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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雀,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一直没对讨论发表意见的林家人,林飞冲突然张口了,神情有些不悦。
“当然知道。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罢了。”蓝丹雀拱手不吭不卑回答道。
“老衲觉得他说的没错。是非善恶,终有评断。日月神教行事放浪形骸,注定是邪魔外道。但盗亦有道,日月神教之于魔道仿佛定海神针,有他们在,近些年魔道行事收敛不少,我们与魔道的摩擦也少了许多,老衲相信各位也能感受到。江湖如今的平稳,除了仰仗林家庄带领有方之外,日月神教也算有几分功劳。”澄灯方丈对林飞冲劝说道。
他也是林飞冲那一辈的人物,知道林飞冲和任你们行互相之间有难以化解的芥蒂……但今日对事不对人,让大家客观理清现实,总比大家茫然不知,为了所为的立场主动去挑衅魔道撩起战火好。
蓝丹雀让大家搞明白情况,加上前排大佬们定下了基调,其他各派在皇上的示意下继续一一站起来说明。
也有些对日月神教的抱怨。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原来江湖上有那么多挂在日月神教的冤案。
或者说日月神教的存在感并没有大家想象得大,几乎名副其实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最多的恶行,也就只有任你们行到处蹭饭骗酒出老千了。
但这些摆不上台面的恶行拿来武林大会上指责,有种让人啼笑皆非的感觉。
大约就是日月神教很坏……但坏得很胸无大志很俗不可耐很丢人现眼。
等大家说得差不多,林飞冲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家在庄重的武林大会上拿日月神教打趣的话,让他越听越心气不顺。
“黑即是黑,白即是白……纵使有许多冤案在身,但这是他们自身行事不端所致。魔教,终究是魔教。”林飞冲冷冷总结道。
林飞冲这么一说,大厅的气氛重新严肃起来。
“黑是什么黑,白是什么白,我们不懂分。”忽然一人站了起来,径直和林飞冲顶嘴。
大家纷纷看去是谁性子这么冲,居然看到了平日总是老好人般的丐帮长老毕有为。
“我们丐帮前段时间丐帮遭贼人设计,险些与上清观你死我亡毁于一旦……那时是谁来帮我们?”毕有为站了起身,环视一圈道。
大部分人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这事不少人收到了消息,但敢插手的又有几人?
“我知道,少林武当峨眉和林盟主都有派人来调解,但是丐帮存亡危在旦夕,我毕某也将死于贼人诡计,远水救不了近火。最终险之又险,日夜兼程赶来和上清观大打出手救下毕某和丐帮的,是大家嘴里那魔教之首的教主……”
“不少人说,魔教教主此举肯定另有图谋。我不知道他们的‘肯定’如何得知,也不知道魔教教主是不是真有诡计,但我只知道我毕某的命是他救的,丐帮帮主的命是他救的,丐帮的生死也是他救的……就算是条狗也该知恩图报。”
“是黑是白,毕某和丐帮不懂分辨。接下来若要论黑白,丐帮没有继续的意义。林前辈和各位,我们告辞。”毕有为朝众人拱了拱手,毫不留恋地带着两个高阶丐帮弟子扬长离去。
丐帮本来就是武林中的异类,平日也还算好相与,今日居然和林飞冲大前辈闹脾气,实在少见。
“自古有正恶,不辨乃痴愚!我辈自当行事端正,怎可视小恩小惠而不分正恶!魔教蒙了冤就不是魔教?魔教行小惠就不是魔教?魔教……”林飞冲朝着毕有为离去的背影冷哼道。
“够了,爹……”
林奇衣忽然出言阻止,林飞冲回头瞪去,没想到连林奇衣这个武林盟主都不以身作则!
林奇衣面对林飞冲不满的视线,恳请般地摇了摇头,看向后方。
林飞冲张眼看去,只见林夕雨已埋首于一本厚厚的账本之中,泣不成声。只是林奇衣身材健硕挡着才没被人看到。
林飞冲看着自己的孙女梨花带泪明白了什么,张嘴欲言……终究还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林飞冲忽然离席引得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不明所以。
“各位。”皇上自然地接过尴尬的场子,“今日朕组织武林大会,其实就是为了两个人……一个是朕欠了的林夕雨,一个是救了朕的月教主,今日便是要给他们还恩情。林夕雨的名誉朕澄清了,月教主的许多冤案朕能帮的也帮他澄清了,就当还了救命之恩。朕无意介入各位和魔教之间的关系,今日就到此为止。”
大家明白皇上的意思,交头接耳讨论着今日所言开始离去。大厅内人群走光,最后只剩下皇上等人和林夕雨父女。
“爹……女儿的心眼没有看错……但是、但是我们……”林夕雨扑在林奇衣的怀中,鲜有地嚎啕大哭。
林奇衣知道缘由,但不知从何安慰。
林家和日月神教一直不对头,而且还是魔教之首……但女儿一直以来强忍心疾的模样又让林奇衣心疼不已。他既是正道武林盟主,又是一个父亲,其中的矛盾他也难以平衡。
今日江湖大会在皇上牵头下解开了许多冤案,魔教之首的形象在大家心中显然不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模样……林夕雨,终于将至今积累的矛盾和相思宣发了出来。
林奇衣既心酸,又松了口气。知女莫若父,宣发出来,总比一直郁郁不安来得好。
皇上慈爱地朝他们笑了笑,挥了挥手。
林奇衣有些奇怪,但还是让林夕雨擦干眼泪:“皇上有话和你说,晚些你再来找我。”
武林大会虽然解散了,但群雄仍在林家庄作客,林奇衣要尽地主之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忙活。于是急匆匆地离开了。
“皇上,请问还有何事?”林夕雨此时只想回房里静静待着,低着头朝皇上问道。
“呵呵,确实还要算皇上多管闲事。朕啊,如今觉得最感谢的就是你们两个年轻人,所以想为你们做些什么……调查之下,倒是知道了一些琐事,甚至还多插了一手,你别见怪。”
林夕雨皱着眉头,看着皇上悄悄递来的一张小纸条。林夕雨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月如今的栖身之地,忍不住又是一阵鼻酸。
“他不当他的魔教教主跑去拱卫司当小小的锦衣卫……你可知道为何?”
林夕雨一眼便知为何。
这段时间总是看不明白的月以断绝的方式交与她的账本,她今日已经弄明白了。
上面生涩难明的内容,或许是时间或许是地点或许是名字或许只有一个代号,正是对应今日出现绝大部分的冤案!日月神教身上挂着的罪名罄竹难书,但眉千笑要以一己之力全部证明清白,所以才会东一处记录西一处记录,残缺不齐生涩难懂。
而要查清这么多的资料,拥有完整资料储存之地的三司公门岂不是最好的去处?这傻瓜也许要花费十年、二十年才能查清的资料,她还能想不到是要证明给谁看?
那副吊儿郎当的背影之下,藏着的是最执着的心。
她的心眼……原来从没看错。奈何她耳渲目染了一生的传言,无可得信。
她此时心如刀割,只知那日平静地把账本送于她诀别的那人,定当比她此时更心碎百倍千倍。
时与,错也,对空杯。
历辞,别也,情难悔。
林夕雨无法怪罪自己的家人和环境,也无法怪罪别人的出身和地位。她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误会中,他也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误会中……她自认错了就是错了,过去无法挽回,但至少明白未来她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谢皇上指点,小女告退。”林夕雨朝皇上淡淡行礼,抱着账本大步流星地离开。
一改落步幽幽蹒跚和迟疑,她这一路竟走得一如九年多前那个白衣少女般格外爽朗,甚至多了几分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