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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琮抱着冷寂云从树林里出来,就见苏家人骑马迎面赶来,她们看到冷寂云满身血污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忙拨出一匹马给两人代步。
一行人回到苏家,途中倒没再遭到血阁杀手的突袭。
萧琮知道这次又欠了苏因罗一个人情,把冷寂云安顿好之后,就立刻赶去探望,却在门口被管家拦下,才知苏因罗已经处理过伤口,正在歇息。
回到住处的时候,冷寂云正费力地撑着上半身想要坐起来,刚一动就疼出一头冷汗。
萧琮赶紧扶着他,在他背后塞了几个软枕。
“好好躺着不行吗,你现在是伤患,要什么东西我给你拿,要做什么我替你做。”
冷寂云乐了:“你替我小解?”
萧琮楞了一下,弯腰从床下面拿出夜壶,伸手就掀开了被子。
本来是故意逗她,见她真的凑过来解他裤带,冷寂云反倒被吓了一跳,连声道:“萧琮你别闹。”
“没闹。”萧琮按住他,“你再乱动伤口又裂开了。”
冷寂云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竟然不像在开玩笑,不由面露尴尬。
萧琮又往他身边凑了凑:“怎么了?”跟着恍然大悟,一脸揶揄地贴着他耳朵道,“你身上有哪里是我没碰过的,还这么不好意思?”
“你!”冷寂云顿时面红耳赤,狠狠推了她一下,结果不但没把人推开,反倒牵动伤口,疼得倒吸了几口凉气,连嘴唇都白了。
萧琮脸色一变,掀开他衣衫确定包扎好的地方没渗出血来才稍稍放心,无奈道:“叫你别乱动了,还是我帮你吧,别扭扭捏捏的,听话。”
冷寂云听她全然是一副哄孩子的口吻,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伸手拽了拽她袖口,软声道:“你看着我让我怎么解,回避一下,乖。”末了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萧琮楞了半天,“啊”了一声,把夜壶放他手里转身就出去了,到门外给凉风一吹才清醒过来,一边搓着手一边在心里想,那人算是摸透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了,竟然来这招。
转念又想,自从新婚之后,两人一直到处奔波,竟然再没顾得上亲热。等摆脱了血阁杀手之后,实在该好好温存几番,免得那人总是这么容易脸热。
“萧大侠。”苏家总管远远叫了一声,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这么大的风,在外面乘凉啊?”
“是……是啊,挺凉快的。”萧琮干咳了一声,摸着鼻尖笑笑,“是苏前辈醒了吗?”
总管点了点头,道:“家主一听说萧大侠去探望过,就马上派我过来,请您到屋中一叙。”
把总管送走之后,萧琮回到屋里,从行李中抖出件披风穿上,又找到一瓶外伤药揣进怀里。
冷寂云靠在床头问:“苏因罗叫你过去?”
萧琮“嗯”了一声,收拾妥当又走到床前,给他拉了拉被子。
“苏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你好好睡上一觉,我很快回来。”萧琮一边说一边把冷寂云的手塞进被子里,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尽管屋里放着暖炉,他的手还是很凉,“这次要不是我一意孤行,也不会连累你受伤,是我太大意了,以为有大队人马同行就不会出事。”
冷寂云闻言,在被子下面狠狠掐了下她的手心,萧琮疼地叫了一声。
“你们做大侠的是不是天生就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习惯不好,得改改。”
萧琮一下子笑出来,刚升起的那点自责情绪也给冲淡了:“是是是,得改,最好日后能横行天下无人敢惹,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人称一句萧大魔头是不是?”
冷寂云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萧琮捏着他的脸:“那就有劳夫君大人费心调/教了。”
冷寂云瞪她一眼:“江湖上从没有人敢捏我的脸,因为想捏的人都已经死在我的剑下。”
萧琮差点又笑出来:“冷公子饶命,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完扶着冷寂云躺下来,却小声嘟囔了一句,“就算没死在你剑下,也得死在我剑下。”
她带着笑容俯身吻了吻冷寂云的额头:“好好休息。”这才起身离开。
冷寂云看着她出了屋,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跟着又叹了口气,虽说是为了逗她开心故意说的玩笑话,但这个什么事都爱扛上身的大侠,有时候还是挺让人担心。
进到苏因罗所住的跨院,总管替萧琮通报了一声,很快便有两个人从里面拉开房门,恭敬地请她入内。
苏因罗披着外衣坐在床上,招呼萧琮过去坐。他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只是时不时捂着嘴轻咳几声。
萧琮把带来的伤药交给侍从,帮苏因罗拍着后背,惊疑道:“前辈还受了内伤?”
苏因罗笑着摇了摇头,总管却在旁边道:“家主上次跟血阁杀手过招时就受了内伤,只是一直瞒着不让声张,这次妄动内力,就更……”
“多嘴。”苏因罗斥了她一句,命众人都退下,单独留下萧琮。
萧琮有些激动,过了一会儿才低着头道:“前辈重情重义,实在令萧琮承受不起。日后若前辈有所差遣,就算是刀山火海,萧琮也在所不辞。”
“好了好了,我心领了。”苏因罗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我之所以再三救你,除了出于江湖道义,也有我自己的私心,你这番感激我可是受之有愧啊。”
“私心?”
“是啊,你是修白的徒弟,我救你,多少也是想弥补我当年对他的亏欠。”苏因罗目光黯然,苦笑道,“年轻时总是意气风发,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也不曾考虑后果,以至于惹来一场滔天风波,等到老了,才明白从一开始就已做错。”
萧琮心想,她当日被冷寂云当众质问,始终不肯说出一个“悔”字,今日却发出这番感慨,想来当初也只是不愿在人面前示弱罢了,却使得两人之间误会加深,水火不容。
“二十年前的事,萧琮确实无法想象,但前辈当年夹在正邪之间的尴尬处境,我却非常明白。”萧琮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埋在心底的话,“一切祸端皆由武林争斗而起,当年已经害了许多无辜之人,倘若前辈已经看透,想必也不愿再祸及后人吧?”
苏因罗看了她一眼,了然道:“你是指那个姓冷的小子吧?”
萧琮忙道:“是晚辈唐突了。”
“无妨。”苏因罗似乎并不意外,表情也甚是平静,“这小子的性子又冷又硬,舌头带刺,说话不中听,我确实不大喜欢。但事后想想,人的出身并非自己可以选择,若是生在普通人家,被父母亲人呵护着长大,或许也能长成个温良的孩子吧。”
萧琮忍不住道:“寂云的脾气不好,但似乎也……尽得家传?”
苏因罗顿时愣住,表情有几分复杂。
仔细回想起来,冷谦当年的性情比起冷寂云还要凌厉霸道一些,可她不但没有丝毫厌恶,反倒是爱极。
半晌,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涩然道:“大概……我只是无法接受冷谦和别人生下的儿子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许久,苏因罗才转了个话题道:“眼下血阁杀手整日盯着你们不放,这倒是个麻烦,再这么躲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她顿了顿,忽然抬手指着墙角处的书架道,“你去帮我把书架第二层最右边那格的书拿过来。”
萧琮隐约知道她的用意,依言取来一摞书放在她床边。
苏因罗侧身在这些书里翻了翻,从中挑出一本又薄又旧的册子递给萧琮。
“那日我击退血阁杀手的时候,你想必就有所猜测了吧。你猜得不错,当年冷谦确曾教给我一些克制血阁杀手的武功,本意是向我表明他绝不会对我发出格杀令,加害于我。而我对他也是全然的信任,因此虽然收下了这本书册,也只在闲暇时随意练过几招,知道些皮毛罢了。”
萧琮翻看着书中的内容,眼睛越来越亮,欣喜道:“太好了,只要学会这上面的武功,就不用再惧怕血阁杀手了。”
苏因罗却摇头道:“这上面记载的武功甚是奇特,恐怕无法在一朝一夕之间练成。”
萧琮笑容一僵,一颗心重新沉入谷底:“那岂非是无补于事,不知前辈可还有什么良策?”
“方法倒是有一个,不过能不能成功,也只能看你的造化。”苏因罗不急不徐道,“修白想必已将药师门的心法口诀传授给你了吧,据说将此心法练至最高境界的人,无论悟性还是内功修为都将超乎常人,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对别派武功融会贯通。”
萧琮听了她说的这个办法,心中不免失望:“不瞒前辈,我现如今连第六层都还未突破。”
苏因罗却暗暗吃了一惊,她早看出萧琮的内功不弱,寻常人在这个年纪上能练到第三层就算是非常不易了,便猜她也许已经练到第四层心法,可万万没料到萧琮的进境如此之快,竟然和吕修白不相上下了。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修为。”苏因罗含笑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天下武学皆有相通之处,这样吧,从明日起,你就到我的练功房去专心钻研心法,我也可从旁提点一二,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助你突破第六层境界。”
萧琮知道苏因罗年轻时就已在一流高手之列,这二十年来潜心习武,功力更加深不可测,如今听闻她愿意指点自己武功,自然是心头一喜,诚心道谢。
不过第六层之后才是真正的难关。
药师门心法流传至今,只有祖师一人得以突破第七层。相传她冲关之时曾偶然救起一位身负重伤的高手,那人自知大限已到,便将毕生功力相传以答谢她救命之恩,却阴差阳错地助她练成最高心法。
萧琮心中虽仍抱着一丝希望,却也不相信自己能有同样的奇遇。
距离格杀令所限的十日之期越来越近,她不敢稍有懈怠,从第二日起每天都在练功房从清晨待到日暮,除了一日三餐和睡觉的时间,几乎把全部精力投入其中。
几日后,冷寂云的伤势渐渐好转,可以稍稍下地走动,而萧琮在苏因罗的耐心指点之下,顺利突破了心法第六层,除去感激之外,更对她敬如师长。
苏因罗也打心眼里喜欢萧琮这样性情豁达又勤奋上进的年轻人,有时看到萧琮甚至令她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同样少年得意,仗剑江湖,却在命运的浪潮里大起大落,因此更希望她不要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
顾忌着萧琮的处境,尽管苏因罗和冷寂云两人仍旧相看两相厌,却没再起过什么争执,偶尔遇见时甚至彼此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在这之前,曹禅已经向苏因罗辞了行,当日就跟方笑词、玉奚两人一道下山去了,但这天下午,冷寂云路过苏府花园时,竟然看到一个酷似曹禅的背影,急匆匆地闪进苏因罗的跨院。
冷寂云心中起疑,便跟着从无人把守的侧面翻进院墙,悄悄伏在屋顶上。
揭下一块瓦片,俯身望去,可以清楚看到在屋中和苏因罗交谈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曹禅!
冷寂云微微皱眉,侧过头屏息静听,却被接下来听到的对话惊得心脏猛跳。
“叫你下山联络各门派,你回来做什么?”苏因罗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生气,“萧琮和冷寂云就住在旁边,尤其那个姓冷的小子心思多得很,若是让他看到你回来找我,定要起疑心。”
“你放心,我过来的时候很小心,没被人看到。”曹禅犹豫了一下,道,“我回来就为问你一句话,前几日有笑词他们跟着,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你又跟萧琮在一起,可我要是不问明白,心里真是不踏实。”
“什么事?”
曹禅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压低声音道:“抓来的那十几个掌门,到底……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苏因罗震惊道:“你胡说什么!”
曹禅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这件事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既然不是我做的,林琦又没这么大的胆子,难道不是你临时改变主意,暗中派人灭口?”
苏因罗怒道:“简直一派胡言。”
曹禅仍是不信,忐忑地走来走去:“咱们事前可是说好的,只是抓人来做做样子,现在闹出人命来了,将来要是事发,我……我可是不知情的啊。”
“是谁杀的人,对方是什么来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倒好,先怀疑到我头上来了。”苏因罗脸色铁青,冷哼道,“早知道你这么沉不住气,当初还不如我一个人来做,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难怪被符青踩得翻不了身。”
曹禅被她这一骂也有些慌了:“苏掌门,你可别误会,我也是担心节外生枝啊,只要大事可成,我全都听你的。”
苏因罗的语气这才缓和下来:“你放心,你和林琦把该做的事做好,至于上次说的那三个人,看来是不会听命于咱们的,那就不能留了,我会派人解决。”
曹禅应了一声,又道:“萧琮和冷寂云没起什么疑心吧?”
“应该没有,萧琮很信任我,冷寂云虽然麻烦一点,但也不难应付。趁着没被人发现,你赶快从后门走吧,以后有什么消息用飞鸽传书,不要再上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饿,我要把你们都吃掉(⊙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