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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桥砸在霍莲煾头上的那本画册让他些许的发丝垂落在了掉额头上,看了地上的画册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里有有淡淡的嘲讽。
声音带着戾气:“看来,在你的心里已经认定了我的罪行了。”
就像是回应霍莲煾的话一样稚声稚气的声音响起:桥桥,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想确认你是不是安全,坦白说,我觉得她的打扮有点像黑山老妖。
说完之后霍晟均的手指向唐雨萱,如果现在不是处于这种状态,康桥倒是很乐意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向这位美丽的唐小姐科普一下关于黑山老妖的出处。
可,现在她没那个心情。
迫不及待的从霍莲煾手里接过霍晟均,手紧紧的拽住他的手,确认他在自己的手掌里头康桥心里才安心。
然后……
低低的,带着往日里头的那种怀有着小小胆怯的声腔在叫着她“学姐。”
目光越过霍莲煾肩膀,康桥看到了站在霍莲煾背后的文秀清,薄薄的刘海,印有字母的t恤配看起来有点旧的裙子,再配上脸上不谙世事的表情,一时之间,康桥有种身处于漫天彩霞下的黄昏的那片露台上,她和她都穿着斯里巴加湾女中的蓝白色校服,风把她们的百褶裙吹得就像鼓起来的灯笼。
站在她面前的还是那位朝着天空大喊大叫的少女战士文秀清。
而文秀清看起来好像也有着和她同样的感觉,朝着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那个时候,康桥觉得诡异极了。
霍莲煾不大不小的那声“吉米”打破了那种诡异的气氛,在霍莲煾的示意下,叫吉米的小男孩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随着小男孩朝着他们越靠越近,文秀清嘴边的笑意冻结,而属于她眼神所透露出来的恐惧让她凝结在嘴角的笑意开始扭曲。
文秀清开始倒退,一边倒退着嘴里一边叫着“莲煾。”
霍莲煾应答着,他用很温和的声音问她文秀清你在怕些什么呢?
“没……没,我没在怕什么。”
“如果没怕的话,那么就站在那里。”
就像是证明自己没在害怕,文秀请站停在那里。
这时,小男孩来到他们面前,小男孩再看了文秀清一眼之后开始静默着,唐雨萱也走了过来。
唐雨萱和霍莲煾若无其事的打起了招呼,她说莲煾你得理解我,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所以你昨晚不应该和我说那些话。
见霍莲煾没有回应她,唐雨萱顿了顿,继续说:“莲煾,按照吉米出生日期你的晟均小王子应该管吉米叫做哥哥。”
霍莲煾还是没有理会唐雨萱,于是唐雨萱做出ok手势,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霍莲煾捡起地上的画册,画册摊开在吉米面前,指着画册里的年轻女人:“吉米,你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小男孩没有说话。
“吉米,如果我和你说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治好那个一直寄给你竹蜻蜓的人的病的机会呢?”
“告诉我,吉米,她是谁?”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霍莲煾,霍莲煾朝着他点了点头。
终于,小男孩缓缓开口。
“她是妈妈。”
“那么,你知道你妈妈叫做什么名字吗?”
“知道!”小男孩目光落在文秀请脸上,一字一句:“她叫!文!秀!清!”
从小男孩口中缓缓吐出来的那个名字仿佛触动文秀清的神经一样,骤然大声尖叫了起来。
一边叫着,一边拼命抓着霍莲煾肩膀,嘴里喃喃说着:莲煾,他们把我们的孩子带走了,你快起把我们的孩子带回来,快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没有理会文秀清,霍莲煾手转向画册上的男人:吉米,能告诉他又是谁吗?
小男孩低低说出:是……他是妈妈的朋友。
“吉米,你能大声一点吗?我怕有些人听不到,而有些人会故意假装听不到。”
小男孩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文秀清脸上,开口,声音极大:他是妈妈的朋友。
“那是妈妈的朋友,不是爸爸!”
小男孩的话让文秀清停止喃喃自语,她用一种极为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霍莲煾:莲煾那个孩子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莲煾他说的话有些奇怪。
“文秀清!”霍莲煾站了起来,脸转向文秀清:“你心里头其实比谁都清楚,你也知道你每隔一段时间寄给我的手工蜻蜓最后到到了谁的手里了。”
“莲煾,你在说什么,我……”对着霍莲煾摇着头,在拼命的摇着头:“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
伸手,霍莲煾捏住文秀清的下颚,固定住她的头,迫使着她的一张脸转向那个小男孩,让文秀清的脸定住:看看他吧,他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相反,他很健康,他很懂事,他叫吉米。
文秀清的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可她的眼睛就是不去看那个孩子。
公园里安静极了。
然后,那个孩子声音小小的,小小的唤了一声妈妈。
“妈妈,您能看看我吗?”
无动于衷。
“妈妈,我从小就学习汉语马来语,都是为了这一天。”
嵌在那张煞白脸上的两只眼睛依然固执的看着一个方向,就是不愿意去看那个孩子。
孩子的表情开始有了淡淡的失望委屈,可声音依然带着浓浓的眷恋:
“妈妈,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他们和我说您生病了,所以……”
淡淡的声音打断孩子的话。
“不,吉米,你妈妈的病早就好了。”霍莲煾放开了文秀清。
得到解脱的文秀清一下子就像是一个眼睛失明的人一样,在公园里毫无头绪的乱窜着,最后站在霍莲煾的面前。
“莲煾,我们回家去,你也知道我刚刚来纽约,我认不得路。”文秀清小心翼翼的说着,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霍莲煾衣服。
“不,你来纽约已经八年了,你现在不是十八岁你现在是二十六岁。”
“莲煾,你在说些什么?”文秀清娇嗔着,从声音乃至表情都带有着特属于少女的那种特质。
“文秀清,不要装了,你已经装得够久了。”霍莲煾冷冷说出。
文秀清的脸上呈现出茫然状。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由你来告诉唐小姐事情的真相,另外一个选择是我来说!但在我没有把一切事情说出来之前我得提醒你,我想我话会说得很难听!因为!”霍莲煾加重语气,目光冷冷朝着康桥这边:“介于这里有某个人在场,而这个人对我的不信任让我心里很难受,可我不敢拿她怎么样,但那种情绪肯定会让我的话说得很难听。”
在霍莲煾冷冷的目光下霍晟均扯了扯康桥的手:桥桥,爸爸说的某一个人是指我们吗?
“不,某个人指的是我。”康桥低声回应,避开霍莲煾的目光去看呆立在一边的唐雨萱。
掀开这出大戏幕帘的人此时此刻俨然成为最没有存在感的群众演员,目光从唐雨萱转到文秀请的脸上。
文秀清脸色又白了几分,属于几秒之前的那种少女神态在霍莲煾咄咄逼人的言语之下逐渐褪去。
她紧紧闭着嘴,一动也不动。
“我把你的沉默当成是你放弃了第一个选择,那么,在场的各位你们要听清楚了。”
故意去忽视那道咄咄逼人的视线,目光继续落在文秀清脸上,文秀清一直紧紧闭着的嘴唇开始在蠕动着。
“事情应该从若干年前的一场大火讲起,这场大火的策划者、同时也是纵火者的名字叫做孙丽华,这场……”
从文秀清蠕动的嘴唇迸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声,尖叫声盖过霍莲煾的声浪。
尖叫声过后是嘶声歇底的控诉:霍莲煾,这件事情和我妈妈没有关系,一切都是你爸爸的错,是你爸爸的错!是你爸爸把我的人生变成一出悲剧。
“是的,的确,是我爸爸的错,我也有错,但这出错误的源头源自于你的妈妈,但一切都是拜你妈妈所赐。”比起之前霍莲煾的声音缓和了些许:“如果你妈妈不是因为内心的贪婪而想出那样极端的方法,来制造我和你之间的所谓机会,那么这场错误,也就是你口中的悲剧是可以避免的。”
“我外婆从小就告诉我有奉因果循环,不良的动机最终会结出恶之果,你妈妈会那样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都是因为你,所以……”
“霍莲煾,你这是在说我是自作自受吗?”文秀清从表情乃至说话语气都像是失控的列车。
“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霍莲煾淡淡说着:“这些年来我也在尽我的能力弥补我之前因为任性对你所犯下的错误,我得告诉你住在疗养院的一切开销都来至于我,我也给吉米找了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不然以你这种性格在纽约现在要么不是变成下水道的一堆白骨,要么现在真的就住进了疯人院。”
“霍莲煾,非要说得那么难听吗?不要忘了!”文秀清声音凄厉:“我什么错事也没有做,我凭什么得到报应?”
“这话你应该去和霍正楷和你妈妈说,而不是对我说!”淡淡的语气加重,冷得就像是坚冰。
瞬间,文秀清就像是一艘被卸了帆的船,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和支撑点。
“离开迈阿密之前我已经和你的很清楚了,我也和你道歉了,你也知道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文秀清,你已经装疯卖傻八年了,其实,你心里也累了对吧?你也在想念当初被你遗弃的小生命吧?”
文秀清没有再说话,她的眼眶里开始有了朦朦胧胧的东西。
霍莲煾牵着那个叫做吉米的孩子的手来到文秀清面前,这次文秀清没有选择避开目光。
“你觉得你是遭受了报应,可我并不这么认为,也许这是上帝给你的一份礼物,也许这份礼物最开始出现时让你心里很排斥,但我相信时间终将会告诉你,这是一份特殊的、可遇不可求的礼物。”
霍莲煾的目光落在康桥的左手边的,看着站在她左手边的那小小的身影,声音温柔:“我相信,那个时候你会感恩。”
文秀清的目光追随着霍莲煾的目光,停顿,最终回到那个叫做吉米的孩子脸上,缓缓的,缓缓的伸手。
手指小心翼翼的去触摸那个孩子的头发。
“妈妈。”那个孩子轻声唤着,脸去贴文秀清的脸。
霎时,文秀清泪如雨下。
“文秀清,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你带着吉米回文莱,你妈妈过几年就出狱了,到那个时候,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吉米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会帮你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文秀清带着那个叫做吉米的孩子走了。
离开之前文秀清来到康桥面前,深深的看着她。
她说:
“我是周五出生的孩子,小时候,我到修道院去玩,从英格兰来的修女给我唱了他们国家的民谣,我记得其中有一首民谣提到周五出生的孩子心地善良,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牢牢的记住要当善良的人,可事实上,我发现要当一个真正善良的人很难,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我还是让我不善良的一面暴露了出来。”
“还记得八年前的那通电话吗?你的声音我一下子就听来了,可我故意装作没有听出了,我还猜你肯定会打来第二通电话,然后我就和黛西说我最近被一个电话吓坏了,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理所当然了。”
“其实,那个时候霍莲煾已经和我说明了一切,可我不承认一直以来文秀清是康桥的影子,我假装没有听到,假装听不明白,而孩子……”
“孩子和霍莲煾没有半点关系,学姐,对不起。”
说完了对不起之后文秀清朝着康桥深深的鞠躬。
看着她的孩子,她声音温柔;“从此以后,我会一点点去学习当一位真正善良的人。”
就这样,文秀清带着她的孩子离开了,后来康桥听到文秀清带着她的孩子回到了文莱,从此以后,康桥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周五出生的孩子。
公园里,就只剩下康桥和霍晟均,唐雨萱和霍莲煾。
康桥拉着霍晟均的手维持着之前的那种姿势,唐雨萱干干的站在那里,戴在头上的礼帽已经拿在她手里,她正在装模作样的整理礼帽上的蕾丝。
而……
而霍莲煾正在朝着他们走来,从表情乃至走路力道都呈现出一副好像要把她眼珠子抠出来的样子。
康桥站直身体,霍晟均仿佛也感觉到来自霍莲煾身上的怒气,小小的身体挡在康桥面前,一副“妈妈不怕,我来保护你。”
霍莲煾站停在他们面前,眼睛紧紧盯着康桥,嘴里叫着霍晟均。
“霍晟均,你走开。”
“爸爸,你要干什么?”
“你也看到了,刚刚你妈妈无缘无份的用画册砸我,而且砸的力气很大。”
“不,爸爸,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爸爸,您不要生气。”
听听,晟均小王子都把“您”搬出来了。
说完之后,霍晟均手一指,指向了唐雨萱:都是她的错。
“是她的错吗?”霍莲煾再狠狠的盯了康桥一眼,弯下腰去。
“是的,绝对是她的错!”霍晟均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