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冰冻三尺

般般如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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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触及小瓷瓶,叫喊声戛然而止,赵如心仰脸盯住梁婠看,潮湿的红眼睛里满是怒火。

    “梁婠,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在诏狱,尚未定案前,你竟敢毒杀我!”

    “怎么?是因为我猜中了你的秘密,就急着要杀人灭口吗?还假借他的名义来骗我!”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梁婠直起身,后退一步:“杀你,何须假借谁的名义?”

    “好大的口气!你别以为现在仗着圣宠在身,就可为所欲为、只手遮天!”

    梁婠笑:“为何不可?”

    “你……这是在诏狱!”

    梁婠轻轻扯了扯披帛:“是啊,是在诏狱。”

    “你,你就不怕杀了我没法交代吗?”

    “交代?我就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才特意来此的。”

    “你休想,是你害我的,我要见主上!我要见他!”

    梁婠瞧着她,轻轻摇头:“他若愿意见你,又何须我站在这儿呢?”

    赵如心愣了一下,神情狼狈:“什么意思?你是说,是,是他让你给我的?”

    她哽了一下:“他的心可真狠,真狠啊……”

    梁婠无意多说,从袖中掏出一份早已备好的血书,声音冷冷的。

    “这供词,已替你备好,安心上路吧。与其让他们按着你,强行给你灌下去,还不如你自己体体面面地饮了,对么?”

    说完,梁婠将血书顺着缝隙朝里扔了进去,恰好落在赵如心手边。

    赵如心浑身僵住,泛白的手指抓起血书,待看到字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这字迹为何跟她写得分毫不错?

    直至一字一句看完,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赵如心看看白瓷瓶,又看看血书,牙齿咬得咯吱响,一时又哭又笑。

    过了好半晌,才缓缓低下头,傻呆呆地盯着白瓷瓶,颤着手去拿,就在指尖要触碰到瓶身时,又停了下来,似烫手的火炭一般,不敢再靠近半分。

    她往下咽了咽眼泪,狠心拿起瓷瓶。

    梁婠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就在她要走到尽头时,身后响起刺耳的叫喊声。

    “他今天如此对我,又岂知日后不会这般待你,梁婠,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场……”

    梁婠步子只顿了一下,无所谓地笑笑,继续往前走。

    诏狱外,步撵渐行渐远,再拐个弯就会彻底不见,可掌囚依旧巴巴儿望着。

    皂隶跟着张望半天,摸不着头脑,好心提醒:“大人,人已经走了!”

    冷不丁一声,掌囚吓了一跳,回过头气急败坏瞪他:“知道人走了,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审,给我连夜审!”

    皂隶缩着脖子,应了一声赶紧开溜。

    看皂隶没了影儿,掌囚这才又朝后看一眼,心里颇为感慨。

    从前就知道这是个心狠手辣的,果真不错。

    这个诏狱,反正是不能再待了……

    *

    当日傍晚,传来消息,隆辉赵如心自知罪无可恕,于狱中畏罪自杀,死前留下一封血书,历数生前罪状,并阐明一切与赵氏一族毫无关系,纯系她个人所为。

    血书上交代,自淑妃入宫后,她一再失宠,待淑妃有孕,更是心生嫉恨,便趁淑妃为皇后操办寿宴的之际,一面指使含光殿的宫人,在贺礼上做手脚,败坏皇后的声誉,栽赃给淑妃;一面又买通太后跟前的内侍,意图毒死淑妃,移祸于太后。

    是真是伪,有待进一步验证,但关于下毒的供词,基本与仁寿殿内侍的一致,没有出入。

    至于玉像破碎的说法,又与含光殿宫人的吻合。

    查了近半个月的寿宴下毒与玉像碎裂一案,终于有了结果。

    因此事涉及前朝后宫,又从上到下盘查五日,意外揪出几个教唆煽动赵如心的漏网之鱼。

    不想拔出萝卜带出泥,有贪生怕死者,竟供出素日与之结党营私者,以求减缓罪行。

    是以,从原本后宫争宠,竟演变成前朝互相勾结。

    在重重审问下,又牵扯出一桩陈年旧案,证明当年军饷一事,常山王是含冤而死。前光禄大夫娄骁拿兰陵公主嫡女为要挟,逼迫其做伪证陷害常山王。

    当年处决人数,多之又多,不少人出来喊冤,并指证娄氏多年来身负皇恩,却欺君罔上、拉帮结派、作威作福。

    本以为事至于此,不料,娄氏一事又引得门阀士族互相揭底告发。

    审问、供词,抓捕,再审问,滚雪球似的,越抓越多、越审越多……

    更在抓捕的娄氏人员中,爆出供词,皇后因不满太后长期高压管控,欲与娄氏合谋,扳倒太后及陆氏,因而故意陷害安定侯,丞相在无意中知晓内情后,加以劝说,娄氏怕真相泄露,借其女曹鹿云之手,在书信中加了花粉,秘密杀害曹相……

    寿宴一案,似随手放的一把火,意外点燃了深埋于地底的火药,将整个晋邺城炸得粉碎。

    两国好不容易休战,尚未过几天安稳日子,谁想竟生出内乱,一时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整个晋邺乱成一团。

    高潜本想借机利用此事上下清洗,巩固皇权,不想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急于求成反而适得其反,恐伤及根本,更怕动摇皇位,高潜再不甘心,也只能一点点将事情压下,象征性处理几个关键人。

    一个月后,宫中大宴,可也不过是粉饰太平。

    门阀皇族内斗愈发严重。

    窗扇大开,湿漉漉的轻风柔柔吹进来。

    梁婠靠窗而立,看着宫人唰唰地扫着庭院中的积水,一连几日的滂沱大雨,今早儿才算雨过天晴。

    肩头一沉,身上多了件外衣。

    梁婠微微转了一下头,看到沐宴,不免诧异。

    几日的大雨将人困在屋内出不了门,这天刚一放晴,黄潆就领着几个同品级的妃嫔上门,说是要跟着她学制香调香。

    湘兰恐她身子疲累,便打发沅芷领着一行人去花园。

    有孕后,她确实越懒得摆弄那些,故而并未阻拦。

    她做这些闲事本就是另有所图,可沐宴不一样,是真心喜欢栽花种草。

    梁婠看得出来,比起含光殿,沐宴更喜欢待在阆桦苑。

    阆桦苑就在御花园旁边。

    “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