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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寻和迟夏下去的时候,卷毛正好带着两个年轻人过来。
“老大,就是他们发现尸骨并且报的案。”
卷毛把人带了过来:“这两位都是农林大学的研究生,这次来这里也是来调研的,本来是四个人,有一个同学失足滑下来受伤了,另外一个同学陪着去医院了,他们报了警后,这两位同学就在这里等警察过来。”
“受伤?严重吗?”
骆寻问着,指了指山体上一道很明显的擦痕,正是他刚才和迟夏发现的那个:“从这儿掉下来的?”
虽然卷毛开解了半天,但换了任何一个普通人亲眼目睹变成骸骨的尸体,都无法保持冷静。
两个年轻人都还惊魂未定,骆寻一问,他们先是看过去,想到当时同伴掉下来的时候就坐在尸体的头骨上,又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也不知道他的尾巴骨还好不好……
两个人回过神来,点头如捣蒜:“就是这儿!就是这儿没错!这就是他掉下来的地方!”
“你们是同伴掉下来才发现的尸骨吗?”骆寻继续问。
“是,他失足掉下来后我们下来救他,就看到了那些……那些骨头。”其中一个学生说。
另一个学生也呐呐开口:“反正我们就是倒霉,迟早都会发现的……”
“怎么说?”骆寻歪了歪脑袋。
“我们来做调研,不能只做那一个地方啊,迟早都会下来的,所以不管什么什么情况,今天都会发现尸体的。”学生解释道。
他们说着,一脸懊恼:“就不该今天来,该等等楚老师的。”
迟夏听到这儿问了一句:“所以,你们本应来还有同伴来的?”
“也不是。”
学生说:“楚老师是我们的导师,她对这次的调研也很感兴趣,本来说好一起来的,但是临出发的时候楚老师有紧急工作,她本来决定我们换个时间再一起来,我们几个想着都准备了这么久,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先自己过来,哎,没想到就遇上了这事儿……”
迟夏刚升起的一点怀疑又散了下去。
“你们没有动过现场的尸骨吧?”骆寻问。
“当然没有!”
年轻人摇头又摆手,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就……我们那个朋友,他掉下来的时候正好就坐在那个骷髅头上,大白天的,那场景,我们当时都吓傻了,谁还敢动啊,打了报警电话后,另一个朋友就送受伤的同学去医院了,我们俩留在这儿等警察来,我们什么都没动,我们发誓!”
骆寻点着头:“卷毛,你待会跟他们去一趟医院,看看受伤同学的情况,顺便看看还能不能问出新的线索。”
卷毛立马得了任务,带着惊魂未定的两个学生去了医院。
而宁弈和林文觉那边也完成了对尸骨的初步判断工作,宁弈组织人带着尸骨回去做深度检查了。
林文觉带领警力人员又在附近找了几遍,依旧没有在这里找到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相关线索,甚至没找到任何和尸骨有关的东西。
“找不到任何相关线索。”林文觉一脸沉重:“先回去吧,从近一年来的失踪人员中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线索。”
“一个人失踪了六个月,肯定要报失踪的,这是个好办法。”迟夏认可他的想法。
骆寻目光凌厉地扫过他们搜寻过的范围,最后停留在他刚才和迟夏站过的地方,嘴上说着:“老林,待会回去的时候,让老曹开迟夏那辆车,你上去看着他,免得他发疯。”
“我去,真的吗?老大你说真的吗?我可以吗?”
曹斌正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安排警员撤退,听到这话立马跨着步子冲了过来:“迟夏,我有这个机会吗?”
迟夏失笑,举了举手里那颗棒棒糖:“看在糖的份上,你必须有。”
她说完又问:“曹哥,你车技可以的吧?”
曹斌下巴一抬,胸脯一拍:“哥开车杠杠好的好哇,你放一百个心的嘛,我,曹斌,东州车神!”
林文觉嗤笑:“是,车技是挺好,就是一不小心容易飘。”
曹斌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所以老大才让你跟我一起嘛,有你林大警官在,我敢飘嘛我。”
林文觉却意有所指地看了骆寻一眼,揽上曹斌就要走。
“车钥匙。”
迟夏叫了他们一声,把钥匙给了曹斌:“我手机在车上,待会给我拿出来啊。”
***
迟夏从车里拿了手机,正准备上骆寻的车,他摇下车窗:“旁边树底下等等。”
迟夏退到树荫底下,看到曹斌已经撒着欢地离开了。
迟夏失笑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骆寻不让她立马上车的原因。
刚才那大太阳一照,车里热烘烘的,他是想通通气,把热气先给散出来。
热气散了会儿,车里冷气也上来了,骆寻才甩了甩头:“上来吧。”
迟夏坐了上去。
车子行驶起来,骆寻先开了口:“昨晚我仔细想了想,关于合作的事情。”
迟夏剥着那颗棒棒糖:“骆队,你不会想反悔吧?”
“不会。”骆寻说:“我是想告诉你,关于1.25连环杀人案的一个细节。”
迟夏来了兴趣:“什么?”
“这个案子里一共有六个受害者,这个你已经知道了,但你得到的资料里应该没有提到,六个受害者的尸体上都有类似割裂伤和穿刺伤的伤口吧?”
迟夏眉心轻拧,侧头看他:“割裂和穿刺伤?很多?”
“嗯,很多,遍布全身。”
骆寻声音低沉:“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当时这一点并未对外公布,知道的人并不多。”
迟夏一时间没有说话,骆寻余光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穿刺癖。”
迟夏调整了一下位置,侧身面对骆寻:“骆队,你有没有听过,穿刺癖。”
骆寻捏方向盘的手一紧:“心理学上的东西?”
“也不尽然。”迟夏道:“穿刺癖这一词,最早源起于拉丁语和西班牙语picar,指的是以细小的割伤,扎伤或者刺伤长时间的凌虐被害人,并从中获得性*满足。”
迟夏缓慢地说完这段话,她看到骆寻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愤怒,方向盘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性*满足?”
“骆队。”她顿了顿才点头道:“你要找的凶手,或许是一个有性*心理障碍的性穿刺狂。”
性穿刺狂,性心理障碍,长时间凌虐,从而获得性满足……
这些字眼组合起来,竟然如此契合地套进了当年那六个无辜女孩的身上。
他喉头发疼,尽力克制自己,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轻轻的颤抖:“当时……六个受害人都没有被性*侵的痕迹,调查组的怀疑就从这一方面转移了……”
十年前,整个警察系统主要依靠的还是老一辈刑侦人员的经验论,心理学这方面的知识,并没有那么广泛地应用在他们查案的过程中。
什么穿刺癖穿刺狂,那时候他们听都没有听过。
“一定会找到的。”
迟夏感受到他身上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她侧头去看窗外掠过的树影:“骆队,你姐姐的公道,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骆寻声音暗哑,他过了好一会才说:“那你呢?”
“我什么?”迟夏回头看过来。
“迟夏,我身上的秘密,我已经全数告诉你了。”
他踩了刹车,车子停在了路边:“但你没有,你还隐藏着很多东西。”
迟夏看着他,忽的一笑,撩起袖子:“你指这个吗?”
“不止。”
骆寻摇了摇头:“比如,你和李一鸣之间的关系,又比如,你为什么总是能很轻易的和凶手共情,再比如你胳膊上突然出现的针孔,以及你今天为什么这么虚弱。”
“你知道的,人的天性里就有着探索真相的欲望,尤其是我们做警察的。”
他问的十分坦率,迟夏看着那双眼睛。
从初见时她就觉得这是一双多情的眼睛,只是被他的头发遮了七八分,如今他面容清晰,眸光干净,明明在问她,迟夏却不合时宜地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是个,真诚的很难让人拒绝的人。
“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她放下袖子:“骆队,你手上的资料应该说明了,我养父母收养我的时候,我十二岁。”
“是。”骆寻说。
她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的地方:“对于十二岁之前的记忆,我这里是空白的,至于手臂上的针眼……”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背贴住椅背:“我怀疑,我之所以记忆空白,或许是多方作用的缘故。”
“多方作用……你指的是什么?”骆寻喉结微微滚动。
迟夏轻笑一声,眼尾却透着冷意:“或许是药物,或许是催眠,或许还有一些我现在还不了解的东西,总之,每隔一段时间,我的这里……”
她的手肘撑着车窗,食指轻点鬓角,语气漫不经心:“这里会炸,有些东西会跑出来。”
骆寻微微怔住,他移开目光:“所以,那些针孔,是你为了抑制……”
“不是抑制。”迟夏说:“是放大。”
骆寻的心骤然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迟夏。”
他的眼睛里透着清晰的担忧:“你想过没有,你这是很冒险的做法。”
迟夏但笑不语,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狂傲。
骆寻深吸一口气:“当初在心理诊所,秦眉给我们做的那个心理测试……你……你为什么知道那是修改过的反社会人格测试表?”
“因为……”
迟夏看着他,眼尾轻轻翘起,她慢悠悠地开口:“我总记得,我做过很多次,刻在我的骨子里一样,一看到就能认出来。”
她调整了椅背,闭上眼睛:“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我很容易和凶手共情。”
“你早就意识到了。”
她说:“你意识到我或许拥有反社会人格,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