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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快!弓箭手!”
箭如雨下,一支支扎入河中,毫不留情。
这一夜的寒冬,极冷鲫。
峻※
翌日,用早膳的时候,皎月刻板地传达主子的意思。
“爷让夫人暂住到青龙街的宅邸去,三日后迎娶夫人。”
风挽裳手上的筷子再也下不去。
他说欠她的凤冠霞帔该还了,所以定在三日后成亲。
三日后,她就真的要同一个太监拜堂成亲了。
原来,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到最后还是很抗拒。
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她已没了胃口,“撤了吧。”
皎月扫了眼桌上才吃几口的早膳,拊掌让人进来收拾。
风挽裳回了内室,目光扫到衣架上昨夜传回来的舞衣,想起昨夜在密道下发生的一切。
也许,除去夫妻之礼,嫁给他也不见得是坏事。
即便他心里有在意的人,只要他能尊重她便好。
风挽裳简单地收拾了包袱,带着皎月,坐着轿子前往青龙街。
走出府门的最后一步,她好像看到幽府里的人在暗自欢呼她终于离开。
是该欢呼,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扫把星,是个祸害。
※
从朱雀街到青龙街也就半柱香的时辰。
轿子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邸门前,两座石狮子镇宅,朱门玉阶,高高的匾额上写着‘君府’两个烫金大字。
君府……
他得赐皇姓,赐的府邸自然也是以皇姓来命名了。
这里似乎已事先打过招呼了,一个个见到她都低头恭敬地跟她请安,“夫人好!”
“夫人?哪门子的夫人?”
风挽裳才走进府门,一道讽刺的声音响起,几名女子从影壁后走出来,个个穿着华丽,艳若桃李。
“哟!即将要嫁给爷的就是你啊?也不怎么样嘛!”
“听说手上还烙了残花印,给我瞧瞧!”
几名女子围上来,其中一个说着就要拿她的手看。
风挽裳淡淡地拒绝那只手,礼貌性地对她们颔了颔首,转身要走,她们却又拦了上来。
“不就一个残花败柳,摆什么架子!”
“就是!就是!身份还上不了台面呢!我们好歹也是出自官宦之家,以清白之身被爷娶入门的。”
原先,看她们的言行举止和打扮,风挽裳多多少少猜出了她们的身份,但亲耳证实,还是不由得有些吃惊。
原来,那些没被他折腾死的姬妾全都在这里。
那她今后也要住在这里吗?
要同他这些姬妾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想安宁就更难了吧。
“也许正因为残花,才更懂得如何伺候爷呢!”
“是啊,瞧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说不准在床上不知如何放荡呢。”
……
“劳烦让让。”风挽裳冷淡地开口,无视她们的羞辱。
“凭什么你说让就让,你进来还得喊我们一声姐姐呢!”
姐姐?
何时,正妻也需要称妾为姐姐了?
“作为姐姐呢,我们就好心些告诉你,知道爷为何娶了一房又一房姬妾都不长命吗?那是因为都被爷折腾死了。”
“知道说的是哪方面的折腾吧?”那女子凑近她,悄声说,“太监没那玩意更变态。”
风挽裳想起昨夜在画舫专属他的房间里的那些器物,心里真的开始害怕。
她看向她们,似是无声地询问,为何她们没事?
她们笑了笑,“那是因为我们的身份,爷不敢把我们折腾……爷!”
说话的女子突然望向她身后,脸色刷白
。
这男人怎么这会回来了,平日都极少回君府的,更何况是这青天白日的时候。
风挽裳回身,对上一双冷锐却有些无神的凤眸。
他抱着小狐,信步走来,一身蓝缎锦袍,外穿月牙色大氅,若非不是太监,他还真的是一个芝兰玉树的清贵佳公子。
只是,那张俊脸似乎有些苍白,是她看错了吗?
顾玦直接走到方才说话的那女子面前,以折扇抬起她的脸,“爷今夜就折腾你,如何?”
那女子花容失色,忙磕头,“请爷恕罪,妾身今日不方便。”
“哦?不方便?”声音幽幽。
“是,妾身来月事了。”
“月事?爷没记错的话,你前几日月事刚来,你这月事来得倒也勤快。”
其余女子忍不住窃笑。
低下头的风挽裳也不由得轻扯唇角。
“爷,妾身……”
“来得也好,爷正好没玩过这样的。”顾玦收起折扇,看向一旁同样吓白脸的风挽裳,勾唇,“正好让爷的新娘子好好学习一下。”
风挽裳的脸色惨白如纸。
“不要啊爷,妾身不行啊……”
君府内响起女子凄厉的喊声,而女子所喊之人已抱着小狐翩然而去。
风挽裳还呆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就怕这一切可怕的事情真的会发生。
……
君府为五进—的大宅子,东院是顾玦住,西院则是他的姬妾住,而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她,也同他的姬妾一样,住在西院的厢房里。
看着相连的厢房,同一个院子,她很头疼,因为要真住在这里,今后休想过安宁日子。
她在府里走了一圈,发现后院里有一间荒废的小院落,收拾收拾倒还能住人。
她打定主意去问问他是否可以准许她住。
住这里,可比跟一群姬妾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好太多了。
……
风挽裳一路问,一路走,总算来到东院。
房门外站着他的贴身护卫万千绝。
“夫人,您怎么进来了?有事?”万千绝冷声询问。
“是,我找爷有事。”风挽裳有些局促地道,听说这东院不经传唤是不得进来的。
万千绝想了想,转身敲门,“督主,夫人找您有事,人就在门外。”
“……”
里面没有声音。
“督主?”万千绝担心地喊。
“让她说!”他的声音好似压抑着什么。
风挽裳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轻叹了声,道,“启禀爷,妾身方才看了下后院,有看到一座废屋,想请得您的同意,让妾身住进去。”
“住什么废屋,别净拿这些破事来烦爷!”
“……是,妾身知道了,妾身告退。”风挽裳失望地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吱吱吱……”的声音,好似——
“小雪球?”她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小雪球被卡在门缝里,很努力地想要爬出来,可门卡得它紧紧的,它又一个劲的挪动,再这样下去,必定受伤不可。
“千绝大人,你看……”她请示万千绝的同意。
万千绝却是抬头直视前方,表明看不见。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上前蹲下身,对小雪球轻轻嘘了声。
小雪球看着她,也安静了下来。
她轻轻的,轻轻的,一点一点推开门,推到足够让小雪球出来。
就在她伸手抱起小雪球的时候,倏然一阵冷风袭来,将门扉彻底吹开。
风挽裳吓得恍如被定住,等着里面传来不悦的呵斥。
可等了又等,却半点声音都没有。
她赶紧放下小雪球,踏进去帮他把门关好。
然而,这一抬头,她就被里面的画面怔住了。
他就那般侧身躺在床上,不止连鞋,连沾了寒气的大氅都没脱,被子也没盖,就那般背对着门口,以卷缩的姿势躺在床上。
她的大脑在催她快点关上房门,然后转身离开,可是她的手脚已然不听使唤。
她回头看向万千绝,“他这样子会受寒吧。”
万千绝冷冷扫了她一眼,“那就请夫人进去替督主盖一下被子。”
风挽裳想想也对,替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盖一下被子,是很应该的事。
想着,她走进屋里,小雪球溜溜地跟在身后。
她站在床前,由于看不到他的脸,不知他是否醒着,又担心自己直接上去帮他盖被子,他一个不悦,又将她摔开。
“爷?”她试着喊了声。
良久,没有回应。
她轻叹,还是决定直接上前帮他盖被子。
然而,就在她的手要伸向床里边拉被子时,他倏然出声,“说!”
冷冷的两个字,吓得她立即缩回手。
“天冷,您该盖张被子,暖和些。”她淡淡地道。
“盖好就滚!”他说,声音明显虚弱。
风挽裳秀眉微微皱了皱,再度上前,但是这一次,替他拉上被子的时候,她悄悄看向他的脸。
他的脸好苍白,额上还透着汗珠,唇色也在泛白。
他根本就是病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细细地揪了一下,手,再一次不经大脑地探向他的额头。
好烫!
是受了风寒!
可是受了风寒的人却这样子放着不管不顾,他当自己是铁身子吗?
风挽裳转身走出去。
顾玦听见脚步声离开,凤眸吃力地睁了睁又阖上。
门外,风挽裳交代万千绝,“爷受寒了,你快去请大夫。”
万千绝手里变出一包药,递给她,“昨夜就病了,硬撑着上完朝,处理完事情,不肯喝药。”
昨夜就病了?
怎么可能?
昨夜她和他分开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的?
莫非是昨夜她走后,太后责罚了他?
毕竟,他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但太后要惩罚他的话,他也没得反抗,因为,不能反抗。
她又回头看了眼屋里卷缩在床上的背影,接过万千绝手上的药,“我去煎药,你看着他。”
万千绝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错愕。
很快,风挽裳煎好了药回来,看到床上的男子还是维持着一样的姿势,清淡的眸子有些责怪地看了眼万千绝,端着热乎乎的药快步进屋。
万千绝微微扬眉,督主一个人的时候最不爱人近身,不然她以为他为何随身带一包药?
将药放在桌上,风挽裳走上前轻拍他的肩膀,“爷,药煎好了。”
“……”
“爷?”她继续喊。
“……”还是没声音。
风挽裳担心他昏过去了,用力地将他的身子扳过来。
顾玦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到一张清雅的脸在眼前晃动。
他蹙了蹙眉,抬手揉额,略显吃力地坐起来。
风挽裳赶紧将煎好的药端过去给他,“爷,这是刚煎好的药。”
“拿去倒……”顾玦的目光扫到她已经不包扎了的右手似是又添新痕,语气缓了些,“放着。”
风挽裳顿时无语。
“生病了就该喝药,自己的身子不照顾好还指望谁来照顾?”一向恬淡的脸露出坚决,把药给他。
他凤眸轻掀,连勾唇都显吃力,“指望你
,如何?”
风挽裳微愕。
他是病糊涂了吗?
“你要真不喝,也没人强迫得了你,是妾身僭越了。”说完,她低头,转身把药端出去倒掉。
“拿过来。”
才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无力的声音。
她顿了下,并不知道自己的唇角欣然地上扬,转身把药端回去给他。
这一次,他接过,目光净是盯着她瞧,一瞬不瞬,慢慢昂首喝药。
风挽裳暗自松了口气,就在她以为马上就可以离开了的时候,倏然,啪啦一声——
他手里的碗应声落地,药洒在地上。
本能地,她吓得大退一步。
抬头看去,就见他的手紧抓着床沿,另一手在胸口又抓又捶,脸上青白交错,额上的汗珠越发密集了,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你怎么了?”她毫不犹豫地上前扶他,抓住他在胸口不停自虐的手。
一股清香似是驱散了那股恐惧,顾玦抓紧伸过来的这只手,像是抓住了浮木,用尽力气地去抓住它。
那股劲力简直是要捏碎她的手,风挽裳痛得皱眉,还好抓的是左手,不然右手指定又伤了。
“爷,您快松手,夫人的手要断了。”听到声音赶进来的万千绝,忙出声道。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那股手劲消失。
混沌的凤眸渐渐变得清明,看着蹲在身前的女子。她因为吃疼,把下唇咬出了深深的齿痕,秀眉还在紧皱着,脸上苍白才慢慢退去。
风挽裳对上他审视的眼,连忙低头退开,“爷,您该告诉妾身,您害怕喝药的。”
“你说谁害怕喝药?”声音不悦。
“……妾身说错了,爷的身子不适合喝药应该明说。”她换了较委婉的说法。
“生病了就该喝药,自己的身子不照顾好还指望谁来照顾,不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