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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楚从来不知道,鹿是这么可怕的动物,原本贴着的标签是可爱甚至是温顺的动物,一下子变得这么大,怎么都可爱不起来了。
鹿本身就很警觉,当它的眼睛忽然朝这边看来,时楚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脏都紧缩了一下。
人类在面对那些柔弱的动物时,总是不自觉地带上怜悯宽容的目光,时楚觉得,这会儿这头鹿,就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们。因为太渺小,甚至都不需要提防,只是安静地看了他们一眼,它就转过头去继续吃草。
“走。”时楚轻轻对夏琳说。
夏琳点点头,她叹了口气,没错,她是会兽语,身为森林之子的她,能够和动物交流,但是,不代表这么大的动物会和她交流,差距太大了。
往回走了两步,她心下一动,吹了个口哨,灰拉从空中降落,站在她的肩上。
“怎么了?”时楚见她停下脚步,问。
夏琳苦笑,“灰拉最近一段时间受了很大惊吓,它表示要回到兽袋里去。”
矛隼是一种很有攻击性的鸟,从不缺少悍勇之气,连它都表示受到很大惊吓,就表示这个环境对于它而言真的太险恶。
“抱歉,恐怕它在这个世界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时楚摇摇头,“没关系,事先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再凶悍的猫想要对对付一只大象,那也是纯属说笑了。
他们回去和丁鸿一说,丁鸿就皱眉考虑起来,虽然谈不上拦路虎的程度,这只鹿恰好挡在他们的行进路线上,而且真正要将这里划到国家的疆域里去的话,肯定要清除路上的阻碍。
偏偏是一头鹿,如果是兔子的话,还可以作为储备粮。
“有点麻烦。”
时楚微微一笑,“也不算很麻烦,如果这位王骁兄弟愿意把他的武器借我一下的话。”
王骁诧异地看过来,“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那个接口,”开口的却是一路上都很安静的公孙玉,“这接口显然是可以拼接起来的,看数量足足有十来柄,如果全部拼接起来,恐怕是一把长达五六米的长刀。”
王骁看了公孙玉一眼,他的包在路上只开过两次,仅仅这两次,就被他观察到了接口问题,而且第一次还是在那么多人的军用大巴上,这个男人的观察力未免有点可怕。
“没错,我擅长使用冷兵器,接受过专业的狩猎训练,对付不同的猎物,所需刀具的长短可以有所变化,因此定制的刀具分为许多节,即便是损坏了一两节也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他开口说,“但是,你说都拼接在一起……这根本不可能,谁能用得了五六米的刀具,可不要看着这刀具挺单薄,”他抽出一把来,“事实上还是有点分量的,当拼接到四把,已经是人能使用的极限了。”
两米的长刀,即便是他,几乎都无法耍得起来,一般他只拼三把,这次是因为要参加东进,就怕刀具的损坏比较严重,他才带了十二把,因为每一把都是标准50公分制,三把就是一米五的长刀,如果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一米五的刀想要随便使用,那也是很不容易的。
时楚接过其中一把,“我只想知道,如果拼接地太长,结实吗?”
“这个绝对没有问题,”王骁肯定地说,“别看外表像是普通刀具,事实上是特殊合金锻造的,我的全部家当几乎都换了这些个刀,很贵,当然一分价钱一分货。”
打开背包,他示范了一下,果然,这些长刀都留着槽口专门用来拼接,拼接起来之后十分牢固并不会脱节不说,软硬度得当,最难得的是,非常锋利,是实实在在的危险锐器。
“这东西是违禁品吧?”丁鸿皱着眉说。
王骁平静地回答:“没错,我是从黑市上弄到的,如果不是为了这次东进,我也不会拿出来。”
丁鸿没有继续在说,国家的法律里确实有一条,是针对东进计划的,在东进计划中,在有利于国家整体利益的情况下,可以使用任意法律上规定的违禁品,这也是这些人敢于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带来的原因。
“拼接的时候要小心一些,不要弄伤了手。”王骁提醒着,然后就看到公孙玉和时楚迅速地将那刀具拼装起来,直到最后装上有足足四五十分公分刀柄的那一截。
总长度超过了六米五接近七米,这种沉重又狭长的东西除非是抓住中间,否则很难平拿起来,因为是准备做长刀用的,刀身很坚硬,但因为沉重仍然有些往下垂,普通人恐怕想要拿起来都很困难。
“这样太长了,根本就没办法——”王骁的话就这么被堵在嗓子眼儿里,因为他看到时楚拎起这把太过特殊的长刀,轻松地左右挥舞了一下。
……
……
时楚掂了掂重量,“确实太长了,不是那么好用。”
“要稍微短一些吗?”一旁的张宗瑞问。
时楚想了想,对王骁说,“能借用一下你的包吗?”专门放这种刀具的包就好比箭筒一样,瞧着比较方便。
王骁干巴巴地回答,“请随意。”
最后,时楚拆下来几截,留下的这柄只有三米多长,像是一把通体银白的巨大长|枪,其余的几截都被张宗瑞扔进背包,然后帮着时楚将背包背了起来。
“我先试一试。”他郑重地看着丁鸿,之后说:“疏楼莎真迦跟我一块儿去,公孙玉随时准备接应。”
“好。”姐妹俩干脆利落地应了,公孙玉也正了脸色,“放心吧。”
看着他们互相之间极有默契,张宗瑞在一旁站着,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从很久以前起,时楚的身边就不是只有他了,中学的时候,他们俩有共同的朋友,但要说十分亲近的其实并没有,那些彼此依赖彼此倚靠的生活,遥远得好似上辈子,这种时候,时楚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能给他。
这是习惯问题,他知道。
可是张宗瑞仍然觉得心中一块空落落的,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过去看看。”丁鸿点了几个士兵,跟着公孙玉一块儿上前,一个不好的话,准备随时接应时楚。
这会儿,他心中满是不信任,那是鹿啊!不是他们驯养的海棠兔,即便是野兔,一个人要上去单挑也只有被嘲笑的份儿,真以为野生动物这么好对付?那种庞然大物,绝对不是一两个人类可以去挑衅的,人类之于它,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丁鸿瞥了一眼旁边的戴西,只见她不动如山,微微眯了眯眼睛。
夏琳也有些担心时楚,莉莉丝在她的耳边慵懒地说:“不用担心,那小子很强大,有时候实力不是看体积的。”
“希望如此。”
疏楼莎和真迦拿着的是她们习惯用的巨斧,她们来之前各自背着一个背包,中途并没有打开,这会儿打开,“吧嗒”一声拼装起来,众人才发现这两个甜美娇俏的少女用的是这样凶霸沉重的武器,一看就叫人望而生畏,尤其斧刃上似乎还有那么点儿深红色,瞧着很像是洗不掉的血迹。
倒是尹梦的眼睛亮了,赞赏说,“好兵器!”
他们跑上前去,疏楼莎感叹,“真的好大。”
没错,真的好大。
时楚觉得他现在就好比要用一把只有3cm的小针跑过去刺杀一头鹿,怎么想怎么荒谬。
但针未必不能杀人。
用这个世界现代化的武器想要一击在这头鹿身上造成致命伤那是痴人说梦,对于普通人而言,用一根针试图杀一头鹿,这个人本身又羸弱地可以被鹿秒杀,基本上成功也是天方夜谭了。
时楚却觉得,有时候过于“小”还真不一定是坏事,比如现在,他拎着长刀顺着鹿腿上的关节,抓着它的长毛攀了上去,它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吃草。
一般而言,像它们这种中型动物身上,爬上几个蚂蚁它哪里会在意。
疏楼莎和真迦跟在时楚的背后,十分顺溜地一路爬了上去。
这边看着的人中,一个高大的士兵赞赏,“有一手啊。”攀爬这种庞然大物看着简单,事实上可没那么简单,它们并不是一只静立不动,稍稍动弹一下,就很容易摔得人骨筋断裂,在高一些的地方,直接摔得粉身碎骨也有可能。
几十上百米高你摔下来你试试看?
王骁皱着眉盯着,周丰瑞倒是叹了口气,“这只拿着刀就想去杀鹿,也太——”
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将“自不量力”说出口。
尹梦哼了一声,“不看到结果怎么知道没可能。”
这时候,鹿的身上时楚他们紧紧抓住棕色的长毛,看向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脑袋。
“大哥,怎么干?”这鹿身上的毛都比他们长啊!
时楚开口说:“它身上皮脂太厚,我一刀进去基本不可能一下伤到大动脉,需要你们配合。”
半蹲在鹿身上,它依然悠闲地甩了甩尾巴,啃着地上鲜嫩的草叶。
但时楚知道,这会儿的宁和并不代表等会儿也能这么平静,一旦它真的因为痛苦而挣扎动起来,之于他们三个人不亚于山崩海啸,那种剧烈的震动绝对不可能是说笑。
“机会只有一次。”他深深吸了口气,“不过,即便是失败,也希望它能够跑得远一些。”
否则仍然挡在前路上,他们还是要清理的。
“啊!”那边一个士兵惊叫一声,因为他看到时楚和疏楼莎真迦姐妹从鹿的脖颈处滑了下来,那速度真心吓人一跳!结果却在堪堪要掉下来的时候停住了,这一幕真是说不出的惊险!
大家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时楚眯了眯眼睛,他知道鹿的致命点在哪里,混迹江湖的时候,什么动物没猎过,别说是鹿了,连虎豹都曾空手搏杀,哪里下去一刀致命非常清楚。但问题是,眼前的生物变得这么大,到底影响了他的判断,理论意义上来说,东西变大了,原本的目标应该更容易找到才对,但是,这也是要看参照物的,比如他知道他的刀应该往颚下几寸去,换成现在的比例,却让他有点儿犹豫了。
认准位置,他的手中长刀轻轻一挥,接着是刺!
刀入皮肉的感觉十分古怪,遇到的阻力大到让他惊异。
同时,疏楼莎和真迦的长斧也到了。
斧本是钝器,但论砍劈之力,却要远胜刀剑,时楚那一横割只破一点油皮,她们这两斧裹挟一股子凶很霸道之意,疾风凛冽,劈山砍石一般穿入这腥膻味十足的皮肉!
时楚那一刺,就好比刺入了紧实的泥土地,但他运足内力,这皮肉筋仍然像是豆腐一样被破开,锋利的道具都有一种要被震碎的脆弱,可惜,仍是太短。
“呦——”
这头母鹿一声长鸣,顿时原地蹦起来,显然因为疼痛而想要将攀爬在身上的小东西狠狠甩下去!
“小心!”丁鸿都忍不住上前了两步,开始后悔同意他们出去冒险。
张宗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恨自己这会儿竟然只能在这儿站着,“时楚!”他忍不住上前几步,死死握住了拳头。
丁鸿皱着眉,本不该这么冒险的,哪怕上头给的指令是稍稍防着点这一行人,必要时探一下他们能力的底,却不表示真的想让他们丧命,再如何,他们也是真正愿意为东进计划付出的民众!
时楚被这剧烈的震荡晃得有些头晕目眩,真迦一个没抓牢,差点被就这么甩下去,幸好疏楼莎一把抓住了她。
深深吸了口气,时楚静心凝神,哪怕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有些艰难,尤其在脖颈的伤口那里,浓稠的鲜血已经流了出来,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浓重的血腥味就足以叫普通人被熏得晕过去。
他缓缓抽出了背包里的一截刀。
鹿开始奔跑,晃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剧烈震荡。
一截刀,对于鹿而言,大概就是个半公分的小刺,渺小到它踩到都可以置之不理。
内力运转,时楚一声喝,直接将这截刀当做飞刀,横着平削进入了那汩汩冒着鲜血的伤口!
第一柄、第二柄、第三柄!
他知道,这会儿再没有时间好浪费了,若是让这鹿这么奔跑下去,他们再谈不上有人接应,若是跑进茂密的山林,那才是真的完蛋大吉,毕竟他们身上什么都没带,在这个世界真是不敢想。
以时楚强横的内力,连发三柄都有些内力枯竭的感觉,经脉更是隐隐作痛,但他可以确信,这三截刀全部都横着削入了鹿的大动脉!疏楼莎和真迦不需要他吩咐,早已经扔了长斧一人一边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
“哗啦啦——”好似山洪决堤一般,血液倾泻而下。
鹿鸣长嘶,时楚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坏了,喷涌而出的血液几乎要将他们淹没,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而这头母鹿终于跪地——
倒下!