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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将木桶搬去里屋回来,见谢芳华在帮他,嘻嘻一笑,“谢谢听音姑娘了,您和何晏师傅学了多日,一定比我强,以后我多和您学学。”
“别学,我分不清糖和盐。”谢芳华道。
“我能分得清!”林七说完,又将大锅里剩下的水舀了装进木桶里,提着去正屋了。
不多时,他走回来,对谢芳华道,“听音姑娘,您快进屋吧!二公子喊您呢!”
“他不是沐浴吗?喊我做什么?”谢芳华挥着铲子问。
林七走到她身边,伸手夺过铲子,摇摇头,“不知道,大约是让您帮他沐浴吧!您快去吧!”话落,见谢芳华不动,他催促,“哎呀,反正您早晚也会是二公子的人,还害羞什么?”
谁说她早晚都会是秦铮的人了?谢芳华挖了林七一眼,劈手夺回铲子,继续做菜。
林七一怔,“听音姑娘,您不进屋伺候二公子啊!”
“不去!”谢芳华道。
“不行啊,二公子让我传话,您若是不去,他以为我话没传到,该怪我了。”林七苦下脸,又去夺谢芳华手里的铲子。
谢芳华挥起铲子直接来到他鼻梁处,警告道,“你再多话,信不信我让你没鼻子!”
林七吓得退后了一步,立即住了嘴。
谢芳华不再理他,扭头继续做菜。
林七悄悄打量谢芳华神色,见她真没有要进屋的打算,踌躇片刻,转身出了小厨房进正屋告诉秦铮了。
秦铮已经进了自己的里屋,在木桶里沐浴。
林七不敢进里屋,来到画堂门口,对里屋悄声道,“二公子,听音姑娘不进来。”
秦铮“嗯?”了一声,懒洋洋地问,“她为什么不进来?”
林七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应该是女儿家面皮子薄,不好意思侍候您沐浴!若不然小人侍候您?”
林七想起走时的小凤祥,就算泡在水里,浑身的疙瘩也褪不去,他恼怒地道,“谁用你?你滚出去!让她进来。”
林七吓得一哆嗦,但还是大着胆子道,“听音姑娘将小人的铲子都给抢了,在做菜,小人劝说了两句,她就发了脾气,说我再多话,就让我没鼻子。二公子,小人不敢回去啊。”
秦铮闻言被气笑了,“你去告诉她,她想伺候爷沐浴爷还不用呢!就是让她回来帮我将衣服找出来,我刚沐浴得急,忘了拿衣服了。”
林七闻言松了一口气,小声埋怨道,“原来是这样,那您早说啊。”
“爷现在说也不晚,赶紧滚去告诉她。”秦铮赶人。
林七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声,出了画堂,跑回小厨房。
谢芳华听了林七传的话,撇撇嘴,依然没理会。
“姑奶奶,我求您了,您快去吧!您和公子这是怎么了?您二人若是打起来,小人遭殃啊。”林七见谢芳华还不动,就差给她跪下了。
谢芳华翻了个白眼,她不吃硬的,但是软的就受不住了。将铲子还给林七,对他道,“这盘菜我似乎又放错糖了,你看着办吧!”话落,出了小厨房。
林七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出门,嘴角动了动,半天吱不出声。
听音姑娘如此聪明,怎么就糖和盐分不清呢?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还没入喉,就给吐了出来。然后簌了口,看着好好一盘色香俱全的菜偏偏味道太甜,真是糟蹋了,一时间犯愁起来。
谢芳华回到房间,进了画堂,便听到里屋传来哗哗水响。
她挑开帘幕,进了中屋,转了一圈,才恍然想起这屋放的衣柜装的全是她的衣服,秦铮的衣柜在他自己的里屋,她停住脚步,对里屋道,“中屋没有衣服,在你的里屋衣柜里,自己找。”
“爷浑身是水,你让我怎么出去找?”秦铮懒懒地问。
“那你自己不想着提前拿出来?自己想办法!”谢芳华道。
“你这女人,嘴上说的冠冕堂皇,还以为你脸皮练得多厚了呢!原来到头来是缩头乌龟,爷就算脱光了,你也真不敢看。”秦铮哼了一声。
谢芳华憋住气,反唇相讥,“我想了想,也不觉得您有什么好看头,不看也罢!”
秦铮嗤笑,“自己不敢吧?至于找这么多借口?你若是不敢,就痛痛快快说一句不敢,爷也不会笑话你。如今遮遮掩掩,可真是个女人!”
谢芳华一噎,“我本来就是女人!”
“你是女人就承认脸皮子薄,就别再爷面前耍嘴皮子,装模作样了。”秦铮轻哼。
谢芳华瞪眼,隔着里屋的帘幕,见一只大桶摆在正当地,水汽浓郁,秦铮懒散地躺在木桶里,那姿态是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丝邪恶,一点儿也看不惯他如此惬意,就想要打破他的惬意,于是,她一言不发地快走两步,来到里屋门口,哗地挑开了帘幕。
秦铮还真没想到她敢进里屋,霎时愣住。
谢芳华挑着帘幕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爷,您可看清了?我是敢还是不敢?”
秦铮身子微微僵硬,面上瞬间染上一抹不自然,没说话。
谢芳华放下帘幕,走进屋,没有去衣柜,反而向着他沐浴的大桶走来。
秦铮脸色攸地红了,顿时对她低喝,“你要干什么?”
谢芳华笑吟吟地看着他,“伺候您沐浴啊!我是您的婢女,侍候爷沐浴不是应该的吗?”
秦铮撇开脸,似乎想要动动僵硬的身子,奈何却总感觉活动不自如,他挣扎半响,遂放弃,对缓步走近的谢芳华红着俊颜低叱,“我让你帮我拿衣服,又没让你侍候我沐浴。”
谢芳华无辜地看着他,“您怕了?”
“谁会怕?笑话!”秦铮立即扬起脖子。
谢芳华在距离木桶一步的距离止住脚步,看着被水汽蒸腾在里面红着脸的秦铮感慨。同样是人,也同样是男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清俊的贵公子就算泡在水里,也是不失清俊。这副氤氲雾气中神色微醺不自染的妖孽模样,若是任何一个女子见了,怕是会立马跳进木桶去和他一起沐浴。可惜,她只能欣赏,情之事,欲之事,她还真是给丢了。
找怕是都找不回来了。
况且她也不想费心思去找!
谢芳华看了秦铮片刻,见他也看着她,隔着水汽,她不知道自己脸色是否一贯沉静清淡,但是秦铮的脸色哪怕是隔着水汽她也能看得清楚。
浓雾弥漫万重山。
谢芳华撇开头,转身去了衣柜。
秦铮看着她离开,抿了抿唇,低头看着她刚才脚步站着的地方,距离木桶一步之遥。他方才看着她走近时,脑中在想了什么?他自诩记忆极好,可是如今也记不得了?是希望她走过那一步?还是希望她走过一步之后再做些什么?
他怎么能对这个女人产生希望?
他哑然失笑,收回视线,垂下头,泄了全身力气,软软地靠着桶沿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忽然回头瞅了秦铮一眼,氤氲水汽中,他清俊的脸色褪去红晕现出一抹失望和惨淡,她转回头,脚步顿了顿,走到衣柜前,为他找衣物。
里衣、中衣、外衣,依次找出,她犹豫了一下,走到木桶旁,将衣服搭在了木桶旁的架子上,对他道,“你快洗,要吃早膳了。”
秦铮“嗯”了一声。
谢芳华抬步走出了里屋。
秦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谢芳华给他找出的衣物,轻软的春袍,这件是她缝制的。袍脚处勾了金线,绣了一朵枯枝梅花。他忽然勾了勾嘴角,某些情绪化去,悠悠地笑了。
到底还算是有些良心!
谢芳华出了里屋后,在中屋站了片刻,又走出画堂,迈出门槛,看着满院的落梅,轻轻吐了一口浊气。
林七从小厨房探出头,看着谢芳华,对她悄声询问,“听音姑娘,二公子沐浴好了吗?可以端饭菜进去了吗?”
谢芳华看着他,“快了!进来吧!”
林七应了一声,头探了回去,不多时,端了一个大托盘从小厨房出来,来到屋门口。
谢芳华看着他托盘里盛了一盆汤,但那汤像是她做的那道菜,怔了一下,问道,“你给重新做成了汤?”
林七看了一眼,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您这道菜太甜了,小人怕倒掉浪费,就给重新做成汤了。”
“挺好!”谢芳华笑着点头,让开门口。
林七端着托盘进了屋,将饭菜一一摆放好,走出门口,又对谢芳华道,“您的药我也热了,这就去给您端来。”
谢芳华点头。
林七又去了小厨房,不多时,端了一碗药出来。
这时,秦铮也从里屋沐浴出来,换了一身春袍的他如芝兰玉树,沐浴后,菱角分明,容颜更是俊逸,连林七都看呆了眼。
谢芳华想起走时的小凤祥,不由笑出声。
“你再这样看着爷不怀好意的笑,爷就封了你的嘴!”秦铮似乎看透她刚刚在想什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警告道。
谢芳华收起笑意,噤声,坐在了桌前。
“林七,念在你表现不错,以后就一起坐下来吃吧!”秦铮法外开恩地对林七道。
林七连连摇头,“二公子,奴才可不敢。”
“再说不敢就跺了你的手脚。”秦铮瞥了他一眼,拿起筷子。
林七顿时苦下脸,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指了指空着的座位,对他道,“以前听言也是这般一起用膳的。”
“可是奴才怎么能和听言一样?他是清河崔氏的大公子啊。”林七叫苦不已。
“来了这里只有一个主子,就是我。”秦铮哼了一声,“你若是不吃,就滚出去自己去断手脚,以后也别在爷跟前碍眼。”
林七手脚顿时疼起来,搓了搓手,跺了跺脚,感觉还在,于是,一咬牙,乖觉地坐下了。
这一顿饭吃得极其安静,林七自然不敢多话,秦铮也没有要说话的打算,谢芳华更是安静地吃着饭菜喝着汤。
饭后,林七利落地收拾了剩菜残羹去了小厨房,到了小厨房后,才大口大口地喘气。
谢芳华喝完药,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不想动。今日一早上,虽然没做什么,但是却也做了很多事儿,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疲惫不堪。
“在屋子里坐着干什么?走,出去晒太阳!”秦铮看了她一眼,站起身。
“不想动!”谢芳华摇头,没有起身的打算。
秦铮盯着她蹙眉,看了片刻,径自去了中屋,只听里屋传出一阵动静,不多时,他搬着一件物事儿从里屋走了出来。
谢芳华睁开眼睛,见他搬着美人靠往外走,又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秦铮出了房门,似乎将美人靠放在了窗下,然后他又进了中屋,须臾,又搬了一个物事儿走了出来。
谢芳华好奇地再睁开眼睛,见他这回又搬了一张贵妃椅,她忍不住开口,“公子爷,您这是要帮我搬家吗?”
秦铮不答话,出了房门,将贵妃椅也放在窗下,又将美人靠和贵妃椅并列地放在一起摆正。然后,他满意地走进屋,来到谢芳华面前,一把拽起她,“走,晒太阳去!”
谢芳华被他拽起,倒也没有不情愿,跟着他出了房门。
美人靠和贵妃椅并排地躺在窗下,阳光打在上面,暖融融的,让人见了就想躺上去。
“你可真会享受!”谢芳华嘟囔了一声,甩开秦铮,软软地将身子躺在了贵妃椅上。
“还不是为了你?倒打一耙!”秦铮嗤笑一声,然后,身子也软软地挨着谢芳华躺在了美人靠上。
二人刚一躺下,顿时就感觉被阳光笼罩,全身都暖融融的。
“有一本书就好了,可以遮上脸。”谢芳华伸手捂住眼睛,“爷,好人做到底,去书房取一本书吧!”
秦铮失笑,伸手敲了她额头一下,“你可真是会指使爷,爷难道这么好指使不需要银两吗?”
谢芳华揉揉额头,“我还为你找衣服了,这难道不是劳作?”
“嘴这么硬不饶人!不讨喜!”秦铮坐起身,丢下一句话,去了小书房。
谢芳华无声地笑了笑,南秦京城里,多少闺阁小姐的嘴讨喜?秦铮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不多时,秦铮从小书房拿了两本书出来,来到窗下,一本递给谢芳华,一本自己用。
谢芳华接过,从书的中间翻开,正巧盖住了她的脸,刺眼的阳光顿时被挡住。
秦铮看着她一张笑脸被整本书盖了个严实,弯了弯眉眼,也学着她的样子,躺下身,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小厨房里,林七悄悄探出头看了并排躺在窗下的二人一眼,又缩了回去。在他看来,二公子和听音姑娘可真是般配!不是容貌,而是脾性上,也极为一致。
“二公子,刘侧妃刚刚去给王妃请安,不知道说了什么,王妃大怒,将她赶出了正院,且对她下了禁足令。”一名黑衣人现身,恭敬地禀告。
谢芳华想拿开书看看这每次事无巨细地第一时间向秦铮禀告的隐卫,但想了想,还是忍着没翻开书。
秦铮“嗯?”了一声,慢慢地问,“刘侧妃那个女人怎么惹了我娘了?”
“王妃正院的事情向来不好窥探,属下猜测,大约是因为昨日王爷来落梅居用膳之事,让刘侧妃恐慌了,今日早上便找了个由头去难为王妃了,王妃怒了,关了她禁足。”黑衣人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秦铮摆摆手,没发表意见,也未做什么吩咐。
谢芳华想着主母些年,依照昨日那情形看来,英亲王是想通了什么。刘侧妃和秦浩一直得英亲王宠信,刘侧妃这些年一直引以为傲,在英亲王妃面前也是有底气几分。如今英亲王对秦铮态度转变,那么对谁最不利?自然是秦浩,所以,她坐不住了也是应该。
但刘侧妃能为英亲王诞下庶长子,且平安地在英亲王府这么多年,也不是个没心机的。她怎么会找由头去这时候惹王妃发怒呢?
“你在想什么?”秦铮忽然拿开她脸上的书本。
阳光顿时射在脸上,谢芳华的头忍不住偏了偏,劈手夺回书,重新盖在脸上,对她道,“想你娘!”
“我娘么?”秦铮轻轻一笑,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道,“她就是个妇人!妇人之仁!”
谢芳华隔着书本翻了翻眼皮,对他凉凉地道,“若是没有这个妇人,你哪里能如此逍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妇人之仁又怎么了?至少让你活得好好的,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事儿,没让你被谁欺负死了!”
秦铮转回头,拿开自己脸上的书本,斜睨着眼瞅谢芳华,“我怎么觉得比起我来,你更喜欢我娘?”
谢芳华忍不住忿笑,“是啊,公子爷,我不喜欢您,就喜欢王妃。”
秦铮伸手勾住她一缕青丝,攥在手里,对她贴过来。
谢芳华猛地打掉他的手,身子向后躲的同时书本掉在地上,她盯着他,警告道,“你若是再敢做什么,我就让你的胳膊彻底废掉。你信不信?”
秦铮身子攸地停住,一双眸子盯着他,色泽在那双深潭似的星目中转了转,忽然绽开一抹愉悦的笑意,“那日在紫荆苑我对你,还有今日早上我对你……你……是否依旧记忆犹新?”
谢芳华脸色一僵,瞬间泛起红色,须臾,她猛地转开头,要起身进屋。
秦铮一把拽住她,懒洋洋地道,“你恼什么?爷不说了还不行吗?”
谢芳华甩他的手,他攥得紧,怎么也甩不开,她只能作罢,对他道,“你最好忘记,若是我再听到,或者你再做什么?我就……”
“你就废了我的胳膊,我知道。行了,别说了,赶紧躺下,你挡了我的阳光了。”秦铮轻轻用力,将她拽着躺在软榻上。
谢芳华轻轻哼了一声,顺着他的手被他拽着重新躺在贵妃椅上。
秦铮见她躺下,同时也躺了下来,伸手帮她捡起书本,递给她。
谢芳华接过书本,这回却没盖在脸上,而是放在了一旁,暗暗想着,他若是再动手动脚,她就拿这本书砸死他。
秦铮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目安静,他嘴角溢出深深的笑意。
林七在小厨房里收拾妥当,探出头看了一眼,又苦着脸缩回脖子,二公子和听音这副样子,让他也不敢出去走动打扰,挣扎半响,还是留在了小厨房坐在矮凳上发起呆来。
落梅居梅花阵阵,幽香扑鼻,紫夜和白青可不像林七一般识趣,从窝里跑出来,在院中嬉戏,轻风吹来,阳光洒下,梅树的光影在铺满落梅的地面上斑斑驳驳地晃动。
风拂过谢芳华的脸,阳光似乎也懂得人心,不再那么刺目,她闭着眼睛感受温暖和静谧。
无名山上从来就没有这么明媚的阳光和这样宁静的院落。
忠勇侯府高墙大院,门庭府阁,有一种金砖碧瓦的富贵压抑,也不能有这样的安宁。
“是不是感觉很好?”秦铮沉默半响,忽然扭头问。
谢芳华轻轻“嗯”了一声。
“以后我们经常这样出来晒晒。”秦铮道。
“哪里有那么多的闲心!”谢芳华笑了笑。
“闲或忙,端看的是心境。”秦铮瞅着她。
“闲看落花,庭前赏月,也要头顶上有一片蓝天才是。”谢芳华声音有些悠远。
秦铮蓦地轻笑,对她轻吐了一口气,少年声音清越低柔,“若是你乖乖地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就给你头顶上一片蓝天如何?”
谢芳华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挥手挡住他的视线,心思浮动片刻,摇摇头,“铮二公子给的蓝天太重,小女子人低微,受不住。”
秦铮轻笑转为轻叱,哼了一声,又撇过了头去。
谢芳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美人靠不及他身子修长,双脚搭在地面上,侧着脸,闭着眼睛,这样看来,他安静的样子静谧得如一副画,她心里腹徘一句“祸害”,重新闭上了眼睛。
秦铮虽然没成为那一片蓝天,到底目前也是一把大伞,遮住了她。
也许是太过安静,不多时,秦铮均匀的呼吸声传出,睡着了。
谢芳华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意识渐渐飘远,不多时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大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才惊醒了二人。
秦铮皱了皱眉,不满地对来人用暗哑的声音道,“喜顺叔,你被狼撵屁股吗?急匆匆的做什么?吵到我睡觉了。”
喜顺跑进落梅居,才发现秦铮和谢芳华在窗下躺着晒太阳,一男一女,一个清俊秀逸,一个柔软雅致,二人似乎睡着,分外安静,他也惊觉自己这样急匆匆吵到二人了,刚放慢脚步,便听到秦铮训斥,立即歉然地道,“二公子,抱歉了,老奴是走得急了些。这不是有要事儿吗?若不然哪能这么急?”
他做了英亲王府几十年的管家,本身就谨慎小心,尤其是到了落梅居,往常更加十倍小心。但今日实在是情形特殊,也就顾不得了。
“什么事儿?说吧!”秦铮虽然不满,倒没怪罪。
“皇上来咱们府了!”喜顺道。
秦铮一怔,倒没惊慌地坐起身,只是讶异地偏头看向喜顺问,“他来做什么?”
喜顺看着秦铮,想着到底是二公子,自小就不怕皇上,大公子刚刚得到消息,可是急匆匆地就去门口迎驾了。他摇摇头,“皇上是微服出宫来咱们府的,没惊动任何人,王爷和王妃这会儿才得到消息去接驾了,王爷吩咐老奴来知会您一声。”
“知道了,你去吧!”秦铮寻思了一下,无趣地摆摆手。
喜顺一愣,“您不去接驾?”
“接什么?皇叔以前不是也时常来吗?咱们府人多,少我一个接驾的也不算什么?你去吧!”秦铮赶人,“顺便告诉我娘,别让人来落梅居打扰我睡觉。”
喜顺闻言无语,二公子这是告诉王妃吗?这明摆着是不想见皇上,也不想皇上来落梅居?
“还不快去!”秦铮见喜顺不动,眉梢挑了挑。
喜顺暗暗叹了口气,点点头,匆匆出了落梅居。
秦铮闭上眼睛继续睡。
谢芳华既然醒了,也就睡不着了,身上被太阳烤得暖暖的,软软的,她想着若是再烤下去,没准就化了,懒洋洋地坐起身。
“再睡一会儿!”秦铮伸手按她。
谢芳华打掉他的手,摇头,“不睡了,要睡你自己睡。”
秦铮偏头,不满地道,“你不睡爷自己怎么睡得着?”话落,他也坐起身,同样懒洋洋的跟化了一样。
“我觉得皇上若是想来落梅居的话,王妃大约也拦不住吧!”谢芳华看着他有些好笑。
秦铮无趣地轻哼,“他难道要来自讨没趣?”
“他是皇上!”谢芳华道。
“都是你这个女人!要不是你,爷至于躲着他?”秦铮揉揉额头。
谢芳华看着他,“爷,您其实不用躲着他,可以将卖身契给我,放我出府。”
“放你出府做什么?找李沐清去?”秦铮竖起眉头。
谢芳华嗤笑,“李公子至少是君子!”
秦铮冷冷地哼一声,“君子?你才见他几面?就知道他是君子了?”话落,他站起身,粗鲁地拽起谢芳华,恶声恶气地道,“走,爷给你找个地方躲着去!”
谢芳华看着他,皇帝来了落梅居让他扑个空吗?这个王府就这么大,躲哪里去?难道躲出去?到也不是不行。
“东北角的佛堂后有一座梨花轩,鲜有人去。走,我们去梨花轩。”秦铮道。
谢芳华懒洋洋地道,“不怎么想动!”
“难道你等着皇叔来了将你抓个正着,你可不要小看他的眼睛,毒着呢!”秦铮拖了她就走,走了两步,忽然道,“我们就这样去了干坐着也没意思,你采些梅花,我去拿酒和棋盘,我们一边喝酒一边下棋。”
“温酒煮梅,你不是觉得暴殄天物吗?”谢芳华斜眼瞅他。
秦铮笑了一声,看着她浑身暖融融的模样,眉眼弯了弯,“这话是爷什么时候说的?怎么就被你记住了?你若是以后都如这句话一般将我的所有话都仔细地记着才是道理。”
谢芳华撇撇嘴,打掉他的手,转身回屋去拿花篮。
秦铮去了落梅居的酒窖。
不多时,谢芳华从屋中拿了一个小花篮出来,站在一株梅树前轻轻摘鲜嫩的梅花。
秦铮拿着一大坛足足装了十斤的酒从酒窖里走出来,又进屋拿了棋盘,之后走到谢芳华身边,站在她身后,伸手去够梅枝。
比她高出一头半的俊挺身子如青竹玉树,清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周身环绕。
谢芳华脑中忽然想起曾经一模一样的某个场景,偏回头去看他。
秦铮伸手将她的脑袋板正,若大的酒坛搁在了她的肩上,催促道,“看什么?快点儿摘!”
谢芳华没好气地道,“你这样我怎么摘?”
“我打扰到你了?”秦铮低头问。
谢芳华哼了一声,还用说吗?他自然是打扰到她了。
秦铮看着她纤细的身子有些许不自然和紧绷,他嘴角勾了勾,绽开一抹笑,声音蓦然压低,几乎凑近她耳边问,“我怎么就打扰到你了?你的手不是能够得着梅枝吗?”
“你这样就是打扰到我了。”谢芳华有些微恼怒,伸手推他。
“别动,这一坛酒万金,万一摔了就败家了。”秦铮道。
谢芳华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十斤的酒坛在手掌心轻飘飘地立着,不停他的话,将他推后了两步,嘲笑地看着他道,“爷还懂得败家两个字?曾经是谁让听言扔了一坛上好的酒?”
“还不是因为你!”秦铮扭开脸,哼了一声,“你是爷的人,爷靠近你躲什么?”
谢芳华翻了个白眼,将花篮塞给他,“我拿着酒,你既然这么愿意摘梅花,自己摘!”
秦铮接过塞到他手里的花篮,伸手恶劣地够了一根花枝,猛地一抖,整条梅枝上的所有梅花都被他抖到了花篮里,他掂了掂花篮,嘟囔了一句“不懂风情”,抬步向落梅居外走去。
谢芳华清楚地听到他嘟囔的是什么话,脸羞愤地红了红,脚尖用力地碾了碾地面,抱着酒坛抬步跟上了他。
在他们身后,一株簇簇花枝上有一根光秃秃的秃枝,地面上有一片被鞋底碾碎的梅花瓣。
------题外话------
昨天谁说沐浴后给票!来吧!
今日上墙两位:wingakiko,lv3,童生:与其说铮二像云锦,不如说他像以前的夜轻染,感觉应了南凌睿对浅月说的那句:“也许如今你在为他悲伤,奈何桥上他却回首笑你,洒脱地喝了孟婆汤,来世他不做夜轻染,换了一副皮囊,如花美眷陪伴……”
所以他们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美男子,有不同的人生!”
朽木透骨,lv2,举人:“刚刚看到评论区有人说铮二像夜轻染,我并不觉得。因为夜轻染少了点霸气,多了点作为皇帝的担当(就是皇帝的重担压在他身上的那种桎梏……)至于铮二更加自由洒脱,缺点……以后会出来的—_—
作者有话:纨绔当时写到那句话时,我有一种幸福和伤感。今日再重新翻开,亦是这种感觉。秦铮当然不同于夜轻染!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