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金子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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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琮领着司徒岑去给小姨子的点心铺子开张捧场, 遇上徐家太太抓奸。贾琮有些憋闷。之前查来的消息,这老太太并不糊涂,不知让谁给忽悠瘸了。不论是姚氏的妯娌还是徐三爷的小老婆, 此人本事想必不小。这么多有智商的女同志不出来轰轰烈烈建设大燕国,全都窝到后院乌眼鸡似的斗,太特么浪费了。他脑中想着事儿, 眼前已不觉跪了一地,那老妇人和丫鬟也跪下了。贾琮摆手道:“都起来吧。我不爱看人跪着。”

    众人喊着“谢王爷”,纷纷起来。

    贾琮乃向徐太太道:“本王也不想知道你们是哪家的。今儿本王的妻妹铺子开业, 乃是大好的日子。你们麻溜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少妨碍人家做生意。”

    徐太太老脸煞白,连声应“是”, 扶着丫鬟便走。姚氏自然不便留在铺子里,同六姑奶奶打了个招呼, 陪着一道走。六姑奶奶在后头挥手, 脆生生的喊:“姚妹子~~明儿再来~~”满店的客人议论纷纷。

    贾琮身份暴露也不能再呆,遂留下两个下人, 告诉他们“每样买两个,带回府去我尝尝。”转身向小姨子道:“瞧热闹的多, 留神别拥堵踩踏。”小姨子点点头。贾琮看了看她头上的白花,低声问道,“你若不方便回答可以不说——这孝是?”

    六姑奶奶俏脸儿一红,微微垂头:“不是什么孝, 戴朵花罢了,挺好看。”

    贾琮立时想起一个人来,冷了脸:“拿下来。”小姨子一愣。贾琮正色道,“你虽自立女户,有些规则却是万古不变的。你眼下并非他们家什么人,却替他们家戴孝,无端便矮了一截。我不管你们俩自己怎么商议的,现在不行。拿下来。”

    六姑奶奶心中一慌,急忙将那白花摘了下来,喏喏道:“姐夫……”

    贾琮摇头:“你记着。你虽曾嫁过人,乃是光明正大嫁的,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自食其力,身份不比谁差,不用放低身段去讨好谁。”转身走了。六姑奶奶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那白色绢花在手里捏来揉去。

    出了门,贾琮忽然生出一种中年人的苦恼来,按了按太阳穴:“真愁人啊……小崽子们都是债。”

    司徒岑含笑在旁套话:“你小姨子给相好家戴孝?”

    贾琮点头:“而且不是相好的亲爹娘,是别的长辈。”乃叹道,“她这是心虚。毕竟她是寡妇,男方家境地位都不错,好像还是个处男。”司徒岑扑哧笑了。贾琮无力道,“我怎么就开始愁他们了!我还没老好么。”

    既然热闹瞧完了,他二人便在路口抱拳作别、马走东西。贾琮领着人沿着大路胡乱走一了阵子,忽然勒住缰绳:“走,找兰小子去。”遂直往贾兰家去了。

    除去巡查店铺,平日里贾兰都在家里做事,日日有掌柜的过来报账问话。贾琮到时,屋内还立着七八个等着回话的。贾琮咳嗽一声。贾兰抬头一望,忙站了起来:“琮三叔!”众掌柜纷纷行礼。

    贾琮摆摆手,立着瞧了贾兰半日,面色无波。贾兰让他瞧得后脊背发凉。半晌,贾琮向掌柜们道:“各位,把兰哥儿借用本王用会子,本王有话同他说。”

    掌柜们忙道:“王爷请便,小人们都没什么要紧事。”鱼贯而出。

    贾兰待他们都走了,忙问:“琮三叔,可有事么?”

    贾琮径直到他跟前坐下,斜睨了会子,忽然问道:“徐家老太婆跑到九香斋去抓奸,是谁的主意?”

    贾兰微愕:“琮三叔怎么知道!”贾琮不语。贾兰老实道,“我去托了罗婶娘一个手下出的主意。”

    贾琮皱眉:“罗泰娘的手下?”

    “琮三叔还记得莺歌娘子么?”

    贾琮想了想:“早先在南安王府当过姬妾的吧。后来让霍晟他母亲放出府,罗泰娘便拐了来。”

    贾兰点头:“内院之事我不通,也不擅处置。她是在王府呆过的,内行些。”

    “她做什么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贾兰道,“姚氏去年生了儿子,无故不会离开徐家。徐老三那个通房也生了儿子,如今已升做姨娘了。莺歌娘子买通了徐家的人,设计让徐家大奶奶对她生妒,并与那个姨娘联手。又给她们送了些假消息假证据。姚氏有个朋友今儿点心铺子开张,她会去捧场。那两位误以为姚氏在外头有相好,铺子便是是相好开的,打发人出首到徐老太太跟前。”他顿了顿道,“本来我也不知有用没有,莺歌娘子说必然有用。”

    “为什么。”

    “徐家知道姚氏认得秦氏可可茶的东家。虽没明着让她帮着府里弄货源开铺子,心里个个都盼着她如此。”贾兰悠悠的道,“从旧年憋起,憋了一年多,不论徐老太太还是她那两个妯娌都憋得五神烦躁。偏她们家的男人个个清高,根本不屑商贾之事,女人愈发憋得厉害。这会子忽然得了人证物证,证明姚氏帮着奸夫弄到了可可茶开铺子。再拿话语一激,纵是心气平和的徐老太太也忍不得了。”

    贾琮皱眉:“然后呢?徐家大闹姚氏朋友的点心铺子,又如何?”

    贾兰叹道:“她根本不搭理我。若不让她离了那府里,我一点法子都没有。出了这等事,秦可卿秦馆长岂能袖手旁观?”

    贾琮又瞧了他半日,道:“你用莺歌娘子之计,就是为了让她在家中受委屈、然后由秦可卿出手撺掇她和离?”

    贾兰忙道:“何尝受委屈了!徐家老婆子和她那妯娌得的都是假消息,跑去闹人家的点心铺子也不过让人笑话一场。那点心铺子东家是个寡妇。此事一出,徐家老婆子自然知道谁是胡言乱语的,回去少不得给那两个长舌妇点子颜色瞧瞧。只是这事儿秦馆长不会善罢甘休,少不得劝她离了那府里。而徐老婆子虽恨长舌妇,因她自己弄错了、丢了脸面,少不得迁怒给姚氏。”

    贾琮缓缓点头:“原来如此。既这么着,你另外娶个媳妇吧。”贾兰一愣。贾琮道,“别人我不知道,秦可卿护犊子我是知道的。纵然姚氏脱了身,秦馆长不会答应她嫁你的。”

    贾兰脱口而出:“为什么!”

    贾琮道:“在婆母跟前,媳妇的抵抗力为零。你既能看着她婆母迁怒她,可知你心里她也没那么要紧。”

    贾兰急道:“她养下了儿子,我不使点子法子她根本不会出来!”

    “我知道。法子千千万,哪怕你照抄当年穆家郡主离开镇国府那法子呢?”贾兰一愣。贾琮有些头疼,“你都这么大了,思路还这么窄。谁说后院的事一定要用后院的法子解决?扮作土匪强抢了都使得。咱们家一不缺兵马、二不缺高手。”

    贾兰如醍醐灌顶一般,拍案道:“对啊!我竟没想到!”

    贾琮懒懒的道:“晚了。”

    贾兰凑上前笑道:“如何会晚?好叔叔,你帮帮侄儿。”

    贾琮摇头道:“那姚氏不过是你多年前的执念罢了。你都舍得她吃亏了,显见并不心疼。兰儿,但凡你起了‘事后弥补’这个念头,就说明你没那么喜欢她。何苦来打着喜欢的招牌将人家弄进门?你知道她为何不理你?”

    贾兰本已打叠起了一大套词儿反驳,听了最后一句忙问:“为何?”

    “此事柳二嫂子应当对你说明白了才是。”贾琮叹了口气,“因为姚氏已身为人母了。你的身份,满京城的姑娘大都愿意嫁给你,她却不能。你母亲可是寡母啊!别看她口里说随便你娶个什么女人都行,那不过是说说而已。在她心里,没有谁配得上你。姚氏嫁过人、带了个儿子、还有个在天牢里不知哪年才放出来的祖父,你母亲能喜欢她么?虽说依着她的教养不会折磨儿媳妇,自觉不自觉给儿媳妇点子委屈受,她自己压根儿就觉察不到你信么?姚氏若当真和离,必是宁可学她朋友立女户,也不愿意嫁给你的。”

    贾兰想了想,道:“我母亲不会。”

    贾琮摇头:“你母亲也是人。青春守寡守了你这么大,日夜难熬。你就她的一切。这个时候忽然跳出一个女人来抢她儿子,她怎么可能愿意。何况这个女人还嫁过人。”贾兰还待说什么,贾琮摆手道,“你不必说了。横竖你不许强抢民女。”

    贾兰委屈道:“我若使强的,犯得着等到这会子么。”

    贾琮站了起来:“姚女士若愿意在徐家耗着,那是她的自由,毕竟徐三爷乃是她孩子的亲爹。若想和离,你有本事就去追,没本事便作罢。依我看她是个有脑子的,不会肯嫁你。”说话间他已走了好几步,近了门口,并不回头道,“到那时候,你就死心吧。不是所有初恋都能走到最后的。”才要迈步而出,他又回来了,“对了,日后再找人出主意,别找什么莺歌娘子。她说不定连最基本的信息都得不到。”

    贾兰立时道:“可是今儿出什么岔子了么?”

    “也算不得岔子。”贾琮道,“今儿徐老太婆来闹事时可巧遇上我了。”

    “啊?!”

    “那个点心铺子的东家是你三婶娘的亲妹子。那个女人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出什么主意!”贾琮转身就走,这回当真走了。

    贾兰立在后头寻思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他日后当真不能乱来了。姚氏身后除了立着秦可卿,还有摄政王妃的亲妹子。乃怔了半日,无端生出一种大事难成之预感来,扶着案头缓缓坐下。

    另一头,徐家也闹翻了天。徐太太命人彻查那事,扯出了一大串人:除了徐大奶奶,还有刚替老三生了庶长子的段姨娘。自己身边撺掇得厉害的那大丫鬟原来是得了段姨娘许诺。搬倒姚氏后,段姨娘会劝说徐三爷跟太太要了她去做通房。另一个最信任的掌事婆子,乃是得了徐大奶奶的许诺、让徐大爷收她外孙女。其余掺合了的婆子丫鬟们有好处,或是升迁、或是得钱。

    徐太太含泪举拐杖指着下头跪满一地的人道:“我们徐家乃是诗书翰林之家,你们竟个个打着这般歪肠子!”下头一片喊“冤枉。”良久,老妇一叹,道,“老大媳妇,你先闭门思过,等我跟你男人商议了再做定夺。”

    徐大奶奶眼前一花,瘫倒在地:“太太饶命……”

    “家里的账目你就不用管了,给老三媳妇。”

    姚氏也在下头陪着跪,闻言忙说:“太太,媳妇儿不擅管家理事,只怕会辜负了太太的一片心。不如交给二嫂子。”

    徐太太哼道:“人人都想管账,你竟不想管。我今儿非交给你不可。”

    姚氏苦笑道:“太太,媳妇儿是真的不懂。”

    “谁不是从不懂到懂的?”徐太太摆手道,“就这么定了。今晚你就接了账册子,打明儿起,府里上上下下都去你跟前回话。”姚氏急的直拧帕子,偏徐太太只做看不见。

    当晚,几个管事的媳妇子便捧了账册子到姚氏院中。姚氏儿子才几个月大,最是离不得娘的时候。虽有丫鬟乳母帮衬,她手头还有些秦可卿给的翻译活计要做,真真忙的厉害。看见账册子头皮都麻了。媳妇子们堆叠了满脸的笑上前行礼奉承。

    一个道:“三奶奶,听说太太与大爷商议,要休了大奶奶呢。”

    另一个道:“这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大奶奶日夜给三奶奶下绊子,我们都抱打不平好些年了。”

    再一个道:“大奶奶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哪里比得上三奶奶……”

    姚氏道:“罢、罢,好奶奶们。我知道墙倒众人推,也莫要推得太离了谱。大奶奶她老子的官衔大我祖父两级呢。”媳妇子们哑然。姚氏看着那些账册子,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

    说,“你们先走吧,晚上得空我慢慢瞧瞧。”媳妇子们灰溜溜的走了。

    她们刚走,姚氏的丫鬟立时凑近前道:“奶奶!太太要你管账未必安了好心思。”

    “胡说。”姚氏瞧了她一眼,“不过是想安抚我一下子罢了。”

    丫鬟摆手:“不是!我听说,自打那个女丞相上台,咱们府里卖了好些田地,入不敷出有日子了。大奶奶夜夜愁得睡不着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