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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殿之中,灯火通明。
巨大的神像伫立在地面上,那一只独瞳被光影交错掠过。
黑袍祭司站在高高的石阶之上、巨大神像的脚下俯视着下方的众人,仿佛是代替着他身后的神像俯视众生。
甜腻得让人不适的香气充斥着明亮的前殿,仿佛能渗透到人的身体深处。
石阶之下,所有人都已经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
他们像是在做着一个无止境的噩梦,却无法从噩梦中醒来,只能在梦境中徒劳地挣扎着。
黑袍祭司神色淡漠地俯视着众人,阴影之下的嘴角上扬,浮现出一抹笑意。
从一开始,他就静静地站在这里。
他从容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陷入幻境之中——那是能诱发出每个人心底最沉重的记忆的幻境,挖掘出每个人心底最恐惧的、最渴望的事情的幻境。
渺小的人类在自己心底的痛苦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没有人能战胜自己,哪怕是世上最武勇的强者也会在他自己面前倒下。
他们将就这样在痛苦之中永远地沉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
愚蠢而卑微的凡人啊。
被所谓的感情左右着,因此而痛苦着、挣扎着。
愚不可及。
而他,轻易地就能让所有人陷入痛苦之中,操纵着他们的喜怒哀乐。
他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一般,俯视众生。
将目光从那些愚蠢的凡人身上移开,黑袍祭司转身,仰起头,用狂热的目光注视着高大的神像。
伟大的万物之神提姆亚特——
请您赐予您虔诚的信徒不朽的永生——
形态诡异却又奇妙地给人一种柔和感的巨型神像矗立在巨大的高台之上。
神像的尾巴从上面延伸下来,沿着自己的独脚盘绕一圈,然后,尾端末梢嵌入在青石板平台的中间的六菱形祭坛之中。
手臂粗的矮柱环绕在祭台四周,青石板上镂出的纹线蔓延着,描绘出复杂的图纹。
那纹路宛如云朵,又似海浪,形成漩涡般的痕迹,将所有符纹的尽头都汇聚到中心。
图纹漩涡的中心,神像的尾巴末端在那里微微上扬。
黑石雕出的尾端末梢卷起,中间留下一个洞口的空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插入其中。
黑袍祭司举起一直握在手中的权杖。
那权杖足足一人多高,杖身是黑曜石雕琢而成,一条似蛇非蛇的生物自下而上缠绕在杖身。
到了权杖顶端,此物张开口,托起一颗浑圆的球体。
那颗球体似乎是青石,却又在火光下散发出金属般的质感和光泽。
一条条细长的纹路雕琢在青石球上,镀上一层荧光,映着火光,让那些神秘的符纹因为凹陷浅沟的光线折射散发出浅浅的光泽。
黑袍祭司慎之又慎地举起权杖,轻轻地将权杖插入神像尾端末梢卷出的洞口之中。
当权杖插进去的时候,那尾巴末端仿佛轻轻地动了一下。
咔嚓一声,权杖与卷起的尾端洞口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就像是权杖原本就该矗立在那一处一般。
普通人无法看见,可是黑袍祭司却隐隐能看见,一丝丝灰黑色的气从地下冒出来,然后,像是被吸引着一般汇聚到权杖的四周。
那一缕缕灰黑色的气息飞速地沿着祭坛地面上的纹路蔓延而去。
逐渐地,形成一个无形的旋涡,带着风压向四周散开。
无形的气流飞散开来,将祭司的黑袍下摆刮得摇摆不休。
宽大的兜帽从头上滑落,一张苍老的脸暴露在灯火之下。
雪白的发在无形气流中狂乱地飞扬着,两道黑青色的符文纹在他的颊边,让他的面容越发显得诡异。
满是皱纹的脸上,唯有一双眼亮得可怕。
他张开双手,眼中满是狂热。
“啊啊……我感觉到了您的气息……您的回应……”
老祭司站在无形的旋涡旁边,高举双手,一脸炽热,满眼的疯狂。
他那似吟似呐喊的古怪强调在石殿中回荡着。
“伟大的万物之神提姆亚特啊。”
“万物终将消逝,当那一天来临之时,就是您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刻。”
灰黑色的旋涡无止尽地旋转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一缕缕无形的灰暗气息从旋涡中散逸出来。
它们向着四面八方游离而去,它们将散落于大地的四处,落入每个人的心底,诱发所有人心底最深沉的**,让所有人被引诱着一点点化身为贪欲的奴隶。
然后,什么都不用再做,被贪婪侵蚀的人类将会自我毁灭,连同这片大陆一起——
老祭司站在祭坛之前,祭坛之中形成的漩涡导致的无形气流掀着他的长袍,掀起他苍白的发。
他站在那里,宛如神的使者一般,从容而立,俯视着从一侧的阴影中走出来,深深地低着头跪伏在他脚下的几名信徒。
几乎所有信徒都已经为了神灵奉献了血肉,只有这三个,他特意留到最后。
“这只是一个开始。”
苍老的祭司说,
“我们要将伟大的万物之神的气息传遍整个大地。”
明亮的灯火从两侧照来,巨大的神像伫立在他身后,投下漆黑的影子。
他站在光影交接之处,宛如被神秘的气息包裹着。
他沙哑的声音环绕在石殿之中,回荡开来,经久不绝。
“当卑微的人类自我毁灭的时候,就是神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刻。”
“伟大的神将降临世间,为万物带来终结,为我等带来真正的永生。”
黑袍祭司抬起手,指向台阶之下。
“去吧,时隔多年,神所选中的祭品已经在神的指引下,再一次回到御前。”
他说,
“去将这个祭品送入祭坛之中。”
那三名信徒起身,迅速来到昏迷的众人身边,将赫伊莫斯带到祭台之中。
当赫伊莫斯被送入祭坛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灰黑色气息从旋涡里分离出来,缓缓地向赫伊莫斯蔓延过去。
它一点点地将赫伊莫斯环绕着,弥漫在他周身,气息渗入他的身体之中,几乎与之融为一体。
黑袍祭司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回头看着下方依然昏迷不醒的众人。
“亚伦兰狄斯的王……”
凝视着伽尔兰,黑袍祭司喃喃自语。
“……那前所未见的明亮的灵魂啊……必须将其献给我神。”
随意点了一名信徒,黑袍祭司指向下方。
“去吧,神的仆人,为伟大的神将献上那名年轻的王者的头颅。”
信徒无比虔诚地俯身行礼。
然后,他站起身走下石阶,来到少年的身前。
少年静静地躺在地上,侧着身,金色的长发在石地上散开。
明亮的灯火映在他的侧脸上,让他垂落的细长睫毛在颊上映出玫瑰色的影子。
他闭着眼,眉目安然。
微微晃动的灯火中,躺在石殿的地面沉睡着的美少年宛如画一般,安静而又美好。
站在他身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的宽剑。
一剑砍下。
锋利剑刃向沉睡中的伽尔兰的脖子直劈而去——
…………
……………………
呜的一声,那是窗外的汽车疾驰而过时发出的鸣笛声,将努力做题的少年吵醒。
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暗了下去,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窗台上。
微凉的夜风将细雨吹进来,落在屋内。
少年赶紧起身,走过去将玻璃窗关紧。
透过窗子,他看着外面的夜空。
整个天空被厚厚的黑云笼罩着,漆黑一片,不见月光,不见星光。
他看着窗外,莫名有些失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他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一望无际满天星光的夜空。
那个夜空,万丈星空,美得让人心醉。
在他仰望星空的时候,有人在他身边,不止一个人,陪他看着星空,听着海浪在夜空下拍打的声音一阵阵传来。
啪,雨忽然大了起来,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将少年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他摇了摇头。
错觉吧。
他从不曾去过海边,怎么可能看过海边的星空。
很晚了,再这么熬夜下去,脑子会更不清醒,他该睡了。
少年这么想着,抬起手打了个呵欠,转身打算收拾东西去睡觉。
忽如其来,在他抬起手的时候,他的手腕一轻。
像是戴在手腕上的什么东西断开,掉在他的脚下。
他下意识俯身,将脚下的东西捡起。
被他捡起来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手链,虽然是纯金的绞线,却因为时间太久早已不复当初的光滑和明亮。丝线已很是粗糙,还褪了色,变得灰蒙蒙的。
灰金色的绞线穿着一枚青金石护身石符,打磨得并不算好的石符因为常年被佩戴着、抚摩把玩着而变得光滑圆润,只是石符上雕刻的守护符文歪歪扭扭,显得粗陋不已。
一瞬的死寂。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就连窗外的雨水都凝固在半空中。
啪嗒。
明亮的灯光下,一滴水珠掉落在那枚光滑的青金石符。
少年的眼窝隐藏在额发的阴影之下。
明亮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颊边那道浅浅的水痕。
…………
……………………
男人一剑劈下去,眼看冰冷的剑刃就要砍断躺在地上的少年的脖子——
忽然,少年紧闭的眼一动。
他一睁眼,锐利的金色就从额发的阴影中迸出。
伽尔兰猛地抬起手。
铿的一声脆响,他手腕上的铁甲护腕挡住了向他劈来的利剑。
剑刃从护腕上擦出激烈的火花,向一侧滑去。
戴在手腕上的灰金色绞线断裂开来,串连着的青金石护身石符应声落地。
伽尔兰猛地起身,伸手一把抓住那名邪教徒握着剑柄的手,用力一扭。
在对方因为疼痛而下意识松开手的时候,他一下夺下对方的宽剑。
然后,双手握紧剑柄,一剑向前刺去。
宽剑狠狠贯穿了男人的胸口,男人睁大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伽尔兰,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地重重向后倒去。
砰地一声。
他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瞳孔放大,宽剑插在他的胸口。
伽尔兰站在死去的邪教徒身前,轻轻地喘着气。
一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他仰起头,向上看去。
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原本面对着祭坛站着的黑袍祭司,他转过身来,站在高台上俯视着他,眼底露出一丝诧异,似乎是在不解他为什么能醒来。
伽尔兰的目光从黑袍祭司和跪着的两名邪教徒身上掠过,然后,落到了祭坛上。
黑青石的权杖静静地耸立在祭坛中间,仿佛有无形的气流漩涡在它周边涌动着。
他俯身捡起断裂的护身手符,深深地看了一眼。
那一天,在明亮的阳光下。
将王太子的头冠戴在他头上的卡莫斯王的声音仿佛再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是在他还很小的时候,第一次雕刻出来送给王兄的粗陋护符。
它一直都被他的王兄戴在手上,从不离身。
直到那一天……
从此之后,这枚陈旧的护符就戴在了他的手上。
将断开的护符塞进腰带中,伽尔兰伸手,捡起凯霍斯身前的长剑。
“别担心。”
他对他昏迷的骑士低声说,“我会结束一切,让你们醒来。”
握紧长剑,伽尔兰站起身,手指用力地扣紧剑柄。
湿润的金发从他颊边散落,露出他金色的瞳孔。
他站在那里,仰头注视着祭坛之上的黑袍祭司,手中利剑指向大地。
少年王的目光明亮而锐利。
那种眼神竟是让黑袍祭司的心脏不由得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见过这样的眼神。
在很多年前。
那个可怕的……无人能敌的男人……
卡莫斯王。
至刚至阳的王者,烈日伴其左右,一切阴影在其面前无所遁形。
万般邪术,鬼魅伎俩,皆不能沾染其分毫。
让万物教又恨又怕的雄狮的王者。
那目光所及之地,万物教的教徒无不为之颤栗。
而现在,他竟然在这个少年王的眼中看到了和那位令人颤栗的狮子王一样的眼神。
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黑袍祭司原本淡漠的脸色一变,猛地沉下来,变得冰冷。
不能让他活下去。
绝对不能让这个年轻的王者活下去!
黑袍祭司脸上露出狠色,冷声开口。
“服下神药,杀死他,将他的血肉献给神。”
他一声令下,跪在他脚下的两名教徒就毫不犹豫地吞下了随身携带的‘神药’。
先服下药丸的教徒眼中带着狂热的神色,奔下石阶,猛地向刚刚走上石阶的少年扑去。
已经踩上石阶的伽尔兰迈步向上走去。
他走得并不快,但是一步一步,异常平稳。
他始终微微仰着头,锐利的目光看向前方。
黑袍祭司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向他走来的伽尔兰。
“你还在坚持什么?”
他用低沉的声音说着。
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充斥着这座石殿。
黑袍祭司的声音仿佛能伴随着香气渗入人心,动摇人心。
“命运早已注定,不可改变,无论你怎么做,它都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进行。”
在祭司低沉的话语中,吞下药物的教徒已经从上面凶猛地向伽尔兰扑来。
伽尔兰身体一侧,向一旁避开。
扑下来的教徒扑势太急,见伽尔兰避开,想要停下来已经停不住,他从伽尔兰身侧擦肩而过,向下踉跄几步,才勉强停下脚步。
他转身欲再扑过去。
可是就在他才转身到一半的时候,一道剑光掠过,他的头颅陡然高高飞起,在空中划开一个弧度,跌落在石阶下面。
他的身躯轰然倒下,从他脖子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少年的长靴。
“或许的确就像你说的一样,有既定的命运的存在……”
伽尔兰仰起头,金色的瞳孔和黑袍祭司对视了一瞬。
他脸上的神色很平静,唯有那一双金色的眸,亮得惊人。
“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什么都不去做。”
他继续向上走去,步伐坚定而有力。
被血染透的长靴每走上一个石阶,就留下一个清晰的血红脚印。
那双亮得惊人的金眸让黑袍祭司心底莫名地不安了一瞬,而后立刻被他强压下去。
他看着已经走到石阶中间的少年,目光阴冷。
站在他身前的教徒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目通红,状若疯狂,手持宽剑猛地向伽尔兰劈去。
伽尔兰敏捷地向一侧跃开。
已经变得力大无穷的教徒凶狠的一剑劈裂了伽尔兰刚刚站着的石阶。
宽剑嵌入石阶之中,就在教徒想要将其拔出的时候,伽尔兰已经径直冲到他的身前,手中长剑狠狠地从他的眉间刺进去,贯穿了他的头颅。
黑袍祭司额头的青筋猛地跳动了一下,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慌乱。
他强行将那种慌乱的感觉压下去,仍然从容地站在祭坛旁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向他走来的伽尔兰。
“年轻的王者啊。”
他说,低低的声音宛如叹息。
“被众神利用的棋子,命运的傀儡,何等可悲的存在。”
他说,
“你要继续自己这种被可悲的命运吗?”
拔出长剑,伸手一推,将拦在自己身前的邪教徒的尸体推倒在一边。
伽尔兰仰起头,他看着黑袍祭司,忽然笑了一下。
他笑着说:“无所谓。”
黑袍祭司的神色一僵,他看着伽尔兰再次迈步向他走来,眼看就要走到他的面前,一时间,他再也保持不住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的脸上露出怒意,沙哑的声音陡然提高。
“你的一生都只是在被众神摆布着而已!就算这样你也不在乎吗?”
“是的,就算是那样也无所谓。”
少年回答,笃定的,坦然的。
他的眼锐利如剑,亮如晨星。
他脚步没有停留,继续一步步向上走去。
那个眼神……
和那个可怕的男人一样的眼神……
黑袍祭司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无意识中,他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在畏惧走向自己的少年。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像是想要压住自己心里的忽然涌出的惧意,他厉声道:“亚伦兰狄斯的王啊,你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徒劳!你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更救不了任何人!”
伽尔兰摇了摇头。
“不,我救了亚伦兰狄斯,救了无数的人。”
他平静地回答,继续平静地向祭司走去。
“无论这是不是你口中命运的安排,我救了无数的性命,那就是事实,谁都不能否认。”
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慌,黑袍祭司的脸上早已没了不久之前宛如神灵的高傲和淡漠。
他惊恐地看着伽尔兰,不明白为什么香气和神赐予他的力量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无措地又后退了一步。
一边后退,他一边不甘心地继续厉声说下去,想要让伽尔兰动摇。
“你会被抛弃,被众神抛弃——像你这样的棋子,当你彻底没用的时候,你就会被众神、被命运舍弃!”
“棋子也好,傀儡也罢,无论背后的真相是什么,那都和我没有关系。”
伽尔兰说,他已经走到了祭司的身前。
他锐利的目光凝视着祭司那张苍老而灰败的面容,缓缓地举起手中的剑。
“我只是在以我自己的意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守护亚伦兰狄斯。
守护我身边的人。
守护这片大地。
和众神无关,和命运无关,这都是我自己的意志。
黑袍祭司面色惶恐,踉跄着后退。
“不……不该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不该违背天命……神告诉我了……天命早已注定,亚伦兰狄斯的灭亡,万物的终结……这都是天命,注定的天命……”
“你不该……也不能违逆天命……没错,你不能这么做……”
他絮絮叨叨地说:“天命如此,你不能……”
一道银白色的剑光在空中掠过。
剑光劈裂了黑袍祭司的胸口。
老人的瞳孔陡然放大,映出从自己裂开的胸口飞溅出的鲜血。
他曾经无数次从祭品身上看到过,却是第一次从他身上喷溅出来。
他睁着眼,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倒了下去,仰面朝天,倒在了祭坛之中。
从他胸口流出来的血,染红了青石板上一道道纹路。
他还没有死,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着,睁着眼,不甘而怨毒地盯着伽尔兰。
伽尔兰淡淡地看了一眼倒在他脚下的苍老祭司。
目光一掠而过。
然后,他转身,握紧手中的剑,向另一侧走去。
当他前行时,鲜血就沿着他手中的剑滴落在他走过的地面。
看着伽尔兰走去的方向,祭司的脸陡然扭曲。
他的眼底写满了惊恐,趴在地上艰难地挣扎,拼命地向前伸手,想要阻止那可怕的一幕。
“不!你不能这么做!不……不——”
在老祭司竭尽全力的嘶吼声中,火光在晃动,光影在石殿之中交错。
巨大的神像矗立在阴影之中。
那汇聚在权杖四周普通人所看不见的灰黑色旋涡像是在惧怕着什么一般收缩在一起,激烈地摇晃着,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崩溃。
它仿佛是在疯狂地抗拒着,刹那间,一股无形的气流以祭坛为中心在石殿中向着四面八方猛地喷涌而去。
伽尔兰站在祭坛之上,站在黑青石权杖之前。
无形的气流激烈地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环绕在他的周身,凶猛地肆虐着,让他金色的长发在其身后如云雾一般飞扬着。
“我是亚伦兰狄斯之王。”
“众神之子。”
他说,飞扬的额发下,沙玛什的符文如燃烧的火焰一般。
“如果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天命……”
一道雪白的剑光在空中掠过。
咔嚓一声。
祭坛中心的黑青石权杖被少年王一剑劈断。
大殿中仿佛有一股庞大而无形的气流在这一瞬间轰的一下整个儿炸开。
“我就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