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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琉球这两个国家加入中华同盟,充其量来说是一种自保性质的。保住朝鲜,保住琉球。就可以保住中国在东面的战略安全不受威胁。但也仅止于此。
但朱慈烺想要将日本纳入彀中,却显然不是止步于亚洲。他更希望手中拥有一柄锋利的日本武士刀,作为神兵利器,成为东西方争霸的有利臂助。
那不仅是日本广阔的市场可以加速中华同盟经济飞跃,更是日本这个以武士为主体的国度,实在是一柄利刃,用好了,东西方争霸的战争上无疑可以事半功倍,更有几率可以所向披靡。
怀着这样的心情,朱慈烺语义微妙地说着:“朕希望,朕的到来,可以让这个已经落后于世界发展步伐中的国家重新跟上潮流。未来的世界,将注定是东方与西方争夺世界主导权的世界。无论我们怎样粉饰,白种人、黄种人、黑种人……都将在这个丛林法则盛行的世界里,挣出一个东方文明的道统。这一场争斗里,我希望日本能够跟随。我怀着这样的历史使命感来到这里。这是我的最终志向。至于……一路上所做的其他细枝末节,也许从狭隘的视角里有些人无法理解。但我相信……以将军的智慧,你会明白的。”
“陛下您的智慧,的确有的时候是我所无法理解的。”德川家光听着朱慈烺这样宏大的指向,不由露出了一丝敬佩,他的确无法理解那种上升到整个东西方文明争霸的角度上。
这也的确是时代的局限性。历史的局限性。
他们毕竟不是超脱时代的朱慈烺,这个穿越客的思维早就脱离了一国一地的争霸了。
但德川家光同样不失作为日本幕府大佬的敏锐直觉:“但无论如何,请皇帝陛下务必明白。日本是一个独立之国。”
“我当然明白。”朱慈烺笑着说:“但我当然相信,这天底下,最不缺的是俊杰之才。包括将军阁下你,也一定是日本最一流的俊杰之才。”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那个俊杰喽?”德川家光明白,这是在劝说他低头:“也许陛下不能理解,一个独立统一的幕府,对于日本国而言,是怎样的珍贵。的确,战国时代虽然在纸面上看起来只有区区几十年的时间。但许多时候,我出城去各地游玩,却是太可以回忆起往昔的一幕幕啦。那样人命如草芥的日本,是我无法接受的。让日本因为少数人的私心而倒退到那样的国度里,更不是一个合格将军的所为。我德川家光也许笨拙,却绝对对得起历代将军的信任。”
“错啦。”朱慈烺无奈一叹,的确,三观不同,许多见解就是一种鸿沟。
但也这也的确正常。
中日两国互相不了解,已经持续数百年的时光了。也许民间的交流从未断绝,但官面上的彼此互信几乎是零。
尤其是主持大明国政的是朱慈烺,是这个万年不遇的穿越客,那一切大明的所想日本人理解错了,歪了,也情有可原。
但面对朱慈烺这一声叹,德川家光却认真了起来,还以为朱慈烺还是在嘲笑德川家光不识时务。认不清明强日弱的现实。
“还请皇帝陛下明白。对日本的战争行为,无论是历史上那一位中国的君主,都尚未成功过。神风之助,更是殷鉴不远。日本国虽然渴求和平,却绝不会畏惧战争。幕府,更不是出卖国家的存在!”德川家光义正言辞。
朱慈烺见此,不得不笑道:“看来,将军阁下很快就忘记了柴犬君的牺牲啦。有的时候,错误的理解真是十分可怕呀。”
“陛下……”德川家光愣了。
朱慈烺只好解释道:“难道一定要用战争将日本征服成为中国的一个行省,才能在东西方交锋的关头,让日本人出力吗?当然非也。”
这当然是安慰德川家光的,朱慈烺也的确没有优先考虑发动对日本的战争。
朱慈烺心中想的可是……战争当然不是政府一个国度的唯一武器。而是一个兜底的手段罢了。
中国,完全可以用强势的文化入侵,强势的经济控制,强势的思想渗透来达到征服日本的目的。
甚至,只要一等日本被绑架到朱慈烺征服世界的战车上,这群穷疯了的苦哈哈一发现殖民掠夺那么好赚钱,哪里还会舍得下船?
当然,朱慈烺也不担心这群穷疯了的苦哈哈会盯上大明这个最富的存在。
毕竟,大明才是那辆世界至强战车的主人。
一场萨摩海战如果不够,朱慈烺完全不介意再来一场江户战役。
对于朱慈烺的解释,德川家光却信了。
这毕竟是君无戏言的时代呀。
“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德川家光感慨,当然,知道一切真相以后,他很快就会收回这句话。
“我相信,伴随着我们彼此对了解的进一步加深。将军阁下,会明白朕心意的。中日的友好,一定会更加紧密,更加团结。”朱慈烺心理默默加了一句调侃,后世经常有一句眼熟的官话叫什么来着:紧密团结在以某某同志为首的领导之下……
嗯,朱慈烺是一个好同志。
……
毕竟是头一回相见,朱慈烺和德川家光试探来试探去,还是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当然,德川家光也并非没有收获。
至少将日本君臣关系的尴尬现状给解释了下来,这可是历来阻塞中日两国关系的一个重要障碍。对此,朱慈烺表现得大度显然远超德川家光所预料。
初次见面能够有这样的成就,已经足以让德川家光宽慰了。
这年头不必后世,信息化时代,两国交流十分便捷,真正走上台前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已经在幕后敲定了一切。
故而,后世的走访时间都是十分短暂。
但这年头显然就不一样了。
如果只有几天的时间,大家连接风洗尘歇息的时间都不够。
故而,朱慈烺抵达日本,注定会长待下去。
国宴过后,朱慈烺拖着劳累的身躯回到了行在之中。
却不料,朱慈烺刚刚回到行在不久,还未歇息,就见陈贞慧急匆匆而来:德川义直求见。
德川义直求见的是朱慈烺。但地点却是在绿石书斋,拜托的还是同样抵达日本的祖大寿,托了祖大寿的手转交给的陈贞慧。
而陈贞慧来问,显然也是在问朱慈烺。这个德川义直是交给陈贞慧去打发,还是让他面见朱慈烺。
“不对劲呀。”朱慈烺说了句废话,但也透露出了兴趣。
傻子都看得出不对劲,有什么事大晚上不能在正式的国宴里说,偏偏要在绿石书斋这个已经完成了曾经过渡功能的地方。
“陛下的身体……”陈贞慧年纪不小了,一路奔波,又是参加典礼,又是参加国宴和人斗嘴皮子,可是有点吃不消,自然也担心朱慈烺。毕竟,一会儿出宫还得乔装打扮,实在辛苦。
当然,朱慈烺的待遇要好一些。船上的奔波对于已经熟悉了海上漂泊的朱慈烺算不上类,白日与国宴也没有多打大费神的时候。当然最佳的缘由当然还是……朱慈烺还年轻,还有精力。
既然如此,自然也是有时间可以应付的。
“去。”朱慈烺回想起了锦衣卫交给的关于德川义直的资料,兴致盎然。
朱慈烺果然在绿石书斋见到了恭候依旧的德川义直。
一阵客套不提,朱慈烺打量着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望着对方恭谦又郑重的表情,心中一个猜想越来越精确。
“臣下所来,是为一事禀告陛下。”德川义直郑重以待:“日本国王恳请接待皇帝陛下的到来。”
德川义直说的是汉话,咬文嚼字也是十分的注意。
天皇,这本来是一个敏感的称呼。
毕竟,皇帝这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也是日本天皇可以喊的?
事关国体,德川家光没让,倒是德川义直一开口就显得格外的谨慎。
“难道,我们的行程之中,没有与天皇会晤之行?”朱慈烺了然,故意表露惊讶。
陈贞慧自然是跟着配合:“回禀陛下,日本自有法度在,日本国王依据《禁中并公家诸法度》,需要修行学问,精进和歌,故而并不参与政务之中。这一回陛下行程之中,并无与日本国王会晤的安排。”
“实在是欺人太甚!陛下……并非是臣下挑拨,实在是作为一名日本忠心臣子,见不得幕府在不敬之臣的手中执掌。身为国王,岂能不接待远道而来的贵客呢?只有国王,才会陛下的身份稍稍对等呀!”德川义直显得义愤填膺。
朱慈烺再度想起了锦衣卫的报告,这个德川义直,还真是有尊王的心呀。锦衣卫的报告里只是说他有这个倾向,却没想到会真的站出来为日本天皇说话。
尊王攘夷,这个是一个涵义十分丰富的词句了。
这个词汇最早来自春秋时代,《春秋公羊传》,本意为“尊勤君王,攘斥外夷”,攻守易形,制止内卷化,指导方针是“尊崇周王室,诸侯不兼并,侵夺外夷地”。
但到了现在,特别是到了日本,尊王攘夷就成了一个十分复杂的政治术语。
体现在现在,就是说……
有这么一个人,他支持日本天皇掌权。至于攘夷,这里倒是暂时不论。毕竟,朱慈烺代表的是中华。而德川义直表露的态度,也已经足够玩味,就别提其他动作了。
作为一个德川家康的子孙,德川幕府的御三家,竟然会支持天皇……
朱慈烺真是不得不感叹世事多变。
在德川义直的目光之下,朱慈烺尽管心中感慨,但还是维持了惊讶的表情:“这的确是一件不得不深思的事情。请尾张藩主放心,朕会处理妥当的。”
没有做出承诺。
这很正常,轻易开口才是奇怪了。
德川义直依旧一脸严肃地谢了恩,离开了绿石书斋。
“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回行宫的路上,一如朱慈烺来之前一样,陈贞慧也跟着说了一句废话。
朱慈烺白了一眼,但他这回也是累了,明天还有一天的安排,但现在却已经进了深夜。感受着夜色渐深,朱慈烺假寐着,也是随口道:“德川义直当然没这么简单。不过,幕府这么安排也的确是说不过去。天皇的确可以不干预政治,但连朕来了,一面都不让他们见,也太绝了。”
说到底,从身份对等上来说,德川家光对等的是李邦华,朱慈烺对等的是日本天皇。这就好似国家元首与国家总理的身份一样。
尽管,实权是在幕府将军手中。
但名义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玄乎。你可以忽略,却不得不在意,很多时候甚至拥有决定性的意义。
“陛下想见?”陈贞慧低声闻着。
“见。”朱慈烺岂能让幕府这么糊弄:“更何况,此前日本人安排的时候,我们沉默坐待,不就是等的这一刻?”
陈贞慧颔首,他们这是引蛇出洞。
默认日本天皇与将军尴尬的关系,但不代表大明就不会动心思。此前没有安排与天皇相见,就是想看看日本国中是否也有一股同样汹涌的潮流。如果有……显然也是朱慈烺可以利用的力量。
那些人想尊王攘夷,利用朱慈烺的力量破局。
但朱慈烺又如何不想利用他们的力量来搅局呢?
“德川义直当然有奇怪之处。他的身份,本来就不该搅和到这所谓尊王的事情上去,简单猜测他的动机,根本想不通。但……在见到天皇之前,还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去见那劳什子的日本天皇,听他们要做什么,朕怎么摸他们的底?更不能……浪费了所有人的一片心意呀。”朱慈烺悠然地说着,随后脑袋一撇,困着睡了。
这个心意,既是朱慈烺此前埋伏的坑,也是那些人自以为准备的计策。
陈贞慧看了一眼,也是心疼朱慈烺劳累,自己也赶忙甩了甩脑袋,赶忙安顿了朱慈烺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