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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冻的,依旧得上朝,惆怅。
好在殿内烧了地龙,倒是够暖和,可暖风熏得人瞌睡啊!
王恶悄然倚着柱子,脑袋一点一点的垂了下去。
高力士略为尖锐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大唐皇家钱庄新罗分部大掌柜高履行立功,说服百济同意开设大唐皇家钱庄百济分部,并举荐房遗爱为百济分部的大掌柜。陛下之意,群臣共议此事。”
高士廉立刻举笏:“高履行乃臣之子,所以,让臣议此事有失公允。”
房玄龄跟着举笏:“房遗爱乃犬子,故臣不宜议此事。”
这两个当阿耶的当真是煞费苦心,一方面表示避嫌,另一方面则隐晦地表达了希望看到公允评判的心意。
朝臣虽多,可真正了解大唐皇家钱庄的人不过寥寥数人,这两位态度一摆,更没人说得上话了。
“王端正,你意下如何?”恼火的李世民只能点将。
唐俭踢了王恶一脚,王恶才迷糊地回应:“那个,可否再细说一遍?”
高力士无奈地复述了一遍。
“嘢?高履行还有这本事?厉害了。”王恶倒是没想到,这老纨绔还能发挥出如此出人意料的功效。“臣的建议,是准许房遗爱任大唐皇家钱庄百济分部的大掌柜,不过二掌柜也要如大唐皇家钱庄新罗分部那般选好辅佐之人。”
“至于高履行,职司不变,再给予一个大唐皇家钱庄总部掌柜的级别,待日后计功时一并算进去。”
高士廉捋着胡须,笑而不语。
房玄龄眼中带笑,为娃儿能独当一面而兴奋,哪怕只是去镀金。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李世民压抑不住的眉飞色舞。“大唐皇家钱庄高句丽分部,此番押解价值百万贯的财物入长安!”
王恶微觉诧异:“金进财那头,不需要留下足够的储备?”
这可是有经验教训的,当初的范阳钱庄可就是这么被干废了。
李世民得意地说:“金进财可说了,那边的资金足够运营。”
好嘛,都上缴头寸了。
“这笔钱财,臣以为应当折算出介于放贷与存款之间的利息,逐年计算给大唐皇家钱庄高句丽分部,账簿上亦当将这笔资金记录得清清楚楚。”王恶的意见,当然更利于大唐皇家钱庄的良好运营。“至于说金进财,臣以为开创了一种资金上缴方式,应当与高履行并列。”
王恶这番话不是乱说。
或许有人觉得金进财不过是上缴了财物,还特娘的要算利息的,怎么比得过高履行再建一分部的功劳?
有些事王恶此时没法讲得太明。
若是大唐与高句丽决裂,已经上缴巨额资金的大唐皇家钱庄高句丽分部只要将人撤走,高句丽就得大乱。
不信?
你比较一下后世那些非法集资、卷款而逃后的场景。
何况,有一就有二,频繁来往,关卡打通,到时候不论是夹带人员还是夹带货物,都会变得容易许多。
相对而言,金进财上缴的数额,反倒是微不足道了。
李世民沉吟一下,已经明白王恶的用意。
老行伍出身,凡事自然优先考虑军事角度。
当然,卷款这种损招,不是谁都能想到的。
“准。”
熬到散朝,王恶惬意地打了个呵欠,准备回别府捂被窝,却被大安宫来的宦官叫住了。
太上皇召见。
实际上,李渊的脾气已经很好了,否则上次“唐高祖”一词就可以让王恶掉脑袋了。
然而这终究给王恶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问题是王恶没有拒绝的资本。
待王恶入座,宦官奉茶,李渊声音温和地问:“朕的书呢?”
神特娘你的书,是耶耶的书!
奈何这只是腹诽,不想吃瓜落的话,老实闭嘴吧。
昨日下午才接到三味书屋送来的样书,还没来得及校稿呢,这就被盯上了。
老老实实的,王恶从袖出抽出最终卷,李渊一把夺过去,满眼的失望:“才那么点厚度?你娃儿是不是偷懒了?”
王恶无奈地一笑。
无关偷懒与否,无论哪个版本的,后期的进程都这么快。
“诶,朕还能打发几日的时光,过后又是漫长的无聊时光。”李渊叹气,眸子里满是落寞。
终究是老了,不服不行,以往造小人的娱乐活动都没太大的吸引力。
再说,谁家还能从早到晚都造小人?
一天到晚醉熏熏的,很有趣么?
退休老干部的无聊生活,谁懂?
王恶想了想:“如果这样,不妨打麻将?”
李渊怔了一下:“麻将是谁?”
不要受电视剧的影响,麻将这东西,唐朝是没有的,哪怕是相似的马吊,那也是明朝出现的。
顾炎武在中说:“万历之来,太平无事,士大夫无所用心,间有相从赌博者,至天启中,始行马吊之戏”。顾炎武说马吊牌开始于明代“天启中”,天启年号为公元1620-1627年。
虽然还有几个版本的说法,略有差异,但时间都锁定在明朝。
大致的说,唐朝的叶子牌类似麻将,但玩法还是有所不同的。
王恶画出万、筒、条、风,把春夏秋冬、梅兰竹菊给省略了,让李渊找将作监制作竹牌或者骨牌,顺便将一些玩法说了。
李渊挥手,狗大户气息满满:“甚么竹牌、骨牌,刻玉牌,反正二郎有钱!”
你高兴就好。
“娱乐为主,禁止赌博哈。”王恶还是决定灌输一些正能量。
主要原因是,真与李渊打麻将,有几个人敢赢他?基本都是陪杀的。
不提醒这一点,万一有谁真输了兜裆布,想不开去寻死,王恶的罪过就大了。
额不杀伯仁,伯仁因额而死。
李渊不耐烦的挥手,将王恶赶出大安宫。
李世民知道太上皇要将作监制作玉牌,咧嘴笑了。
太上皇肯用玉牌,李世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意味着父子间的关系又缓和了一些,阿耶用娃儿的钱弄些好东西,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不过,说是刻麻将,又是甚么新鲜玩意?
休沐日,李世民带着长孙无垢,抱着兕子去了大安宫。
才到殿门处,哗啦哗啦的声响便贯入耳中。
“阿翁,兕子给你带好吃的了!”兕子中气略显不足的声音在大安宫内响起。
“哎哟,是乖乖小兕子呀!”
李渊顺势把牌一推,起身走到殿门前迎接——这把牌太邪乎了,快摸完了还是烂张。
坐在下家的宦官无奈地推牌。
做大做强容易吗?清一色啊!最重要的是,下一张就自摸了啊!
太上皇,不带这么赖皮的!才一文钱一番的麻将啊!
“柿子饼、蜜饯……”兕子从食盒里一样一样的摆上案头。
李渊拿了一块蜜饯放口中:“真甜!谢谢兕子哈。嘶,牙痛。”
这就是老年人为甚少吃甜食的原因之一,除了糖尿病,牙齿受不了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要说换满口假牙——当额没说。
漱口之后,李渊虽然陪兕子说话,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麻将桌上瞅。
“要不,观音婢,陪阿耶打上几把?”李世民提议,长孙无垢自然没有意见。
“一贯钱一番。”李渊把规矩说了,眼里闪过些许狡黠。
旁边的宦官懵了。
太上皇,一贯钱一番,奴玩不起啊!
李渊拼命的眨眼,你没钱,朕给你出!狠狠宰二郎家两口子!
开始两把,毫无悬念的,李世民两口子输了十来贯,乐得李渊眉开眼笑的。
第三把,长孙无垢转了运,一把大三元让李渊赔了不少。
第四把,李世民胡了一条龙。
……
李渊额头上全是汗水,对面的宦官已经换了又换。
钱不钱的倒是小事,关键是,欺负额这个退休老同志,你们不讲武德!
气急败坏的李渊翻开王恶写的秘笈,赫然看到四个大字,“牌怕新手”。
“不玩了。”李渊赌气的一推麻将。
“阿翁不要生气,吃一块荞饼。”兕子及时上去投食。
李渊咬了口荞饼,还好,只是微甜。
“真好吃。阿翁没生气。”李渊轻轻搂了一下兕子。“这荞里应该是没加霜糖吧?似乎比以往的荞更甜一些。”
“阿耶慧眼如炬,这荞确实更甜一些,是司农寺去土默川试种所得。”李世民眼里现出一丝骄傲。
曾经不可一世的突厥,被朕征服了。
曾经只能牧马的草原,成了朕的荞麦种植地。
李渊咂了一下嘴,细细的回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如二郎。
诶,老了哟。
“额老了,活不了多少年头,能看着你开疆拓土、强爹胜祖,已经心满意足了。只希望,以后你能善待那些兄弟们。”李渊显得很平静。
细说下来,当年玄武门之变,李渊才应该背负最大的责任。
不是那种养蛊式的培育方法,何至于手足相残!
有利有弊,这种方式虽然残忍,培养出的继承者却大多都很强大,至少从初唐到中唐是这样的。
李渊委婉的表示不会再有不该存在的想法,换取李世民善待那些庶出的兄弟。
李世民无奈地一笑:“阿耶放心,二郎会好生照顾他们的。”
阿耶这话……
若不是为了皇位、为了保命,李世民也不愿意向亲兄弟提起屠刀啊!
嗯,麻将这玩意儿,打发时间确实不错。
就是坚决不能推广,免得人玩物丧志;更不能沾钱,你看看阿耶心急火燎的样子就知道了。
“吩咐将作监,除了大安宫,不得再为谁制作麻将。”李世民出了大安宫,立刻下令。
长孙无垢微微一笑:“恐怕没甚作用,这东西是蓝田伯创造的,若是他传出去……”
“他敢!”李世民声音高了一分。
接到皇帝口谕的王恶也很无奈,麻将这东西,只要会玩的人,回去就能让匠人制作起来,又不是甚有技术壁垒的东西,即便不像也没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