“行吧,我给马队打个电话,但是人家肯不肯帮忙配合你们的私下调查,我说了不算。不过你这案子还挺有趣的,我要不是手上有活,肯定加入你们。”
“马队那边我们自己努力。至于说案子嘛,等咱们两边都水落石出,再相互分享。”吉时对荒郊白骨案也感兴趣,索性这样提议。
“成交,”易文翰顿了一下,用略微调皮的音调说,“看看谁先破案。”
“比赛?”吉时兴趣更浓,浑身都是干劲儿。
“对,输了请大餐。”易文翰无心多聊,“我马上给马队打电话,忙,挂了。”
两人的通话不是免提,但一旁的高云腾也听了个大概。这个业余侦探跟吉时一样,也对荒郊白骨案来了兴趣,说:“我看网上的悬赏征集线索了,案子有进展了吗?”
“说是锁定了十几个身份,正在逐一排查,应该很快吧,毕竟这十几个人是死是活很容易确认。进一步锁定失踪人员,再走访亲友深入排查,过年前应该能结案。”吉时是真的希望易文翰大过年不要再加班。
高云腾感叹:“唉,过年啊,这一年一年的,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也不知道今年这年我怎么过。”
“怎么过?当然是被催婚着过啊。”吉时打趣。
挂断电话没多久,吉时便接到了马队的电话,对方请他去分局见面聊。
马队名叫马一鸣,38岁,是个很好说话的大队长,跟易文翰曾经合作过,一年前身在一个专案组,当时易文翰是组长,他是副组长。因为有这一层关系,马一鸣才对易文翰那边的文检顾问吉时有所了解。
高云腾驾车,载着吉时直奔分局。
到了马队的办公室,吉时也不用自我介绍,马队在网上找过吉时的公开课,自然认得他。吉时也不用给马队和高云腾做介绍,因为高云腾作为郝立铭的心理咨询师,他们俩也早就有过交流。
于是吉时直奔主题,提出想要了解前两起案件,并且想要去跟那两个受害者聊聊。
马队还是更加倾向于郝立铭是产生了幻听,自己吓唬自己。对于这两人的私下调查,他愿意提供一些帮助,但仅限于口头支持,他无权给他们看案件卷宗。
“第一起伤害案发生在五年前,受害者名叫蒋翼飞,现年33岁,当年28岁,未婚。他也是在晚上下夜班的路上遭遇突袭,再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间车库里。”马队介绍。
“车库?跟郝立铭一样,是同一间车库吗?”高云腾打断马队,兴奋地问。
马队点头,“根据描述应该是同一间,但是也不能确定,毕竟车库嘛,没有太多装潢,很多都是一个样子。这个蒋翼飞也同样被绑在一块木板上无法动弹。接下来他的遭遇跟郝立铭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哦不,按照先后顺序,应该是郝立铭的遭遇跟他如出一辙。”
马队讲述,蒋翼飞被捆绑,一个穿一身黑色运动服,头戴黑色毛线帽,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出现,同样一言不发,自顾自忙着摆弄医疗器具。不同的是,那男人没有播放音乐。
男人给蒋翼飞静脉注射了药品,然后蒋翼飞便失去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对方又给他注射。而且每次都会给他准备一瓶水。期间不管蒋翼飞怎么求饶咒骂,对方一言不发。
蒋翼飞的遭遇中,没有背景音乐,但是车库的一侧墙壁上却挂着一幅字,是毛笔字,苍劲的字体,写着一句话: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蒋翼飞的位置跟郝立铭也有所不同,郝立铭是正对车库门躺着,而蒋翼飞是正对那面挂着毛笔字的墙躺着。每次睁开眼,他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副毛笔字。
那句话像是一种无声的恐吓,似乎在提醒歹徒,更加猛烈地折磨他吧;有似乎是在提醒蒋翼飞,他即将遭受到更惨烈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