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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遏必隆意料的是,庄妃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惊讶或者暴怒,而是叹了口气:“哎,大汗在出征前就曾经和我说过,刘成其实和他是完完全全的一类人,唯一不同的是他投胎在女真人这边,而那个刘成投胎在汉人家中。? ? 大汗还说既然打不过刘成,那就跟随他就是了,反正几百年来女真人就是给明国当护边的藩属,无非换一个主人,给刘成当马前卒就是了!既然时运已经不在了,就要认命,族人能够延续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庄妃的回答无异于给遏必隆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他磕了一个头,低声道:“主子,奴才有一个打算,可以为小主子安排一条出路,只是鲁莽了些,还请主子恕罪!”
庄妃听遏必隆这般说,精神不由一振,他口中的小主子便是庄妃刚刚生下的男孩,乃是皇太极的遗腹子,也就是历史上的顺治皇帝。(历史上顺治皇帝是1638年出生的,这里提前了一年,见谅!)俗话说母以子贵,子以母贵,本来若是皇太极还活着,这个男孩自然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而皇太极死兵败身死,自然就无人问津了。而母子连心,庄妃对儿子的怜惜宠爱不但没少,反而更添了几分。
“哎,现在都这幅样子了,你这么做还不都是出自一片忠心,哪来的什么恕罪不恕罪!鲁莽不鲁莽?”庄妃叹了口气,对一旁的苏麻喇姑道:“苏麻喇姑,你给遏必隆拿张凳子来,坐着说话!”
“多谢主子!”遏必隆磕了个头,也不退让:“奴才的意思是,让小主子拜刘成为义父!”
“拜刘成为义父?”庄妃一愣,旋即便领会了遏必隆的用意:“那刘成乃是明国大将,与我大金乃是敌国,难道他不想把我和福临送到北京献俘请功?”
“我看不会!”遏必隆微微一笑:“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刘成灭了我大金之后,下一步就要对明国用兵了!此人野心极大,度量也广,当初击败林丹汗之后,他便先杀了卜失兔汗为林丹汗报仇,又收养林丹汗的次子,以其名义统领蒙古各部,如今漠南各部都已经成了他的爪牙。如果他将小主子收为养子,别的不说,至少上三旗会对他感恩戴德,对他,对小主子,对您都十分有利!”
庄妃稍一思忖,正如遏必隆所说的,皇太极死后,她和儿子唯一残余的价值就是对上三旗的这点号召力了,可光有号召力没用,还得有足够的实力。环顾天下既有足够的实力,又需要这份号召力的也只有刘成了。她本是个极为果决的性子,对苏麻喇姑道:“你取一柄短刀来!”
“是!”苏麻喇姑虽然不知道庄妃是为了什么,还是习惯性的服从了命令。庄妃从苏麻喇姑手中接过短刀,在右手食指上割了一刀,鲜血立即涌了出来,她不待苏麻喇姑惊呼,便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帛来,用右手食指在上面飞快的写下几行字来,又从枕头旁的柜子中取出一枚玉玺来,将那块布帛在玉玺上的纽扣上打了个结,递给遏必隆道:“这是大汗的私印,空口无凭,你将这个送给刘成,也有个凭据!”
遏必隆赶忙起身下跪,伸出双手接过印玺,收入怀中,沉声道:“主子请耐心等待,奴才拼死也要给小主子拼出一个前程来!”
“起来吧!”庄妃将遏必隆从地上扶了起来,叹道:“可惜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赏你得了,苏麻喇姑,你去把大汗过去那件貂皮披风拿来,给将军披上!”
“多谢主子!”遏必隆抚摸着柔软的披风,双目已经满是泪水。
崇政殿。
天色已亮,夏天的清晨盛京天气凉爽,晨风吹过殿旁的槐树,只听到一片枝叶的哗啦声,更显得一片静寂。这崇政殿原本是皇太极与亲贵大臣们商议政事的地方,皇太极死后,代善等人便将商议政事的地方改到了更新些凤凰楼,这里就显得有些荒凉了。不过今天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人气,人还是那些人,只不过个个衣着凌乱、神情狼狈,不少人没有结辫子一头乱,有的人甚至连鞋都没有穿,打着赤脚。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迷茫的很。有个提着裤子的黑脸汉子对外面的看守军士骂道:“谁是你们的上司,做事也不要太缺德了,抓来就抓来,好歹让老子拿条裤腰带,穿双靴子再出门呀,总不能让老子就这样一直提着裤子吧?”
“别喊了!”旁边一人扯了一把:“别惹恼了他们,把你拖出去砍了!”
“砍个毛!”那黑脸汉子声音小了些:“估计是多尔衮还是阿巴泰回师夺权吧,要不然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天?娘的,夺权就夺权呗,还把老子从床上抓起来,连裤腰带都不给一根,还好是夏天,要是冬天非冻死个球的了!”
这也难怪黑脸汉子这般误解,由于有了遏必隆这个内应,不少士兵干脆就是两黄旗里的,昨天夜里阿桂的奇袭大获成功,除了在府库等少数几个地方生了小规模的冲突,其他地方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像这些大臣权贵几乎都是在床上被抓了个现行,莫名其妙就被送到了这里。许多人还以为这是又一次八旗权贵内部的政变,根本没有抵抗的意志。多尔衮三兄弟杀皇太极已经打破了后金高层的政治规则,既然代善和济尔哈朗没有杀多尔衮三兄弟来维护这一规则,那这些亲贵大臣们又何必跳出来呢?反正阿巴泰也好、多尔衮也罢,都是爱新觉罗家的,他们的家事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就没必要去掺和了。
正当这些人胡思乱想的同时,阿桂正在数十名乞列迷骑兵的簇拥下,沿着东大街往宫城而来,紧跟在他身旁的正是叶大诚,正毕恭毕敬的听着阿桂的训话:“叶大哥,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干的不错,不过接下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做!”
“贤弟你请讲,我一定把差使办好!”叶大诚昨天一夜没睡,精神却好的出奇。一夜之间这盛京城便换了主人,这让他越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嗯!”阿桂点了点头:“这盛京城虽然拿下了,但城内城外的女真男丁连老弱算起来至少有两万人,而我手下只有三千多人,现在他们还没回过神来,时间一久必然会有人生事。我打算把这里的汉军重新整编一下,不知道大哥你能不能把这个担子挑起来!”
“我?”叶大诚被阿桂这话吓了一跳:“阿桂,我以前可只是个营官呀,这盛京周围的汉军加起来有林林总总有上万人,算起来有七八个营了,资历威望啥都没有,怎么管得过来?”
“大哥,这不是事情紧迫吗?”阿桂叹了口气:“昨天晚上院子里那十几位都是你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吧?经过昨天晚上这件事情,他们也算是与你经历过风浪的人了,待会你就把他们都召集起来,每人都给他营官副营官当当,他们肯定念你的情。实在是掌握不住的就干脆放到城外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家济农大人最看重的就是有本事的人,你要是把这些汉军给抓住了,一个副将是跑不掉的!”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叶大诚听到阿桂许下这等厚赏,脸色顿时大变,他咬了咬牙,一跺脚:“罢了,就拼一把了,吃干吃稀就看这一遭了,贤弟你放心,老子就是把这条命豁出去,也要把这汉军给你拿住了!”
“好!”阿桂轻拍了一下手掌:“我给你三十个索伦兵,他们只听你一人号令,关键时候别怕杀人!”
“我明白!”
阿桂打了叶大诚,一行人已经到了宫城门口,正好撞到遏必隆与阿克敦,三人进了这盛京城后还是第一次碰面,三个人一夜都没合眼,可都从另外两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两团火。
“阿桂将军,四个城门、武库、粮库、府库还有宫城都已经控制住了,王公大臣也都送到崇政殿了,怎么处置?”阿克敦沉声道。
“济尔哈朗和代善呢?“
“也抓到了,不过关在凤凰楼,没和其他人在一起!”
“做得好!”阿桂笑道:“这两个人在我们手里,就出不了什么大事了。阿克敦,有两件事情交给你办:一个是立刻挑十个信得过的好骑手,每个人三匹马,分成五组,赶往大宁城,把我们拿下盛京的消息传给大人!”
“嗯!我回去就办,那第二件呢?”阿克敦问道。
“这件事情完了后,你就立刻从府库中取出银两和布帛赏钱,每个人二十两银子,两匹布,受伤的翻倍,战死的再翻一倍,军官五十两银子。这件事情你要亲自去办,看着把赏钱下去,咱们现在就坐在火堆上,千万不能闹出啥幺蛾子来!”
“大人你放心,我把赏钱下去再吃饭,绝不会耽搁了!”阿克敦也明白他们手下的这支军队成分复杂,有蒙古人、也有两黄旗的降兵,还有哥萨克人、乞列迷人,可以说是乌合之众,在敌军都城这种却又不允许抢劫,如果不尽快兑现事先的许诺,只怕闹出啥事情来就不可收拾了。他向阿桂拱了拱手,便转身上马走了。
“遏必隆,你这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办成了!”遏必隆从怀中取出一物:“这是庄妃请求济农大人为大汗报仇的血书,还有大汗的私印!”
“办得好!”阿桂闻言大喜,对于他来说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怎么撑到刘成大军赶到的时候,虽然他离开宁古塔的时候已经将自己突袭盛京的计划让使者送往大宁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刘成应该已经接到消息了。但战场什么都可能生,而且即便刘成收到消息,会不会立即动员大军出征又是一回事。毕竟自己这个计划成功的希望并不大,而现在只是夏天,麾下主力为骑兵的刘成在秋高马肥的时候才能最大限度的挥大军实力。按照正常的情况下,刘成要到一个月后才有可能接到消息,完成动员出动大军进入辽东至少是两个半月以后的事情,而出征的多尔衮和多铎得知消息后赶回来的时间肯定要早得多。在这段时间里,阿桂必须尽可能快的将盛京城中的力量整合起来,撑到刘成赶到的时候。而庄妃和皇太极的那个遗腹子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即对汗位有无可置疑的合法性,又不用担心遭到其反噬。所以拿下盛京城后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让遏必隆去保护庄妃母子,却没想到这么顺利。
“不过庄妃她有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她希望济农大人可以收养她儿子福临为养子,便如同那阿布奈一样!”
“这恐怕不是我能够做主的吧?”阿桂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当时怎么回答她的?”
“我也是这么回答她的,不过我答应她会把这件事情禀告济农大人!”
“这倒是没有问题!”阿桂想了想:“反正这也是个活头话,你跟我去一趟凤凰楼,接下来我们要对付正主了!”
相比起崇政殿里的同僚们,代善与济尔哈朗的情况要好得多,至少他们保住了自己的鞋子和腰带,这要多亏了阿桂——他特别安排了原本出自两黄旗的军官来负责抓捕代善与济尔哈朗,一来不会抓错人,二来比起哥萨克和乞列迷人,这些人相对不那么粗暴。不过两人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已经有很多年受到这种待遇了。
当听到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济尔哈朗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向前迈了一步,不过当他看到代善依旧坐在一旁,不禁感到一阵羞愧——到底是曾经的和硕贝勒,别的不说,这股子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功夫自己就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