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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僵硬地接了过来,冷凝着美眸,看向那刑部官,“除了这句话,可还有别的?”
呃,应该还有别的吗砦?
那刑部官想了想,摇头,“回夫人,没有了。”
没有?
怎可能没有鳏?
他让刑部带走小曜,怎可能没有话带给她?
“挽挽……”萧璟棠看向她,只要她开口,他就有插手的理由。
风挽裳看向弟弟,就见他很平静地任由他们押着,很平静地看着她,那种镇定超乎了他而今的年龄,也才迈入十七岁的少年,竟已给人一种阅尽沧桑的感觉。
看着,心好痛。
低头看向手上的斗篷,她忽然懂了,他还是让她做选择。
一边是他,一边是弟弟,都好沉重。
一边是上千条性命,一边是愧疚多年的弟弟,她该如何选?
“姐……”风曜喊她。
她抬头,看到他好像有话要对自己交代,赶紧收敛纷乱的思绪,对那刑部官道,“大人,能否让我们姐弟俩说几句话?”
听到是他们是姐弟,那刑部官哪里还敢有半点异议,立马就点头,挥手让人放开风曜了。
风挽裳与风曜走向一边。
“姐,明日太后必定会亲自殿审,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你无需顾虑我,即便是死我也要拖着他!”风曜抓着她的手,很恨、很恨地叮嘱。
从他抓在手腕上的力度可以想得出来他心底有多恨,有多压抑。看着青涩的脸庞上有着不属于他的愤世嫉俗,他在朱雀街对她说的话一遍遍回想在耳畔。
男人与男人……
她的小曜被一个男人糟蹋了!
而这一切,是因为她的夫君顾玦!
“……好。”很艰难地点头答应。
风曜轻轻拥住她,然后在她耳边悄声说话。
她身子一僵,神色震惊。
风曜放开她,带着些许快意的期盼,“姐,我等你。”
风挽裳脸色苍白地僵在那里,因为,等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接下来,刑部把人带走,那些护卫本来不让,但被风曜喝住,并且吩咐他们好好保护郡主。
那刑部官倒也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离去前谄媚地同她保证绝对不会动风曜分毫。
她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刚刚相认的弟弟被带走,呆愣若木地站在那里,直到萧璟棠的声音响起——
“挽挽,为何到最后一刻你都不愿信我?”他过来抓着她的肩膀摇晃。
她回神,抬头看他,“你为何非要残杀异族不可?”
面对她清冽的眼眸,萧璟棠从未有过的心慌,“因为……我是缉异卫指挥使。”
“不当这个指挥使又会怎样?”她继而问,心平气和的。
萧璟棠被问住了。
不当这个指挥使?
从一开始寻得鹿心做成药引救公主为的就是这一天,太后立即成立缉异司,让他当指挥使,直接听命于太后,他怎能不当?
谁又舍得放弃到手的权势地位?
风挽裳轻扯唇角,明白地点了点头,“所以,缉异卫指挥使大人,民妇没有什么可说的,大人请回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
“挽挽!”萧璟棠拉住她,“挽挽,让我帮你可好?”
温和沉稳的脸上除了真诚就是担忧,何时,他这样慌过?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他在掌控,沉稳、随和是她所看到的。
这种慌,是在慌什么?
她淡淡地拨开他的手,“不用了,我可以。”
萧璟棠看着被拨开的手,看着转身离开的身影。
曾经,他担心奶奶或是府里人会给她使绊子,他要她受了委屈跟他说,她只是笑笑点头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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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她说:不用了,我可以。
风曜说:别看她柔柔弱弱,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一旦她转身放弃了什么,就绝不会再回头去找。
所以,她对他,没再回头过。
挽挽,为何你的心不像表面那样温顺?为何要那么倔强?
……
风挽裳抬手敲开如歌郡主的房门。
房里,灯火照亮整间屋子,两盏热茶,房间的主人坐在桌边静静地喝茶,俨然是在等她来。
她上前微微施了一礼,道,“如歌郡主,小曜说他的东西在您这里。”
如歌施施然地放下茶,看了她一眼,从旁边的凳子取来一个巴掌大的小木匣子推给她。
她盯着那个檀木做成的匣子,心中一阵激荡,那里面就是云中王可以威胁到顾玦的东西,是顾玦一直想方设法想要得到的东西,是可以毁灭幽府的东西。
好久,好久,她才伸出手去拿起来,看向如歌,她是否也看了这里面的秘密?
“知道别人的秘密是要被灭口的。”如歌轻轻勾唇。
这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贝齿,带着几分娇憨,很美,倘若她常笑的话,也许会让人忽略掉她平凡的容颜。
不管如何,风挽裳还是松了口气。
她如此说,她信,因为小曜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她,就足以证明她值得相信。
风挽裳也不急打开,而是轻轻坐下,看向对面的女子,这女子有一双精明的眼眸,准是看出她还有话要说,所以一直耐心地等。
“郡主,小曜他……”
“我是他师父。”
风挽裳诧异地瞠目,师父?她?
“很诧异?”如歌笑着放下茶盏,“连我都诧异,明明自己都学艺不精,还学人收徒了,收的还是自己父亲的男宠。”
所以,小曜那身不算太好的武功是她教的?
可是,她才多大啊?
愣了一会儿,风挽裳才从诧异中回神,起身朝她鞠了一躬,“无论如何,我这个做姐姐的谢谢你照顾他。”
“用不着谢我,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如歌冷淡地摆手。
“总归是要道声谢谢的,以后还得劳烦郡主继续照顾他。”
如歌那道参差不齐的眉意外地挑起,难不成她还有别的选择?
“他没告诉你吧,我是北岳摄政王最不受宠的女儿,连庶女都算不上,你想,一个好男色的男人却有一个女儿,你以为那待遇是有多好?”
风挽裳淡淡一笑,“有个伴互相照应也好。”
那抹淡笑让如歌语塞,很淡,却又涩到人的心里去。
那是一种经过苦痛的人才该有的领悟。
“他……而今很好。”她只能这么说。
而今,那就代表曾经的确很不好。
但是,而今很好,以后也会好的。
“谢谢。”风挽裳又真心诚意地对她道了声谢,这才拿起木匣子离开。
回到房里,她推开木匣子的盖,里面是一块白色帛绢,她几乎是秉着呼吸拿起来看的。
小心翼翼地打开,然而,上面所记载的每一个字叫她吃惊不已,脸色也越发的凝重。
原来,这就是他的全部!
风挽裳将帛绢抓在掌心里,看着一豆烛火,心里,无限挣扎。
脑海里浮现出他给过她的那些感动,小的、大的,以及他总是恶声恶气的关怀。那卓然的身影就像是在脑海里扎了根,一遍遍循环不去。
……
缀锦楼,灯火通明。
男子坐在八仙桌前,明明很快就迎来一场暴风雨,他此时却镇定自若地拿着竹片在搭建屋子。
只是,刚贴好一片,习惯性地往后伸手,久久,却没有竹片放到手上,俊脸微怔,回过头去,身后空荡荡的,不再是那个娇娜的身影,那边的圆桌前
也没有那个安静地低头刺绣的影子。
以往,他这般瞧一眼过去,她就像是心有灵犀般地抬头,目光交汇。
而后,她便起身为他倒来一杯热茶,每每如此,他便再也贴不下去,抓来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包在掌心里。
她果然一直都在做一个本分的妻子。
只是,明日,她可还会记得她的本分?
“督主,几位爷来信。”门外响起万千绝的声音。
“念。”他收回目光,修长的手继续忙活。
“大爷说只能尽量争取到亲自处决你的机会。”万千绝将得到的口信告知。
“嗯。”
屋里传来轻轻的回应,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
万千绝打开第二条纸条,蹙眉,犹豫了下,道,“三爷说,他会替您料理好后事。”
“嗯,爷比较想知道第三条。”屋里传出徐徐的嗓音。
万千绝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惊讶主子的‘透视’能力,他赶紧打开来。
然而,上面四个龙章凤姿的字叫他怔住。
“是什么?”里面又传来绵绵好听的嗓音。
“勿忘初衷。”万千绝如实地念出上面的字。
男子手里的贴片动作顿住,微偏着脸,轻哂,“初衷吗?爷原本的初衷里可没有他。”
万千绝微微诧异,主子这是要决裂?与那人?
※
夜未央,缀锦楼里的灯始终未曾熄过,坐在窗前的身影也一夜未歇。
同样一夜未歇的不止他,还有她,还有很多、很多人,都在以各种煎熬的心情等待日出破晓。
翌日,九千岁因伤未上早朝,但早朝之后,因要殿审云中王以及无艳特使两人,太后让人传九千岁入宫。
而她,自然也被传诏了。
风挽裳一身得体的素淡衣裙随前来传唤的公公入宫,却没想到狭路相逢。
通往皇宫的分岔路口,他们左右碰上了。
他的排场依旧没少,八抬大轿,威风凛凛,恍若此番进宫还是和往常一样,无半点危机感。
忍不住地,她停下脚步看向那顶象征尊贵的轿子,眉间显露忧色。
里面的他可还好?昨夜受的伤重不重?
抬轿的轿夫都认得她,自觉地放慢脚步,看向万千绝。
万千绝自是也看到她了,故作不见,摆手,继续前行。
风挽裳就站在通往皇宫唯一那条路的路口边上,心乱如麻地看着轿子从眼前经过,如同陌路般。
适时吹来的一阵风掀起轿窗帘,她看到轿子里的男子,手肘撑在那边窗上,手拳头支着脑袋,斜靠轿壁,凤眸假寐,面色泛白。
心,微微揪紧。
他连脸色都白了,定是伤得重吧?
轿子很快就完全从她面前走过,风也停了,窗帘也落下了,就好像昭示着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窗帘彻底落下的刹那,那双假寐的凤眸微微睁开,身子缓缓坐直,冷锐眯眼。
“等一下!”
意外的,身后传来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一鼓作气,好似挣扎了好久才出的声。
万千绝挥手,队伍是停了,却没有落轿,因为轿子里的人没发话。
风挽裳站在轿子前,对着紧闭的轿帘,深吸一口气,道,“爷,妾身有话要同您说。”
良久,良久,里面才传出徐徐幽幽的嗓音,“落轿。”
轿子平稳落定,风挽裳抱歉地对那位公公颔了颔首,又有些顾虑地看了眼万千绝他们,这才跨过轿杆,撩帘钻进轿子里。
轿子里的男子依旧保持着斜靠的姿势,懒懒散散的样子别有一番妖冶,可那双凤眸盯着她,就像是豹子盯着猎物,锐利逼人。
“不是有话要对爷说?”
他柔柔地出声,没
有她料想中的怒气,就连俊脸上也没有所谓的阴沉之色。
一切都很如常,如常到叫她的心里不舒服。
她放下帘子,强壮镇定地过去坐在旁边的位子,想到自己喊他停下来的目的,顿觉口干舌燥地抿了抿唇,交叠放在腿上的手,紧张的暗暗握紧。
“不说就……”
还未说完,腿上一沉,唇上覆上一股温热,不,该说是唇角。
只是唇与唇轻轻的相碰,若按实际来算,算不上是吻,若按她来算,已经很叫人吃惊了。
顾玦微微挑眉,兴味地低眸看她,不主动,也不被动,就这般淡定地等着她下一步动作,如兰的体香就是能唤醒体内潜藏的那头野兽的奇药。
风挽裳坐在他腿上,小手紧张地揪紧他的衣襟,微退开些许距离,看着他,低如蚊呐地说,“爷不是一直说不打算放过我这棵白菜吗?”
说完,她就看到他挑眉,像是很诧异她的举动,又似乎带着玩味。
她也觉得自己这般好轻浮,好不要脸,但是,她知道时辰不多了。所以,不再多说,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第一次主动凑上去亲他。
他过去这般对她的也不少,所以,她也算是偷师学艺了。
轻轻的,怯怯的,柔软的唇一再碰上他的,退开,又碰上。
但是,原来没有他的主导,两人的唇相碰是如此的无趣,碰撞不出半点火花。
她有些无措地退开,微微叹息,看向他,“你唔……”
才想问他是不是不要,他倏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按回去,整个人就如同一头蛰伏的猛兽,瞅准机会苏醒,反扑。
这个吻绵长而狂烈,就像是要把她活活吞没的样子。
她以为,一切会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进行到底,然而,他却突然退开,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捏起她的脸,邪魅勾唇,“这会跑来献-身,打算让爷死而无憾吗?”
她微微摇头,迷蒙的双眸渐渐恢复平静,心里的无奈无法诉说。
“想要临时取爷不是太监的证据?”他讥笑,呵气般地说着,指腹摩裟在她湿-亮的唇上,“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让爷破了你的身,然后你再当殿让人验证你是否还是处-子之身,到时就会验出是刚破的,爷就证据确凿了。”
风挽裳着急地皱眉,抬手用力拿开他的手,才得以开口说话,“是爷口口声声说不会放掉妾身这颗白菜烂掉死掉而不吃。”
“所以你就送上门来给爷吃了?”他又抬起她的脸,清冽的气息扑洒在她脸上,“不过才离开爷一-夜,本事倒是大了,嗯?”
风挽裳看到他戏弄的眼神,她轻咬下唇,目光落在他的左胸口,昨夜,好似就是那里受的伤。
还能如此嘲笑她,应该伤得不重吧。
风挽裳正一心挂念着,倏然,他猛地推开她,她踉跄几步,险些就跌倒。
她看向他,就见他已闭上眼,朝外喊,“千绝。”
原来,他不屑。
“夫人。”万千绝在外头喊她。
风挽裳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轿子。
然后,看着轿子缓缓驶离,她苦涩一笑,原来是自取其辱了,她还以为这身子他非要不可……却没想到他会厌恶至此。
也罢,是他不要的。
风挽裳收拾起杂乱的心情,重新跟着那位公公入宫。
太监虽然好奇为何被传为九千岁心尖宠的她没有同坐轿子入宫,但也不敢问,反正九千岁过去不也是今日宠这个,明日宠那个,甚至看腻了,不顺眼了,整人的法子比这变态的多了去了,也没啥好觉得稀奇的。
……
九千岁才行完礼,入座,紧接着千岁夫人就到了。
得到喧传后,风挽裳带着沉重的心情踏入金銮大殿,金碧辉煌的大殿,威严肃穆,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登上金銮大殿,从文武百官面前走过,面圣。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已容不得她去害怕、去紧张。
众人看着
逆光进来的女子,她一身素淡的花色衣裙,迈着沉稳的步伐款款地从百官面前走过,恬淡平和的神情,昂首自若的样子,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