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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空面上一僵,他原本是想等到请了圣人有了结果再告诉大家,却没想到被老族长一语点破。
沉默片刻,司徒空有些歉疚地看了韩氏一眼,然后转向老族长道:“当年父亲去世,因母亲之故虽丁忧三年,却未能替父结庐守孝,已属不孝。
如今娘去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更乃大不孝。
唯有自请回乡,在父母墓前结庐守孝丁忧三年以报父母养育之恩,这事我已经想好了,你们切勿再劝。”
司徒空神色沉痛,言辞恳切,倒让老族长无言以对。
司徒娇闪过一丝讥讽抿嘴无语。
司徒阳几次要开口,却自知没有立场反对,只能闷闷地坐在一边。
最无谓的反倒是韩氏,脸色沉静眼中无波,只那么静静地听着,仿佛眼前的人和事都与她无关。
其实南陵国的丁忧制度对武将是另有规定。
武将丁忧不解除官职,而是给假百日,大祥、小祥、卒哭等忌日另行给假。
特别是像司徒空这样的边关守将,若按常规连回来奔丧也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此次边关大捷,司徒空父子立下不世战功,令圣人对安宁侯府另眼相待,加之北边关还有个让圣人信任的凤将军,这才会开了特例。
司徒空能否如愿丁忧三年,既要看他的决心还要看圣人的恩典。
至于司徒阳,虽然是承重孙,不过上有亲父,他与司徒娇、司徒锦一样只需守孝一年,更无需解职,等老夫人入土以后,只怕还得重返边关。
司徒空是大孝子,他能够挺住没有倒下,已经算是不错了。
如今他要回乡丁忧,一时之间倒没人再反对,只看圣人如何定夺。
事情既无商量余地,大家都知多说无益,自是分头散去。
司徒空将司徒娇留了下来,司徒阳关切地看着司徒娇,一时之间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司徒娇知道司徒阳担心她,不由展颜一笑:“哥哥先别急着走,先让我给你请个脉。”
说罢让司徒阳坐下,细细替他诊起脉来。
大约小半盏茶的时间,司徒娇如释负重般地松了口气。
司徒阳这一路来餐风露宿,没想到这身子倒是壮实得紧,除去睡眠不足疲劳过度以外,倒没什么其他问题。
“哥哥,快回去歇下吧。你没回去,只怕嫂嫂也睡不安稳。
有一点得记住,虽然你们定然有许多话要说,不过今日时辰不早还是先好生休息,反正你这次回来总归还有机会和时间好好说说话的。”司徒娇确认司徒阳没有风寒什么的问题,心里一松,就有些促狭起来。
司徒阳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好在去边关几个月,风吹日晒的,脸皮子黑了不少,又与那些兵痞子混在一起,脸皮也厚了些,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司徒空没有表示反对,只让司徒阳明日记得早些起来,他们要先去皇觉寺给老夫人上过香再进宫面圣。明日不是大朝会的日子,早朝不会太久。
目送司徒阳离开,司徒娇在司徒空面前坐下,伸手也要替司徒空请脉,司徒空却将手移开寸许,显然不愿意让司徒娇替他请脉。
就算他自个不是大夫,他也知道这一路日夜奔波,身体早就已经是强弓之末。
他到底不年轻了,哪里能同司徒阳相比。
本就怀揣着焦虑,思虑极重,待到看到府里的白皤,更是肝胆俱裂,那一口喷出的鲜血就是最好的证明。
司徒娇就算心里不怎么待见这个父亲,却也不会容许他如此作贱身子,哪里会就此放弃。
她也没多做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司徒空说道:“祖母在天之灵,若知爹爹如此自暴自弃,也是会伤心的吧。”
不管老夫人是否真的心痛过这个唯一的儿子,既然司徒空自诩是孝子,就不应该让老夫人灵魂不安。
果然司徒娇此话一出,她再伸手过去,司徒空就没再闪避,任由司徒娇替他细细诊脉。
“爹爹郁结在心,尚有风寒侵体之症,得马上用药。”司徒娇说罢起身出去吩咐一直守在外面的李妈妈替她亲去药房抓药煎药。
在药还没送来之前,任司徒空如何提问,司徒娇只是抿唇不答,她得看着司徒空喝下药,才会慢慢替他释疑。
室内一片静谧,司徒空盯着司徒娇,他没想到这个女儿如此有主见,这还要挟上他了。
司徒空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怒气,只是怒归怒,最终却还是没有发出来,不过盯着司徒娇的目光中,那不满却是显而易见的。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司徒娇侧耳细听,眉头不由紧了紧,这大晚上的,许飞翔怎地来了?
这不是添乱嘛!
有心想要出去先支走许飞翔,却忽然想起以司徒空的内力,早就应该将外面的对话听了个分明,难怪他的脸色会黑沉如墨。
该来的,自是躲不掉!
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司徒娇索性对着外面扬声道:“请许表哥进来说话。”
未几门帘一掀,许飞翔就进了屋。
许飞翔虽然没见过司徒空,可是这年龄,这容貌,无需司徒娇开口介绍,他已经明白面前这位与司徒娇相对而坐是正是他的舅父安宁侯司徒空。
对着司徒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许飞翔趴伏在地:“外甥许飞翔见过舅父。”
原本他此来内心里多少抱着替母求情的念头,可是真正面对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司徒空,那求情的话却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口,只跪伏在地给司徒空见礼。
“你……就是司徒颖与许明辉的儿子,今科文状元许飞翔?”半晌才听到头顶传过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一种涩涩的感觉在心口漫延,许飞翔哽咽道:“正是。请舅父责罚。”
“呵呵呵”一阵涩涩的笑声过后,司徒空又道:“你有何事,需要我这个当舅父的责罚?”
许飞翔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愧疚:“是外甥劝阻不力,才让家母犯下大错。外甥枉读那么多的圣贤书,却一次次放任家母在外祖母面前任意妄为,最终铸下大错,是外甥无能!”
虽然许飞翔没有一个字是替司徒颖开脱的,却依然令司徒娇不喜,他这样与司徒空又有什么两样?
许飞翔会是第二个愚孝之人吗?
外甥肖舅难道不仅仅表现在外表,连性子和行事风格也相似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