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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熊团的营盘里内气氛有些古怪,朱慈烺的扫视之中,与枢秘处军师并无上下从属关系的钱志情不自禁的一板一眼带领麾下将士列队,竟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内务不错。”朱慈烺点评了一句。
钱志闻言,莫名地感觉到了放松,以及转瞬升起的喜悦。
“军人应有之姿罢了……其实……”还未等钱志装逼一般地谦逊着,这时,又一个士兵回了营盘,此外,还带来了一大堆气喘吁吁的将官。
回来的是席斌,他拿着宁威的证件去了飞熊团枢秘处。很快,枢秘处的首席军师夏晨带着全军军师都跑了过来。
钱志当然认得首席军师夏晨。这位夏晨并不是从枢密院里空降的新贵,而是一早就跟着徐彦琦冲杀在前的老兵,从前就是京营里的悍勇之士,因为年岁还算壮年被推荐进了陆军学校进修,亲耳听过朱慈烺授课,后来重新回到枢密院便参加了飞熊营入朝后的历次大战,这才先旁人一步成为枢秘处的首席军师。
正因为此,钱志这才惊讶会在这里见到枢秘处的首席军师。
很快,钱志惊讶的神情就被另一个重量级的惊讶盖过去了。
因为,徐彦琦也来了。飞熊团的主将,郎将徐彦琦亲自来了。
徐彦琦神情很急躁,带着夏晨冲进营盘里见到了朱慈烺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更加让钱志震惊又激动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敬爱的猛将,率领飞熊营打下一个又一个大胜的郎将徐彦琦一见那人,当下拜倒。“末将,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誉为团里最为睿智之士的首席军师夏晨紧随其后:“吾皇万岁……”
营盘里顿时轰动了,所有人争先恐后,近乎习惯地纷纷道:“吾皇万岁万岁……”
钱志与席斌等人行礼完了,都只觉得如在梦幻。
……
“行了行了。”朱慈烺连忙过去,扶起几人:“这么多礼节可不好,在军中也要学文官那一套?往后,给我记住命令,军中出战,一切以军礼为先。我既是大明全军的总统帅,又是皇家近卫军团的军团长。你们往后直接以军团长的礼节称呼。记住,袍泽之间,军礼为先!行了,急冲冲的,有事情?”
朱慈烺当然预感到了有急事。他为大明皇帝,可谓是时时刻刻都有军事机密要批阅处理。朱慈烺本以为现在能抽空,就偷偷跑出来玩耍一会儿。
只不过看眼下这景象,显然是预料岔了。看夏晨与徐彦琦这么急切的表情显然就知道有要事要处理。
只不过,朱慈烺万万不会想到,紧急军务来得是如此急切而集中。
徐彦琦招呼着夏晨来说。
夏晨当即道:“的确紧急军情,枢秘处已经在紧急安排推演了。这是需要立刻报圣上知晓的具体情报……”
说着,夏晨拿出了一封封被用漆封好的大红色密信。这是保密级别最高的标志。
朱慈烺沉着脸,摆摆手,道:“犒劳一下士兵们,另外给朕准备一副笔墨,也不用再跑其他地方了。就在这里,朕要看看。”
营盘内座椅本来就有,虽然都是行军简易用具,但朱慈烺不在乎这个。
很快,这一部新兵营的小旗们得到了他们的犒赏:去辎重营里开小灶。而这个营盘就成了朱慈烺的临时营帐。
朱慈烺不爱繁文缛节,与徐彦琦、夏晨等人问了几句军中近况众人就纷纷散去,除了又增加了飞熊团的暗哨外,这一处营盘里很快就只剩下了朱慈烺与一旁坐在士兵铺盖上的宁威。
而朱慈烺,徐徐拆开了一封又一封的密信。这是枢密院汇总各处的军事情报合集。
“代王与周王已密会于大同代王府,代王已然应允宗藩改制条件,支付军资银十万两,粮三万石犒劳守军……”
“漠南蒙古西土默特部有异动,情况不明。”
“伪顺军分兵两路,北路由任继荣偏师北进,目标为大同宣府等边镇。”
“山西总兵周遇吉率部入驻宁武关……”
“伪顺军主力由李自成、李岩、刘宗敏等大将统帅东出太原,兵发井陉关。”
“督师李建泰驻扎真定……”
……
一封封情报的信息展露在朱慈烺的脑海里,也许是信息太多,朱慈烺微微感觉有些疲倦。加上连日来安排军务的操劳,喉中一阵不适,朱慈烺忽然轻轻咳嗽了起来,在这小小营帐昏暗的光线里,朱慈烺忽然觉得有些头脑发昏:“这两天军务政务堆到一起了,恐怕有些身体不适……”
宁威紧张起来:“圣上,末将去唤随军医师。”
“嗯。”朱慈烺没有逞强,一边揉着太阳穴提神,一边在白纸上轻轻写写画画了起来。
“宗藩改制的事情,代王那边若是办好了,短时间内边镇应该无碍。宣府大同都是老资格的边镇,若给与充足军资,加强文官对军队的掌控力,并不难让将士恢复对坚持作战的信心。而今朕已经御驾亲征,只要短时间内宁武关不被任继荣攻破,那此路无碍。而且,若没记错,此前开打宁武关之战的可是李自成呢。而现在……”朱慈烺的手指头在地图移动着,最终落在了井陉关的位置上。
“已经换成了任继荣,这说明顺军的主力是东路,而非北路。北路的压力实际上并不大,只是,北路压力小了,东路的压力就大了。”
东路,压力最大的是井陉关。
这是山西通往中原的一条主要道路,而今,顺军的仇恨值已经被吸引到了这里。在井陉关的东面,也就是真定府上就有一个大BOSS,大明内阁大学士,督师李建泰。他带领着数千官军准备进剿山西,无论是名义上的威胁还是实质上的威胁,李自成都会出兵收拾李建泰。
当然,比起历史上主力北伐出宁武关,李自成改到井陉关应该更多是因为朱慈烺的原因。
不多久,朱慈烺就能兵出保定了。
他的目标,一样是李自成。
“就是不知道……这一战到时候是在井陉关开打,还是在真定保定府开打……”朱慈烺眯着眼睛,仔细思量了起来。也许是思量得过于深入了,就连外间渐渐有了脚步声都没注意到。
朱慈烺的帅帐戒备森严,朱慈烺开始思考军机的时候更是不敢有一人打扰。故而,朱慈烺纵然听到了也不会中断自己的思绪,而只是会想,或许是宁威带来的随军医师吧。
“咳咳……”朱慈烺又轻轻咳嗽了起来:“还有,北路边镇的南面压力固然无碍,但是更北方的漠南蒙古的西土默特部一样是个问题。而今漠南蒙古都是满清的天下了,这个被我打残了的鞑子是不会放弃的。要让锦衣卫盯紧了一点,甚至,要做好分兵北上的情况。”
“而现在……我要对阵李自成。那么,首先,决定战场在哪儿。至少,不让他在我们不喜欢的地方出现。咳咳……”朱慈烺又轻咳了一下,揉着脑袋,打算休息了一下。
这时候,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重了。
一个清脆的女生弱弱地说着,几乎贴着孔洛灵的耳朵细语:“洛灵姐姐,就在这里了丙丑营,就是新兵营呢。就是那个营盘。不过,真的要去么,这里的人好少……”
“当初,又是谁巴不得过来呢?行了,你真要怯场,我自己去。不过,倒是真有些奇怪,这儿真是格外安静。”孔洛灵踏步入内。
往常,随军医师来巡诊了,哪个不是趋之若鹜的?
转而,孔洛灵自我解释,心道:“也许是不知道我要来巡诊吧……”
这样想着,他莫名有些感觉心跳加速。仿佛直觉预感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事情一般,他掀开营帐,想了想,又将营帐挂了起来。
提步入内,孔洛灵赫然看到屋内一个男子揉着脑袋,轻轻咳嗽了起来。
见此,孔洛灵迅速进入了状态:“我是巡诊来的随军医师,你生病了。”
“嗯。”朱慈烺依旧在自己的桌案上写写花花着,应了一声,毫无回复。许是这一回身子真有些不爽利,声音也沙哑了一些,变得陌生难听又吃力。如此一来,就更加让他不愿意开腔了。
孔洛灵微微一愣,一惯被军中将士们奉若仙女的美貌女医师竟然遭到了冷遇。她突然就对眼前的这个男子生气了无数的好奇心,进而仔细开始打量了眼前的男子。
这个男子伏案疾书,揉着太阳穴,半张面庞被遮住不见。面目依稀有些熟悉,也分不是熟悉的俊俏还是见过的熟人。这一张俊俏的面庞看起来十分年轻,眉眼有些稚嫩,但五官格外棱角分明,俊俏的柔和与军人硬朗的气质结合起来,让人有种格外的魅力。更难得的,这样一个男子身上没有见到寻常将士看到她是那种推崇的星星眼,冷漠,理智,表情分外平静。
正是这样的平静,让孔洛灵对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了心里。
“咳咳……差不多想好了。宁威,记令。咳咳……”朱慈烺忽然猛地一阵咳嗽,脑袋一阵晕乎,让他顿时伏在案头上,显得格外虚弱。
就当朱慈烺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一双冰凉白皙的柔荑落在了朱慈烺的额头上,让撑着半张脸的朱慈烺愣住了。
“热病,身热。是否是左肋发痛?”一道热气扑面而来,透着微微清香,卷带着吐字清晰标准的官话响起,卷带着关切的问候,直入心怀。孔洛灵直接施诊了。
朱慈烺迷迷糊糊地听着,心下有些疑惑,但在这莫名的清香与关切下还是下意识回想了一下,发现左肋还之狠有些发痛。他哀叹一声,明白自己这是真病了。不过一想到方才那么多军机要务,他也顾不上了,摇头道:“是有些痛,些许小事,无碍。宁威去哪里了?算了,肯定不在。既然如此,你便记下命令吧。”
“漠南蒙古西土默特部即可加强探查,查明异动。”
“李建泰身在真定,李自成不日就要杀来。让他即可出城,援助井陉关。”
“还有第二团……咳咳……”朱慈烺又猛地咳嗽了起来,伏在案上,良久缓不过来。
……
孔洛灵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说:“既然生病了,那就要好好治病。好好一个小兵,想着什么军机大事。虽然……一句都让人听不懂。”
对于眼前年轻男子的胡言乱语,孔洛灵倒是没放在心上,心道:英儿瞧上的这个小兵既然胡言乱语的时候都念着军机大事,至少是个上进有功名心的。那一句句命令瞧着有些厉害的样子,应是个有才学的呢。
这般想着,孔洛灵反而紧张了起来,伸手过去抓着朱慈烺的手,轻轻把脉,心中回想着当初所学,:“热之为病,有外至,有内生。外至可移,内有定处,不循经序,舍于所合,与温相似,根本异源,传经化热,伏气变温,医多不晓,认为一体,如此杀人,莫可穷极。”
她瞬间想到了张仲景所著《伤寒杂病论》里的论述。身子发热,左胁痛,脉弦而数,最关键的是,严重的还有狂言乱语。显然,这是热邪乘肝了。
“热邪乘肝,得寻黄连黄芩半夏猪胆汁汤方。”孔洛灵大声高呼道:“英儿,快去寻黄连二两、黄芩三两、半夏一升、猪胆大者一枚(取汁)。右四味,以水六升,先煮三味,取三升,去滓,纳胆汁和合,令相得。为这位将士分温服用!”
“嗳……”外间邓英儿高声应下,迅速去了。
朱慈烺听着这女子干净利落地治病起来,也也没力气争辩,心道随军医院医师既然开了方子,那就吃着好了。
只不过,人家医师真给自己看病了,那他也不能平白使唤人家,心下有些过意不去,朱慈烺无奈摇了摇头,直起了身子,打算自己去寻人传令。不在帅帐,的确是有些不方便。
只是,朱慈烺这发病来得急,心里还逞强,身子却不配合,这才刚站起来一下子就让他脚下一软就要摔倒在地。
紧接着,一道既羞又媚的惊呼响起:“哎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