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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铮胸口呼吸急促了一下,忽然拦腰将她抱起,嗓音微哑,“我也没睡好,我们这就听娘的话,回去好好歇着。”
谢芳华脸一红,点点头,小声说,“你不在我身边,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睡不踏实。”
秦铮眸光微动,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压低声音问,“昨天没睡好?”
谢芳华仰着脸看着他,柔声说,“不过,别人看不到也没关系,我看到就好了。”话落,她有郑重地补充,“有我就好。”
秦铮猛地停住脚步,看着她。
谢芳华叹了口气,握住秦铮的手,身子靠着他,“这些年,你若是想置秦浩于死地,他早成一把灰了。可是有些人就看不到你的心软,非要磨硬了算,着实可恨。”
“这些年他将范阳卢氏踩得很,卢雪莹遣送回去,与他讨好秦钰,更是莫大关系。范阳卢氏焉能不恨上他?关系已经是冰点了。”秦铮道,“亲生女儿和女婿,在他如今看来,比别人都亲近,是他的依靠了。更何况,秦浩和我一直不对卯,正是他喜欢的。他就要扶持这样英亲王府大公子。他的身份对他来说,大有利用价值。”
谢芳华恍然,没想到范阳卢氏和左相内里有这个乾坤,“所以说,左相儿子不成器,他是扶持秦浩,当做半个儿子培养了?但是再怎么说,秦浩也是英亲王妃的大公子啊,姓秦不姓庐。女婿怎么比得同宗子侄是一个姓氏?”
“这些年,左相其实一直打压范阳卢氏,范阳卢氏好不容易培养一个卢雪妍进京,偏偏又无功而返遣送回去了。范阳卢氏族人仰左相府鼻息,尤其是范阳卢氏族主,这些年都要听左相的,久了都不愿。”秦铮淡淡道,“有的人依靠族亲,将族亲当做后盾,有的人也依靠族亲,只不过把族亲当做脚底下的马镫。左相属于后者。他一直以来让整个范阳卢氏扶持他自己一个左相府。”
“范阳卢氏为何对左相不满?”谢芳华久离京城,对这些事儿还真不知道。
“枉费左相给他取名为智,可惜给养成了废物。”秦铮冷笑,“秦浩虽然在内院里不是个东西,可是在外面人模人样,颇有些文武才华。左相提拔他,也是想他退下来后,自己的一番事业有人顶上,再者,这么多年,范阳卢氏对左相焉能没有点儿不满?为了未来的左相府门庭,他也不会奈何秦浩。”
谢芳华摇摇头,左相府就跟没这个公子似的。
“左相的儿子不争气,在南秦京城小一辈里,分毫不出彩,是个软脚虾。”秦铮慢慢道,“忠勇侯府你哥哥自然不必说,右相府李沐清也是出名,永康侯府的燕亭长处也极多,就连程铭、宋方、王芜、郑译等,都是有些本事的。可是你回京这么长时间了,可听说过左相府的卢智?”
谢芳华沉默。
“幸福?”秦铮挑眉,不屑地道,“左相老奸巨猾,当左相久了,陪皇叔年份太长了。眼中不是筹谋就是权柄,女儿的幸福值几个钱?”
谢芳华心里寒了寒,“左相只想着拿捏秦浩了?那她女儿的幸福呢?”
“左相不是器重秦浩吗?”秦铮不以为然,“能怎么办?难道让秦浩休妻?不可能!左相府不可能弄这个没脸。难道和离?那么卢雪莹这一生以后还如何再找好的?即便卢雪莹同意,左相也不会让范阳卢氏有和离的女儿。秦浩若是知错能改,左相抓住了他把柄,捏住了他性子,那么,以后在左相面前,他直不起腰来,这个女婿还不是任左相利用?”
“那对秦浩呢?会怎么办?”谢芳华又问。
秦铮嗤笑,“能怎么处置?只能先将卢雪莹接回左相府养着了。”
走出正院远了,无人处,谢芳华对秦铮悄声问,“你觉得左相和夫人会怎么处置这件事儿?”
秦铮和谢芳华自然都不想多待,点点头,一起出了正院。
“你们俩孩子回去吧!一个个看起来昨天都没睡好,回去好好歇歇。”英亲王妃对秦铮和谢芳华摆手。
左相夫人点点头。
英亲王妃叹了口气,问左相夫人问,“夫人可问完了?”
左相夫人不甘心地住了口。
“行了,你别说了!”左相喝住左相夫人。
“出了点儿意外?这是小事儿吗?是我闺女的命!”左相夫人大怒。
“岳母恕罪,小婿以后不敢了,小婿这些日子以来,真的是疼莹儿的,只是昨天出了点儿意外……”秦浩脸色灰败。
“那就好。”左相夫人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哭道,“可怜了我的闺女,以前外面传言,我还不信,如今总算是信了。”话落,她看向秦浩,气恨地骂,“娶进门的是你媳妇儿,你是怎么跟我和老爷保证好好待她的?这才过门多少日子?就对待成了这副样子?你说!”
谢芳华知道当娘的,最关心的是女儿的身子骨,她道,“嫂子的身体若是好好养,三个月就能养好,这三个月里,不能行房,不能愁思,不能劳累,不能着凉,不要吃生冷食物,也不要大补,膳食合宜就行。我昨天开了药方了,按照药方用十天药就好。只要好好养着,不会影响再孕。”
左相夫人伸手抹抹眼泪,“莹儿的身体需要多久能养好?以后可会影响再怀孕?”
谢芳华闻言笑了笑,“夫人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左相夫人站起身,对谢芳华一礼,眼圈通红,显然哭过,“还要多谢小王妃昨天出手救了莹儿一命。”
谢芳华颔首,看向左相夫人,“夫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英亲王妃似乎没发现她脸红,笑着道,“叫你们俩来,是因为左相夫人有些话要问你。等她问了,你就尽管回房去休息。”
“昨天和哥哥聊天太晚了,是没睡好。”谢芳华忍不住脸红了一下,没睡好不是因为和哥哥聊天晚了,主要是秦铮不在身边,她不太习惯。
“漠北路远,什么都准备周全了才好,免得到时候作难。”英亲王妃说着,打量她,“昨天没睡好?气色有点儿差。”
“带够了。”谢芳华笑着道,“都是云澜哥哥准备的,十分周全,东西太多,哥哥带着不方便,走镖局。”
英亲王妃点点头,“可带够了人和一应所用?”
“我们将哥哥送到送君亭,回来时哥哥还没走,如今这个时辰,应该启程了。”谢芳华道。
英亲王妃拉住她的手,笑着问,“将你哥哥送走了?”
谢芳华撤出被秦铮拽着的手,走到英亲王妃身边。
英亲王妃笑着对谢芳华招手,“华丫头过来。”
二人进了屋,对英亲王和英亲王妃见礼,又对左相和夫人见礼。
迈进门槛,果然见到左相和左相夫人在坐。除了这二人,还有英亲王、英亲王妃、刘侧妃,以及秦浩。
秦铮扫了一眼院外站着的人,没什么表情,拉着谢芳华进了画堂。
谢芳华看到正院外面站着有不属于英亲王府服侍的婢女婆子,想着左相和夫人应该是为了秦浩之事。
来到正院,里面隐隐传出左相的说话声。
秦铮点点头,拉着谢芳华向正院走去。
“左相和夫人来了。”喜顺小声道。
秦铮本来想直接回落梅居,闻言蹙眉,“娘有事儿?”
喜顺从正院方向匆匆赶来,拦住二人,“小王爷、小王妃,您二人回来了?王妃说您二人若是回来,立即过去正院一趟。”
回到英亲王府,秦铮带着她下马,甩了马缰,二人一起走回内院。
一路上,秦铮没说话,谢芳华靠在他怀里,也没说话。
此时,秦铮搂着谢芳华早已经入了城,径直回英亲王府。
一行人折返回城。
秦倾、王芜、郑译三人齐齐点头。
谢墨含和初迟带着随从远去,秦钰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目送着他走远,直到走没了影,他才回转身,对秦倾等人道,“走,回去吧。”
秦钰看了初迟一眼,初迟对他点点头,也招来一匹马,翻身上马。
谢墨含也拱拱手,挥手招来牵马的人,翻身上马。
秦钰对他拱拱手,“一路保重。”
“那就多谢太子了。”谢墨含对秦钰道谢。
“甘愿!”初迟道。
谢墨含知道再推脱不过,看了初迟一眼,对他问,“初迟公子跟我去漠北,会很辛苦,不知是否甘愿?”
“你就别推脱了,我还想着你平安去漠北,待有合适的人,我会尽快替换你回来。”秦钰道,“毕竟,你是太子辅臣,将来我还想重用。不希望你出事。”
谢墨含惊疑不定,“这……”
“我的所爱可不是他。”秦钰笑了一声,不容拒绝地道,“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吧!你的身体好不容易有好转。我可不希望去了漠北,因天气原因,出了什么事儿。有他在身边,我就少担些心了。”
谢墨含惊讶,“初迟医术高超,太子身边怎么能不需要这样的有才之人?送给我实在是可惜。我可不敢夺太子所爱。”
“这是初迟,子归兄你也认识。他是魅族人,说起来,与令妹和云澜都有渊源。他在我身边,我寻常用不到他,实属浪费。如今就送给你吧。”秦钰道。
初迟从暗中现身,站在了秦钰身后。
秦钰对身后招手,“初迟,你过来。”
谢墨含一怔。
秦钰走过来,对他笑笑,“安平将军吕奕暴病身死,也就是说,漠北不安宁。虽然子归你身边有护卫,但是我还是不大放心。我再送你一人随身相护吧。”
“太子朝政繁忙,早些回去吧。”谢墨含看向秦钰,语气平和。
一行人离开后,这里只剩下了秦钰和秦倾、王芜、郑译等四人。
李沐清不再多说,和程铭、宋方一起折返回城。
谢墨含好笑,点点头。
李沐清拍拍谢墨含的肩,感慨,“其实我是极想去漠北的,你什么时候若是不想在漠北待了,上书皇上,派我去替你。”
谢墨含伸手接过,对李沐清含笑,“多谢。”
李沐清微笑着走过来,“本来我拎了一壶酒,想和子归兄喝两杯,没想到今日来送行的人这么多,一壶酒到不够分了。”话落,他将酒壶给谢墨含,“你自己喝吧。”
“李沐清,你要不要一起走?”程铭对一直没说话的李沐清喊了一声。
谢墨含点点头。
宋方点点头,对谢墨含抱拳,“兄弟,关山遥远,一路保重。”
程铭吓了一跳,“我就是个泥巴,没大出息,可不敢劳动皇上给我指婚,太子还是顾着自己的事儿吧。”话落,伸手一拉宋方,“走了,咱们也回城吧。”
秦钰目送秦铮和谢芳华离开,薄唇微抿,闻言,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程铭,“你年纪似乎也不小了,父皇除了养病,朝事目前不太过问,十分清闲。若是指一两桩婚事儿,还是累不到的。今日我回宫说一声,让父皇给你指一桩婚事儿,如何?你看上哪家的小姐了,可以先与我说。”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八皇子还没大婚,自然不能理解这种相思之苦。”程铭看了秦倾一眼,目光落在秦钰身上,“据说右相府的李小姐如今还在皇后宫里住着,太子的好事儿怕是要近了。太子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秦倾嘟囔,“铮哥哥这也太着急了吧?不就是昨天一晚上没见着嫂子吗,让我们跟她说一句话也吝啬,忒小气。”
两人一骑很快就跑得没了踪影。
谢芳华除了谢墨含和秦铮,几乎是没与任何人说一句话。
秦铮抬手一招,一匹漂亮的红棕马跑到了他身边,他揽着谢芳华翻身上马,二话不说,双腿一夹马腹,折返回城。
谢墨含点点头,对二人摆摆手。
“哥哥,你路上小心。”谢芳华有些不舍。
秦铮点点头,对谢墨含说,“大舅兄,我们回府了,既然太子亲自来送你,昭示天恩,你就多陪太子聊几句。”
谢芳华想了想,“跟你骑马。”
“我骑马来的。”秦铮说,“你是坐车还是跟我骑马?”
谢芳华将手放进他手里,被他轻轻一拽,下了车,站在他身旁。
“走吧,跟我回府。”秦铮对她伸出手。
谢芳华靠着车壁坐着,见他挑开帘幕,也看着他。
“既然这样,我和内人明天就进宫给皇叔和皇婶行谢茶礼。”秦铮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车前,挑开帘幕,看着里面的谢芳华。
“父皇最近身子骨硬朗了许多,他一直疼你,定然不怕被你打扰。”秦钰慢慢地道,“就看堂兄有没有这份心去敬爱父皇了。”
秦铮回头瞅了他一眼,“皇叔养病,不好打扰。”
“堂兄大婚后,还未曾进宫对父皇和母后行谢茶礼吧?毕竟你的婚事儿可是圣旨赐婚。按理说,应该要进宫谢恩的。”秦钰忽然道。
秦铮眉目动了一下,脸色奇异,沉默了一下,微哼,“好心来送你,既然你不领情,就算了。”话落,他不再理谢墨含,向马车走去。
谢墨含无语地看着秦铮,忽然凑近他道,“妹妹昨夜似乎没睡好,可我看你到精神。”
“太子的嘴什么时候会这般夸人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秦铮懒洋洋地开口,“大舅兄去了漠北,看到了风雪中的北国没人,可别乐不思蜀。”
谢墨含笑着摇摇头,“太子夸奖了。”
秦钰微笑,“南秦虽然多的是人才辈出,但是论底蕴风骨当属谢氏子归。”
程铭啧啧了一声,回头对秦钰大声道,“太子,你可听见了?子归兄不愧是你举荐的人。”
谢墨含失笑,“说不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要漠北边境需要我,我一日不敢懈怠。”
“子归兄身体不好,带药材是必须的。”宋方走过来,“漠北虽然环境恶劣,但是民风淳朴,当年武卫将军待在漠北一去都不想回来了,你不会也一去就是十几年吧?”
谢墨含无奈地笑道,“这些东西都是云澜准备的,舅舅说的漠北稀缺之物,大半是药材。无论是我,还是军营,都有需要。我只能带着走了。不过这些东西走镖局,耽搁不了我的行程。”
“子归兄,我们可等了你好一会儿了,你带这么多东西去漠北,何时才能到啊?”程铭先一步走过来,拍谢墨含的肩膀。
谢墨含看了一眼谢芳华,慢慢地下了车,随着他下车,帘幕落下,遮住了谢芳华的身影。
看到秦钰,谢芳华就不准备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