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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黑毛,长约四寸,甚粗,硬硬的,微微有光泽,看上去,仿佛一根钢丝。
詹阳春伸手接过。
赵三爷提醒道:“詹兄,此毛颇为锋锐,我先前不注意被刺了一下,皮都给刺破了。”
其为内家人物,有横练功夫,哪怕一根木棒打到身上,都会安然无事,现在却说被一根毛刺破了皮肤,这黑毛的锐利,可想而知。
詹阳春手捻黑毛一端,伸出左手指,往另一端上,轻轻一弹。
嗡!
竟有兵戈之音传出。
他脸色一变。
赵三爷与袁镖头等,同样流露出吃惊之色:这哪里像是一根毛发,简直就是钢铁铸就。
詹阳春面色凝重,把黑毛小心翼翼地放到鼻前嗅闻,一缕淡淡的怪异的血腥味传入鼻孔,他浑身不禁一个颤抖,好像被狗咬了一口,整个人跳起来,口中大叫:“不可能!怎么可能!”
赵三爷见状,忙问:“詹兄,怎么啦?”
但见詹阳春身子仍在瑟瑟发抖,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目光都有些涣散了,嘴里喃喃道:“是牠们……牠们重现于世,又来到了人间……怎么会这样?”
赵三爷等人听得稀里糊涂:“詹兄,你说什么?牠们是谁?”
“天下将大乱!”
詹阳春几乎是吼出来的:“不行,我得立刻赶回浮山!”
说着,竟转身急奔出门,冲得急,把端茶进来的一个丫鬟给撞翻在地,他并不理会,几个起纵,便跑得没影儿了。
赵三爷诸人在厅中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明白状况。不知情的,还以为詹阳春失心疯了呢。
“通知下去,这段时日,暂且不要接镖了,看看再说。”
赵三爷想了想,脸色阴沉地说道。
周扬道:“那样的话,镖局的生意会大受影响。”
赵三爷态度坚决:“少赚点钱,总比没命花钱好。”
“是!”
周扬与袁镖头也感受到了事态严重,当即应命而去。
“这个天下,真要大乱了吗?”
赵三爷头疼地伸手揉了揉额头,思绪很乱。
……
夜幕渐渐降落,大地昏沉下来。
郊外乡镇,人们吃过晚饭,洗了身子,纷纷上床睡觉。村庄的轮廓消融于夜色里,浑然一体,成为了这夜的一部分,难以分辨出来了。
只有少数的地方有灯火点亮。
胡家内庄,便是一处。
这是一座堡垒式的庄园,高大厚实的外墙,全部是用大块的岩石砌成的,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
如斯强度的庄园,整个潘州地域,找不出第二家。
胡氏一族,盘桓此地百年,世代练武,称得上是潘州大族,人脉颇广,名望显赫,方方面面都有着人情,极具神秘色彩。有人说,胡氏家族中有人在朝廷当了大官,可能就是当今的礼部尚书胡可生。有此大靠山在,官场之上,谁不给几分面子……
也有人说胡氏一族的势力远非潘州这里,而是遍布整个天下,潘州胡家庄,不过是整个大家族的一个分支罢了……
反正众说纷纭,不可名状。
而在这个资讯蔽塞的世界,很多事情的真相,往往只有很小很小的一撮人知悉。
胡家外庄,有千户人家,人口众多,但内庄却颇为冷清,有资格居住于此的,就胡老爷夫妇,两位小姐,以及负责赶车的胡老三,还有两名服侍的丫鬟。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事实上,胡家两位千金一直养在深闺无人识,今年来才传出招募塾师的消息,接连招募了两三拨,当真是千挑万选,比选女婿还要严苛,最后只得陈唐一个应聘上了。不过他只当了半个月的塾师,整个过程,很是莫名其妙。
胡老爷坐着胡老三的驴车赶了回来,脸色不大好看。
进入内庄,胡老三把驴车赶去放好,胡老爷则进入大屋,穿过厅堂,最后来到一座大后花园内。
这花园有数亩方圆,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极为精致秀丽。
园子内,一条石板路径,蜿蜒通达,路径两边的树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盏灯笼,灯火通明。
这些灯笼,每天晚上都点着,光是蜡烛耗费,就是一笔不菲的用度。
然而胡老爷却明白,诸多灯笼,与一般不同,每一盏灯笼皮上,都盖着一方印章符文,朱砂赤红色,符文勾画玄奥,不是什么标识标志,而是一种具备神通的特殊符咒。
只要符咒在,这灯笼便会在夜晚自动点亮,大发光芒。
当然,每一道符咒烙印都有着使用寿命,当时间到了,便会消失掉,也就失去了功效。再想用时,需要重新盖章。
此物堪称神奇,但个中玄机,就连胡老爷都不清楚。
这世上,有很多事物,本来就无法解释的——除非,你到了那个能够明白的层面上。
胡老爷沿着路径走,走过一座小桥,拐过一道廊桥,前面传来了娇脆的笑声,如玉珠落盘,听着十分舒服。
胡老爷当即站定,双手垂立,态度十分恭敬。
前面是一面小湖泊,满湖荷花,碧叶蔓蔓,花朵盛放;湖中有一座八角亭,孤立于此,四面临湖,却无桥梁连接过去,人想要去到亭上,需要乘船。
此时四周无船只,亭子内却有两名女子在嬉戏,远看过去,身影窈窕,灵动娇俏。
“阿喜,正经点,你能不能不要整天胡闹?”
“嘻嘻,咱们既然姓‘胡’,自然便得‘闹’呀。干嘛要正经,跟那些老学究一般,天天板着脸,累不累……”
胡不悔便不理她,走在亭边来,说道:“名斐叔回来了。”
胡老爷,名“名斐”。
“参见小姐。”
胡不悔看着他,微微一笑:“那个书生,不愿意来?”
胡名斐低着头:“他说要准备举子试,不肯答应,我再想想办法。”
胡不悔道:“他不愿意就算了,这样的事,勉强不得。况且,我已有八、九分的把握,他来不来,都无所谓了。”
“什么,这臭书生竟不答应,真是不识好歹。”
胡不喜跳起来,张牙舞爪状。
胡不悔瞥她一眼:“有你这样的学生,哪个敢来教?”
胡不喜忽而娇媚一笑:“要不,我亲自出马,把他勾搭过来?”
胡名斐闻言,吓一跳,连忙道:“不喜小姐,陈唐已经离家出外,游学而去,此刻都不知在哪儿了。”
胡不喜柳眉倒竖,双拳握起,像一头恼怒的猫咪,气呼呼地道:“好小子,居然来这一招,以后让我遇着,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胡名斐暗抹把冷汗,道:“不悔小姐,不喜小姐,我先出去了。”
胡不悔道:“辛苦名斐叔了。”
等胡名斐离开,胡不喜一把将胡不悔搂住,笑嘻嘻道:“不悔,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老护着那个书生,是不是瞧上人家了!”
胡不悔没好气地横她一眼:“说你傻,你就装;说你疯,你就作。哎,真是头磨死人的狐狸精。”
“嘻嘻,说得你不是头狐狸精一样……”
胡不喜忽然伸手摸过去,表情夸张地叫起来:“不悔,你那里怎么又大了!”
胡不悔两颊飞霞:“又胡说八道了。”
两人嘻嘻哈哈的,闹作一团,娇脆的笑声传荡开来,晚风徐徐,荷花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