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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姬。”
门口冷不防响起侍女轻唤声,打破安静的气氛。
冯倾月回过神,沉下声:“何事?”
侍女走进来,抬眸往铜镜前的背影看一眼,才对冯倾月道:“国公让您带着这里的茶水去大帐。”
梁婠梳头发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变得若无其事。
冯倾月惊讶看一眼茶壶,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捕捉到什么重要信息,这茶水有问题?
眼睛一亮,转瞬又暗了下去。
她方才看得很清楚,梁婠当着她的面饮过茶水的,现下瞧着也没有异样。
不行,宇文珂说过要留下梁婠的,这是打消他念头的好机会。
就算茶水没什么,她也得添点儿什么。
决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冯倾月望着梁婠挽唇笑了起来:“方才说得头头是道,我还当你真有几分本事,搞了半天还不是老一套?”
梁婠并不反驳,宇文珂的确聪明,能猜到有异样。
冯倾月揭开壶盖往里头瞧一眼,又起身走至梁婠身后,透过镜子看她。
“那年桃花宴,你在姜汤里下了药,今日故技重施,又在茶水中动手脚。只是不知这回你放的是什么?是想要他幸你,还是想要他杀你?”
饶是再有心理准备,梁婠也着实被恶心得够呛。
她放下手中的梳子,一脸无辜。
“云姬在说什么?”
见她如此,冯倾月摇头嗤笑:“你以为宇文珂是崔皓之流?梁婠,你可真是不聪明!”
梁婠奇道:“难道被你赞一句聪明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再说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冯倾月嘴角扬了扬:“你且等着吧!”
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说罢,带着侍女扬长而去。
帐内再无旁人,梁婠默默望着镜中人,他们已然是认定茶水有问题。
梁婠微微蹙眉,可惜如此良机竟这么被人生生打断。
这么一闹,宇文珂起了疑心,再想杀他只怕就难了。
下次要何时动手,还能全身而退呢?
静坐片刻后,梁婠举着油灯在帐内一处一处检查。
冯倾月安排的住处,还是小心点为好。再者东西带得太多,时时放在身上不安全,还是藏起来。
待角角落落全部细查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梁婠才稍稍放下心来。
远处传来吵嚷声、厮杀声,她知道那是周齐两军在交锋,可惜门外有人看守,她不能随意出去。
梁婠熄灭油灯,赤脚躺在榻上,黑暗中只盯着帐顶看。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外面终于安静下来。
由此可见,定是齐军的偷袭以失败告终。
梁婠缓缓闭上眼,耳畔始终回荡着危月问的那个问题。
……
一整天梁婠都禁足于帐中,不知是茶水里没发现异常,还是外面战况有变,不仅宇文珂没出现,就连冯倾月也没来。
她心里直犯嘀咕,天快黑的时候,帐外响起了说话声。
梁婠闭起眼装睡。
冯倾月进来时,就见暗沉沉的帐内,床榻上的人背对着安枕而卧,似乎睡得香甜。
她偏头示意婢女点灯。
暖黄的烛火一照,床榻上的人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过来,眼神迷离且恍惚。
冯倾月冷哼一声:“听说你寝安席、食甘味,来的路上我还半信半疑,不想,啧——梁婠,你还真叫人刮目相看呢!”
梁婠迷迷糊糊坐起身:“不知云姬来此所为何事?”
“何事?”
冯倾月笑了,转而一挥手,身后的婢女立刻上前抓住梁婠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将她从床上拽下来。
“你一去便知。”
梁婠气结:“你这是作甚么?”
“自然是事后算账了。”冯倾月脸上笑得更为灿烂。
大帐内。
宇文珂沉着一张脸坐着,手指轻叩案几,待见到几人才停下,抬眸瞧过去。
冯倾月柔声道:“国公,梁氏带到。”
甫一入帐,梁婠便飞快地扫视一圈,心里多少有些数。
她面上又气又怒,不停挣扎。
直到行至宇文珂面前,婢女按着她就要跪下去。
宇文珂凝眸瞧着,不置一词。
冯倾月见梁婠不依,转过身扬起巴掌就要扇下去。
“你这贱人,谋害国公还不认罪?”
巴掌几乎就要落下,梁婠狠狠一脚踹过去。
冯倾月猛地摔倒在地,疼得眼泪夺眶而出。
两个婢女一愣,梁婠瞅准这个档口挣开禁锢,反手给她们一人一个巴掌。
冯倾月卧在地上,捂着小腹不停呻吟,抬头瞪过来,眼角血红、唇色发白。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国公,面前如此猖狂!”
梁婠高高扬起下巴,冷冷瞥她一眼:“我是齐国的皇后,为何不敢?”
她说着视线扫向坐在案几前板着面孔的人。
“别说你宇文珂只是个国公,就算是你们的皇帝宇文珵在此,我若想,亦没什么不敢的!”
宇文珂略有惊讶,这可同昨晚对他的态度大不相同。
难不成偷袭、下毒,确实是他们的里应外合?
他刚要张口,却听婢女惊呼一声。
宇文珂皱眉,厌烦瞧过去。
梁婠也偏过头,再一细看,摔在地上的人身下竟湿了一大片。
冯倾月低头呆愣半晌,看着被血染湿的裙摆,面色惨白,张着大嘴,眼泪流得愈发汹涌。
云姬小产了。
事发突然,空气莫名安静了一下。
待众人反应过来,场面立马变得混乱。
婢女顾不上管梁婠,一个红着半张脸去扶云姬,另一个拽过跪在一边的军医。
冯倾月捂着肚子,抖着唇对宇文珂哭诉:“国公,国公可要为妾做主啊——”
梁婠盯着那潺潺而流鲜血,咬住唇,脑子有些懵。
她很清楚,刚刚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就算是普通人也够受的,更何况是孕妇?
她怎么也没想到,冯倾月竟然有了身孕……
这一踹,竟将她踹流产了。
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恨意。
冯倾月哭声嘶哑,听在耳里尤为凄厉瘆人。
宇文珂望着血泊中的人,转头递给随侍一个眼神,随侍立即会意,走过去命婢女与军医将人抬走。
待一行人出了大帐,梁婠怔怔瞧着地上的一滩血,还能听见远远传来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