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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臻萱落水后,永安侯世子夫人周氏和其祖母刘氏亲自照料她,为此专门腾出一艘画舫。
“萱儿?你醒了?”
刘氏被儿媳妇周氏搀着走进画舫船舱,见苏臻萱红着眼睛阴森凄苦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莫非苏臻萱听说明景帝会赐婚的事情?
周氏眼圈泛红,眼中垂泪呜咽道:“萱儿……可怜的萱儿。”
“娘?祖母?”
苏臻萱看清面前的亲人,挣扎着起身,伸展开双臂,哭着把她们揽住,“……我……我……好想你们。”
“萱儿,别哭,别哭。”
刘氏拍着孙女的后背,着实心疼一手养大的苏臻萱,“正好你醒了,同我说说,当时是怎么个状况?好好的,朱洪涛的船怎么会撞上你乘坐的小舟?”
“我……我不知道。”苏臻萱靠在周氏怀里,半敛双眸,“我什么都不知道。”
“儿媳看萱儿是被苏臻真小贱人害的,看她那副妖妖娆娆的样子,指不定迷住多少人为她办事。”
苏臻萱握紧双拳,悲苦之色浮现在俏丽的脸庞上,颤抖的娇躯略显可怜。
刘氏目光凝重,“萱儿就没发觉一点得不妥?按说安排这事,福慧公主不会不同你说的,贵妃娘娘在后宫不敢同皇后娘娘争锋,可手中亦有不少可信的人,怎会在关键时刻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苏臻真才回京多久?其父苏逸同僚大多是外臣,和后宫牵扯不上,她母亲王氏出身低微,遇事只晓得哭,她是第一次来帝都,哪会有人帮她?”
“……苏……他们一家都回京?”
“萱儿,你这是?”
刘氏摸了摸苏臻萱的额头,担心的问道:“头疼?”
“祖母,我好累。”苏臻萱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个不停,“请让我歇息一会。”
“我让你娘陪你回府。”
刘氏再次摸了摸苏臻萱的额头,“我还得去见见贵妃娘娘,商量应对的办法。你先回去也好,省得闹心。”
“有劳祖母。”
苏臻萱目送刘氏离开,“娘,我脑子有点乱,许事儿想不起来。”
“什么?我去给你叫太医……”
“不用,不用。”
苏臻萱拽住周氏,“我不愿劳师动众再给人落下把柄,也不愿祖母再为我担心,您同我说说最近的事儿就好,我很快能想起来。”
“可怜的萱儿,你一定是被朱洪涛吓坏了。”
“嗯。”
苏臻萱掩藏眸底的异样,被周氏搀扶着上了永安侯府的马车,随后听周氏说起侯府的事,当听到苏逸一家归宗……柳氏成了永安侯左右夫人之一后,忍不住开口:“苏逸是怎么活下来的?苏迁……他没有被陛下封赏吗?”
“萱儿啊,以后在私底下你也不能张口闭口唤你大伯的名字。”
周氏一惯小心谨慎,不愿落人口食,“如今他正风光着,被旁人听取了不好。”
“单凭苏……大伯怎能解了蕲州之围?”
“一个土匪山寨王帮了他,偏偏陛下挺重视谢飞虎,听你祖父的意思……皇上要开海禁少不了谢飞虎。”周氏不无嫉妒的说道:“你大伯虽是读书人,可为银子前程什么脸面都不要了,同土匪出身的谢飞虎八拜结交。海禁一开,白花花的银子滚滚来,哪家不眼红?谢飞虎只听他的话,真是气人。”
“谢飞虎?”
“以前不过是潮州的山大王,别号虎王,飞虎还是你大伯给取的。”
“娘,是谁搬来得谢飞虎?潮州和蕲州不远,可距离也不是近,多少能人劝降谢飞虎都不能让他动容,大伯当时危在旦夕,性命不保,他怎能搬来谢虎王?”
“……这我倒没听说。”
“当初大伯一定会镇守蕲州的,蕲州离不开他,苏迁……眼下改叫四叔了,四叔拿不起事儿,他也每胆量去山寨求援。只怕伯父背后有高人,查不清高人,对父亲和祖父不利。”
苏臻萱一定要找出幕后的人。
周氏听她说得严重,嘶了一声,“苏皓晖……会不会是苏皓晖去请的谢飞虎?”
“苏皓晖?他还好?”
“生生得把你哥哥压下一头去,就连你嫡亲的外祖父都说苏皓晖是人才难得,他才回京多久?许多人都赌他明年必位列四大公子之一,哼哼,还不是晓得纳兰诺即将尚主?公主驸马贵重得很,哪能再位列四大公子?萱儿,你怎么又哭了?住手,住手。”
苏臻萱不仅泪如雨下,还用拳头不停的捶打着马车壁,痛苦的呻吟:“该死的,该死的,老天爷怎么就没长眼睛?”
“萱儿,你疯了。”
周氏握住苏臻萱的拳头,“你这是作甚?别看他们家现在风光,侯府的世子还是你父亲,有你祖母在,侯爷不可能把爵位传给他的,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可都偏着我们。”
“……您不懂,您不懂。”苏臻萱一边抽泣,一边摇头。
三皇子根本就是明景帝牵制磨练太子的磨刀石,偏偏父母和祖父祖母看不出。
马车沿着道路奔跑,风吹拂马车帘,外面的景色展露在苏臻萱面前……在杨柳林荫的路上,一位俊雅潇洒的青年漫步走过,挺拔身材,卓绝冷傲的气势,让周围一切暗淡失色。
他身边跟着一只翘着尾巴的白猫,一人一猫自在悠然,仿佛不知他们已经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苏臻萱压抑又痛苦,渴望又愤怒,周氏瞄了一眼,“四殿下倒是悠闲自在,有皇后娘娘护着,便是太子殿下都没他在陛下面前得宠。”
苏臻萱从四皇子身上移开目光,阖眼任由泪水滚落。
四皇子抬眼看去,一辆标识着永安侯府标识的马车疾驰而过,空灵洒脱的眸子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狠厉。
“主子。”
“说!”
“贵妃娘娘把永安侯夫人召去了。”
“嗯。”
“咱们得人是不是撤回来?”
“他暴漏了么?”
“……没有。”
四皇子潇洒得把扇子耍了一圈,最后落在知趣的头上,“盯紧永安侯夫人。”
“是,殿下。”
知趣揉了揉额头,敬佩的跟着自己的主子,借助皇后娘娘的势力,后宫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主子,苏贵妃最信任的人之中就有主子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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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永安侯府,苏臻萱把自己一人关进屋中,周氏几次叫们,苏臻萱都在里面说没事。
“娘,我只是想静一静,您别管我了。”
“……”
周氏拗不过女儿,命令奴婢好生侍奉苏臻萱,“那好,晚膳前我再来叫你。”
苏臻萱低头看自己娇嫩的双手,凄凉的一笑,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可是为何老天不单单让自己回来?苏臻真凭什么过得比上辈子还好?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苏臻萱突然一愣,“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输给你。”
苏臻萱有刻骨铭心的仇人,她并不惧怕苏臻真……以前她早已看透了苏臻真的虚伪,唯一让她难办犹豫得是四皇子……前生倾尽一切爱得人却伤她最重。
她的悲剧完全是四皇子一手造成的。
“我该恨你……君既无心,我便休,我再也不要同你有任何的牵扯了,活该你被苏臻真骗,被她耍弄一辈子!”
苏臻萱死死咬着嘴唇,再一次尝到血中的腥咸味儿,自己绝不会再像傻瓜一样,一头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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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这桩婚事再没挽回的余地?不是成王公子不好,萱儿配他太委屈了。”
“你先别急,本宫再想想办法。”
苏贵妃对刘氏分外看重,感情也很深,这次又是苏贵妃和福慧公主把事情办砸的,“如何都不能委屈了萱儿,若不是皇后……本宫也不至于劝不住陛下。”
刘氏理解的附和苏贵妃,“您有三皇子,皇后再宠四殿下,到底隔着肚皮,四殿下可没三殿下争气,皇上看重四殿下,不过是贪个新鲜罢了。其余皇子哪个不是专心朝政,为君父分忧?唯有四殿下整日同猫为伍,就没干过正经事儿。中宫左挑右挑竟挑了个不顶事的,听说还是个病秧子,就算中宫给了玉镯,名门贵女谁肯嫁个他?”
“别太小看了四皇子。”
“侯爷帮您盯着呢。”
刘氏转回了婚事上,“若实在不成,能不能用苏迁的女儿苏臻烈顶上?她娘一直嫌弃臻烈的未婚夫,正闹要退婚呢。”
“若没有今日的事儿,都是苏家小姐哪个都成,偏偏今日落水得是萱儿,还被陛下知晓了,皇后说成全天缘,陛下哪会为这点小事驳皇后面子?”
“为萱儿的事儿不好让娘娘太过劳心劳力,万一惹陛下不悦,于您也没好处。若实在挽回不了,不如等下了圣旨再做安排,没准还有意外的收获。”
“嗯?”
“今儿朱洪涛挨了苏臻真一巴掌,您想谁舍得打他?我仔细回想了当时的状况,只怕朱洪涛未必看上得上萱儿,越是带刺的玫瑰越是吸引人。朱洪涛予取予求惯了,猛然碰上苏臻真,指不定怎么稀罕呢。”
“可是圣旨?”
“侯府对陛下的旨意是听命的,成王是皇家宗亲,腆脸求陛下更改旨意未必做不到。娘娘倒不必求陛下收回赐婚的旨意,推说让两方彼此钟情,再赐婚才是美谈。”
苏贵妃一点就透,贸然抗旨会惹明景帝不快,赐婚旨意可早下,可晚下。
劝得明景帝推迟几日再下圣旨,这点面子苏贵妃还是有得。
“本宫这句去见陛下。”
“萱儿的事不打紧,娘娘最好查清楚,出得叉子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的,娘娘,您可是苏家的主心骨。”
“本宫明白。”
苏贵妃眼里闪过阴冷的气息,“不管意外还是人为,操作此事的奴才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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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辞别苏贵妃登上回侯府的马车,眼前晃过一道人影,“侯爷?”
永安侯端坐在她的马车里,心疼得把刘氏拽到身边,“辛苦你了。”
“我辛苦可不是为了您。”刘氏挣开永安侯的臂膀,向旁边移动了身,略带几分酸涩:“龙舟会这么热闹,侯爷没陪柳姐姐逛逛?”
永安后一脸便秘状,苦不堪言叹息:“别再提她。”
“您……头疼?”
哪怕吃醋,闹着别扭,刘氏依然很注意永安侯的状况。
“不单单是头疼,我的脸面和侯府的尊严体面被她丢得一干二净。”永安侯痛苦的呻吟,“这么多年,她没一点长进,越发不成体统。”
刘氏扭着身子坐回永安侯身边,抬起手指为他掐了掐头,动作温柔却不肯同永安侯说话,更不会顺势说柳氏的坏话。
永安侯格外看重刘氏,有小脾气,吃醋,识大体,懂规矩,晓得心疼自己。
她越是不问,永安侯越觉得该同刘氏解释一二,“她非得缠上我,推都推不开。”
刘氏的手指顺着脖颈子向下已经按到肩膀,在永安侯耳畔吐气如兰,“躲不开?”
永安侯一把搂住刘氏,“心尖儿,我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侯爷!”
刘氏媚眼如丝,堵住永安侯的口,即便做了祖母,她依然宛若少妇风韵犹存,“您再说这样的话,看人家理不理你。”
永安侯低头吻了吻怀里人的嘴角,以前还没觉得,自从多了柳氏后,他越发珍惜刘氏了,从怀里摸出一根手链,亲自戴在刘氏手上,“本侯亲自选得,喜欢吗?”
“就给我一个?还是别人也有份?”
靠在永安侯怀里,刘氏摆出的姿势更凸显自己身材曼妙妖娆,永安侯目光深邃,恨不得就此好好疼疼爱妻,“只给你的。”
“这还差不多。”
刘氏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手串,察觉到永安侯身上传来的热度,嫁给比自己年岁大的男人还是有好处的,永安侯保养得很好,可到底五十多了,而刘氏保养得更好,更显年轻,年岁又比永安侯小,自然更得宠。
即便她撒脾气,永安侯也会宠着她。
“侯爷。”
“嗯?”
“妾身同您说正经事,您别……别……”
刘氏娇嗔的推了推胡闹的永安侯。
永安侯握住刘氏的酥胸,“你说,本侯听着。”
“我说得话您不一定爱听。”刘氏坐直了身体,整理鬓角和衣衫,“今儿得事,您怎么看?”
“萱儿和朱洪涛的婚事?”
“不是。”刘氏摇摇头,“侯爷就没看出来皇后娘娘自从对四殿下另眼相看后,身子骨越发了?以前皇后娘娘病怏怏的,连对陛下都没太多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皇后对陛下没心思?”
“一个女人对自己丈夫是不是用心,我还看不出?”
刘氏深情的眸子隐含一丝的幽怨,“每日照镜子见得太多了。”
永安侯心一热。
“我说句侯爷不爱听的,咱们同贵妃娘娘是至亲,同三殿下一向亲厚,侯爷……为了三殿下您付出得也不少,前些年陛下还常常召您入宫,如今您已经很久没同陛下论私交了。”
“在贵主儿面前,我只能顺着娘娘说,我看中宫和四殿下并非无欲无求。越是不显山的人越是危险。三殿下被陛下架得已经很高了,万一轻视其余皇子,被人抓住机会,对三殿下没好处,对咱们侯府更没好处。”
“你得意思是四殿下不争是争?”
“妾身一个后宅妇人哪懂得朝上大事?”刘氏自谦,轻声说道:“多些警觉没有坏处。”
“贤妻所言甚是,过一阵我亲自同三皇子说说。”
刘氏不再提起此事,同永安侯小声交谈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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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苏臻真手腕的镯子引得苏逸频频注视。
“爹,镯子怎么了?”
“以前没见你带过。”
苏逸怎么看怎么觉得宝贝女儿手上的镯子像四皇子的,皇后把镯子赐给四皇子时,苏逸在朝臣之列,他眼睛好用扫过一眼就能记个大概。
“一个朋友送的。”苏臻真不是不想拿下来,可不知怎么搞的,镯子死活摘不下,她用了好多办法都不成,价值连城的镯子也不能敲碎啊,“我正想办法把镯子取下,还给他。”
苏臻真甩动手腕,连镯子都同他是一伙得不成?
苏逸见苏臻真手腕被撸得通红,止不住心疼,“别硬往下拽了。”
“可是……我不想要。”
“我更不想你要!”
苏逸不仅心疼,脑袋更疼,弄不下来,岂不是会闹得人尽皆知?眼尖得,识货得不是只有苏逸。
这真是一只惹祸的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