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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樱叹了口气闭上眼,“算了,本宫没事就好。到底是谁做的,抑或真的是本宫失足…姑姑自会查清。”
——“是失足还是被人蓄意推下水,长姐自己不知道么?”门咔吱一声从外头推开,龙筱拢着厚厚的斗篷迈了进来,“差点要了长姐和皇嗣性命的大事,你也要吃这个哑巴亏?”
龙樱看见舍命救下自己的妹妹也是眼眶一热,招手让龙筱到自己身边来,握住了龙筱还冰冷的手心,“本宫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确实有人踩住了本宫的斗篷。”龙樱回忆着道,“本宫身子没有站稳,可那踉跄也不足以让人落水…本宫记得…当时有人又推了一把…”
“娘娘有没有看见是谁做的?”小舞忍不住问道。
“当时围在娘娘身边的人不少,蜡烛也燃的差不多,昏昏暗暗的,老奴就在娘娘身边,也是没有看清什么。”芳嬷嬷摇头道,“可以动手脚的人那么多,娘娘…”
“筱儿不是早早回去了么,怎么又来了御花园?”龙樱不住的搓着妹妹的手。
“小舞来找我,说长姐和姑姑他们去赏月,我放心不下就折了回去…”龙筱又是一个喷嚏,“亏得我腿脚麻利…这才…阿嚏…”
“三小姐快回去歇着吧。”芳嬷嬷伸手去扶龙筱,“老奴已经命人去熬了姜汤,三小姐多喝几碗,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见龙筱出去,芳嬷嬷凑近龙樱身边,压低声音道:“娘娘,您也看见了是不是…”
龙樱又看了眼紧紧关上的屋门,对芳嬷嬷轻轻点了点头。芳嬷嬷深吸了口气道:“那就不是老奴老眼昏花…皇上让皇后彻查此事,娘娘不如去和皇后说…”
“无凭无据,拿什么去说?”龙樱软软道,“硬要一口咬定,旁人只会以为是我们姑侄二人合谋陷害她,她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皇上宠她爱她,惩治了她皇上心里也是会对我和姑姑有怨,既然没事…”
芳嬷嬷点头道:“老奴也是这么想的。大不了再也不出这长春宫一步就是。”
“千万别让筱儿知道。”龙樱支起身子提醒道,“照那丫头的性子,指不定闹出什么大浪来。”
锦绣宫
——“跪下!”瑛贵妃一击耳光扇向翠儿,阴森的声音在空旷的屋里回荡不止。
翠儿牙口一松,嘴角渗出血来,沐容若眉头一皱,自己母妃满手的戒指金环,这一巴掌下去可不轻。翠儿捂着腮帮顺从的跪在地上,埋下头屏住气息。
瑛贵妃还想再给她一记,沐容若喊住道:“母妃,事已至此,你打烂她的嘴也没有用,算了。”
“本宫不是怪她擅自做主去推淑妃那个贱人。”瑛贵妃揉了揉手心忿忿道,“本宫是打她既然做了,为什么不做的漂漂亮亮,为什么没能淹死那个贱人!”
“龙筱多事,淑妃命大。”沐容若牙尖吱吱作响,“龙筱,又是龙筱…”
“娘娘…”翠儿抬眼含泪看着自己主子,才要开口又是一记耳光重重打来,翠儿吐出几颗打碎的牙渣子,伏倒在地哀声道,“奴婢也不敢求娘娘和殿下相信…娘娘…淑妃,淑妃不是奴婢推的…”
——“不是你!?”瑛贵妃和沐容若同时愣住。
翠儿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含着满嘴的血水呜咽道:“真的不是奴婢。奴婢当时确实在淑妃身后,可在她身后的又不止奴婢一个人…那个当口,不知道谁推了奴婢一把,奴婢没有站稳,这才顺势碰到了淑妃身上…奴婢自始至终都没有谋算推淑妃落水啊。”
“不是本宫的人…”瑛贵妃喃喃自语看向儿子,“还会有谁…”
“借翠儿的手…”沐容若琢磨道,“翠儿是锦绣宫的人…母妃,看来是有人要害您。”
“是她?”瑛贵妃眸子幽幽定住,嗤嗤笑出了声,摇摆着身子倚坐在了软榻上,朝翠儿抬了抬手背,翠儿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唇角的血迹也不敢擦去,“那可是她的亲侄女儿,怀着皇嗣的侄女儿…她处心积虑就是想龙樱这一胎诞下皇子,推龙樱下水可大可小,就算淹不死,可也是会害死皇嗣的。她搭上翻身的一切只为陷害本宫?容若,你信么?”
沐容若听着也有些道理,刮了刮鼻梁像是想着什么,翠儿颤声道:“奴婢也觉得娘娘说的有理。淑妃腹中的孩子已经过了头四个月,太医也说胎像稳固。也许皇后就是赌这一把…而下淑妃被她妹妹救下,只是受了些惊吓尔尔…娘娘想一想,也许龙筱的突然出现,也是他们姑侄合谋算计好的呢…?”
沐容若缓缓合上眼睛,“真是他们几个合计好的也说不定。惯是母妃算计旁人,竟也会被人算计…深宫凶险,步步惊心呐…”
翠儿才怯怯抬起头,瑛贵妃又端起手边的茶壶盖子朝她狠狠掷去,口中怒骂道:“还不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说什么马齿笕无色无味可滑胎于无形…龙樱明明用着那把绣扇,这么久过去为什么丁点事都没有?竟还胎像稳固身子无恙…雄黄缎裙无用,马齿笕绣扇也无用…翠儿,你还有什么话对本宫说?”
翠儿哆嗦着埋下头,跪地挪向瑛贵妃,“奴婢确实已经做到极致,孕中女子只要沾了马齿笕,是绝对不会保得住胎儿的,绝对不会!多年前的纯嫔,前年的蓉贵人…还有去年的茹妃…都是沾的马齿笕滑的胎…娘娘…”
“你与本宫提起那些贱人做什么!?”瑛贵妃怒意大起,执起手边还滚热的茶壶朝翠儿泼去,翠儿惊呼一声抱住了身子,嘶裂的哀嚎起来,“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翠儿不敢再给自己辩解什么,连滚带爬的逃出寝屋。沐容若眯眼思索着,抬起眉道:“翠儿跟了母妃多年,确实从来没有失过手。淑妃连着几次都避了过去,的确有些蹊跷…”
瑛贵妃冷笑了声,把玩着手腕上戴着的金镯子,透着寒意道:“难道容若是想说…龙女当真有异术不成?”
“容若从不信那些。”沐容若直起身子,“我只是觉得,自打龙筱进宫,长春宫就好像固若金汤一样。雄黄酒送不进去,连送进去的马齿笕,都能和凭空散了药性一般…这才是其中蹊跷所在。”
“龙筱…”瑛贵妃咬牙道,“一个臭丫头,也能接二连三坏了本宫的事!”
“母妃还是先想好怎么应对皇后的追究。”沐容若道,“要真是他们姑侄合谋算计,锦绣宫还有的应付。”
“且不说淑妃只是受了惊吓而已。”瑛贵妃不屑的冷笑道,“就算真是坠河滑胎,皇上也不会把本宫怎么样。容若不要忘了,当年鸿皇子夭折…皇后哭闹不止说要追查到底,涟城尽披白缎三十日满城皆悲…结果又怎么样?”
——“不了了之。”沐容若哈哈笑道,“说起来容若也有些好奇,男人喜新厌旧也是正常,何况是后宫佳丽如云的父皇。为什么父皇二十年如一日的宠爱您?就算这阵子您和父皇有些嫌隙,可连我都看得出来,父皇对您的牵挂还是在心尖上,面上的冷淡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罢了。”
瑛贵妃听儿子这样说,面上也难掩得意之色,丰满的面颊荡漾出红晕,扭过头道:“本宫说出来只怕你也不信。本宫当年不过是一个五品尚书郎之女,相貌也不算是顶顶出众,哪里奢望过能得盛宠,可…”瑛贵妃闭眼仿佛回忆起选秀的那一天,“可你父皇从那么多天姿国色中第一眼就看见了本宫。他看也没多看别的秀女一眼,直直走到本宫身边,盯着本宫的脸看了很久,很久…当晚,皇上就宣本宫侍寝。”
沐容若听的愈发出神,身子不禁又靠近了些。
瑛贵妃暧昧的轻叹了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宫规还没教习完就要侍寝,换作是哪个都是又惊又怕。本宫也怕,本宫从没见过天子,怎么能不怕?皇上血气方刚,本宫吓得直掉眼泪,生怕伺候的皇上不如意,回头就抄了我满门…可谁知道…”瑛贵妃看向认真听着的沐容若,“皇上那夜之后就把本宫宠到了天上。本宫就算恃宠生娇,皇上也从没有觉得半分不好,还越发喜欢这样。要是本宫和别的嫔妃一样战战兢兢的样子,怕是皇上还觉得不自在呢。”
瑛贵妃说到得意处忍不住笑出了声,“所以说,皇上喜欢你,你就什么都是好的,要是不喜欢谁,任凭那人费尽心思,也不过得皇上表面的敷衍而已,难得长久!”
“听母妃这样说,容若也就放心了。”沐容若起身笑道,“时候不早,母妃早些休息。”
沐容若推开门走了出去,见翠儿蜷缩在院子角落里瑟瑟发着抖,漠然的看了眼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瑛贵妃换了个惬意的姿势斜卧在软榻上,轻托腮帮忆着自己和宣离帝的第一夜:
——“你不能怪朕。”
——“疼…你出去…”
她应该是这样说的,青涩惊恐的自己哪里还说得出取悦宣离帝的话,她稚气的脸上挂满了晶莹滚热的泪水,“好疼…疼…”
唐瑛也是有些后怕的,后宫的女人哪里敢对宣离帝说一个不字,她初次就敢大不敬的让龙体出去,也真是不知者不罪了。可就在她疼的泣不成声的时候,宣离帝忽然紧紧抱住了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瑛儿…瑛儿…”宣离帝一遍遍低呼着她的名字,“不要离开朕…不要离开朕…”
唐瑛止住抽泣,鼓足勇气睁开婆娑的泪眼看着这个第一天见到自己,就要了自己的男人,他叫自己“瑛儿”,这让唐瑛莫名的觉得自己与他亲近起来。她生涩的也环抱住了浑身汗湿的宣离帝,学着他对自己的样子小心的爱抚着他的脊背,像是安抚着这个瞬时无助的男子。
第二天,唐瑛就被封做瑛妃,隔年怀上皇嗣,皇嗣还未诞下就破例册封为贵妃,盛宠无人可比,形同副后。
这一宠,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如弹指一挥间刹那而过,瑛贵妃唇角露出得意的笑意,斜卧着小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